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紅日初升,鳳鳴一早就睜開眼睛。
片刻之後,想起昨夜的事情,不由臉紅過耳。他思量半天,想著好歹要醜婦見家翁,咬著牙轉身,面對容王。
轉過身來,卻詫異地發現,昨晚明明摟著他入睡的容王,居然不見蹤跡。
剎時,一陣難言的沮喪湧上心頭。
鳳鳴從床上坐直,呆呆望著應該是容王誰過的地方。被窩暖暖的,依稀可以看出人壓出的凹狀。
難道他一早就匆匆離開?
秋籃等早在外面候著,見鳳鳴醒了,進來為鳳鳴更衣。
「秋籃…..」
「太子殿下,有什麼事?」
鳳鳴低頭想想,搖頭道:「算了。」
莫非容王的臉皮比我還薄?不好意思見我,一早就跑了?想像容王捂著臉狼狽而逃的模樣,肚子開始抽搐。
鳳鳴一路胡思亂想,吃了早飯。
前幾天,容王都是一早就過來,總有許多新鮮事給鳳鳴解悶。他在的時候鳳鳴覺他煩,不在的時候倒分外想念起來。
等了一個時辰,鳳鳴不耐煩起來,跑到太子殿門口,像往常一樣朝外闖。雖然每次都會被守在門外的侍衛抓回來,不過鍛煉一下身體也挺好的。
果然,向外一撞,鳳鳴立即被人抓了回來。
不過這次抓他的不是侍衛,而是容王。
「怎麼?一早就耐不住了?」容王鬆開鳳鳴的衣領,拉他一道坐在桌旁,對秋籃說:「上點小點心。」
鳳鳴見容王渾然沒有昨天那回事的樣子,安心一點。
「你還沒有吃早飯?」
容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宮制的鹹點心,放入口裡細嚼,對鳳鳴點點頭。
鳳鳴又問:「你一早到哪裡去了?」
容王忽然笑了一笑,拿眼睛盯著鳳鳴看。鳳鳴頓時紅了臉,心虛地發怒道:「不要以為我關心你。」
「你怎麼這麼容易臉紅?」容王揮退左右,伸手攔住鳳鳴的腰:「過來。」
「幹什麼?」
「坐在我腿上。」
「去你的!我又不是三陪小姐。」
容王問:「什麼是三陪小姐?」
鳳鳴對他做個鬼臉,吐舌頭道:「反正你沒有福氣見,她們都是天仙美女。」機靈地閃過容王的手,坐得遠遠。
容王看著鳳鳴,放下筷子,從容地伸手到懷裡,居然把昨天那手帕掏了出來。
鳳鳴一看,頓時跳了起來:「是我的,快還我。我們有約定的!」
容王給他一個無賴的笑容,道:「定金只能給一半,等你真的幫助我成為天下霸主,我再把這另一半給你。」便又把手帕放了回去。
「你不會把這髒東西一直放在身上吧?」鳳鳴捏著鼻子。
他一做鬼臉,就失了防備,被容王猛然抓住手腕,拖到懷裡親了兩下。
「鳳鳴,你好誘人….」
「喂!不許對太子無禮!」
容王親個夠本,戀戀不捨地放開,正色問:「鳳鳴,你真的是太子本人?」
這個問題,鳳鳴倒從來都是堅持立場的。
他當即點點頭。
「沒有必要騙我,你就算不是太子本人,我也會好好保護你。」
「我沒有必要騙你,我從頭到腳,都是太子本人!」
容王定定看鳳鳴片刻,道:「看你的說話行事,卻與原太子根本是兩個模樣。」他忽然嚴肅地沉聲問:「鳳鳴,你老實說,你可是會移魂之術?」
這句話一出口,把活蹦亂跳的鳳鳴當場轟得魂飛魄散。
他原想自己的遭遇,在這個落後的時空不可能有人可以接受,卻壓根沒想到在西雷,早有移魂的說法。
而他的情況,確實可以用移魂兩個字來解釋。
容王看鳳鳴的反應,已經猜出三分,歎息道:「原來真是如此。」
「這個事,說起來真的很長很長,比西雷最長的那條河還要長。」鳳鳴不知道西雷最長的河是哪條,不過他極不願意容王誤會他一直在欺騙,只好搖頭晃腦為自己分辯。
容王止住他的解釋,又問:「鳳鳴,可有其他人知道移魂的事?」
鳳鳴見他神情緊張,不由害怕起來,拚命搖頭,小聲道:「我一直都說我是太子本人。」
「你可知道,移魂在西雷意味什麼?」
鳳鳴臉色發白,悶了半天道:「容恬,你不要又嚇唬我,說要拉我出去燒死。」
「移魂之說,在西雷古來就有。死去的魂魄,如果得到外力的幫助,可以擠入生人的身體,把那人害死,然後佔據身軀,繼續活下去。而且,這個魂魄還要每天吞噬新的生命,才可以活下去。在西雷,如果有人被懷疑會移魂法術,將被綁在廣場上,一片片把肉割下來,然後內臟剁成泥漿,才可以遏制他繼續佔據生人的身軀。」
