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這頓歷史上最著名的飯,我終於鬆了一口氣,至少在項羽這暫時是沒什麼事了,就等著他跟邦子的最後一戰,他說要把劉邦打服最後再賣他一個人情,這其中將經歷怎樣的過程誰也不可逆料,讓人怪揪心的,可是項羽的為人我瞭解,你不讓他把願完了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所以我放棄了繼續勸阻他的念頭。
處理完這邊的事兒,我問二傻:「你怎麼辦,回去嗎?」
二傻緊張地往後挪了挪道:「我不走!」
項羽道:「就讓他跟我待著吧。」
我知道二傻是怕回去以後繼續過那種百無聊賴見不得人的曰子,所以也就點了點頭,說:「那我得趕緊回去了,竹林七賢什麼的咱不管,隋唐的那十八位爺實在是等不起——也不知道這些位裡具體都有誰?」
二傻忽然學著某評書大師的腔調振振有辭道:「隋唐英雄譜有十八位好漢,第一位就是西府霸王李元霸,使一對八百斤的擂鼓甕金錘,是本部書裡第一的猛將,那誰也不是他的個兒,第二條好漢,天寶大將宇文成都,使一對鳳翅鎦金鏜……」
我忙道:「等會!軻子,這十八個人是誰你都知道嗎?」
二傻不滿道:「不要打斷我。」
我連忙討好道:「好好好,你繼續說。」
二傻:「使一對鳳翅鎦金鏜……使一對鳳翅……」
我急道:「後面呢?」
二傻憨笑道:「記不得了……」
我:「……」
項羽笑道:「我到是還記的幾個,好像有個靠山王楊林,是隋煬帝楊廣的叔叔,死在羅成回馬槍下了,還有一個定彥平也是被羅成陰了,而那個李元霸,把十八條好漢裡的宇文成都和伍天錫都打死了,總之最後活下來的不多,而且都是互相死磕喪命的,你沒事可以列個關係網,反正是夠亂的。」
這叫什麼事兒啊,隋唐的英雄譜還得秦末的人告訴我,我一陣頭疼,道:「行了行了,那我走了,羽哥,下次方便的話把李元霸給你帶來,你倆掰掰腕子。」
項羽笑道:「算了,光比力氣的話我認輸了。」言外之意對自己其他方面還是很自負的。
我看看一邊使勁鬱悶的范增,對項羽說:「羽哥,提醒你一句,想贏邦子這老頭的話該聽還得聽。」
項羽不耐煩道:「知道了,你去吧。」
我上了車,先想了一會,是不是再去跟包子道個別交代幾句,可是回憶起她恐怖的編鐘聲,我毅然地直接奔育才了。
回去的路上看著我身邊空空如也的座位,我忽然苦笑一聲,這一趟又成全了兩個耐不住寂寞的人,我自己倒成了孤家寡人了——哦不對,還有十八位好漢等著我去調解呢。
對於隋唐英雄我其實也不是很陌生,秦瓊、程咬金、羅成和李元霸這些名字也是耳熟能詳,不過我對十八條好漢缺乏系統的瞭解,項羽說的楊林和宇文成都也都聽說過,好像是隋朝的王黨和大將,屬於保皇派,而以秦瓊為代表的瓦崗軍則是起義軍,後來才保了李世民,有點像封神榜裡的武王和姜子牙,雙方是嚴重敵對的兩派,如果說梁山好漢因為成分產生過小磕碰,是人民內部矛盾,那秦瓊和楊林就是階級敵人,跟八大天王和梁山好漢的同階級火並姓質還不一樣。
拋開這些不說,光說這些人鬧起來怎麼辦?據我所知這十八位是按嚴格的武力值排下來的,那麼大的隋唐,就排出這麼十八個人尖子來,這打起來絲毫不亞於導彈轟炸,光靠方鎮江和寶金幾個,甚至再加上程豐收他們都未必能控制得住局面,我真怕一回育才看到一片荒原,再慘點屍浮遍野,這就給我滅了門了,我還得流落江湖學武功給顏景生他們報仇去……
路過三國和北宋的時候,我是硬控制著才沒停下去把關二爺和土匪們拉上以做後盾,因為我忽然想到:這些人也未必就是李元霸的對手……
我心急如焚快馬加鞭,經過漫長的跋涉終於閃現在2008年,地點是距離育才不遠的一條僻靜小路,遠遠望去,育才巨大的浮影依舊屹立在前方,看來打歸打,暫時還沒拆樓,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路,好像也沒發現什麼異常,經過某主題廣場的大屏幕時那上還在放著廣告——一般市裡要有什麼重大新聞會在那上有反應。
當我把車停在學校門口的時候,似乎覺得今天要比以往安靜了一點,我下了車,順著老校區的牆根悄悄往客戶們開週末會的階梯教室摸,一抬頭,一個孩子正瞪著大眼睛看著我,我定定地看著他,他靜靜地看著我,從他清澈的眸子裡,我看到了驚恐、悲傷、絕望以及無助……
我心一抽,這幫禽獸,看來是連孩子都沒放過啊,你看看把我的學生嚇成什麼樣了?我實在想不出這樣的眼神除了看到了孩子不應該看的血流成河以外,還能有什麼更恐怖的場景能把他嚇成這樣,我觀察了一下四周,靜悄悄的,看來這可憐的孩子是唯一的倖存者,我把一根食指慢慢比在嘴上,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孩子乖巧地點點頭,我縮著腦袋繼續往前踅摸,下一秒,這孩子忽然站在牆上大叫道:「不好了,校長來了,快跑啊——」
「辟里啪啦」一陣響之後,我就眼見著剛才還空無一人的小樹叢和花池裡過跳蚤一樣有無數的孩子躍上牆頭,轉眼即逝,一邊叫嚷著:「快跑快跑,被校長抓到又要罰站……」
我愕然回頭,見牆上那孩子衝我做個鬼臉,也跳到那邊去了——我們育才的規定,學生可以到老校區,但只能走牆並且不能被我抓住。那麼……那孩子那樣的眼神是因為看見了我?
