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神母已說中了他的痛處;他曾為建立威信而處死親生女兒的痛處!
神一直靜靜的聽著神母的話,臉上的表情由泰然自若至一臉鐵青,青得如同鐵鑄!
「步驚雲,我很高與你在看過本神的真面目後並沒驚呼狂叫,可惜,你已經沒有時間為自己將要面臨的不幸而悲傷了……」
然而別要忘了,聶風是一個比聲音還要快的人!神雖已快絕,但聶風猶有能力可以挺動雙掌及時擋著他的殺人眼勁。只是,即使聶風能夠及時挺掌,他並沒有移天神訣或滅世魔身,他真會抵擋得了神「摩訶無量」的五成功力?
「哦?」
「轟隆」一聲!雪緣的移天神訣、神母各自一半的神功內力。阿鐵體內的複雜真氣與及聶風本身的內力在合而為一同時,終於與神「摩訶無量」的五成功力拚個正著,頃刻爆出一聲地動山搖、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神墓內的藥瓶亦給震得四分五裂,情景慘烈非常!
「你的外號雖喚作『神』,你的外表雖看『人』,但你的心卻是真正的『妖魔』;我曾發誓,無論要在你身邊枕上多久,即使是千年萬年,我亦一定要等至一個消滅你的機會,把你送到地獄裡去當你的妖魔!」
啊!原來神祇能長生不死,卻不能長生不老?
法智身畔的神醫瞟了瞟他滿是汗珠的臉,笑道:
走?雪緣與神母齊齊一愕,就連正極力以內力調息、漸陷昏沉的聶風亦為之一震;只因阿黑尚在神的手上,阿鐵向來視阿黑如親弟,怎會不顧而去?
神母當然亦非弱者,怎會坐以待斃?雙掌急提,左右兩掌淬地分別隱透一股白芒與紅芒,正是移天神訣與滅世魔身各自一半的功力,她已豁出一切,拼盡了!
一聲令下,站在神身畔的神醫已隨聲彈起,一跳便跳至阿鐵跟前,嘻皮笑臉的道:「嘻嘻,步驚雲!別這樣瞪著我嘛,你與神合為一體豈非更好?若是成功的話,你反而可以獲得長生了……」
阿鐵心知不妙,不過外表仍鎮定非常,可是這回他過人的鎮定已救不了他,他不能扭轉頹勢;因為神醫已一手張開他的下顎,另一手便要把那十九顆「忘情」悉數塞進他的嘴內。
阿鐵遽地想到一個問題,他道:
乍見雪緣,阿鐵忘形地低呼一聲,至今沉默的眉目登時湧起一股罕見的喜悅;他喜悅,是緣於上回他離開她時,雪緣猶在昏迷之中,他根本運一句心中話也無法對她說:然而如今她已經來了,且看見她安然無恙,他很開心!
只見汗珠所落之處,正是已成為神獸的阿黑適才一直所站之位!
「法智,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說阿鐵他們走了,本神為何不追?」
聶風身畔的神母亦面對著神,一字一字的道:
佛學有言,「生」和「死」是人生大事。
神冷冷的盯著神母七彩斑讕的面具,道:
「雪……」阿鐵急欲張口著她快逃,殊不知雪緣已溫柔的按著他的咀,一雙明亮清澈的眸子隱泛淚光,是重逢的淚光!她搖首苦笑道:「阿鐵,我來了便是來了,請你……再也不要叫我……」
是的!想當年,他就像如今的阿鐵般英姿勃發,智勇無人能及;只有他那雙驕矜冷傲的眼睛.方配脾睨天下蒼生,諜料如今……
復聞素貞這兩個字,神的臉益發陰沉,老的容貌更呈惡,他根本便不想再記起素貞,可是神母卻一而再地提起她的名字,神罕有地極不耐煩的道:「嘿嘿!區區賤婢!怎容你在本神跟前囉嗦不完?我們如今便來一個了斷吧!」
「走!」
「本神與你這個換腦的試驗,將會由我得意弟子神醫執刀。別奢望他會放你一馬,他是醫中之癡,他絕不會放棄這個在人類歷史上創造奇跡的機會……」
「你是想誘神進入十殿閻罷的——第十殿?」
刀是一柄無限光亮的刀,卻冷……
阿鐵驚然地看著神的真正面目,他猶可依稀從神數不清的皺紋中找到一絲與自己相若的輪廊與痕跡,神在年青的時候,想必真的與阿鐵一模一樣!
神醫為何會深深歎息?難道他已發覺了一些儘管是神亦忽略了的事?
只是一字之差,便令神抱撼了一百七十多年?
