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蹲在電腦面前窸窸窣窣吃泡麵的小胖聽見有人登登登下樓的聲音,叼著一根麵條抬起頭,先看見了飛揚的小短裙和過膝襪之間的絕對領域……一口面咬斷掉回碗裡,小胖問:「你幹嘛?」
穿著拖鞋的童謠在鞋櫃前蹲下,抱著膝蓋認認真真地開始找自己要穿的鞋子,找啊找拖出個鞋盒子,打開看了眼是自己沒見過的鞋子,大小又正好是她的碼——抬起頭看了眼,鞋櫃也是她的鞋櫃沒錯……童謠眨眨眼:「這鞋子什麼時候存在的?」
「你和隔壁隊中單的共同飼主上次來時塞進去的,她說她有雙一樣的……你去哪啊?」
童謠打開鞋盒,從裡面拎出一雙黑色小皮鞋,一點點跟,跟上幾顆珍珠,鞋面上有品牌金屬logo和標誌性的紅綠配色條紋布……童謠放下鞋盒,將腳捅進鞋子裡試了試,大小好像剛剛好,她抬起頭瞥了小胖一眼:「出去買東西啊。」
小胖捧著麵碗「哦」了聲:「口紅有點紅。」
童謠嘟囔了聲「真的嗎」著急忙慌地找紙巾擦嘴……這個時候,樓上響起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小胖又抬頭看了眼——這一次是他家AD,身上是簡單的單品沒錯,感謝夏天天氣熱這些型男並沒有太多發揮的空間,但是這也並不能妨礙陸思誠稍微認真一點穿衣服刮下鬍子洗個頭就帥過大街上95%的雄性生物……
5%可能性與他擦肩而過的吳彥祖和金城武以及柏原崇也算在內的話。
小胖:「隊長啊,隊長,你又去哪?」
下樓梯下到一半的人停下來,手塞在口袋裡,看了眼已經站在鞋櫃旁邊換鞋子的人——童謠停頓了下,氣息平穩:「我去買東西。」
陸思誠轉過頭看向小胖:「我去陪她買東西。」
小胖沒來得及說話,這時候陸岳捧著一碗麵從廚房走出來,打從他們身邊經過,視線掃過童謠再掃過陸思誠,最後他捧著面在小胖旁邊、陸思誠的位置上坐下來,打開遊戲邀請小胖雙排的同時,用一語道破天機的氣勢說:「你們倆每次單獨出去都非要打扮得像去民政局一樣?」
陸思誠:「我天天長這樣。」
童謠:「我也——」
陸岳:「你就算了吧你也什麼你也,上一次看見你穿裙子是和我哥去花鳥市場買金魚,甚至沒有上上次。」
童謠:「……………………是啊!鄉下人要上街所以打扮下怎麼了!」
陸岳並不理她,戳了戳自己的麵條:「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啊?」
童謠手中的鞋盒掉到地上。
陸思誠挑起眉。
小胖咕嚕一口麵湯直接滾進喉嚨裡,燙得他捶胸頓足、面紅耳赤掙扎著道:「我被綠了?!辛辛苦苦拉扯大的AD居然拋棄我tP(*召喚師技能:傳送到地圖任何一有視野的地方)去中單了?!」
陸岳面無表情抬起頭:「我開玩笑的。」
童謠:「……」
陸岳:「我不接受目睹我哥的兒子以後像他媽一樣只有一米五然後被他人一生嘲笑的悲慘命運。」
童謠強壓下脫鞋砸那張和陸思誠略微相似的臉上的衝動:「你住口。」
陸思誠不理會陸岳,拉著她出了門,童謠一步三回頭,直到兩人到了停車庫,陸思誠把她塞進副駕駛座用安全帶捆結實了,她還憤恨不平地拍著大腿:「陸思誠,你為什麼不反駁他?是不是突然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嗨呀好氣啊,你陸家完美的基因即將要被我一米五的劣等基因玷污——」
「你來玷污啊。」
「……」
陸思誠發動了車子,倒出停車庫:「他逗你的,我媽,也就是他媽也就和你差不多高,你見我們兩兄弟誰一米五了?」
童謠抓著安全帶黑著臉,不說話。
男人伸出大手拍拍她的腦袋:「咱們兒子多打籃球就能長高了,別慌。」
