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上)

  第二日大雪初晴,到處亮晶晶一片的喜人白色。

  厚厚的雪象毯子一樣覆蓋大地,蘊育明年的種子。

  王宮正門次第大開,眾官在一夜的驚心動魄和狂歡後,恢復了平素的莊嚴面目。回頭看看魚貫走進大殿的同僚,少了幾張熟悉的臉,多了幾張陌生的臉。

  昨日清晨也許還在一起聊天討論國事的人,也許昨夜已經被秘密處決。祭師院的餘孽被毫不留情的快速剷除,誰都知道這是何人的手段。

  東凡王正坐中央,頭頂上王冠莊嚴肅穆,祭師院被剷除後,大量的權利已集中到他手中,今日起,東凡之中至少再沒有人敢當面頂撞這位年輕的君主。

  東凡王左右分別設有兩個位置,右邊坐著不動聲色的鹿丹,左邊的位置,卻是空著的。那是祭師總長當初的位置。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行過大禮後,眾人分成兩列,站回自己的位置。

  「各位愛卿,祭師院褻瀆神靈,傷害受神靈庇佑之人,遭到神靈的懲罰,連累我碧藍聖湖被化為烏黑一片,這件事大家都應該知道了。」東凡王掃一眼底下的眾位大臣,溫柔的視線停在鹿丹處,開口道:「祭師院禍亂朝政已久,國師辛苦了。接下來的事,就由國師宣佈吧。」

  鹿丹眼中晶瑩的光芒如海中央動人的漣漪,朝東凡王極有默契地微一點頭,站了起來。

  「祭師總長和各位祭師,自知觸犯神靈,已經自盡謝罪。祭師院中侍衛及侍女一同殉院,都已處理完畢。聖湖被毀,是我東凡永遠無法洗刷的羞辱。祭師院招致這樣的大禍,雖說是因為祭師院傷害了神靈庇佑的貴人,但也和祭師院一直以來作惡東凡不無關係。朝廷眾位官員中,也有不少和祭師院勾結的禍亂分子,如天音長、同文書使、工務書使……」鹿丹徐徐念出數十人的名字,字字清晰,冷笑道:「這些人不尊王室,夥同祭師院擾亂東凡朝局,已於昨夜伏法。」

  眾人偷偷抬頭觀看左右,果然不見鹿丹所說的任何一人。想起這些平日得罪鹿丹的同僚此刻不知屍首被扔到哪裡,膽子小的官員手腳打顫,拚命回想是否曾經做過令鹿丹不悅的事情。

  鹿丹不顧下面人慘白的臉色,又淺笑著道:「祭師本來是侍侯神靈的僕人,應該隱居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專心侍奉神靈,而不是進入大殿左右大王的決定。我東凡是最得神靈寵愛的國家,不能一日沒有祭師。因此,我將這些犯罪官員中原本應該處死的家人留下一批,讓他們進入天地宮侍奉神靈,希望他們以贖罪之身,盡其所有的報答神靈和東凡。」

  說到這裡,手掌在空中擊了兩下。

  一群臉上帶著稚氣,但表情呆滯的少年男女分成兩排,魚貫走了進來。

  「這些就是東凡未來的祭師,他們將不被允許踏出天地宮一步,敢擅論朝政者,將被處以極刑。」鹿丹環視眾人,柔聲問:「這樣做,大家可有意見?」

  眾人早已膽寒,哪裡還敢作聲。

  偶爾有德高望眾的王族權貴對鹿丹不滿,但他們也遭受過祭師院的壓迫,知道祭師一旦再次干預朝政,後果不堪設想,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和鹿丹計較。

  寬敞的大殿上一片沉默,無人異議。

  鹿丹的聲音在頭頂上悅耳地傳來:「另外,天地宮中使用的祭奠物品已有多年沒有更換了,那些大鼓的鼓皮太陳舊。我已經下令,將昨夜被剝皮的罪人留下的完整的人皮,製成鼓面,讓神靈知道我們懲戒罪人的決心。」

  大殿上眾臣齊齊震動。

  除了少數的幾個人,誰也不知道昨夜被處死的官員,竟是被活活把皮剝下來而死的。此等酷刑,實在令人心悸。看向鹿丹的眼神,又多兩分畏懼。

  「這件事,大家可有異議?」鹿丹的聲音還是溫柔得彷彿要滴出水來。

  一陣沉默。

  「如果沒有異議……」

  「國師請慢。」一把蒼老的聲音沙啞地傳來。專門負責農業的天慶司慢吞吞道:「天地宮是清淨聖潔的地方,用人皮當鼓面,似乎……」感覺到眾人視線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壓抑的空氣越來越沉重,天慶司的聲音漸輕。