「本神祇是想你別作無謂的反抗,也想事情進行得較為順利一點而已……」
阿黑看來已完全只聽神一人的命令,立即舉步;法智卻狐疑問:「神,阿鐵他們應已遠去,我們如今應朝那個方向找?」
就在說話之間,四人已掠至海螺溝西面那片冰天雪地之前,這裡,正是十殿閻罷第十殿的範圍所在!
法智也會與神比試?不!怎會?他絕不會背叛神的!
惟法智像已完全屈服於神的懾人威儀之下,連忙唯唯諾諾稱是:「屬下……亦明白,適才屬下確是過於魯莽,險些誤了千秋大事!」
她不該來陪他送死!
只因為聶風是神最感陌生的人;先殺自己最不清楚的人,才是智者的聰明選擇!
不!
一念至此,阿鐵猝地鎮定無比的吐出一個字:
「四氣合一!」
阿鐵聽罷只是苦苦一笑,並沒回答,不過,眼前的景物已為眾人解示答案!
答案當然是——不!
神母駁斥。
不單虞姬,阿鐵還驟地發覺,原來雪緣身後不遠,亦站著兩個人他與她!
「阿……鐵,為問……要丟下……何黑?」他很不安,他恐怕因自己重傷而連累了阿黑。
與此同時,雪緣與聶風亦不約而同站在阿鐵左右兩邊,各人終於站在同一陣線。
難道……阿鐵的命運僅止於此?當他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他的命運,便已變為了神的命運?死神,也變為長生不死的神,不!死神絕不會輕易改變,或被改變,包括死神過去、今日、與未來的靈魂!
是的!這張臉確實很老了!「橫放豎放」在這張臉上的皺紋,甚至比那些百歲人的皺紋還要多還要深,深得像是一堆爛泥給馬車狠狠輾過後所留下的輪印!
神的瞳孔隨即收縮,一雙眼睛差點便要謎成一線,絕情而好險的道:「好!你們全都是精深義重的人!只有本神這方的人才不是!可惜,本神在一百七十多年前便透撤領悟一個千古不易真理;好人未必會得好死,正如你們今日——」
「步驚雲雖是神族中每隔一、兩代才會出的舉世奇才,但如今他的心思,還未到達神之境界的適當時候,他的每一著,根本逃不出本神法眼……」
神母一字一字的道:
神幽幽的瞧著手中的人皮面具,似是異常懷念這個容貌,更反常地蒼涼一笑:「步驚雲!你如今總算瞧清楚本神的真面目吧?遠在一百七十多年前,當本神仍是三十多歲的時候,我確曾有一張與你相同的容貌,可惜……」
「這個當然!這個當然!」一臉和顏悅色,似乎對神這個醫理上的師父極為服從。
聶風淡然一笑,道:
「走!」
真的是!
有生必有死,這是自然定律;故而佛學最終目的除了助人脫離煩惱,更啟發人們看透生死,安然面對死亡……
相信,那一定是一個很可怕的代價……
「嗤」的一聲!兩道眼勁已自神的雙目射出,直轟已與其近在颶尺的聶風;眼勁之強之猛,顯見神已動用五成功力,這一擊他是非要奪命不休!
「呵呵,神母!本神還估道你經過百年歲月後,智慧己可直追本神!真想不到,你的智慧仍是跳不出『情』的框框,你似乎並不如本神所想般聰明!」
可是無論誰都可以一眼看出,神那道「摩訶無量」的眼勁比神母的氣勁強上何止數倍?只要甫一短兵相接,神母定非死即傷!
好一個神母!好一個小青!百多年的忍辱負重,只為了與她情如姊妹的素貞,只為了等待這一天,然而今天,不知是她死?或是神亡?
神斜目麗著,不語,等她說下去。
就在千鈞一髮之間,霍地「嗤」的一聲!一條白練突然凌空擲至,來勢快勁無比,神醫猝不及防,右手登時遭白練擊中,一不留神,「嘩啦」一聲!掌裡的「忘情」已當場「的的答答」的撒了一地!
不錯!既然真面目令人難受,何不索性將之隱藏,成為一個永遠的謎?
故此聶風甫一墮地,便立即坐起盤膝調息,可是神智已開始模糊,漸漸陷於昏沉,阿鐵眼見聶風為了自己竟落至重傷地步,私下感激之餘,亦連忙強忍本身內傷,挺立在聶風身前,守護著……
「一樣!」
直至此刻,阿鐵與法智終於恍然大悟,為何神總喜歡吟脈那首傷春早逝的詞兒了;一個人不趁少年青春好好賞花惜花,卻只顧爭名逐利,虛渡大好年華,回頭竟爾是百年之身,何其遺憾?