「……………………………………」童謠用三秒反應過來他這話哪裡不對,「誰、誰和你有『咱們兒子』了!」
「女兒的話和你一樣就行,然後再去拐騙別人家的高個兒子,完美。」陸思誠將車開出小區,沉默了下認真道,「說實話,我是比較喜歡女兒,小子太調皮了。」
童謠抬起雙手「啪」地摀住通紅的臉。
「……你也給我住口。」
「幻想一下也不行?」
「不行,你幻想點正常的東西。」
「嗯。」
「你聲音聽上去在笑。」
「我沒有。」
「你有。」
「就是感慨一下。」
「感慨什麼?」童謠將手從臉上拿下來。
「上哪撿的你這麼個小可愛,你要是一條內褲,就是藍白色條紋的。」
「…………………………………………」童謠臉上由紅轉白再轉紅,十幾秒後,她面無表情目視前方,「隊長,看見前面路邊那顆巨大的大樹沒有?」
「看見了,怎麼了。」
「撞上去,我要和你同歸於盡。」
「……」
……
到接下來一路上陸思誠跟童謠怎麼沒話找話她都不搭腔,直到到了商場,陸思誠將車在停車位停好,童謠才主動說:「隊長,你人設崩壞得很厲害。」
陸思誠面色從容:「怎麼說?」
「在我記憶中的chessman沉穩、沉著,冷酷,犀利,睿智。」童謠解開安全帶,轉過身,因為腿太短直接用蹦的跳下車,然後關上車門,從車的另外一頭冒出個半腦袋,「結果發現你是個臭不要臉的老油子,老流氓,我很傷心。」
陸思誠也下車,「啪」地一下關上車門,言簡意賅道:「太多幻想。」
童謠:「……」
為了防止粉絲gank,兩人選擇了一家並非市中心那種稍微偏遠的商場,肩並肩往停車場外走時,陸思誠伸手去碰了碰童謠的手,後者立刻知道他想要幹什麼似的,往旁邊躲了躲。
陸思誠歎了口氣:「你講點道理。」
童謠:「……講什麼?」
陸思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以為你是來gank基地的腦殘粉,當時把門甩你臉上了——當時你的想法是什麼?」
童謠想了想,轉過頭瞥了眼身邊的人,見他一臉真誠發問似乎並非套路,這才回答:「『媽的智障』。」
陸思誠聽完點點頭:「這時候我已經距離你以為的那種人設很遙遠了。」
「智障不等於流氓。」
「我在別的姑娘面前是正人君子。」
「啊?」
「不是挺好的麼,」陸思誠抓著身邊那人一臉沒反應過來看著自己的空檔,直接將她的手連帶著她的人一塊揪住拖到自己身邊,「你可以獨自且肆意享受我的裡人格。」
「……………………」
手被另外一隻大手牢牢握在掌心的時候,不幸的是人的大腦也變得混混沌沌——儘管並不知道這種「獨自且肆意享受」的喜悅點在哪,童謠還是勉強接受了這種說法:關於曾經一本正經告訴她職業賽場上的生存法則以及大道理的隊長,以及他的藍白條紋內褲。
童謠隱約覺得自己又一次被詭辯所套路了。
然而當她想要繼續辯論這件事的時候,他們已經進入了下一個話題——兩人在一個夾娃娃機面前停下,陸思誠看了一眼:「還記得這個麼?」
童謠看了眼夾娃娃機裡的垂耳兔,雖然已經沒有兔子抱胡蘿蔔那個款,但是差不多的長相化成灰她都認識的,於是她點點頭。
這時候有一堆小姑娘圍在夾娃娃機跟前上躥下跳的,對著機器指指點點,這個好可愛那個也好萌,然而笨手笨腳一個都夾不起來——
「啊啊啊你個手殘!」
「又掉下去了。」
「我不行了,不玩了,夾的錢夠我上淘寶買一堆同款了,等老娘買十個然後帶回這台機子前面擺拍以示嘲諷。」
其中一個妹子說著忍無可忍地掏出手機開始某寶搜搜搜,妹子們稍稍散開了些,童謠被陸思誠拖著擠進去——當一群罵罵咧咧的妹子抬起頭看見從天而降的大帥比瞬間收聲時,他心無旁騖,只是問身後被他牢牢牽著的人:「要哪個?」
頓時感覺四面八方的視線都黏在了自己的臉上以及被陸思誠捉著的手上——
那是一種「她上輩子拯救過銀河系」的目光。
