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語錄:監獄是最好的大學——
現代社會,一個人如果真心不想被任何人找到,第一件事就是扔掉手機,第二件事是把所有的銀行卡裡的錢都取出來,第三件是絕對不能再用常用的網絡聯繫方式跟人聯絡,如果這三件事都沒有做,基本上這個人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就會被找到。
初步看來於佳在消失的這方面做得還好,汪思甜差不多找遍了她所有的同學、朋友,都沒人知道她去哪兒了。
鄭鐸讓於佳的父母把她電腦的主機拿到了咨詢社,破譯了開機密碼之後,查出了她所有的QQ號和網銀,她的主號是常年隱身的狀態,但是曾短暫地自動鏈接過,看來這小妮子還是忍不住用手機上網了,於佳在未成年少女裡面算是有錢人,網銀裡有差不多一萬六七的存款,據說裡面有一萬五是她奶奶死前給她的,讓她上學用,於佳媽媽直接就給了女兒,後來的錢是她攢下的壓歲錢之類的,支付寶裡大約有兩三百塊錢。
網銀顯示她離家的那一天取過三千塊錢,別的記錄就沒有了,鄭鐸查了她的聊天紀錄,她果然同齡的朋友不多,跟同學聯絡大多也討論學習上的事,她離家出走的消息被她的同學知道了之後,群裡很是熱鬧了一陣,很多人都說在什麼什麼地方看到她了,其中有一個人講她堂哥是某網吧的網管,說有一個在網吧裡泡了兩天一宿的小姑娘很像於佳。
鄭鐸用工作電腦發了幾條木馬短信給她,五分鐘後她好像看了手機,點開了短信,鄭鐸在後台強制啟動了GPS,很快確定了她的所在位置,離傳說中的網吧很近。
汪思甜找借口來送過一次水,又乾脆拿抹布在一旁「擦」桌子,圍觀完了整個過程,「惡……智能手機真不安全,這樣就被控制了。」
「所以啊……」鄭鐸拉開抽屜拿出自己的備用手機,「關鍵時刻還是磚頭機有用。」
汪思甜嘿嘿笑了一聲,暗道劉警真是小氣,連這點事都跟朋友說,「鄭哥,你要把於佳所在的地點告訴她爸媽嗎?」
「嚴格說來於佳跟咱們的委託關係並沒有正式結束。」
「什麼?」
「傻丫頭,你忘了讓她簽結案單了。」林嘉木點了一下汪思甜的額頭。
「所以?」
「所以咱們就要以委託人的意見為重,丫頭,你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我?」汪思甜指了指自己,「為什麼啊?」
「因為我們還要去抓奸啊,有人急著離婚呢。」
「就是那個懷疑自己丈夫包二奶的富婆的委託?」
「孩子,那種案子才是最賺錢的。」林嘉木拍了拍她的頭,她跟鄭鐸正在忙得案子不大,也沒什麼複雜的案情,某富婆二婚嫁了一帥叔,婚後沒兩年又懷疑帥叔有外遇,花大價錢委託他們查清楚,這單案子再加上王安妮的案子,兩單案子做下來賺得錢快趕上半年的營業額了。
「她就是想要甩掉那男的又不想花錢罷了。」汪思甜咬了咬嘴唇,「我以為你們做生意是要幫人的。」
「所以我們派你去了啊。」林嘉木揉了揉她的頭髮,鄭鐸已經換好了衣服拿上裝備走到門口了,見她們倆個還在說話,吹了聲口哨,林嘉木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網吧的空氣一直稱不上是好,尤其是下午的時候,陽光被厚重的窗簾擋得嚴嚴的,可還是將熱度傳導了進來,舊空調吹出來的風怎麼樣也抵不過幾十台電腦的散熱,更不用說憋了一整天的煙味兒了,汪思甜差不多是一踏進網吧就打了個噴嚏,網管看見進來了,先招呼她過來,「同學,來登記一□份證。」
汪思甜把身份證拿了出來,網管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身份證一眼,也沒問什麼就把身份證號寫上了,「第十號機空著呢。」
「給我開她旁邊的機子吧。」汪思甜指了指角落裡坐著的女孩左邊的電腦。
「那機子的攝像頭壞了啊。」
「壞了也沒關係,我不用攝像頭。」
「好的。」網管把那台機子開給了她,汪思甜拿著卡走到了電腦旁,開機上網。
於佳正在玩仙劍,她之前只是聽別人說這個遊戲好玩,可是整日忙於學業,哪有時間玩這種網游,現在想想她之前那麼努力自律有什麼用?人家想的是她上大學了,就可以雙雙投奔自由去了,她算什麼?累贅罷了!泡在網吧裡這兩天一夜,她把有名的網游全註冊了,一個一個的玩過來,頭暈眼花之餘,卻也忘了自家的那點爛事。
一直到汪思甜坐到了她旁邊,「你來幹什麼?」
「玩遊戲啊。」汪思甜登陸上了自己的QQ,「三年沒登陸QQ了,農場都沒人種了啊。」
