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眼睛上沒有蒙布,我現自己躺在一輛馬車上,口中的布條和手腳的繩子都被取掉了。我想坐起來,卻現全身軟綿綿的,使不出一力氣,連動一動手指都困難。我想開口呼救,卻現自己不出一兒聲音。這種情況,不用腦子想也知道自己被了**或是被灌了迷藥。
「妹妹醒了?」一旁傳來紅葉的聲音,我的脖子不能動,只能斜著眼睛看過去,見車廂裡還坐著一個中年民婦,面容平凡,臉色蠟黃,剛剛的聲音正是她出的。
易了容?我用眼神傳達我的狐疑。她笑了笑,拿了水囊湊到我唇邊:「妹妹睡了好一會兒了,先喝水。」
我抿緊唇,冷冷地看著她。紅葉的臉上有一絲尷尬,她那易容術倒高明,臉上照舊能看出表情:「妹妹無須擔心,這水是乾淨的。」
我倒不是怕她在水裡下毒,她既然擄走我,必然是有用處,不會現在毒死我,只是一時心中憤恨,不願理她罷了。不過現在落在她手上,倒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白白讓自己吃虧。我張開唇,紅葉面上一喜,輕輕扶起我的頭,將水喂到我嘴裡。喝了幾口,我將唇閉起來,紅葉知我不想喝了,把水囊拿開,將我的頭輕輕放回車廂。我不能動也不能話,就算是有滿腹的為什麼想問她,這會兒也沒辦法,索性閉了眼不理不看。紅葉想必也清楚我心中對她不待見,這以後倒也不什麼了,一路無話,天黑時,馬車停在一處鄉鎮的客棧門外。駕車的車伕拿衣物把我的頭罩住,背下馬車。我聽到紅葉正在對客棧老闆道:「掌櫃的,我侄媳婦得了病,要兩間清靜兒的房間,再送清淡的飯菜來。」
那車伕把我背上房間,放到床上。只聽紅葉道:「你讓人好生留意周圍的動靜。」原來紅葉暗中還有幫手。一會兒,飯菜送來,紅葉盛了粥,端到床邊餵我,我老老實實地吃了,好保存體力。用了膳,二收拾了桌子,紅葉走到我床邊,遲疑了一下,伸手解開我的啞**。我輕咳了一下,**道被封了這麼久,嗓子還真是有不舒服。紅葉倒了杯水過來餵我喝了,才道:「妹妹覺得好了嗎?」
我眼神不善地看著她,紅葉有些尷尬,輕聲道:「我知道妹妹心裡定有很多疑問,只當姐姐對不起你,你放心,姐姐不會害你性命,此事一成,必定放妹妹回去。」
「姐姐做這麼多事,都是為了九王吧?」我平靜地道,「九王殿下想怎麼樣?奪位嗎?我真是想不明白,我在裡面能起什麼作用?永樂侯府和澤雲府已經分家了,姐姐不知道嗎?」
能讓紅葉做這麼多事的人只有九王了,當初她就是去找失蹤的九王,九王被鳳家出賣,心中必定不憤,潛伏不出尋找機會也有可能,九王擄走我,莫非是想得到雲家財力上的幫助?他那樣聰明的人,難道不知道當今天子的天下守得穩穩的,他想翻天簡直是癡人夢?怎麼會偏執如此?
「我不方便多什麼。」紅葉聽我提到九王,垂下眼瞼。我冷笑:「當初紅葉姑娘接近我,只怕也是九王授意的吧?可笑我竟然將姑娘當成親姐姐一樣看待,這世上最不可信的,果然是人心。」
她聽我稱她為「紅葉姑娘」,面色一白,心知我已經不會再將她當成朋友。我個性一向涼薄,從不寬待對不起我的人,紅葉與我相交甚深,自是清楚得很。她咬了咬唇不話,只取了一個圓盒子過來,從盒子裡沾了些膏狀物,伸手塗在我臉上。我怔了一下,臉頰上頓時有一絲絲涼意,想起被年少榮割破的傷處,想必是金創藥之類的東西,也沒出聲問。紅葉給我的臉抹完藥,低聲道:「傷口不深,抹兩天藥就沒有大礙了,以後不會留疤的。」
「謝謝。」她沒必要為我做這些的,不管怎麼樣臉上能不留疤總是好的。我不再問她擄我做什麼,轉問其他問題,「你要擄我去何處?看這裡的地界兒,好像已經出了滄都了。」
「是。」紅葉了頭,「我們一路向東行,等到了回龍港,上了船,妹妹便不用再受此迷藥之苦。」
「上船?」我怔了怔,「你要帶我出海?」
回龍港是離滄都最近的沿海港口,馬車日夜兼程只需十日即可抵達,南方州郡想去紅日國經商的商旅,都是通過這個港口登船遠航。此際紅葉要帶我到回龍港,還要上船,她想帶我去哪裡?難道是紅日國?我硬生生地抽了一口氣:「你……你是紅日國人?」
紅葉平靜地看著我,淡淡一笑:「妹妹好聰明,看來還真不能跟妹妹太多話。」完,她伸手往我身上一,我心知啞**又被她住,心中氣悶無比。沒想到紅葉竟然是紅日國的人?她又會武功,難道是紅日國潛伏在天曌國的奸細?我就知道九王怎麼有能力和皇帝叫板呢,原來傍上了紅日國這個背景。可是,紅日國人一向奸詐狡猾,怎麼會支持一個失了勢的皇子?而這些跟我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會綁上我?