  「似乎什麼?」鹿丹給他一個甜甜的微笑,耐心地看著他,紅唇裡淡淡吐出兩個字:「說吧。「

  「老臣……老臣覺得,還是普通的牛皮為好。請大王定奪。」嚥一口唾沫,天慶司不敢與鹿丹對視,瞧了對面站得挺直的軍令司一眼,才將目光恭敬地移到東凡王處。

  東凡王臉上保持著一貫的寧靜:「神靈寵愛有仁慈之心的君主,天慶司的考慮不無道理。不過國師此舉是為了警告一切有叛亂之心的人,此乃保證我東凡安定的一條重要措施。國家安定百姓才能活得更好,想得深一點,國師的決定才是真正對我東凡無辜百姓仁慈的舉措。」

  大王說到這個份上,眾臣更明白鹿丹如今的份量。

  「這……」天慶司抖動著鬍子,還欲再說,猛然瞅見軍令司的眼色,微微一頓,把話吞回肚子。「是,大王思慮深遠,國師想得周到。」低頭站回人群中。

  鹿丹見台下再無異議,露出動人的微笑:「既然大家都無異議,祭師院和罪官們的事就決定如此處理。接下來,諸位有事可以啟奏大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作聲。

  「怎麼,沒有國務要奏報?那……」

  「慢。」人群中走出一個神采高大,目光炯炯有神的中年男子,表情冷冽,十足軍人模樣:「大王,臣有一言。」

  鹿丹唇角微動了動:「軍令司有事請奏。」

  軍令司掃鹿丹一眼,向東凡王問道:「請問大王,祭師院中人不能再參與朝政,祭師總長輔政一位現在空了。」伸出食指,指向東凡王身側空出的座位。「臣以為,現在最重要的是選出新的輔政。」

  軍令司掌管整個東凡的軍力,這個位置世代由軍家嫡系繼承,東凡著名的將領幾乎都出自軍家。這一代的軍令司軍青不苟言笑,作風踏實,一直以來行事不偏不倚,連當年的祭師總長都不敢輕易招惹他。現在他一發言,連東凡王也不得不謹慎起來。

  「有國師一人,勝無用者千人。」東凡王輕輕笑道:「輔政的事,交給國師就好。」

  軍青身材高大,站在大殿之上挺拔過人,聽了東凡王的回答,硬邦邦道:「大王身邊至少要有兩位輔政,此乃東凡百年來的國法,不可違逆。現在除了國師,尚欠一名。」

  此言一出,眾人都知道軍青在打壓鹿丹的氣焰。

  東凡王身邊的位置,誰都知道那是過去的祭師總長的寶座。得到這個位置的人,等於得到在東凡朝局中可以和鹿丹並肩的地位。

  假如此位空懸,意味著鹿丹在東凡再無敵手。

  清除了最大的對手祭師院後,如今鹿丹的權勢正如日中天,敢在這個時候出來打壓鹿丹氣勢的,東凡裡除了軍令司,恐怕再無人有這麼大膽。

  眾人偷偷瞧鹿丹臉色,見他抿唇不語,表情不惱不急,看不出個所以然。

  東凡王被軍令司駁了話,知道他一向是這樣的性子,也不氣惱,溫和道:「軍令司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這個輔政的人選,倒不是一會就可以選定的。匆忙選擇,說不定還會再出祭師總長禍亂朝政這樣的事。寡人看,日後再商量的好。」

  「大王,」軍青拱手,懇切道:「輔政的人選固然不容易選定,但國務長期只讓一人輔助,對國家危害甚大。臣請大王不要延遲此事。」

  他說得斬釘截鐵,東凡王再駁就傷了他的臉面。

  「軍愛卿,這……」軍青畢竟掌管全國軍力,東凡王不能太不給他面子,他心裡當然知道一旦同意選人,就相當於同意他們打壓鹿丹,瞅沒有反應的鹿丹一眼,不禁為難起來。

  稍一猶豫,下面一名年輕官員邁出一步,站到軍青身後:「大王,臣贊成軍令司的意見。」

  「臣也贊成軍令司的意見。」

  「臣也是。」

  「臣也是。」

  「……」

  十數名武官站了出來,都是隸屬於軍方系統的人。

  這些人赫然代表了東凡軍方的意願,與炙手可熱的國師鹿丹站在對立面。大殿之上悄然無聲,眾人屏息,看向東凡王。

  東凡王悠悠閉上雙眼,片刻後緩緩睜開,向站在身旁的鹿丹看去,柔聲道:「國師以為如何?」

  鹿丹紅潤的薄唇輕輕勾起,逸出一絲極有深意的微笑,用全殿官員都能聽見的聲音朗聲答道:「軍令司所言也並非全無道理,只是倉促之間,鹿丹實在想不到好的人選。此事還請大王定奪。」

