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哈哈大笑:「在這裡,你不鎖都沒什麼大問題。」
我問:「為什麼?」
她說:「女式車的偷竊率比男式車低很多,小偷們都比較紳士。」(真的假的?)
後來在她的參謀下選中一輛酒紅色的自行車,回到宿舍,拿清潔劑和海綿刷認認真真擦了兩遍。
我:「噠噠~怎麼樣?」煥然一新啊!
室友肯定地點頭:「嗯,被偷概率翻了兩番,祝你好運。」
我給印璽留言:「有了車,覺得生活都美好了!」
被女王鄙視:「出息!」
我騎著愛車在大道上晃悠,清風拂面,自在無比。
室友:「你真容易滿足。」
我:「中國有句老話,知足者常樂。」
室友:「不過淘到這輛車,你的運氣確實爆棚了。」
很久沒騎過自行車,這種與大自然親密接觸的交通方式舒緩了我多日緊繃的神經。每天早晨,林蔭大道上,慢跑的夫妻,遛狗的老人,三三兩兩的自行車族,陰雨天樓前抱著書快速跑過的學生,晴天草坪上坐著的拖著腮幫看書的眼鏡男孩,中午大片的人流夾雜著自行車,談笑著穿過校園去吃飯……在我看來,都是美好得不能再美好的畫面。
我一直覺得,校園生活是人一生中最為純粹的生活。哪怕再忙碌辛苦,始終都是穹頂之下、溫床之上的小世界,值得每個人珍惜。
我把室友拍的我正在給自行車裝書籃的照片發給了顧魏:「我回去肯定會捨不得這輛車。」
顧魏以很專業的眼光鑒定完畢:「這個顏色這個車型,還真沒見過。你走之前,給它找個好人家吧。」
我:「顧魏為什麼上班的時候那麼酷呢?因為要裝穩重。為什麼要裝穩重呢?因為他看著比真實年齡小。這有什麼不好呢?當然不好,醫生都是越老越值錢。」
顧魏:「你在幹嗎?」
我:「在練習自己跟自己說話。」
顧魏:「你去的又不是羅布泊。」
我:「咦?你知道羅布泊?」
顧魏:「你是醫藥白癡不代表我是地理白癡。」
這怪我嗎?!正常人看到什麼多西他賽或者吉西他濱之類的,不都是_這種反應嗎?哪有馬裡亞納海溝或者珠穆朗瑪峰來得家喻戶曉啊!
一般顧魏下班到了家就登MSN,直到我睡醒了叫他。
顧魏:「今天這麼早就起。」
我抓頭髮:「出數據,睡不著。」
顧魏:「平常心,平常心。」
我:「好想抱你一下。」
顧魏:「嗯……這個成本有點高。」
我:「……」
然後他在視頻那頭張開懷抱。
傍晚——
顧魏:「還沒回去。」
我:「沒。等同事發一組試驗結果過來。」
顧魏:「那我不騷擾你了,記得按時吃飯。」
我:「好的,拜拜。mua!」後知後覺被自己囧到。跟林老師打電話的習慣,帶到顧魏這來了。
顧魏愣了一下:「呃,呃,啊,哦,嗯,嗯,好,嗯,好。拜拜。」凌亂了……
哈,突然覺得這男人好可愛。
一次前一晚很晚才睡,早上沒說兩句就睡著了。視頻開著。
留言1:「你把被子裹得跟蠶繭一樣。」
留言2:「側睡或者朝天睡,不要悶腦袋,不要壓迫心臟。」
收到顧魏的郵件,最底下一行。
「I miss your breakfast. —From: Chen Cong」
我回:「告訴陳聰,太肉麻了。受不了。」
回曰:「正統的社交語氣。」
我回:「太直白了。」
回曰:「那我要是說I miss you呢?」
我回:「Me too.」
回曰:「你太直白了!」
我回:「請不要把顧魏的郵箱當QQ用。」
無回信。Over。
同事說,你看起來很小。
我說,我已經結婚了,丈夫比我大六歲。
同事(女)一聽:「Oh, he must be sexy!」
這個結論,究竟,是怎樣得出來的?
中國人看到顧魏會覺得他長得很帥。
同事瞄到我手機桌面上顧魏的照片:「Your husband? What a brilliant face.」
我幹幹地說:「Yup, pretty brilliant.」
中西審美差異。
同事問:為什麼東方人看起來都so small?
我告訴他,其實我和丈夫的身高在中國並不算so small。
同事強調,不,是看著比真實年齡小,尤其是顧魏。
我很艱難地告訴他,我的丈夫是個例外,他的外表永遠都是28歲。
說完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嫁給了吸血鬼。
然後想起,我還有個看起來永遠40來歲的爹呢!
室友看到我拿顧魏的5寸照片當書籤用,感慨道:「太浪漫了。」
我說:「這是激勵我看書,大量看書,以及快速看書的方法,很實用。」
我沒有和別人過多地談論我的丈夫,他們只知道是一個性格很好的外科醫生。
「A geologist, and, a surgeon—」室友的第一反應,「How?」
這個組合難道很奇怪嗎?
