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電梯裡分開,小小一整天沒有看見耿紹謙,大概耿紹昀視她為洪水猛獸,把紹謙給禁足了吧,也許,很快她就會收到勝天的辭退信。小小覺得好笑,他與她曾經通過兩次電話,第一次,是她打電話給他,要求他拒婚,他爽快的答應並做到了,她認為這樣一個人值得尊重;第二次,是他打電話給她,對她說:如果你願意嫁,我自然願意娶,我不能說比任何人都愛你,畢竟我們沒有見過面,但是我想我比任何人都適合你。男人的自信與驕傲也是一種魅力,尤其對於他那樣的天之驕子而言。可什麼是適合,門當戶對,還是男才女貌?如果愛情與婚姻有固定的公式可套用,世間的許多事豈不簡單許多?其實,他們是見過面的,就他們第一次通話之後,那次她被杜修宇派人強行帶回家,目的是要讓她去見他選定的女婿。她心裡有氣,有意打扮得奇形怪狀,說粗口:「你選的人有什麼好鳥」,把老爺子氣得暈頭轉向。怕她的粗魯嚇壞耿紹昀,打消了逼她相親的念頭。事後,她無意中與他相逢,在拉斯維加斯賭場外,不以杜的身份。他想娶的與其說是杜,不如說是杜修宇一手打下的江山。當蘇小小不是杜的時候,他連眼角也不願多掃一下,杜修宇居然想把她的終生交給這樣一個人,甚至不惜告誡她:如果你嫁的人不盛紹昀,我會取消你的財產繼承權。誰希罕,小小憤憤在電腦鍵盤上一拍,不知道按到了哪個鍵,電腦突然黑屏。「天吶。」小小慘叫,急忙搶救,等她搶救過來,努力一整天才完成的文件已經消失了一半。
小小鬱悶托著腦袋,人一倒楣,喝涼水都會噎著。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她心情不好,抓起電話惡聲惡氣「喂」了一聲。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被嚇倒了,半天不吭聲。
小小以為盛紹謙,說:「喂,我還以為你被你哥抽筋剝皮,永垂不朽了呢。」
「為什麼把衣服退還?」沈嘉恆醇厚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
小小意外,沉靜了一下,說:「那不屬於我,請給我一個帳號,還有一套衣服的錢,我要還給你。」
「作為一個普通朋友送的禮物,也不能收下嗎?」
「君子之交淡如水,你的禮物太貴重了。」
沈嘉恆「啪」的一下掛斷了電話。小小感歎,豪門貴公子的脾氣果然大,她輕輕放下話筒,這樣也好,在她的世界裡從來黑白分明,不存在灰色的暖昧地帶。他日相逢,彼此點頭禮貌一笑,便是世上大多數人最好的相處方式。
下班後,小小與顧湘湘一邊向地鐵站逛去,一邊討論到什麼地方解決晚餐。一輛黑色賓士開過來,緩緩停在她們身旁,沈嘉恆走下車,「上車吧,我送你們一程。」彬彬有禮,但不容拒絕。
小小正要開口,顧湘湘已笑著說:「謝謝沈先生。」拉起小小就往敞開的車門走去,小小扯她一把,想阻止。顧湘湘附耳小聲說:「現在地鐵很擠的,有順風車搭何樂而不為。」說完她人已經上車,小小只好隨同她上車。
沈嘉恆坐進副駕駛座,回頭問湘湘:「你要到哪兒?」
小小搶先回答:「我們就到前面不遠處的『海記』吃飯,請你在那裡放下我們就行。」
「不、不——」顧湘湘乖覺:「我已經約了人去做美容,沈先生請先送我到附近的拂雲館,再送小小回家,她往得遠一點。」
沈嘉恆吩咐司機把車向拂雲館開去。小小狠狠瞪著顧湘湘,有一股想掐死她的衝動,居然連階級的姐妹也出賣,一點原則性也沒有。顧湘湘裝著沒看見,對沈嘉恆說:「沈先生,請允許我們在您的車上說點閨房秘語。」
沈嘉恆微笑點頭,隔音板緩緩升起,車後座成為了一個獨立的空間,「小小,」不等小小質問,顧湘湘先開口:「我不知道你與沈先生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不管有什麼事,說清楚總比這樣不尷不尬好,對不?」
小小有點惱:「你亂猜些什麼,我和他什麼事也沒有。」
「呵呵,」顧湘湘輕輕拍了拍小小手背,「你沒事,沈嘉恆絕對有事要對你說,小小,我曾經在沈家做過二年家庭教師,很早就認識沈嘉恆,他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好的人。」
聽她連續用了幾個「非常」作形容,小小不由莞爾:「可他對我說,整個沈家沒有一個是乾淨的,抱括他。」
「他對你這麼說?」顧湘湘低聲問,神情古怪,抬眼見小小正好奇的盯著她,側首避開小小的目光,說:「沈家的情況非常複雜,沈嘉恆是沈氏當家人的第一位夫人所出,兩個弟弟是他繼母所出,因為外家無勢可依靠,從小即不為父親所喜,又受繼母和弟弟排拆,他能有今天,全靠自已一人孤軍奮戰,很不容易。」
「哦。」小小應一聲,不再說話,轉頭向車窗外望去,這幾日寒流襲來,街道兩旁光禿禿的樹丫在風中蕭瑟,小小看著,也覺寒意襲人,不由攏緊了外套。
拂雲館很快就到了,沈嘉恆親自為顧湘湘打開車門,下車時,她回頭看了小小一眼,眼神複雜得難以言喻,小小正想細看,她已轉頭離去。沈嘉恆坐進車後座,隨手關上車門,隔斷了小小的視線。
車輛繼續平穩前行,車內寂靜得令人尷尬。終於,沈嘉恆說:「我一直在勝天大廈外等你下班。」
小小從手袋裡拿出一張卡,向他遞過去,「我沒帶什麼現金,這張卡裡錢不多,不過夠還那套衣服的錢了,密碼是……」
沈嘉恆靜靜看著她,沒有去接那張卡。小小慢慢收回手,「算了,我還是等明天取了現金再還給你。」
沈嘉恆轉首注視著窗外,「不如請我吃晚飯吧,」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算是還錢。」
小小沒吭聲。
「就算是看在你醉酒時,我曾照顧過你的份上。」
很合理的要求,小小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