  他沒有積極阻撓,忽然變得這般好說話,連台階下的軍青等軍官都覺得驚訝。

  「大王,」大將蒼顏跨出一步:「臣願推薦軍令司軍青為輔政。軍令司對東凡忠心耿耿,行事公正嚴明,處理軍務從不苟且,臣認為,大臣之中只有軍令司有這個資格。」

  他一出頭,軍方系統的人自然都站出來。

  「臣願同薦。」

  「臣也是。」

  「軍令司多年來對東凡貢獻良多,對王室一向忠誠。」

  「請大王考慮。」

  眾人積極推薦自己坐上東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輔政之位,軍青並沒有絲毫得意的表情,以一貫的軍人姿態直挺挺站在台下,等待東凡王的表態。

  「臣等願共同推薦軍令司為輔政。」

  不但軍方將領,連文官也似乎察覺這樣隔岸觀火不妥,這個表態的時候假如不作聲,萬一將來真由軍青當上輔政,清算起老帳來豈不糟糕。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怕得罪鹿丹,又恐得罪軍青,混身不自在地聽著殿上眾位將領一力推薦軍青。

  只有鹿丹恍如未聞,伸出蔥花似的十指,仔細地打量一番,忽然眼也不抬地輕輕喚道:「天慶司……」

  天慶司正心神不安,猛然聽見鹿丹點自己的名,打個哆嗦,老態龍鍾地小步擠出來:「國師有何吩咐?」

  「你是老臣子,先王曾誇你見識甚高。」鹿丹抬起頭注視他,兩眸黑寶石似的閃爍著溫潤的光芒:「輔政之位,是否只有軍令司一人有能力擔當?」

  「這個……」天慶司左右看看,鹿丹淺笑得高深莫測,軍青一言不發猜不出個究竟,這兩個都是不可以得罪的人物。天慶司苦惱了半天,小心地答道:「輔政人選是關係國家的大事,老臣覺得還是請大王定奪為好。」把燙手山芋輕巧推回給東凡王。

  鹿丹點點頭,霍然轉身,向東凡王深深一躬:「臣也認為軍令司是東凡所有大臣中,最有資格成為輔政的人選。」

  此言一出,全臣嘩然,尤其是軍方系統的人,更是一個個目瞪口呆。誰不知道鹿丹和祭師院多年來鬥個你死我活,是個極厲害的人物。今日剛剛大權在握,怎麼可能這般輕易讓東凡出現一個可以鉗制自己勢力的人?

  東凡王「嗯」了一聲,讚許的目光飄向軍青,開口道:「軍令司多年來為東凡王室效力,極少差錯,確實是個很好的人選。」略停了停,又問:「依國師的意思,應選軍青為另一位輔政?」

  鹿丹沉吟:「臣認為軍令司是個適當的人選,是因為他確實是東凡大臣中最傑出的人。不過……」

  他忽然改變語氣,拖長著吐出「不過」這兩個字,沉浸在欣喜中的將領們忽然生出不妙的警覺。

  「……軍令司的能力在於保衛疆土,訓練士兵,以軍令司為輔政,東凡平安是一定平安的,但說到要擴展富強,鹿丹卻並不抱多大希望。」

  軍青一直默默站著,聞言不慍不火,用幹練的聲音回道:「軍青的才能,自然比不上國師。」

  「軍令司誤會了。」鹿丹善意地笑對軍青:「鹿丹雖然自負,但還不敢如此自誇。大王,臣指的是一位正在東凡的貴客,此人智計天下皆知,無人不服,若得此人為我東凡輔政,則是我東凡大幸。」他轉身,對東凡王恭敬道。

  東凡王頓時瞭然,笑道:「國師推薦的定是西雷鳴王。」

  「容恬已死,鳳鳴無處可去,這是神靈賞賜給我東凡的良才。」

  蒼顏見事情急劇變化,知道東凡王對鹿丹一向言聽計從,忙道:「鳴王並非我東凡大臣,怎能成為東凡的輔政?請大王千萬三思。」

  「蒼顏將軍所言有理,這也是鹿丹一直沒有推薦鳴王的原因。」鹿丹歎道:「才幹雖好,卻不能用,可惜,可惜。大王,為了保險起見,臣還是覺得舉薦軍令司為輔政的好。」

  「那麼,寡人就……」

  軍青向來心高氣傲,怎會聽不出鹿丹的意思,這樣當了輔政,說不定一輩子都背個不如西雷鳴王的名聲。他出生東凡世家,對名譽極為看重,這種吃蒼蠅似的陞官最叫人難受,猛然跨出一步,道:「大王,臣有一請。」

  「哦?愛卿有何話要說?」

  「輔政對東凡極為重要,一定要選擇適當人擔任才合適。今有天下聞名的鳴王在我東凡,白白不用,太過可惜。」軍青見東凡王微微頜首,語氣一轉:「可鳴王的神機妙算,臣等都是聽傳聞而來,並沒有親眼見識。世上以訛傳訛者眾多,假如東凡選了一個只有浮名的人來當輔政,豈不更讓人覺得可笑?」