室友攤攤手:「你們這個組合很少見,我是第一次見到。」
我說:「我愛的是the man,不是the surgeon,他從事什麼職業並不重要。」
室友:「Wow,我低估了中國人的浪漫程度。」
顧魏輪休,上線。我手伸得遠遠的,夠到觸摸板(懶得裝鼠標),點開,調了一下攝像頭角度:「Hi……等我幾分鐘。」悶頭繼續忙。
顧魏「嗯」了一聲。
大概半個小時後,我抬頭,他也在那邊悶頭寫,估計要麼總結,要麼報告,要麼論文,反正我們只是想有種對方就在身邊的感覺。於是繼續各自悶頭忙各自的。
室友敲敲門進來借東西,看到我和顧魏這麼「安靜祥和」的畫面:「Uh—Well, a geologist—and—a surgeon.」
我:「……」
有時候在遇到問題想不出答案的時候,嘴上默念「顧魏顧魏顧魏顧魏……」
同事問:「念的什麼?」
答曰:「咒語。」
同事看到我發郵件:「Gosh, Blackberry!」彷彿我手裡拿著的是個怪物,然後得出結論,我的業餘生活一定很無聊。
我:「Hey, it's just a phone, not a plaything.」電話短信郵件才是精髓啊。
回去向顧魏感慨:「一個一天工作12小時以上的人,哪來的精力去玩那,麼,多,的,app?」
顧魏:「這取決於他結沒結婚。」
我:「啊?」
顧魏:「比如我,基本就不玩了,沒空玩。」
我:「所以我明天應該去嘲笑他還沒有結婚?」
顧魏:「嗯……你應該去說服他,與其每天工作那麼長時間之後玩遊戲,不如做做運動早點睡覺,養精蓄銳——」
我:「好去結婚嗎?」
顧魏扶額:「OK, let him go.」
顧魏:「肖仲義他們回來了。」
我:「蜜月過得怎麼樣?」
顧魏:「度蜜月的又不是我。」
我:「好吧。三三的禮物呢?」
顧魏:「……」看天,看地,目光游移。
我:「顧魏?」
顧魏:「……你回來你自己研究吧。」
我:「研究?!」
顧魏:「……」
我:「什麼?」
顧魏:「沒什麼。我要睡覺了。」渾身不自在的模樣。
我:「好吧,看你的表情我基本猜到了。」
顧魏:「啊?!」
我:「反正就是些兒童不宜的東西。」
顧魏:「……」
三三上線:「校啊,想我不?」
我:「嗯……」
三三:「你居然猶豫!!」
我:「……」我本來想說,嗯,挺想的。
三三:「想醫生不?」
我:「想。」不敢加語氣詞了。
三三:「輪他你怎麼不猶豫了?!!!」
我還是加上吧……
十二月,小糯米滿百天,表姐和安德烈帶著他和六月到X市看爺爺。
顧魏上傳了一張他抱著小糯米的照片。照片裡糯米包在襁褓裡,睡在顧魏的臂彎裡,小手握著顧魏的食指,顧魏笑得星光燦爛、柔情似水、父愛滿溢。
迅速有人留言。
同學甲:我去!你這是奉子成婚的節奏啊!
顧魏回復:滾!我老婆在國外。
同學乙:「我去!莫非這是二姨太的節奏?!」
顧魏回復:「就沒指望你三觀端正。」
路人甲:「我去!難道是門口嬰兒啼,開門淚沾襟,生母留書信,莫忘當年情嗎?!」(路人甲你真的亮瞎了!)
顧魏直接「林之校」。(囧……是要我復仇嗎?)
不久後的某週末,小草給路人甲做了一大桌子地道的川菜,路人甲興沖沖地拍了一張上傳。三分鐘後,又發了一張「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配上一張傻笑的大頭照,並我,估計是可憐我身在他鄉,無福享受美食。
But,他第一條全是菜的忘了我,於是我一上去先看到的是他那張距離近到能看見後槽牙的寫實主義笑臉,不明所以,於是回復了看到照片的第一反應:「人傻錢多,速來行騙?」
接下來的留言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路人乙:保持隊形。拐賣~賣拐~拐~
同學甲:保持隊形。恭喜你,都學會搶答了!
同學乙:保持隊形。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伙夫。
同事小A去相親,給我發郵件:第二次和對方見面,吃什麼好?
我絞盡腦汁地想了想,回復:不知道。
小A:想!
我繼續絞盡腦汁,回復:真的不知道。
小A:我去,你這婚怎麼結的?!
我:糊里糊塗結的……
小A:好同志,你大膽假設,小心論證,給個建議。
我想了想我和顧魏:叫一幫子人,吃一大桌子。然後——醉酒觀其性。
小A:算了,我問錯人了。
顧魏:你們沒有週末嗎?
我:不一定,看進程。
顧魏:一天八小時?