於佳白了她一眼,「我爸媽知道我在這兒嗎?」
「不知道。」
這個回答讓於佳驚訝了一下,「那你為什麼來了?」
「我們老闆說你嚴格意義上還是我們的委託人啊,我忘了記你簽證據移交單和結案單了。」
「那又怎麼樣?」
「我們老闆說客戶至上,您只要還是我們的客戶,我們就會為您服務。」
於佳退出了遊戲,「你什麼意思?」
「你想要離家出走還是跟父母斷決關係?是要繼續唸書還是要放棄學業?」
「你不是勸我回家的?」
「我?」汪思甜指了指自己,「我連自己的家都沒有了,為什麼要勸你回家啊。」
「你……沒家了?」
「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我剛從少管所出來。」
「少管所?」
「我爸外遇了,被我媽捉姦在床,我爸把我媽打了,我媽一氣之下跳樓了,我爸娶了小三,住進了我媽留給我的房子,我在新家裡反倒像個客人,我爸對別人的女兒比對我還好,我氣不過,一直等到小三懷孕滿六個月,找人把她給痛打了一頓,猛踹她的肚子,把她打到流產大出血子宮破裂,然後我就進監獄了。」
「你是……那個汪思甜?」汪思甜比於佳大了一歲,雖不是同校的,卻也只比她大了一個年級,當年的事挺轟動的,於佳曾經聽學長學姐八卦過這件事,只不過她始終沒有問汪思甜叫什麼……
「是我。」
「你……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像你那麼做。」
「你可千萬別學我,我當時傻透了。」為了那麼個賤人,讓自己吃了三年的牢飯,汪思甜從入獄的第二天開始就覺得各種不值得,當初應該做得隱蔽點,事發後當著警察和法官要各種痛哭流涕,爭取被少判兩年,要不怎麼說監獄是最好的大學呢,在裡面蹲久點人都會聰明不少,「敢不敢跟我一起做更狠的事?」
「呃?」
「你沒換衣服也沒洗澡吧?身上臭死了,跟我走吧,我找個地方給你洗澡換衣服。」
「你不帶我回家?」
「我早說了,我不是來勸你回家的。」
於佳跟著汪思甜打車到了某服裝一條街,汪思甜掃了於佳身上一眼,美特斯邦威啊,森馬啊,這類的牌子果然專賣學生的,「專賣店還開著,你要不要去買一套衣服?」
「不,我要買你那樣的衣服。」她當了十幾年的乖女孩了,結果卻是人人都不把她當回事,她就不乖了怎麼樣。
「OK。」汪思甜帶著她七拐八拐的從正街到了稍偏點的地方,進了一間裝修主色是黑色的精品店,老闆娘看著挺年輕的,頭髮染著大紅色,嘴唇也塗得很紅,手上叮叮噹噹的跟開首飾鋪一樣戴了四五個樣式誇張的戒指,脖子上掛著項鏈佛牌之類的。
於佳在屋裡逛了一圈頗有些茫然,這些衣服都不是她之前會考慮的,汪思甜隨便挑了一條破洞牛仔垮褲給她,又挑了一件黑背心配深灰一字領前短後長針織衫,於佳在更衣室換完衣服出來,瞧著鏡子裡的自己,就像是不認識一樣。
離開精品店她又買了內衣毛巾之類的,汪思甜帶著她坐公交車到了一個地方,走了大約有半站地的路,在一所小學前面停了下來,汪思甜看了看手錶,「四點半,還有半個小時小學才放學呢。」
「咱們來這兒幹嘛?」
「等人啊。」
「誰?」
「我弟弟嘍。」汪思甜從包裡拿出一包煙,「要不要?」
於佳接了過來,拿在手裡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汪思甜卻是動作嫻熟地點燃了香煙抽了起來,於佳學著她的樣子點燃煙抽了起來,卻被嗆得直咳嗽,把煙遠遠地扔了,「你有弟弟?」
「我三媽帶來的便宜弟弟。」
「你爸……」
「我爸跟那個不能生的後媽離了,又娶了個能生的,聽說懷孕了。」
「這裡就是……」
「就是那人兒子的學校。」汪思甜看著校園出神,她小的時候一直是爸爸接送的,「等會兒你不要說話。」
於佳陪著她一直等到四點四十五分,這期間家長越聚越多,都斜眼著這兩個衣著「時尚」的少女,學校打響了下課鈴,先是一年級的小不點出來被家長接走,然後就是二年級的。
汪思甜拿著手機一個一個的對照,覺得這些小毛豆跟照片裡的男孩像也不想,「你們誰是趙子翰?」
小孩子們都笑了起來,其中有幾個就指著站在後排的小男生說,「他是趙子翰!」
汪思甜走到他跟前伸手去拿他的書包,「趙子翰,我是你姐姐,我送你回家。」
趙子翰頗有些警惕地向後退了兩步,忽然瞧著汪思甜的身後大聲喊了起來,「爸爸!媽媽!」
汪思甜轉過身,對著快步走過來的孕婦和扶著她的男人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