我稍稍鬆了一口氣,看來學生們還是安全的,但是很快我的心就又懸了起來:這偌大的老校區為什麼連一個老師都不見呢?方鎮江和老王他們哪去了?難道終究是沒有逃過波及……
既然已經打草驚蛇了,我索姓直起腰走進教學樓,還是太靜了……
不對,很詭異,平時這裡絕對沒有這麼壓抑,王寅和寶金他們都是些個高喊二叫的主,往常這裡還能聽到佟媛和秀秀銀鈴般的笑聲,壓抑,詭譎……
我一步一步挪到階梯教室門前,先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裡面似乎有人在平心靜氣地說著什麼,又好像是我的幻覺,整個走廊都籠罩在陰森莫測的氣氛裡……
事情是這樣的:那些從隋唐穿越來的不速之客到達育才之後就被領到了老校區的階梯教室,然後這裡馬上成為了隋唐大戰的第二戰場,呆霸王李元霸首先發難,又上演了一出血腥的力劈活人的大戲,楊林定彥平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羅成不敵之下大喊表哥秦瓊,而秦瓊他們正好被前來制止的方鎮江他們絆住了手腳,於是羅成慘死,秦瓊程咬金大怒中立刻把他們當成了敵人的埋伏,於是雙方混戰,花榮和王寅等人只能暫時站到了隋煬帝一面,雖然取得了主動,但他們的職責不允許他們拉偏手,結果很快宇文成都一派也很快跟我們育才的老師反目成仇,在極度混亂中,所有人都死於非命,包括被牽連在內的竹林七賢,最後只有李元霸一人倖存,呆霸王舊病復發,把一個黑板擦高高扔上房頂,但是正所謂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可憐的雷公崽最後一個倒在了血泊中……
一定是這樣的!
只可歎那新婚的方鎮江夫婦,新房馬上就裝修好了,更可憐手無縛雞之力的秀秀,臨死還牢牢拉著花榮的衣袖……
更更可憐……更更可憐的是我,老子這是招誰惹誰了?
想到這,我一邊泫然欲泣一邊怒髮衝冠,帶著複雜的情緒,強忍著悲痛和驚懼,緩緩推開了階梯教室的門。
滿屋子的人吶!
滿屋子會喘氣的人吶!
不但會喘氣,坐在最後一排的方鎮江手裡還夾著一根煙,煙灰都燎到指頭了,他還專注地低頭往小本上記著什麼,在他前面,老王、寶金和花榮等人都赫然在座,全都專心地往講台上看著,在他們身邊周圍,還有很多我不認識的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隱隱有大哥風範的黃臉漢子就是秦瓊秦叔寶,坐在他左邊那個尖削臉的白面帥男就是他的表弟羅成了——這麼說,反隋方面軍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但是我一數,我沒見過多出來的人正好是26個人,也就是說,如果加上程咬金,十八條好漢和竹林七賢全都健在——
最讓我看不懂的是這些人不但和平地待在一起沒有鬧事,而且還都安靜地看著講台,那上面,一個留著毛茬子髮型的五十多歲的男人站在那裡,聽他說話正是我在走廊上聽過的那個聲音。
我捅捅方鎮江:「你們幹什麼呢?」
方鎮江把煙頭丟在地上愛搭不理地說:「別鬧,聽陳老師上課呢。」
我發現自打我進來以後,基本上沒人對我感興趣,有的眼睛也不抬,有的則回頭看我一眼繼續聽講台上的老頭講課。
……繼續詭異中,這些人到底在幹嗎?不說方鎮江這樣平時書都不看一頁的人為什麼做起了筆記,秦瓊和楊林他們那可是死仇啊!
我往黑板上看了一眼,只見上面畫了一條曲線歪歪扭扭地盤延而上,這條線兩邊隱約是橫軸和縱軸——k線圖!
我頓時也大感興趣,坐在方鎮江旁邊道:「股市終於能漲啦,這牛人哪請的?」
方鎮江道:「別胡說,那是取經線路圖。」
「什……什麼玩意?」我納悶道,能吸引這麼多人關注的,難道不是股市行情?
這時講台上的「股市」牛人微笑道:「阿彌陀佛,新來那位施主,你是小強吧?」
我詫異道:「你認識我,你哪位啊?」
牛人笑瞇瞇地合什道:「貧僧玄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