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公子是,尊師自己他即將歸天,要你把他關到墓室裡去?」傅先生看到我疑惑的目光,確認似地問段知儀。段知儀頭,傅先生的表情有一絲惆悵,喃喃自語:「想必平遙散人已經脫離了肉身的束縛,羽化登仙了。」
我對這個法持保留態度,當神仙這麼容易嗎?不過倒沒必要為這個問題與他們生分歧。只聽傅先生又問:「尊師還過什麼話沒有?」
段知儀又頭:「當然過了,師父他夜觀天象,見北方天空有煞星出世,其鋒芒有蓋過帝王星之勢,但帝王星旁邊又有一顆時隱時亮的無名星顯,與帝王星若即若離,既像將星,又似災星,師父琢磨不透這等星象,天下必將有大禍,讓我趕緊下山來京城。」
「大禍?什麼大禍?」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指的寂將軍中邪降這件事呢?寂將軍中降,難道能影響天下的局勢?我蹙眉道:「尊師讓段公子下山,可是要解開這星象之謎?」
「解謎?」段知儀笑起來,「老頭天下大亂最好財,我進京一定少不了好處。」
「呃?」我和傅先生怔怔地看著段知儀,這平遙散人教徒弟也太亂來了吧?卻聽段知儀輕聲道:「其實,我是知道師父的用意的,天下大亂,則生靈塗炭,師父大限已至,無力挽救,才遣我下山,設法阻止這場災禍。至於是什麼禍亂,師父雖然沒法看透,但我相信自己能感應到。」
我看了他半晌,才緩緩道:「段公子,你自幼居山中,可能不知這世俗的規矩,你可知你今日所的話,是不能隨意對人言的,若是落到別有用心的人耳裡,只怕會為公子引來殺身之禍。」
「我不會對別人講的。」他看著我,笑得坦然,「你身上有祥瑞之氣,我才講給你聽的,我相信你。」
我靜靜地看著他,他的眼眸純淨如水,彷彿一個不諳世事的孩童,然而,我卻莫名地覺得這個男子並不簡單。我的唇角浮出淺笑:「妾身多謝公子的信任。」
他淡淡地笑了笑。我接著道:「那段公子能否坦言相告,為何會在寂將軍府外流連不去,甚至對人出將軍府邪氣籠罩這樣的話?」
段知儀只是微微一怔,便笑了:「原來夫人認識那位凶巴巴的姑娘,這才是夫人請我到府上的原因吧?」
「是,她是寂將軍的侄女平安。」我淡淡一笑,「平安個性衝動魯莽,我相信公子這樣,必定事出有因,妾身代她向公子道歉。」
「我怎麼會跟她一個姑娘計較。」段知儀擺了擺手,笑道,「夫人既然這樣問我,想必已經知道寂府中有人中了邪術?」
我與傅先生對望一眼,了頭:「將軍府的確有人中了邪術,段公子如何得知?」
「我了,將軍府邪氣籠罩。」段知儀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這雙眼睛,生來便與旁人有異,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我時候常常被那些東西嚇得半死,師父卻這是我的福緣,多少修行之人修一輩子也無法神通自得,開啟天眼。」
我背心麻,是陰陽眼吧?從便能看到鬼怪異物,這樣的神通,不要也罷。那平遙散人既然收他當徒弟,沒準就是看中了他這異於常人的天賦。我看了看傅先生,對段知儀道:「那段公子能否解這邪術?」
我沒對他是誰中了邪術,也沒那邪術是二品牽魂降,心裡除了不想張揚寂將軍中降一事之外,還想考考這段知儀的本事,他雖是平遙散人的徒弟,但以他師父那種教導方法,這人到底學到他師父幾分本事呢?只聽段知儀侃侃而談道:「寂府的邪氣,與煞星遙相呼應,邪氣越盛,煞星越亮,這邪氣能影響星象,如此霸道,在我印象中,似乎只有**最陰毒的邪降二品牽魂降才能做到。我得可對?」
「段公子真是博聞強記。」我心中不是不驚訝的,見傅先生臉上也露出訝色,沒想到他僅憑觀察邪氣與星象便猜中了邪術的名字。我不由緊張起來,握緊茶杯,期待地道:「那公子可知解救之策?」
「傳要解除牽魂降,需要有辟邪神器相助。」段知儀蹙眉道,「可是這天下擁有辟邪神器的人,恐怕不會將它隨意拿出來解降的。」
「為何?你知道誰擁有辟邪神器?」我倒是有辟邪神器,就隱藏在衣領下面,不過知道這是神器的,只得我、老爺子和傅先生。在這個段知儀沒出什麼道道來之前,我是不會輕異將擁有神器一事出來的,始終,我不敢太過輕信一個陌生人。只聽到段知儀道:「咱們天曌皇朝的護國神鼎,就能破除二品牽魂降之邪術。」
此言一出,傅先生臉色驀然大變,張口欲言,看了看我,又止住了。我心下生疑,傅先生怎麼聽到這話這樣震驚?
