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裝你還在我身邊。也許冷風就要來臨。
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朋友也交往得陸陸續續。
乘飛機離去,大雨立刻來臨,站在城市中央,看閃電劃破長天,一群人在某個臨界點分離,擁抱抽泣。
於是我也很想哭。
以前總為某一件事而哭,太累了,太痛了,太難過了。現在為了想哭而哭,看他們在哭,哭什麼呢?
其實只有沒有內容的擁抱才讓人感歎,我和你抱緊,越是緊越是有共鳴,共鳴著生活裡所有的承受,共鳴著感受裡所有的交集。
其實我沒有完全想清楚,我腦子裡經常會出現一些畫面:
夕陽下的山坡,寂靜中有一點聲音,卻分辨不出來主體。遙遠的地方有人的身形,但絕對他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他,我走我的路,不知道明天我會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以後做什麼。心裡絕對不是空虛的,而是飽滿的,尚不會觀察物體,也無理想成為哲學家。在山坡上繼續走著,走過路邊的幾棵大樹,順手一摸感覺其粗糙,也只是粗糙了而已。
現在的我對這樣的場景不止一次地懷念,想原路走一遍,江西的小鎮和它的生活,我的童年似乎,曾經真的經歷過那裡。沒有企圖心,只是重現,保持冷靜,不知道是否可以重合多年前的自己。
人在時光裡走著,總以為如果有一樣的腳步,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心境,就會閃回多年前的那個畫面,重新把人生過一遍。
以前爺爺家就是一條直通山上的馬路,一邊是房屋一邊是草地,從上至下。
我常常從上一直走到下,然後再走上來。
現在已經想不起那時走的心情,只是很想再繼續走一次,或許遇見了另一個自己。
當朋友從機場逃離北京時,我看到的是另一群自己。他們擁抱哭泣,我心有不甘卻無法加入,腦子裡全是苦澀。糰子說開弓的箭不能回頭,我終於可以理解已然向前卻無法回頭的感受。
現在心裡越冷靜,天色就越陰鬱,我還想起家鄉的陰天,人煙稀少的,穿了大毛衣,那時無論穿多少,總還是有風可以灌進去,現在被自己保護得很好,一點寒顫的徵兆都沒有。只有不寒而慄的念頭。
走遠了,還一心想回去。
這是6年前的日誌。
無論是小時候和外婆待過兩年的江西大吉山,還是和奶奶待過兩年的湖南荷葉,至今沒有回去過。時間隔得越遠,記憶就越是清楚。那種深刻的孤獨式的記憶,常常來源於童年一個人的時刻,因為沒有人對話,所以雙眼力圖把所有看到的都記錄下來。田埂的一朵花,路邊的一根草,三兩隻踉蹌前進的螞蟻,繞過了一捧土,爬過了一根折斷的樹枝,我看得到它們的前進,卻不會知道誰會知道我的前進。那種貌似深刻實質幼稚透頂的思考,卻讓我的骨子裡開始擁有了一股安靜的力量。在喧鬧時,能旁觀。在冷靜時,能思考。狼狽時,會克制。失敗時,會自嘲。與我是一種假扮的天性,其實是種變相的自我保護。哪怕到了今天,我依然會偶爾的放空,那不是空閒,而是自由。
——2012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