  東凡王點頭,柔聲道:「愛卿說得很有道理,依愛卿看,應該如何處理?」

  「臣認為,先仔細考察鳴王的本領,假如他真有通天之才,又驗明他對我東凡的忠心,自然該選他成為輔政。如果結果令人失望,那就要再行商討輔政的人選。」

  軍青雖然沒有明言,但眾人心裡都明白,一旦再行商討,這個位置肯定是軍青的。

  「愛卿說的對。」東凡王誇了一聲,視線轉到鹿丹處:「國師以為如何?」

  鹿丹淺笑著躬身:「全憑大王定奪。」

  「那好。寡人給你們三個月時間。」東凡王宣佈道:「三個月內,予鳴王參與東凡軍務的權利,讓我們看看在鳴王的努力下,是否能令我東凡軍力勝於從前。」

  軍青道:「鳴王對東凡軍務不熟,請大王允許軍青在一旁配合。」

  「當然。」東凡王點頭答允。

  從輔政的位置爭鬥延續到軍方系統的權利控制,一場德高望眾掌握軍權的軍令司和陌生來客鳴王的軍務較量,慢慢拉開了序幕。

  鳳鳴前夜思緒萬千,幾乎一個晚上沒有合眼。

  下定決心後,放開一切,居然無夢而眠,到第二天下午才起床。他生性豁達,說難聽點就是神經比鋼筋還粗,把所有的煩心事扔到腦後,確定自己要好好在東凡打拼,鬥志便燃點起來,再沒有開始患得患失的難受感覺。

  在床上懶洋洋打個哈欠,眼簾裡跳入鹿丹含笑的眸子:「鳴王讓鹿丹久候了呢,有個好消息,心急著要告訴鳴王。」

  鹿丹有條不紊地將今天大殿上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嚇得鳳鳴從床上坐起來,臉上變色道:「國師不是說笑吧?這是什麼好消息?你不是想我代替你的位置保護東凡王嗎?怎麼我還沒有挨到東凡王的邊就得罪了一個聽起來似乎很厲害的人物?」

  鹿丹道:「軍青確實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所有軍方的人都聽命於他。假如他想殺你,就等於整個東凡所有的軍官士兵都會要你的命。」

  鳳鳴倒吸一口清涼氣:「既然如此,你還叫我和他爭什麼官位?」

  「鳴王先別埋怨,鹿丹是在幫助鳴王呢。」鹿丹徐徐分析:「第一,我雖然是東凡國師,也不能一人決定所有朝局大事,尤其是象輔政這樣的重要職位。只有用計激怒軍青,使他自己鑽進圈套,將來才能促成鳴王在東凡舉足輕重的地位。軍青這個人很要面子,三個月一過,只要鳴王可以成功證明你比軍青有能力,他絕對會信守諾言推薦鳴王成為東凡輔政。又因為他控制著東凡軍權,只要他和我支持你,東凡再沒有敢反對你出現在東凡大殿上。」

  鳳鳴依然沒有放鬆,翻白眼道:「三個月?我能不能活過這三個月還是個問題,就怕軍青的小弟們圍上來喀嚓喀嚓兩刀,就把我對付了。」

  「這正是鹿丹為鳴王考慮的第二點。」鹿丹微笑,明眸皓齒分外好看:「鳴王想一想,假如兩個人要進行三個月的比賽,其中一個人不公平競爭,而是利用自己手中的勢力把對手偷偷幹掉,鳴王會如何評定這個人?」

  「卑鄙、無恥、混蛋、自卑的傢伙、庸人……」鳳鳴這方面反應奇快,也許聯想到自己就是那個被人幹掉的傢伙,更加義憤填膺,最後竟爆出兩句英文形容詞。

  鹿丹對鳳鳴那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不予置評,點頭道:「正是如此。有了這三月之約,軍青為了避免被人說他能力不如鳴王,或心胸狹窄,一定不會讓鳴王遭到任何不測。有了整個軍方系統的保護,即使在現在複雜的情況下,對鹿丹心有怨恨的人也不敢對鳴王下手。」他壓低聲音道:「不瞞鳴王,祭師院剛剛蕩平,表面上雖然大致平靜,底下仍是波濤洶湧,這個王宮中,除了有限的幾個心腹,連普通侍衛侍女都不能完全信任。危險就在身邊呢,假如沒有這三月之約,軍青認定鳴王你是我這方的人,為了打壓我,說不定會下令除掉鳴王。這宮廷中的侍衛,十有八九是軍隊裡的精英,夜裡無聲無息下手,鳴王逃得過嗎?」

  鳳鳴斜眼看看遠處站得筆直的侍衛,想像這些侍衛到了晚上幾十幾百個的湧過來,亂刀齊下……生生打個寒戰,暗道:好險。

  又蹙起清秀的眉,不滿道:「三個月之內生命雖有保障,但三個月之後又怎麼辦?總不能叫東凡王延期吧。」

  鹿丹還是一副淡然安靜的模樣:「那就是鳴王你自己的事了。我只能提醒你一句,假如三個月後你無法對付軍青,軍青極有可能奏請大王處死你。沒有用處的人,根本不值得留著,何況你參與過東凡軍務,軍青不會不滅口。」