「護國神鼎是何物?」我嘴裡問著段知儀,眼睛卻看向傅先生。只聽段知儀解釋道:「傳天曌國開國太祖皇帝,得仙人贈送神鼎,奉神諭揭桿起義,得掌天下。太祖皇帝登基之後,將神鼎封為護國神鼎,供奉於太廟,言有神鼎一日,即可護天曌皇朝國運綿長、國泰民安。」
自古以來有人造反,總會編造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不是奉了神諭就是得了仙物,是上天的指示,以示自己造反的合理性。我看著傅先生漸漸鎮定的表情,淡淡地道:「這神鼎,真是神物嗎?」
如果是這樣,當初老爺子為何不設法用它來救雲崢?傅先生想必是知道這護國神鼎的,否則也不會臉色大變,為什麼他要對我隱瞞護國神鼎的事?還是,他對老爺子也有所隱瞞?
「似乎從來沒人懷疑過,太祖皇帝得了護國神鼎,的確是戰無不勝,君臨天下,而天曌皇朝,也成為四方懾服的天朝。」段知儀道,「不過……」
如果神鼎能夠救寂驚雲,想來皇帝不會坐視不理,我想起對皇帝稟報寂將軍中降一事,他鎮定的表情,莫非早知那神鼎可以救他?可是皇帝又怎麼知道神器可以破除邪術呢?
我只覺得腦中一片紛亂,只想盡快解惑:「不過什麼?」那神鼎雖然是珍貴的國寶,不過用來救人,還是救寂驚雲這樣的國之棟樑,皇上的心腹之臣,應該也不會有很大的問題吧?
「護國神鼎是鎮國之寶,不但關係到天曌國的國運,而且還是每朝天子的護身符,能保護皇帝不被邪術所迷、邪物所害。」段知儀的話有些驚人了,「妄動神鼎,除了會影響皇帝的氣運,還會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讓皇帝空門大開、無所依持。」
我握著茶杯的手一緊。如果是這樣,要皇帝拿護國神鼎來救寂驚雲,恐怕有些難度,即使皇帝想這麼做,恐怕太后和朝臣也未必肯同意。我遲疑片刻,問道:「若是有別的神器呢?」
「別的神器?」段知儀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笑道,「這天下間,我所知現世的神器,就只有供奉在太廟裡的護國神鼎,其它的神器皆是傳之物。」
「如果還有其它傳中的神器現世呢?」我試探道,「比如傳中的蟠龍墨玉,能否破解邪降?」
「蟠龍墨玉?」段知儀詫異地看著我,「蟠龍墨玉雖是神器,怎麼可能現世呢?」
「為何不可能?」我明明就戴在身上,可是見段知儀的表情,只怕這玉身上還大有文章。段知儀笑道:「古藉中的確有蟠龍墨玉乃辟邪神器的記載,不過蟠龍墨玉其實並不是單純的辟邪神器。」
「人有三魂七魄,神也有三魂七魄,人失了三魂七魄便會死亡,而傳神仙的三魂七魄,每一樣從身體裡抽離出來,便會化成一件神器。」段知儀接著道,「蟠龍墨玉乃冥界的神器,卻幾乎沒有人知道,蟠龍墨玉其實是冥王三魂之一的覺魂。」
「什麼?」我失聲叫起來,心中又驚又亂,難道這塊黑龍玉,是冥焰的魂魄嗎?段知儀被我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我定了定心神,催促道,「妾身失禮了,段公子請繼續。」
「人有天地命三魂,三魂當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獨住身。天地命三魂並不常相聚。人類生命就是從命魂住胎而產生的。命魂住胎之後,將能量分佈於人體中脈的七個脈輪之上,而形**的七魄。魄為人的肉身所獨有,人死之後,七魄隨之消散,而命魂也自離去,生命即以此告終。」段知儀接著道,「覺魂為地魂,人死之後往地獄報到,地魂本來是天魂的命盤,可知天魂一切之因果報應,也可指使命魂肉身之善惡,所以肉身死亡,地魂要進因果是非地——地獄。」
「段公子只需,若是失了這地魂,會如何?」我聽不太懂他的那些東西,只想知道,如果這塊玉是冥焰的三魂之一,冥焰會如何?
段知儀道:「若是人失了地魂,則無法進入地府,輪迴投胎。若是神失了地魂,則無法感知過去未來,但是會與遺失的地魂產生強大的心靈感應。蟠龍墨玉既是冥王的覺魂,又怎麼可能被抽離出來,變成神器呢?所以我才,這蟠龍黑玉是絕無可能現世的。」
我用力捏緊了茶杯,力氣大到幾乎要把茶杯捏破。心痛得抽緊,冥焰,你這傻孩子,你當初為了讓我能夠隨時與你聯繫,竟是生生抽離了自己的一魂給我麼?這會不會是,你至今無法恢復記憶的原因?如果把這塊玉還給你呢?你會不會想起所有的事?冥焰,我欠你的情,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2007、4、15
三魂七魄的法,引自許衡山《先道靜坐叢書之開天眼神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