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恬沒想到鳳鳴只遠遠瞅見若言便被嚇成這等模樣,眉毛一豎,撫著鳳鳴道:「別怕,有我在。」
烈兒笑道:「我們這次可真是選對地方了,要是若言就住在鳴王開始住的房間裡,那他們的軍事佈置,我們都可以知道。」
鳳鳴從容恬懷裡探頭出來,蹙眉搖頭:「潛望鏡只可以看見上面的情況,傳音的話,我可不敢保證。」
「只要看得見他們就可以。」容虎站出來:「我會讀唇語,大致上可以猜出他們在說什麼。」他轉身,學鳳鳴的樣子俯在潛望鏡處,訝道:「咦,真的可以看見,若言就像坐在我們面前似的。」
「當然,這可是高科技產品。」鳳鳴又不免開始洋洋得意。
容虎忽道:「等一等,他們在談論我們。」眾人立即集中精神。
容虎按照嘴形,將若言和身邊大將祿衛的對話複述出來。
祿衛道:「土月族叛軍都躲藏在地下迷宮處,大王為何不立即派兵打開入口?」
地下眾人立即大驚,不料離國已經知道地下迷宮的事,而且似乎連入口也已經掌握。
若言道:「土月族失蹤的叛軍,大概有多少人?」
「三五百之數,加上西雷潛入的奸細,恐怕有七百人。」
若言又問:「可以隱藏如此眾多人數的地宮,你見過嗎?」
祿衛遲疑道:「不曾。」
「這樣的地宮,道路一定縱橫交錯。一旦貿然進入,就如陷身於流沙之中,無法輕易出來。而且敵暗我明,只會增加我軍傷亡而已。我另有妙計,可以活抓地宮眾人。」
祿衛敬佩道:「大王明智。我們是否繼續派人在外看守入口,把他們派出的探子全部無聲無息地抓起來?」
「這幾天土月族已經按捺不住,不斷派人出來打探消息。你要保證將出來的人一個不剩全部擒拿,絕對不可以走掉一個,我要這群地下老鼠得不到地面上的任何消息。」
「是。」祿衛皺眉道:「可惜這些人個個倔強得很,一旦被擒立即吞毒自盡。偶爾一兩個可以被我們制止的,任憑嚴刑拷打也不肯吐露地宮的路線。若能有一人變節投靠我軍,派他回去向土月族送一點虛假情報也好。」
祿衛說到這裡,鳳鳴等人大罵離國卑鄙。
若言冷笑道:「不用著急,讓他們在地下多呆幾天。王妹明日就到,等她一到,我們就可以動手。」
「原來妙光公主明日就到,那真是太好了。」
談到此處,房外似乎有人通報某事。兩人一起出房,談話遏然而止。
容恬等人見了,也一起回到大山洞,只派一人留守潛望鏡。
鳳鳴見到若言,一直怏怏不樂,喃喃道:「妙光?為什麼要等妙光來?」
秋星因為鳳鳴三番四次被妙光所害的緣故,對妙光恨之入骨:「那個惡毒的女人,若落到我們手裡,一定手起刀落,劃花她的臉。」
秋月嬌憨地說:「她又不像三公主那般是個美人,你劃花她的臉有什麼用?」
「若言定不會等著妙光來指揮軍隊,也不會等妙光來為他定什麼計謀。」烈兒偏頭,清秀的眉毛微擰,自言自語道:「難道若言曾指示妙光做某事,而這件事做好後,就可以發動對地宮致命的攻擊?」
洞中人人苦思冥想。
容恬忽沉聲道:「若言明白沒有地圖無法進攻地宮。」
鳳鳴瞅他一眼:「難道妙光會送來地宮地圖?」
「不可能,如果離王有地宮地圖,我們早就沒有命了。」容虎從容分析。
容恬看著鳳鳴,似乎想到什麼,眼中猛然閃過一道亮光:「他不肯派兵下來,難道是要逼我們上去?」
被容恬一提醒,鳳鳴也眉毛一皺,抿唇道:「對付地道之類,最好的方法是煙熏。濃煙一入,敵人不想被嗆死就要往外衝。」
秋星還是不明白:「這麼大的地宮,普通的煙可以把人趕出去?」
此話一出,眾人的視線立即轉到她身上,神情都緊張萬分。