  那不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嗎?難得他剛剛才立下大志要在東凡有一番作為……鳳鳴惱得瞪大眼睛,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忽然想到一事,得意地笑起來:「國師別忘了,我與大王分持無雙劍,你不顧我的性命,難道連東凡王的命也不顧?」

  「鳴王誤會了。」鹿丹並不驚慌,欣賞著櫃上的雅致花瓶,淡淡道:「鹿丹只說另一把劍在大王那裡,並沒有說大王已經佩上此劍。鳴王放心,當鳴王通過三個月的考驗,證明自己的能力和對東凡王室的忠心後,大王就會將無雙劍配上。那個時候,所有忠於大王的臣子都會拚死保護鳴王了。」

  鳳鳴象被人在頭頂用錘子狠狠敲了一下,傻傻道:「國師不會在和我開玩笑吧?」

  「鹿丹不喜歡開玩笑。」水銀似的眸子轉向鳳鳴,鹿丹柔媚的聲音傳來:「大王是鹿丹生命裡最重要的人,鹿丹絕不會把他輕易交給別人。幸好,鳴王已經通過鹿丹很多測試,只要再過了這道生死之關,就可以成為鹿丹心目中最適合的人選。」

  「我從來沒想過成為你的人選……」鳳鳴虛弱地呻吟。

  誰能想到,大權尚未在握,要他小命的考驗就來了。容恬不在,容虎烈兒等都不在,西雷遠在千里之外,只能自力更生,艱苦奮鬥。

  鳳鳴瞅著淡然若定的鹿丹。這位東凡的國師果然老謀深算,一步一步地,已使鳳鳴陷入複雜的政治鬥爭中,逼迫得鳳鳴為了自己的安全而和他站在同一戰線,用自己的知識為他打壓重要敵人。

  假如真的在三個月內對付了軍青,國師鹿丹的聲名將更加如日中天。

  這樣的人,幸虧不是生在離國。

  不知離國的若言和妙光,最近怎樣了。

  西雷兵變,繁佳蠢蠢欲動,永殷太子棄位,離王昏迷,東凡祭師院被滅……這個十一國的動亂時代,什麼時候才能大統?

  當天夜屏未臨,東凡王的王令已經到了鳳鳴所在的宮殿。

  「大王有令,鳳鳴今日起參與軍機秘要,一切事宜,由軍令司安排輔助。」東凡王派來的使者從容讀完聊聊數字的王令,笑瞇瞇對鳳鳴道:「大王說了,鳴王的封號還保留著,若真能三個月內有所建樹,你就是我東凡真正的鳴王。」東凡王宮中沒有中國古代的陋習,並無太監這種不男不女的角色,使者一般都在二十歲左右,樣貌清秀。

  鳳鳴接了王令,想起三個月的生死考驗,愁眉苦臉,晚飯略微吃了一點,沐浴後便挨在床邊。

  夜深時,有開始降雪。鳳鳴沒見過軍青,單從鹿丹口中的敘述看來,已知此人不好惹,怎麼想點現代軍事技巧,把這個軍青嚇唬一番,立威揚名才好?

  想了大半夜,才覺得困意泛上來,閉上眼睛。

  睡到朦朧間,耳邊似乎有人輕喚。

  「鳴王?鳴王?」壓低了的男聲,帶著幾分熟悉的稚嫩。

  鳳鳴迷迷糊糊「嗯」了一聲,眼皮卻像有千斤重,睜不開來。

  「鳴王?快醒醒。」

  肩上被人急切而小心翼翼地推了推。

  「誰在裡面?」守衛在外的侍衛似乎察覺到什麼,斷喝一聲。

  喝聲入耳,鳳鳴猛然掙扎著睜開眼睛,面前空蕩蕩一片,屋中諸般擺設依舊,月光被外面的白雪反射,地上亮燦燦一片,哪有半分人影。

  珠簾丁零作響,兩位指派侍侯鳳鳴的侍女舉著若明若暗的小燈,用燈中的火點燃了屋內的油燈,掩嘴打著小小的哈欠,輕問:「鳴王有吩咐?」

  鳳鳴坐起上身,愣了兩三秒,搖頭道:「沒有,大概是我在說夢話吧。」

  方纔耳邊的聲音,依稀想來倒有幾分像容虎,只是沉睡間恍恍惚惚,鳳鳴又有點不敢確定。難道思念西雷的眾人過甚,做了什麼怪夢?