那就是比魏忠賢更徹底的凌遲了。
鳳鳴臉色又變了一變,拉著容王的袖子道:「喂,我可沒有把太子給害死,也沒有害人,你不能冤枉我。」
「好,我不冤枉你。」容王低頭,見鳳鳴嚇得厲害,平時轉來轉去的黑眼珠都不靈活了,不禁微微一笑,安撫道:「不用怕,沒人知道你的事。我相信你不是惡鬼,否則,第一個被你害死的就是我。」
「知道就好。容恬,你不要嚇唬我,快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想到移魂?還有,你打算怎麼對付我?」鳳鳴懷疑地說:「你不會真的把我拖出去處死吧?」
「今早,我起來練武,無意轉到一個內侍居住的小屋,發現裡面有許多祭奠的物品。生疑之下,派人把住在屋子裡的內侍全部叫來。問了一陣,才知道他們覺得最近的太子殿下詭異非常,想起移魂之說,便暗中佈置祭奠之物,以求平安。」
容王輕描淡寫,其實內中自然用了不少刑罰,才問出口供來。
鳳鳴傻傻地問:「我一直覺得自己隱藏得很好啊,怎麼他們會發覺?」
「這裡是王宮,多少人看著你的一舉一動,懷疑有什麼奇怪的?事到如今,只有快速把所有的事情封住,我已經把懷疑這事的所有人處死了。」
「什麼?」鳳鳴失聲叫了出來。
他一直只覺得做太子挺有意思,沒想到居然真的會遇見一個輕輕巧巧就取人性命的人。
「為什麼?」鳳鳴難以置信地問:「他們不過是害怕而已,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鳳鳴,你太單純,而且一直沒有注意自己的身份。」容王將鳳鳴按在座位上,沉聲道:「你是西雷的太子,不要說外國的紛爭,即使在本國,也有不少人想置你於死地。這次恰好你言行出錯,被他們看出端倪,就要用流言先毀了你,再趁機把你處死。他們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借口,而你剛好給了他們一個有趣的借口。」
本來花香鳥語,風光燦爛的王宮,在容王的言語下,立即變成陷阱處處,小人處處,隨時會喪命的地獄。
鳳鳴不由打個寒戰。
「可是….」
「有什麼可是?害了西雷的太子,就可以動搖西雷的國體,改變天下形勢。王宮的事情就是這麼可怕恐怖,你移魂入了太子身軀,只有接受。就算現在坐在這裡的是太子本人,移魂之說只是謠言,你以為他人會放過他?我昨天留宿太子殿,就是為了給眾人一個警告,你的身份已經得到我的認可,任何人對你身份的懷疑,都是對我的挑釁。」
鳳鳴苦笑道:「容恬,我越來越糊塗,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
容王摸摸他的臉,笑道:「這裡面的學問,十年都學不完。你只要記得,要處處小心,以後不要任性行事就好。」
「容恬,難道你不害怕?我是個鬼….」
容王哈哈大笑,豪興大發道:「我一輩子遇到最有趣的,就是你這個小鬼。」他放輕聲音,歎道:「但有個地方,我真的很擔心。」
鳳鳴又開始緊張:「什麼地方?」
「原太子身體雖然不錯,但是最不能承受男男歡愛,後庭緊窒,極易受傷。如果你這個真是原太子的身體,那我該如何是好?」
鳳鳴呆住,張大口望著容王。許久,方爆出一聲大吼:「容恬,你說你要對本太子怎麼樣?你給我滾!」
結果可想而知,容王當然沒有滾出太子殿。
鳳鳴倒被容王嚇唬一場,乖乖拿著毛筆開始模仿原太子的字跡。
他知道再被人看出他是冒牌貨必定會有殺身之禍,再怎麼不願意也只好老老實實按著容王的話,開始學習太子要學習的一切。
連續兩月,容王都將要求鳳鳴參加議事,發表驚人理論的請求打回,陪鳳鳴好好學習。
對鳳鳴而言,雖然這兩月過得苦不堪言,但西雷和各國基本知識惡補不少,連本來足以笑掉任何人大牙的毛筆字,也開始寫得有模有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