選這個題目,是因為覺得生命太渺小,幸福卻太觸手可及,但是沒有誰能夠去好好地珍惜。就像你站在動物園裡逗猩猩,你敬禮,它敬禮,你鞠躬,它鞠躬,你朝它扒扒下眼皮,它卻拾起一根木棒猛敲你。知道扒扒下眼皮是罵對方笨蛋的意思。你又去逗它,敬禮,鞠躬,拿起一根木棒敲自己,等著看它的好戲,於是你看見猩猩不急不慢朝你扒了扒下眼皮……好笑?那就放開矜持大笑吧,笑完後,你我要知道,就像玩不過猩猩一樣,我們最終也玩不過生命。
荷蘭畫家梵高有一幅畫,叫做《麥田群鴉》,該畫的構圖由三條岔路展開寬廣的麥田。畫中幾乎沒有中心視點,而分散的烏鴉,使畫面更顯遼闊。梵高使用三原色和綠色來呈現單純而簡明的意象,這幅畫充分表達了他的「悲傷與極度的寂寞」。梵高在該畫完成數日後,在阿爾的一塊麥田里開槍自殺,所以這幅畫也被視為梵高自殺的預告。
一張畫,把所有的悲傷和寂寞都注入其中,代替自己抽離肉體的感情,感情安置後,人也走了。死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於死的等待和預兆,而這一切都產生於人在活著的時候對死亡的恐懼。死前最可怕,氣數已盡,扳著指頭算自己的最後那一天是多麼痛苦的事。躺在床上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怕自己沒有完成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怕在這個世間還有所遺漏。沒帶鉛筆,沒帶橡皮,都是不能夠再回來拿了。那個曾經被我騙過的人我還來不及道歉,還有那個曾經暗戀了幾十年的姑娘,我還是逮不著機會過去真心告白,一切都是遺憾,病入膏肓,想的恐懼遠遠大過做的恐懼。陸幼青為自己開闢另一方情感的寄托,他認為有權利比我們先知道,就有義務讓我們都體會到。於是《死亡日記》在榕樹下沸沸揚揚地生根發芽成長落葉,最後化做所有人的祝福埋葬了自己,得到更多的安詳。無所顧忌地走,留下一點對家人朋友的牽掛。於是他放心,因為世界已經不缺他,他也已經不缺世界。倆倆相忘多麼的瀟灑。
死也可怕。雙手叉腰,河東獅子一大吼,可也不過是一個碗口大的疤,不過是一杯可以一飲而盡的血。死亡是短暫的,英語老師告訴我們,死就死了,是不能用進行時的。很多人幸運地經歷死亡後又逃離了死亡,往往忘記經歷什麼樣的痛苦,心裡只有死後餘生的興奮。
「9·11事件」讓大多數的美國青年樂觀起來,平和地對待人生。生命過於脆弱,人生太不確定。人人都爭做人上人,好不容易進入世貿工作,是多麼光宗耀祖的一件事,可最後還是和大廈一塊灰飛煙滅。發出人生無常的感歎後,發現只有性生活可以把生活的快樂立竿見影地體現,一切皆要及時行樂。
關於死的問題,科學界和哲學界一直存在著巨大分歧。把死亡界定在死和死後兩個概念,模糊又牽強。如果一個人真的有死後,不妨想想,以後要一個人走,多麼孤單和恐懼。日本自然主義文學的鬥將田山花袋氏在66歲將死時,有人問他臨終的心情,他以微弱之聲回答:「想到一個人孤獨而去,真感寂寞。」
可笑的是,平生否定有死後的德國哲學家叔本華也在其受臨終之苦折磨時,叫著「啊!上帝呀!我的上帝。」 「先生,在你的哲學中也有上帝嗎?」看護他的醫生這樣問道。「親受痛苦的境遇,即使哲學裡沒有上帝,也束手無策。我如病能痊癒,我將從事完全不同的研究。」叔本華這樣說著而死去。斯人已逝,哀莫大於心死,而死卻次之。死是肉身的荒廢,不死卻是精神上的完美。有一句話很好地反映了精神對死亡的影響,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死有什麼可怕,樂觀一點,生命即使脆弱,人生即使無常,我們只要天天幸福,天天快樂,找個女朋友一塊做童話裡的小王子和小公主,住在烏托邦,渴了喝喝露水,餓了吃吃蜂蜜,困了往鬱金香裡一躺,加上好些燦爛燦爛的陽光,於是我惹誰犯誰,你也都拿我沒轍。
「這篇文章是我03年的時候寫的,真不知道那時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或許人越年輕的時候,就越會想一些深刻的話題以證明自己的不淺薄吧。昨天看到一段話,我們之所以戰鬥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為了不讓世界改變我們。當一切你都想明白之後,你大概就會知道,如何活出一個真實,讓你自己覺得舒服的自己,才是最最重要和舒服的一件事情吧。」——2012/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