童謠吸了吸鼻子,心想老子就是拯救銀河系了,羨慕不?伸出手一把捉住陸思誠的衣服下擺伸腦袋湊上前看了眼:「……不是有一隻了。」
「我知道你有一隻,那只也是我夾的,我還知道你把它放床頭了,多來幾隻讓它們開大會啊,」陸思誠指指娃娃機裡說,「長得又不一樣,這個有小帽。」
童謠:「……」
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她覺得陸思誠說「這個有小帽」時,有種猥瑣又可愛的感覺……周圍的姑娘估計也是這麼覺得的,有一個已經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
「這個兔子很難夾啊,」那小姑娘搭話,「我們在這站了好久了。」
陸思誠瞥了她一眼,沒說話,然後掏了張毛爺爺打發童謠去換硬幣,童謠轉身去了,回來的時候陸思誠手邊已經擺了兩隻被夾出來的兔子:一隻戴著聖誕小帽子的,一隻抱著草莓的。
當她把硬幣遞給陸思誠時,她感覺到了周圍妹子們羨慕的目光,還有身後老闆緊張的目光——她抓起兩隻兔子舉起來看了眼,然後轉向陸思誠:「哪只可愛?」
陸思誠拍了下確認鍵,鐵爪穩穩抓起第三隻兔子時,他轉過頭看了眼舉著兩隻兔子問的一臉認真的少女,面無表情道:「你可愛。」
童謠:「……」
……
最後的戰果是午飯之前,童謠在周圍那些個和她差不多同齡的小姑娘們羨慕的目光中收穫了一大袋的各種兔子玩偶,想想它們在自己的床頭一字排開的模樣,真的有開兔子大會的規模在……
童謠:「遊樂園裡被各種砸娃娃遊戲坑時我都會想:等老子有一個能幹的男朋友了就回來砸到你們倒閉。」
陸思誠:「你做到了。」
童謠:「什麼?」
陸思誠:「有一個能幹的男朋友。」
童謠:「……」
陸思誠:「哪家遊樂場啊?快買票,我們去讓它倒閉。」
童謠:「……東京迪士尼樂園?」
陸思誠:「……」
此時為下午一點半。
正常人類的約會,無非就是吃飯看電影喝下午茶打打遊戲機繼續吃飯然後優雅原地解散各回各家,介於兩人已經是某種變相非法同居狀態,最後一步可省略,眼前需要解決的是午餐問題。
童謠拎著一大袋兔子,被陸思誠牽著在商場裡逛了一大圈,選擇恐懼症的她也沒想好要吃什麼,猶猶豫豫的在一家甜品店跟前停下,童謠彎著腰去看店門口的甜品單,然後被一把拎了回來:「午餐,你看什麼冰淇淋?」
「冰淇淋為什麼不可以是午餐?」
「你是三歲小孩嗎?」
陸思誠將她拖走,童謠「嘖」了聲正想說什麼,突然餘光一閃,猛地看見在對面那排店舖前面有一群妹子相當眼熟,她定眼一看,然後整個人都我了:對面那家韓國烤肉店門前等位那四五個妹子,不是之前那些個在聯賽場地發應援手幅的妹子又是誰?
其中那個最高挑的手上還戴著大概寫了她名字的應援手環。
——只要她們隨便哪個現在一抬頭……
就能看見她們喜歡的隊伍雙c位大好日子不老老實實在基地雙排上分而是手拉手在商場逛大街。
童謠倒吸一口涼氣,甩開陸思誠的手,沒等他來得及說話,扔下一句尿急外加讓他在一樓某家西餐廳等自己,迅速落荒而逃……衝進廁所之後冷靜了很久,然後走出來,這才發現陸思誠並沒有按照她說的那樣去一樓等,而是抱著手臂在樓梯轉彎的安全出口靠著,抽煙。
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看了童謠一眼,沒說話又低下頭,在旁邊的垃圾桶熄滅了手上的煙。
「……」
那一瞬間童謠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特別糟糕的壞事,而她的隊長現在特別、特別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