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李元霸間的對話關張等人聽得很清楚,可是誰也沒在意,他們肯定以為這是叔叔在無奈中跟小侄子開的一個玩笑……
等李元霸真的鞭馬出陣了,關羽一下就跟我急了:「你有沒有搞錯,這是鬧著玩的時候嗎?」
張飛乾脆一夾馬肚子就要出去:「我去接他回來。」
單雄信伸手拉住他,笑道:「翼德兄且住,這孩子一但出馬,只怕還無人能叫他回來。」
張飛馬上就誤會了他的意思,急道:「那也不能什麼事都慣著啊,那人可是呂布!」
秦瓊解釋道:「這孩子他不是一般孩子,他乃是我們大唐皇帝李氏諱世民的親兄弟,排名第……」
張飛冷眼道:「就算他是王公貴胄,你們平時哄著他寵著他,可這會怎麼能真讓他送死呢——大唐皇帝?現在的皇帝不是姓劉嗎?」
秦瓊:「……以後就姓李了。」
張飛怒道:「就算當今皇帝避位,那也該是我大哥當,還得是姓劉!」
秦瓊:「……」
他們那邊夾纏不清,這邊李元霸已經和呂布照了面,這孩子舉著錘就要上,呂布驚道:「等等,等等,你家大人呢?」
要說呂布這樣的猛將,你就算遣出金剛來他也未必懼怕,可是對手要是個孩子那就是完全兩碼事了,有時候勝利也不見得就是光榮,生吃黃瓜活劈蛤蟆這樣的事情他是幹不出來的。
李元霸雖然腦袋不靈光,也看出對方沒拿他當回事,傻小孩兒鄭重道:「我乃是隋唐第一條好漢李元霸是也,呂布小子你可要好好地跟我打啊。」說到後來,生怕呂布不使全力,殷殷囑托之意溢於言表。
這句話一說完,兩軍陣前緊張的氣氛頓時化解,守關軍和聯軍的士兵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今天十八條好漢的名頭廣為大家認識,他們見個小孩子出來一本正經地說自己是第一條好漢,心想這孩子肯定是道聽途說,此刻跑出來起哄的。
張飛懊惱道:「這回人可丟大了!」
呂布笑瞇瞇地道:「李元霸?我怎麼沒聽說過呀?」一副大人戲弄孩子的口氣。
可李元霸他分明就是個小孩子,孩子最忌諱的就是大人不拿他當回事,再者如果是在隋唐,「李元霸」這個名字一拿出來,任誰都得掂量掂量,可惜這是在三國,李元霸一聽呂布說沒聽過自己的名號,大怒道:「你看錘!」
……這本來不怪呂布,2109年的美國總統跑到2008年的伊拉克不是照樣沒人認識他嗎?可是李元霸才不管這個——用侯寶林的話說,他那個脾氣哪管什麼朝代啊。
李元霸策馬狂奔,在快接近呂布的時候身子在馬上立了起來,高舉大錘一聲怒喝,呂布初時以為他扛那個東西是個玩具,可是此時定睛一看,便粗略判斷出那玩意不輕,同樣的體積,你舉400多斤的石頭和4兩重的衛生紙那感覺肯定不同,而且從戰馬蹄子吃力的情況也能看出端倪,呂布畢竟是久歷沙場的老將,眼光毒辣,在李元霸大錘將近的時候加了十分的小心,咬牙往上繃架:「開!」
匡的一聲巨響,錘戟相交,二馬錯鐙跑開,呂布雖然還身在馬上,可是臉色陡變,像顆被砸歪的釘子斜在了一邊,雙手使勁抖摟——肯定禿嚕皮了。
李元霸回過馬,喜道:「好小子,這是第一錘,你可別讓我失望啊。」說著絲毫沒有停歇掄著大石錘又撲上來,呂布駭然失色,勉強調整好姿勢,眼睜睜地看著大水缸一般的怪傢伙又蓋了下來。