我:十小時,不算自己加班加點的時間。
顧魏:你留點腦漿回來,母親的智商決定後代的智商。
我:「我在喝牛奶。」四百毫升的奶杯。
顧魏:「看見了。」
我:「一天三杯。」
顧魏:「你想幹嗎?」
我:「補鈣……」
顧魏:「補鈣哪有你這麼補的。」
我:「那補水。」
顧魏:「……林之校,我覺得你出去了就是放風了,怎麼不靠譜怎麼來。」
和娘親視頻。
林老師頂著鳥窩剛起床,穿著睡衣一臉迷濛地在房間裡亂晃。然後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舉著牙刷湊過來:「給你看看我的刀口,長得可漂亮了。」
我囧:「您能先把牙刷完嗎?」
他撩起下擺,四年過去,疤痕已經很淡了。
林老師:「漂亮吧?比你媽肚子上的漂亮多了。」
我囧:「時代不一樣,技術也不一樣啊。」
林老師:「都是手縫的啊,但是你看我的,刀口筆直筆直的,整整齊齊,蜈蚣腳都一溜兒上去。」
我:「說明我老公技術好。」
林老師:「哦,嗯……」似乎才回想起是顧魏的傑作,「老丈人的必須好好縫。」
我:「他縫您的時候,還不認識我呢。」
林老師:「可我的刀口確實比所有病友的都漂亮啊。」林老師的水仙花等級又飆升了。
我:「您想說明什麼呢?」顧魏有神一般的預測力那會兒就知道您是他未來老丈人嗎?
林老師:「呃……」
我:「要麼是他德藝雙馨,要麼就是您走狗屎運了。」
林老師:「……那還是他德藝雙馨吧。」
我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我很憂愁。」
顧魏:「怎麼了?」
我:「我的眼睫毛太長,長得塌下來了。」
顧魏:「哦,我也很憂愁。」
我:「?」
顧魏:「我眼睫毛太翹了。」
我:「……」不想理他。
我:「爺爺!」
爺爺笑瞇瞇:「哎,乖。」
我:「爺爺,天冷了,你出門裹嚴實了啊。」
爺爺:「好,好,知道。你在那邊怎麼樣啊?」
我:「挺好的。各方面都挺適應的。」
爺爺:「嗯,你在外面自己照顧好自己,家裡有小北呢。我幫你看著他,乖得很。」
^_^
爺爺:「想不想家?」
我:「想。」
爺爺:「哈哈。小北就怕你不想回來了。」
此刻,顧先生在一旁,表情很是微妙。
我:「我出來之前,他就說了,我就是風箏,哪怕繞地球兩圈兒,線還是在他手裡。」
爺爺:「哦,是嘛。他白頭髮都愁出來了。」
顧先生終於坐不住了:「爺爺。」制止再爆料。
等爺爺走了,我對著顧先生笑瞇瞇:「沒事兒啊,回去我幫你拔。」
顧先生無奈地扶額,極小聲地咕噥:「我都長白頭髮了……」
登錄看到留言。
「你以前寫的旅遊日記很圖文並茂。」
我哀號一聲,敲回去:「本大師的畫是抽像派,只能意會,不可言傳。」
想到顧魏躺在床上慢條斯理,一頁一頁翻過自己寫的東西,莫名就覺得心口癢癢的,又加一句:「比較幼稚的你可以直接過濾,記住那些深邃的就可以了。」
晚上回來看到留言:「哦,我剛看到『如果能變成拇指姑娘躺進他襯衫口袋裡』這句。」
我窘迫地抱著腦袋呻吟一聲,出去找水喝。
室友看到我:「You got a headache?」
我:「No, I got a husband.」
陳聰發了張照片到我的郵箱:你不在,顧大帥哥活得都粗糙了。我說,笑一笑,發給校校。
照片裡,顧魏坐在辦公桌前,正握著筆寫字,臉轉過來,對著鏡頭笑意淡淡。
我下載下來放進手機,回郵件:你成功地把我眼淚騙出來了。
然後選了一首《可風》發到顧魏郵箱,最近用它入眠。第一次聽到這首歌,就想到顧魏。想起自己第一次夢到他,安睡於白色床鋪之上。那時候夢醒的心情,有些悵然若失。
後來,他從夢境裡出來。
後來,他安睡於我身旁。
後來,我無數次端詳他沉睡的模樣。
有時候覺得,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夢裡。我分不清是自己不敢叫醒他,還是他聽不見我。
我不想念他,卻又想念得那樣厲害。
大約思念會讓夢境也恍惚。
出門買水果,沒有騎車,權作散步。
路過咖啡吧,人很少,吉他手在輕輕淺唱《Duet》。我有些意外會在這裡聽到山形瑞秋的歌,就停下了腳步。
吉他手略帶沙的嗓音,帶著點不經意,像是曬太陽的時候,想到了就唱了。
唱完後他向我擺擺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頷首,遞過去懷裡裝著奶酥和曲奇的紙袋,他挑了一個巧克力曲奇,做了個OK的手勢,吃完繼續唱,還是那副曬太陽的模樣。
我抱著水果和曲奇繼續往前走。陽光曬在身上,很暖和。
我看了眼手錶,我的顧先生現在應該還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