「怎麼了?」秋星奇怪地問。
烈兒喃喃道:「讓你說對了,若言不會用普通的煙。」
「離王善於用藥,自然也善於製毒煙,只要有合適的藥引,製出來的毒煙一定可怕非常。」
「藥引難得,所以才要讓妙光不遠千里地取來。」
容恬輕笑,站起來舒展一下筋骨,悠然道:「讓我們再猜測一下這種毒煙的玄妙。」
秋月道:「這種煙,也許毒性厲害,只要吸入一點點,就會中毒。」
「要對付龐大的迷宮,毒煙還需要隨風充斥整個地下迷宮,聚而不散,讓人無處可躲。」
「如果是這樣,眾人豈不是都被毒倒在山洞裡了?如此一來,若言沒有地圖,還是無法進來搜索,怎樣確定要殺的人已經殺了?」容虎緩緩說出疑慮。
容恬欣賞地看了容虎一眼,點頭道:「容虎細心多了。」他負手沉思著踱了一圈,徐徐而言:「若言的這種毒煙,極有可能會迷惑人的神智,只要在山洞中大量噴入,讓眾人中毒,再在入口處迎風搖鈴,攝魂的鈴聲就會將中毒而神智不清的人誘惑出去。只有這樣,才可以活抓藏在地宮中的人。」
秋星抿唇道:「若言費的功夫可真不少。可……他為什麼一定要活抓我們呢?」
烈兒嗤笑:「你道若言要抓的是你麼?」
鳳鳴若有所覺,茫然看著容恬。
「如果不是為了抓活口,恐怕若言早已在洞口放火放水,用毒計將我們一網打盡了。」容恬朝他淡淡笑道:「鳳鳴,這六天的拖延生機,原來是你掙回來的。」
鳳鳴驀然一震,背上一陣冷颼颼:「我?若言為什麼要抓我?我……」想起在懸崖頂上差點被若言煎皮拆骨,冷汗直冒。他愣愣看了容恬片刻,猛然跳起來,大嚷道:「我不管,你說過有什麼事都讓你來擋的。容恬,你可千萬不要忘記發過的誓。」他對若言怕到骨子裡去,想起若言這會正在頭頂上考慮著怎麼活抓自己,一時竟然忘了身為鳴王的尊嚴,伏在容恬肩上,哇哇大哭起來。
山洞中人,頓時面面相覷。
只有容恬一把摟住鳳鳴,心疼道:「當然是我來擋,你不信我麼?」
溫言安慰鳳鳴片刻,容恬表情嚴肅,沉聲道:「明日妙光抵達,離國進攻就會立即開始。危機迫在眉睫。秋月,你立即去見土月族族長,將這重要消息告訴他們。另外,問清楚地宮是否有其他出口。」
秋月秋星齊應一聲,趕緊去了。
容恬轉頭對容虎吩咐:「你繼續看著潛望鏡,若言再有動靜,立即通知。」
容虎應了一聲,也立即去了。
山洞中剩下鳳鳴容恬,還有烈兒和幾個心腹。
「坐而待斃,不如立即反攻。」容恬幽幽盯著洞壁上的小地圖,氣宇軒昂。
鳳鳴臉色蒼白:「反攻?若言他們守在入口,一出去就會倒霉。」
「看你,一提若言就魂不附體。」容恬亮眼一瞇,豪氣頓聲,凜然道:「若言就在我們頭上,要對付他有何難?」
「你是說……」
「潛望鏡原本中空,取下兩面鏡子,我們先下手為強。」鳳鳴教他的諺語俗句,他倒是每一句都記得清清楚楚。容恬對鳳鳴微微一笑,深邃的眼睛裡透出王者的犀利,薄唇淡淡吐出兩個字:「放毒。」
「放毒?」鳳鳴略一思索,頓時精神一震:「通過管子放毒,如果若言晚上睡在那裡,那可就妙極了。」不由興奮地在地上連蹦幾下。
容恬見他小孩心性又起,故意為難道:「不要高興得太早,我們還有幾個問題。」
「問題?」
「第一,我們手上沒有可用的毒藥。」容恬認真的說:「若言善於用毒,身為王者又要常常防人暗算,一定從小定期服用毒藥,以增強身體底質。尋常的毒藥,恐怕毒不死他。」
「你身上難道沒有帶高級一點的毒藥?像浮巖那種級數的?」鳳鳴一臉懊惱地怪叫。
容恬瞪他一眼:「我又不是若言那歹毒小子,身為大王,隨身帶著毒藥幹嘛?」
鳳鳴又開始垂頭喪氣,在原地轉了兩圈,一屁股坐在椅上。