心裡裝著事兒,一晚上都沒睡好,次日清晨,照舊乘車趕路,我的倦意反倒來了,迷迷糊糊地忽醒忽睡,一整日都是在馬車上度過的,連三餐也都是在馬車上啃乾糧,她不再跟我什麼話,只是到了吃飯的時候餵我水和乾糧,依然沒有解開我的啞**。晚上山野之間沒有可借宿的客棧,紅葉便讓車伕繼續趕路。我被擄走兩日,侯府應該現我不見了吧?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查到年少榮身上去,又怎樣才能讓他們知道我是被人帶離了滄都?萬一他們守在滄都繼續找怎麼辦?這樣走走停停七八日,我心裡焦急不安,再過幾日就到回龍港了,如果還不能讓人找到我,我就會被帶離天曌國了,到時才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恨我現在全身軟綿綿的,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又不出話,根本想不到任何辦法可以給侯府報個信兒。
這一天行在路上,聽到馬車後面傳來快馬揚鞭的馬蹄聲,像是有數騎快馬飛快地從囚禁我的馬車旁邊跑過去。一會兒,馬蹄聲轉回來,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趕車的,可看到過這個女子從這裡經過?」
冥焰?我眼睛一亮,激動得想跳起來衝出馬車,可是我全身使不出半分力氣,我又氣又急,眼睛看向紅葉,紅葉平靜地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似乎一兒也不著急。只聽到馬車外車伕答道:「回這位爺,的從沒見過這位夫人。」我躺在車廂裡也能猜出定是冥焰拿了我的畫像在問那車伕,冥焰啊冥焰,你快掀開車簾,我就在你旁邊,你快來救我。
「你車里拉的誰?」冥焰果真這樣問。我的心提起來,只聽那車伕道:「車內是的嬸嬸和生病的堂客……」
別聽他胡!冥焰,快來救我!我心中著急,額上不禁沁出細汗,只聽外面冥焰又道:「掀開簾子讓我看看。」
我頓時舒了一口氣,見紅葉還是一臉淡定,心中奇怪,難道她不害怕我被冥焰現嗎?車廂外車伕誠惶誠恐地道:「爺莫怪,的內人生了病,樣子難看,怕污了各位爺的眼睛……」
我氣得瞪起眼睛,紅葉捂著嘴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只聽到外面又傳來雲乾的聲音:「少廢話,讓你撩開你就撩開!」
紅時見狀,撩開車簾子,臉上瞬間轉上一副卑微的表情:「各位爺,不知道妾身這侄兒哪裡衝撞了各位爺,請各位大爺大人大量,切莫與他一般見識。」
連聲音都變了。看來精於易容術之人也懂得如何把聲音形態進行一番偽裝。我看到雲乾和冥焰望進車裡,心中一喜,冥焰,快救我!冥焰的目光落到我臉上,眉頭一蹙:「你媳婦兒得的什麼病?」
我怔住了,冥焰明明看到我了,怎麼卻像是不認識我一樣?我看到扮成民婦的紅葉,心中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她居然也給我易了容。一時心中嘔得差吐血,笨蛋!笨蛋冥焰!你連我都認不出嗎?雖然黑龍玉和你合體之後,我們之間再無以前那種心靈感應,可是你看不到我的眼神嗎?看我的眼神,笨蛋!
「回爺的話,我這侄兒媳婦是個命苦之人,天生又聾又啞,現在又得了治不好的麻風病……」紅葉拿著袖子擦眼淚,「這陣兒正著燒呢……」雲乾聽了紅葉的話,臉色一變:「冥少爺,我們不要耽擱時間,再到前面去找找。」
「嗯。」冥焰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紅葉拿著袖子來裝作幫我擦臉上的汗,卻有意無意地將我的眼睛擋住。我氣得差吐血,如果我能動,必定將紅葉的手抓起來咬上幾口。車簾兒放了下來,我聽到冥焰在外面道:「趕車的,這瓶兒裡的藥可以退燒,一天三次,給你媳婦兒吃兩天就好了。」
啊——!我氣得想抓狂,想把冥焰拉下馬好好打一頓,但馬蹄聲仍是重新響起來把我這輛馬車甩到身後。聽著馬蹄聲漸漸消失無蹤,我絕望地閉上眼睛,完了,就算是他們有再多的人找我又如何?我不知道被化妝成什麼鬼樣子,縱使相逢也不相識。耳邊聽到紅葉的輕笑:「退燒藥?妹妹,你這弟弟倒有副菩薩心腸。」
我睜開眼,見紅葉撩了車簾從車伕那裡拿過那瓶藥,抿嘴笑了笑。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閉上眼不理她。只挺紅葉接著道:「妹妹也別惱,我故佈疑陣,東南西北四方皆有人扮成你的樣子引侯府的人追蹤,要是讓他們這麼容易把你救走,我豈不是白費力氣?不過,雖然他沒有認出你,能這麼快追到這裡來,倒也有些本事。」
見我閉著眼睛仍是不看她,紅葉想是覺得無趣,終於住了嘴。馬車保持著前幾日的度繼續前行,到晚上的時候,因為沒有找到村鎮落腳,馬車繼續趕路,我獲救的希望越來越渺茫,照這樣的度下去,明天中午就能到回龍港了,難道我真的要被綁到紅日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