  負責保衛鳳鳴的侍衛小頭領進門來仔細查看了一番,對鳳鳴冷冷道:「鳴王放心,我等一定會好好保護鳴王安全的。有我們在,鳴王只管安睡。」說完退了出去。他是軍方的人,心目中直把軍青當成天神一樣崇拜,對鳳鳴這個和軍青爭奪輔政位置的「外來人」說話的語氣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夜深了,請鳴王早點安寢吧。」侍女向前,將鳳鳴安置好,幫他掖好被邊,吹熄燭火,也悄然無聲退下。

  鳳鳴被這樣一攪,如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湖被人猛然投下一顆石子,哪裡還睡得著,按捺了一會,壓低聲音向四周道:「是不是你,快點出來?」

  周圍寂靜無聲。

  鳳鳴傾耳聽了許久,又小心喚了幾聲,依然毫無回應。他這才停了聲音,不由又惦記起西雷種種事,想起容恬等人,歎了幾口長氣,拍額小聲罵道:「不是說過集中精力對付眼前的事嗎?徒然感歎猜想,有什麼用?」這才縮回被窩躺下,可又偏偏不能入眠,一夜翻來覆去地翻身,折騰了一夜。

  晚上沒有睡好,天氣又冷,鳳鳴第二天繼續補眠的計劃卻被人中途破壞。

  一大早,剛剛雞啼,侍女便進來請安,嬌聲笑道:「鳴王該起身了,軍令司派了蒼顏將軍來,請鳴王參加會議呢。」

  「這麼早?」鳳鳴有氣無力地呻吟。

  「鳴王快梳洗穿衣,聽說軍令司為人極嚴厲的,曾試過將參加會議遲到的將領打斷腿呢。」

  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睜不開眼的鳳鳴被五六個年輕侍女從被窩裡拉出來,七手八腳為他梳洗,換了裡衣小褲,外面是一套純白棉袍,還選了幾樣鹿丹送來的飾物戴上。

  鳳鳴睡眼惺忪,隨她們擺佈了半天,見打扮停當,乖乖向外挪步。

  一名侍女抿唇笑道:「鳴王別急,還沒行呢。」

  捧出一席色澤鮮紅的披風,對鳳鳴道:「這是國師昨天過來時留下的,說鳴王怕冷,若是出外,一定要穿厚實點。」

  披風不知什麼料子織就,觸感極佳,圍著脖子的一圈皮毛似乎是希罕的白狐狸毛,穿在身上果然又暖和又舒服。

  鳳鳴雖明知鹿丹在收買人心,也不得不佩服鹿丹的心思周到。

  在侍女們簇擁下出了寢室的門,轉過迴廊,遠遠看見一名身著東凡高級將領服飾的男人站在前方,背影流露幾分軍人的傲氣。鳳鳴心道,這一定就是那個什麼蒼顏將軍。

  從現在開始,每個東凡軍方的人都有可能成為他的敵人,瞧見那個絕不好惹的背影,鳳鳴雖未睡飽,也立即清醒幾分,腰骨一挺,掩去一臉惺忪,以被容恬教導多時的高貴姿態走向那人。

  「這位一定是蒼顏將軍。將軍久等了。」鳳鳴綻放一個燦爛親切的笑臉。

  蒼顏霍然轉身,犀利的目光直射鳳鳴,瞧清楚那張年輕俊美的臉時,也不禁楞了楞。他並沒有參與那晚的王宮宴會,關於鳳鳴的事大多是聽說而來,見常有人評他俊美,直接地認為是鹿丹那種陰柔毒辣,不料現在一看,竟是個風度翩翩,頗有英氣的青年。

  令人難以起惡感的開朗微笑毫無虛偽痕跡,和鹿丹皮笑肉不笑的陰森成截然對比,五官雖比不上鹿丹,卻溫和地呈現了一種自信的風采。

  鳳鳴讓蒼顏上下打量自己,燦爛地扯著嘴角笑問:「蒼顏將軍高大威猛,看起來一定是審問敵軍奸細的好手,呵呵,因為只要被蒼顏將軍這樣的大眼睛一掃,什麼秘密都保不住。」

  蒼顏不自在地收回視線,面無表情道:「軍令司大人已在軍務議廳中等候,請鳴王隨我來。」他在軍紀森嚴的軍隊裡呆了二十多年,養成一絲不苟的習慣,轉身帶路。

  鳳鳴的燦爛笑容外交碰了個硬釘子,看著蒼顏筆直的背影吐吐舌頭,伸手拉緊脖子上的狐狸毛圍脖,冒著從昨夜開始就沒有停過的風雪去了。

  地上已有積雪,相當不好走。鳳鳴這次可沒有和鹿丹在一起的福氣,有人為他抬轎子。一腳深一腳淺跟著蒼顏走了幾乎小半個時辰,鳳鳴累得氣喘吁吁,不由腹誹道;東凡國家不怎麼大,怎麼王宮建得這麼大?真是勞民傷財。

  其實東凡王宮當然比不上西雷王宮宏偉廣大,但建築風格上與西雷中正肅穆的設計不同,道路往往崎嶇蜿蜒,所以走起來分外不方便。

  「將軍等等!」鳳鳴叫道:「別走這麼快。」

  蒼顏聽見聲音,放緩腳步,不耐煩地等在路旁。鳳鳴小跑幾步跟上,皺眉道:「還要走多久?」

  「前面就是了。」蒼顏沒有高低起伏的聲音回答了一句,手向前指。前面果然有一所大房子,四周並無相鄰房屋,門外和四角上都站了神情警戒的侍衛,大門正中上方寫了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軍務議廳。這就是東凡軍方討論軍務事宜的最高場所。