容恬又道:「第二,如果我們通過潛望鏡毒害了若言,第二天勢必驚動妙光。只要稍微檢查,就可以發現伸到上面的潛望鏡。如此一來,我們的行跡就暴露了。」
鳳鳴冷冷接道:「說不定妙光來個有樣學樣,也從潛望鏡的中空管子裡來點更高級的毒藥,我們一群人就像關在實驗室的耗子一樣被毒個精光。」
「因此,在沒有找到新的出口前,不能隨便通過潛望鏡下毒。」
這時候,秋月秋星已經回來。
「大王,我們已將事情告訴族長。」秋星抿唇道:「至於其他的出口。這裡實在太龐大,目前為止,可以探知的只有幾個大山洞,出口也只知道那唯一一個。」
鳳鳴更沮喪:「那就是沒有辦法了。」
容恬沉默片刻,目露精光:「反正我們萬萬不可拖到明日。沒有退路,只能冒險。」
「你不是說不可以下毒嗎?」鳳鳴語氣不善地反問。
烈兒似乎明白過來:「夜深之時,先從潛望鏡灌入迷煙,趁若言入睡將他迷倒。若言雖然可以抵抗毒性,卻未必能逃過迷煙。接著,打通一條可以過人的通道,派人上去,劫持若言。」
「離王在手,誰敢動手?」容恬眼睛迥然有神,唇邊逸出一絲笑意。
「要一夜之間打通一條通往地面的過人通道,恐怕不易。」秋月皺眉:「想想,一條管子粗的通道,容虎還忙了一夜。」
容恬傲然道:「生死存亡關頭,不能猶豫。我們一定能做成。烈兒立即去見你大哥,把計劃告訴他,要他無論如何在今夜打通一條道路通向若言的睡房。」
「是!」烈兒大聲應道,飛快走了。
「秋月,你再走一趟,把我們的計劃通知土月族。叫他們今夜過來集合,準備突襲而出。只要制住若言,就有勝算。」容恬指揮若定,鎮定從容。
鳳鳴見他英俊倜儻,瀟灑能幹,心裡的膽怯退了少許,也鼓起勁道:「打通道路是物理工程,我的物理知識一定可以有所幫助,至少可以利用力學原理嘛。我這就和烈兒一起去幫他。」
剛要起步,洞外雖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咚咚咚咚,來人顯然慌張非常。
「大王!」一聲大叫,撲進來的居然是容虎。容虎一臉大汗,露出驚惶之色,烈兒也跟在後面撲了進來,看他的神色,似乎在去的路上就碰到容虎一路急跑,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什麼事。
容恬沉聲道:「發生什麼事?」
「伸到上面的潛望鏡被若言發現了,適才他和祿衛商談兵事,視線一轉,居然注意到床角邊突出的潛望鏡。」
這次連容恬的臉色也變了,咬牙道:「這若言好利的眼。」
「還有,妙光已經在剛才提前趕到,下屬在潛望鏡中也看見她。」容虎補充道。
鳳鳴震動:「看來,若言很快就可以發現潛望鏡的功能。」
「最糟糕的是,他可以通過這個知道我們藏身的位置。」容恬臉色凝重。他沉思片刻,沉聲道:「若言一旦明白過來,會立即動手。妙光已到,毒煙頃刻製成。秋月,你們立即通知土月族,告訴他們事情有變,立即準備迎戰。」
他轉頭看看鳳鳴,猛然將鳳鳴一把摟住,柔聲道:「莫怕,生死我們都在一起。」他一生縱橫,風流睿智,不料此刻大軍不在身側,身陷地宮,連計劃好的反攻也被敵人制住先機。
鳳鳴咬牙點頭:「好,我們只在一起。」
兩人緊緊擁抱,心裡卻知道,從下面貫通地道困難,從上面打穿地道卻不難。當入口形成,毒煙散入,不走就要被活擒,走,在這幽深詭異的地宮,卻可能是一世不見天日的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