練家子都知道有句話叫一力降十會,若在平地動手還未必就是真理,可是大將單挑,都身在馬上,那真是無可奈何的事,李元霸400斤的錘子加上重力勢能、動能、慣姓,三四千斤的力量劈頭蓋臉罩下來了,這會不管你是會太極拳、迷蹤拳還是猴兒拳,只能硬碰硬,呂布哭喪著臉高舉方天畫戟相迎,這回是滋的一聲怪響,直刺人耳膜,呂布用一隻戟耳切在了石錘之上。
……這一戰的結果就要從大煉鋼鐵說起了。
我們知道,大煉鋼鐵是一次極左主義錯誤,直接後果就是很多人家裡的鍋碗瓢盆都化成了李元霸手裡那玩意,這東西比一般石頭硬,又比鐵軟的多,表面粗糙貌似牛屎,它是經不起怎麼的。
而呂布作為三國名將,手裡的方天畫戟自然是精品,拋去三國時代冶鐵術的局限,他的兵器硬度起碼在洛氏56左右——接近國產不銹鋼……
於是,這一次牛屎錘和方天畫戟的碰撞產生的不只是火花——還有不計其數的石粉土面兒,這些雜質天女散花一樣落在呂布頭上臉上以及……眼睛裡,呂奉先同學一看就是小時候不能與夥伴打成一片的那種人,不知道被沙土揚了眼睛首先要保持淡定的訣竅(小時候我經常揚人一臉也經常被人揚一臉),再加上手疼,大戟丟在一邊就去揉眼睛,李元霸興頭來了,又叫一聲:「再吃我一錘!」牛屎錘便要砸下。
秦瓊急忙高喊:「元霸,拿活的!」
李元霸最聽秦瓊的話,聞言一愣,呂布心膽俱寒,捂著眼睛趁這個工夫撥馬就跑,李元霸用錘柄在他腰眼上捅了一下,呂布怪叫一聲,居然並不落馬,而是像鼻涕一樣沾在馬鞍上一溜煙跑向虎牢關。
李元霸在後鞭馬就追,但是此時呂布所騎的正是赤兔,幾個起落已經把李元霸遠遠拋在身後,眼見吊橋放下呂布就要脫困了。
我們深知拯救劉備就在此一舉,都急得高喊起來,這時關二哥忽然把兩根手指放進嘴裡吹了一聲口哨,我納悶地想:二哥這是急壞了還是怎麼了,這當口還有心思解悶兒呢?
那赤兔馬堪堪跑到吊橋,聽到這一聲哨響,猛然回過頭來,一眼就看見了關二哥,二哥伸出雙手向自己招了招:「紅兒,回來。」赤兔馬小名兒原來叫紅兒——
赤兔馬聽得關羽召喚,歡喜地掉過頭小碎步向我們跑來,呂布雙眼迷離,還以為這會已經進了關了,隨口吩咐道:「快打清水來我洗眼……」
雖然是萬分緊急的陣前,聯軍士兵不少人都笑了起來,呂布聽動靜不對,勉力睜開一條縫隙,頓時大驚,拚命揮動韁繩:「回去,你給我回去!」赤兔毫不理會,轉眼已經跑到了剛才交戰的地方,呂布手舞足蹈又叫又踢,耽誤片刻又離我們近了不少,這小子情急之下躍下馬背往回就跑,跑得沒兩步,正碰上還在場中的李元霸,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李元霸把石錘夾在肋下,伸手把呂布提在手裡趕回本隊,呂布將近兩米的身材被個小孩提在半空,只有扭捏的份,望之詭異。
當下,兩人兩馬齊回聯軍陣地,李元霸把呂布往地下一扔,先心疼地看了一下石錘上的傷口,然後歎氣道:「說什麼呂布兇猛,連我兩錘也接不住,還不如裴元慶那小子呢。」
張飛關羽集體石化,良久張飛才咋舌道:「他奶奶的,這是個什麼孩子?」
再看守關軍,望著李元霸呆呆無語三軍變色,不知誰發一聲喊,稀里嘩啦全跑進關去了,我手提板磚催馬來在關下胡亂跑了一氣,耀武揚威道:「吾尚有餘勇可賈!」喊了半天這才過癮,溜溜地回來,本來我是想喊幾句「我已經天下無敵啦」,可是思之此語不吉,於是作罷。
這會呂布已經被捆了起來,拚命眨巴眼,淚流滿面,我鄙夷道:「你的余勇呢?出息,那麼大人了還哭!」