  鳳鳴打起精神,隨蒼顏跨入大門,掀開厚厚門毯,一屋將領赫然已經擠了滿屋,分左右兩邊整齊地排列著,似乎等級較高的將領都有位置,他們身後站的應該是屬下將領或者副官,大多數非常年輕,個個朝氣蓬勃。

  中央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雙目深凹,顯出旁人無法比擬的自信。他正低頭細看一份文件綜卷,左肩上佩著一根紫帶,說明他是東凡目前最高級的軍方統領。

  鳳鳴和蒼顏一進去,所有的視線無聲無息移到鳳鳴身上,這些人都是沙場上打拼出來的,目光犀利遠勝常人,被他們這樣集體圍視,連見慣市面的鳳鳴也覺得空氣驟然沉重,呼吸困難。

  唯一沒將目光投向鳳鳴的,是端坐中央的軍令司軍青。他這麼顯眼的位置和獨特的大將風範,鳳鳴不用人介紹也知道他是誰。

  蒼顏稟道:「軍令司大人,鳴王已到。」

  軍青似乎對這位敵手並不在意,好一會才徐徐放下手中綜卷,抬起頭向鳳鳴望來。

  鳳鳴昂然站在對面,直接迎上他的目光。電光火石間,目光在空中如利刃交鋒,穩穩碰了一擊,才各自收回視線。

  軍青略動了動,抬手道:「鳴王請坐。」

  早有侍衛搬上桌椅,不知是否出自軍青授意,擺放位置竟就在門檻附近,使鳳鳴必須正對軍青,兩側是眾位將領,這樣的位置,將鳳鳴和軍青對持的形勢完全表現出來。

  鳳鳴在這個極不舒服的位置坐下,表面上從容,心裡其實一直打著小鼓,對軍青笑道:「軍令司這麼早叫我來參加軍務會議,不知想討論什麼?」

  斜眼看看前後左右,都是軍青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自己。自從與容恬在阿曼江邊甜蜜嬉戲沉沉睡去後,霉運似乎就沒有離開過鳳鳴,現在情況比當初被關在天地宮時相比,實在沒有多大進步。

  「這麼早?」一名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將領輕蔑道:「哼,我們已經等了一個足足一個時辰。」

  「邪光,鳴王是大王親自指定來參與軍務的客人,不可無禮。」軍青淡淡開口,那將領立即閉嘴,不再作聲。

  蒼顏的位置在軍青左側,看來地位僅在軍青之下。他對鳳鳴道:「今日會議,主要是為了討論練兵事宜。眾將都早已將各自想到的練兵計劃寫成條陳,上遞給軍令司大人。」

  鳳鳴在肚子裡翻個老大的白眼,不愧是軍人,做事雷厲風行,第一天就把人從被窩裡拖出來考究練兵策略。他雖然從前對武器軍隊什麼的有點興趣,但古代方面通常看的都是漫畫,裡面的士兵飛天遁地,個個都會相當於降龍十八掌這樣的高級武功,現代方面更不能隨便說,打死軍青也不會明白什麼是航空母艦。

  兵法也就算了,最多找兩個歷史上著名的大戰把過程告訴他們,練兵確實實實在在的東西,匆忙之間,真的很難想到什麼驚人的點子。

  「練兵?軍令司是東凡著名猛將,說到練兵,一定有很多方法。」鳳鳴的大眼睛東轉西轉。

  軍青怎麼會被這種裝傻的話糊弄過去,直視鳳鳴道:「今日的軍務主題是討論練兵方略,各位將領已各自遞上條陳,現在就缺鳴王的條陳了。」

  身上聚集幾十道充滿危險的目光的滋味並不好受,鳳鳴看看軍青嚴肅的面孔,知道避無可避,只好打疊起精神,擺出一副悠然微笑的模樣,唇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軍令司莫急,先讓我說說你們的練兵之發。各位將軍想到的練兵之法,無非是加緊訓練,整理隊列,嚴肅軍紀,明確賞罰,將領應該身先士卒,保持士氣這幾條,對不對?」

  眾人臉色微變。

  鳳鳴說出的這幾條,其實都是從容恬那裡學來的,不過猜想各國練兵方法都應該差不多,果然一猜就中。這些技巧在現代看起來沒什麼,在古代幾乎可以屬於國家軍務方面的機密。鳳鳴輕輕鬆鬆隨口道來,怎能不讓這些一直把他定位在以色狐媚西雷王的角色上的將軍們大感吃驚?