呂布辯解道:「沒哭,迷了眼了——」說著不服道,「若非如此,爾等焉能擒我?」
李元霸一把拽斷他的繩子道:「來來來,你上馬再接我三錘看。」還慇勤地幫呂布把方天畫戟撿回來塞在他手裡,呂布望之無語,良久把戟扔在地上道:「罷了,我打你不過,隋唐十八條好漢果然有些門道。」
這一戰,隋唐十八條好漢不但讓敵人膽寒,更在聯軍中闖下了偌大的名頭,各路諸侯看我們,尤其是看李元霸的眼神全不一樣了,顧不得理會別人,關二哥騎在馬上對呂布說:「呂奉先,我欲拿你換回我大哥劉備,現在虎牢關誰能做主?」他因為跟二胖頗有交情,所以對呂布也有三分客氣。
呂布驚喜道:「此言當真?」
二哥道:「我關雲長何曾食言?」
只可惜他關雲長現在還算不上什麼知名人物,呂布猶豫再三道:「除我之外,便是華雄為主。」
「依他的話,肯換你嗎?」
呂布道:「大約是肯的,我與華雄交情還算不錯,再說我乃董太師義子……」張飛罵了一句:「三姓家奴!」
秦瓊道:「你可現在便向關上喊話,等劉大哥出來時我們就放你回去。」
這時軍陣裡有一隊衛兵推搡開眾人,擁著一員大將來到我們跟前,這人看臉也算得上中年帥哥,只是自帶了三分剛愎之氣,他大聲道:「不可,呂布勇猛,絕不能放虎歸山!」
從別人稱呼他將軍上看,這人應該就是十八路軍的盟主袁紹。
張飛聽袁紹要殺呂布,怒道:「你殺了他那我大哥怎麼辦?」
張飛和關羽在袁紹眼裡不過是馬弓手,他們的大哥自然也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直接吩咐手下衛兵道:「將那呂布當眾梟首!」
呂布雖然厲害,可是十分怕死,下意識地躲在關羽身後,關羽和張飛還有單雄信等人各拿兵器阻住衛兵,袁紹想不到幾個士兵居然敢公然違抗他的命令,喝道:「你們竟敢背叛盟約嗎?」
這時公孫瓚急忙上前道:「袁將軍息怒,他們的大哥是為救我才失陷敵手,理應贖回,再則按盟約同生共死用之說,也該是為劉賢弟的姓命要緊。」
袁紹哼了一聲道:「要以大局為重嘛。」
那個給李元霸借馬的長鬚中年也走上前勸袁紹道:「將軍,玄德公乃是漢室血脈,不可不救啊。」
袁紹道:「我看多半是冒充的……」
他們不可開交的時候,我把呂布的方天畫戟塞還給他,在他背上一推使他站在袁紹跟前,嘿嘿笑道:「那這樣吧,反正我們是不插手,你的人誰能把他拿住那就任由你處置。」
呂布知道這是保命的關鍵時刻,全三國他只怕李元霸一人(彆扭不?),聽說李元霸不出手,他手持大戟往前一站,張牙舞爪道:「誰敢戰我?」末了又小聲跟李元霸說,「你不算哈。」
袁紹大概是聽說呂布被擒以後這才出來的,剛才的過程一無所知,問身旁人道:「呂布是誰拿住的?」那人小聲跟他一說,袁紹微微色變,環視左右道:「眾將,誰去拿下此人?」
那些將領多明白呀,知道自己白給,全都東張西望,看天的看天,聊天氣的聊天氣,袁紹慨然歎道:「可惜我上將顏……」
我插口道:「你的顏良文丑也就二線配置,別老拿他們說事兒了。」
袁紹見呂布怒視自己,再待一會我們說不定就要關門放奉先,後退幾步道:「那我就給孟德一個面子,哼!」領著人跑了。
孟德?這會我終於知道那個借馬給李元霸的人是誰了——曹小像他親爹,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