  軍青最為從容:「聽鳴王這麼說,我們的練兵之法尚有不足之處,請鳴王賜教。」

  鳳鳴在這敵人四繞的環境下如坐針氈,這時才更深入明白鹿丹的心機。

  到了這種地步,就算明明知道會對鹿丹有益,他也將不得不絞盡腦汁想辦法給軍青製造點強烈的挫折感出來。

  「我怎敢說將軍的練兵之法不足,」鳳鳴瀟灑一笑,索性站了起來,在眾人目光中,踱步踏上中央通道,彷彿超級世界名模穿著最新時裝展示一般,威儀高貴,風流倜儻,邊走邊朗聲道:「如果光從小方面著眼,當然可以練出一支軍紀不錯的隊伍。但這卻不是創造,真正上乘的練兵之法,是可以創造出一支天下無雙的軍隊來的。」

  充滿自信和高傲的步伐緩緩踱到軍青面前,鳳鳴停下,低頭審視軍青沒有一絲表情的方正面孔,露出一個柔和的微笑:「軍令司想不想知道,什麼才是真正上乘的練兵之法?」

  軍青傲然抬頭,對上鳳鳴的目光:「正想請教。」

  「那就是……」紅潤的唇間,吐出兩個字:「制度。」

  「制度?」軍青皺眉。

  「制度?」屏息等待答案的眾位將領滿頭霧水,面面相覷。

  「不錯,制度。」鳳鳴站在議廳中央,大方面對左右兩邊將領,徐徐道:「大家都知道士氣的重要,卻不知道如何才能使一支軍隊的士氣達到頂峰。賞罰、操練、每日不停的重複基本功並不是關鍵,關鍵是改革軍隊中的制度,使每個士兵都力爭上游,不斷鞭策自己。」

  「鳴王說了這麼多,一直沒有說到點子上呢。」忽然,有聲音從身後傳來。聲音雖然嬌嫩,卻帶著和軍青極相似的冷冽語氣:「士氣的問題,我們早已知道。而鳴王所說的制度,到底為何制度,是不是真的能令士氣大振,又是不是真的能令東凡的軍隊作戰力快速上升,這些問題鳴王一個都沒有回答清楚。天下無敵云云,更像無知者誇下的海口。」

  鳳鳴被人一針見血點出問題,心裡連做幾個鬼臉,轉身朝發問者看去。那人顯然地位特殊,是唯一一個站在軍青身後的年輕將領,身著和眾人一致的將服,膚色白皙,眉目秀氣,可惜眼中閃著冷冷光芒,一看就知道從小受到極嚴苛的軍式訓練,絕對不苟言笑。

  軍青見他打量自己身後那人,開口道:「這是小女軍亭,現任東凡十三軍軍佐。」

  原來是個女孩,怪不得聲音清脆嬌嫩,模樣也生得秀氣。

  「軍亭姑娘,你好。」鳳鳴友好地對她笑了笑。

  「這是軍務會議,鳴王請稱呼我十三軍佐。」軍亭冷冷道:「小將剛剛提出的問題,還請鳴王回答。」

  鳳鳴不氣不惱,答道:「闡述制度很容易,創立制度並使之有功效卻絕不是易事。十三軍佐剛剛問了我一個很中肯的問題,我的方法是不是真能令士氣大振。假如我現在將方法說出來,大家並不能看到實際效果,所以,我要用一個更好的方法證明給大家看。」

  「什麼方法?」這次提問的是蒼顏。

  實際上,他是代表眾多已經被吊起胃口的將領問的。跟容恬和鹿丹這兩個善於玩弄心理戰術的人在一起,鳳鳴怎麼也學到一點心理策略的皮毛。

  「事實勝於雄辯,結果才能看出效果。」眾目睽睽下,鳳鳴腰背一挺,拿出抖擻慷慨的氣勢,向軍青拱起雙手,昂然道:「要驗證我的練兵之法,請軍令司撥給我一隊人馬,由我全權負責操練,三個月後,軍令司就可以查看操練情況。」想了想,又道:「我不會要求撥給太多人數,軍令司不放心的話,只要一百人便足夠。」反正三個月後的刑期一到,要死的總要死。先拿到一點兵馬在手,和人接觸機會多了,出門的機會說不定也有了,到時候要是適當使用心理策略,也許還可以把這一百人當成幫助自己逃跑的本錢。

  有改變就有機會呀。

  軍青是東凡軍方最高統率,殺伐決斷不比常人,沉吟一會,痛快道:「只有一百人,怎能看出練兵成效?我將十三軍三千士兵撥給鳴王,由鳴王全權負責操練,十三軍佐輔助。另外,不能三月後才看效果,我們一月演習一次,就以我的親兵營三千人和十三軍為對手,用三次比較的結果評定鳴王的練兵之法。」

  十三軍?十三軍佐輔助?一月演習一次?鳳鳴臉色微白。

  軍亭才不管鳳鳴臉色,中氣十足應道:「小將聽命,一定好好輔助鳴王練兵。」

  「那好,今日討論到此為止,散會吧。」

《鳳於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