卻原來,阿鐵全身上下所以突然動彈不得,就連眼珠子也無法轉動,是緣於神已乘他瞥著法智之時,以一雙厲目封了他全身各處大穴,儘管他己無法轉動眼珠回看神,仍不由衝口而出道:「卑鄙!想不到以你自稱是神之尊,也會乘虛偷襲!」
「可是,神母也曾修煉一半的移天神決與滅世魔身,她也曾給我看過她的真面目,為何她仍能那樣青春少女?」
一旁的法智見狀,頭垂得更低更低,不知是否在為自己助紂為虐而慚愧?
她!
是的!在過去她與他一起走過的日子,他總是叫她走,但她始終不走;眼前他又要叫她走了,儘管他是為她的安危設想,她也不會再走了……
神聞言冷笑:
「因為本神這具軀體也和本神的臉容一樣,雖則不會死亡,去已在不斷衰老委縮,縱然功力不減當年,惟本神新練成的『摩訶無量』若能使在一個與本神同樣具備超凡習武資質的年青軀體上,威力豈止於此,本神畢生造詣道行又何止倍增?」
「而我,我將會是第二奇跡,我將會變成你,變成如假包換的步驚雲,把自己的過去統統埋葬在神墓之內,至於你那些給挖出來的腦漿,恐怕,便只有神將那變態的畜生才會感到興趣了……」神一言至此語音稍頓,接著沉聲道:「神醫,立即動手!」
一旁的阿鐵與雪緣隨即會意,聶風驟覺三雙強而有力的掌迅速抵在自己背門,接著三股真氣登時貫進他的體內,聯同他體內原有的真氣,合成一道洶湧澎湃、雄猛絕倫的無上真氣,逼得他挺起的雙掌像要即時爆開……
答案仍然是——
「放心!我走,並非全為了你。」
阿鐵這一招分明是「故技重施」!雪緣與神母迅即明白阿鐵是想以強光再度擾亂神的視線,以掩護他們及時逸走;當下也無暇細想為何阿鐵會放棄阿黑,心想他必定另有原因;而且阿鐵亦已閃電挾起正傷重不堪的聶風飛逸,雪緣與神母更是刻不容緩。俺著雙目,先隨他一起奪門而出再說!
赫見眼前的神已揭下了他那張與阿鐵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他的真面目,竟然是這樣的!
然而若一個人拒絕踏上這條必經的死路,更乘著生命裹絲微的空隙,逃出死亡的界限,達至永生,那這個人又須付出甚麼樣的代價?
語聲方歇,神一雙森寒厲目速地狂睜,眼珠一掃,兩道凌厲無比的眼勁突自眼中暴射而出,直搗神母!
「聶風?娘親?」阿鐵相當訝異,他可以理解雪緣與神母為何甘願前來與他一起送死;但聶風,他僅是五年前步驚雲的師弟而已,他與這五年來的阿鐵根本毫無關係,阿鐵甚至已記不起他,他犯不著前來送死,他究竟為了甚麼?
一旁的法智與神醫目睹此情此景,此招此拼,登時雙雙站了!
到頭來雖然可以永享長生,卻無法擺脫這張愈來愈是老的臉,真是造物對違反自然者的天譴!
「不老!」
神面色一沉,不知是在怒還是在笑,道:
阿鐵冷冷的道:
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終於來了!
「長生……」
「毋庸操心,本神已早知阿鐵他們去哪。」神極具信心的答。
但他還是於昏沉間強自張口,斷續的問:
他……不能動!
「神早知他們去哪?」
而事實上,神也是相當的老;算起來,他已歷遍二百年的滄桑,他仍能保持這個「人形」模樣,實屬非常難得!
「是嗎?不過若我的軀體被神如此污穢的靈魂據為己用,倒不如乾脆死掉,一了百了的好。」
神僅施五成功力的「摩訶無量」,一擊便把四人轟至五靂七傷,功力之巨之高,恐怕當今之世已真的無人能出其右。而且神的表情猶是這樣氣定神閒,力戰四大高手,居然連喘氣也沒半分,「摩訶無量」,真的如斯駭人?
「哎呀!如今的年輕人多勇敢,出口便是死死死的!可惜你如今要死,我和神也捨不了你呢!來來來!快張開咀巴!乖乖服下這十九顆『忘情』,跟著,神便會在你忘掉一切後,把『移天神決』『滅世魔身』及『摩訶無量』全都傳給你,然後,嘻嘻,本神醫便會在這張水晶床上,以我的操刀聖手把你的腦髓先行挖出……」
「阿鐵,另問我為何也會來了。我只是不相信,你與雪緣姑娘光明正大的感情,鬥不過他的私心貪慾!」
冷得就像持刀者如今盯著神的一雙晶晶冷眸!
阿鐵不語,只是緊握著手中神石所化的長刀,他心知以他們四人功力,今日莫說要「對付」神,即使要「抵擋」神亦岌岌可危;眼前,只有神石或許尚能勉強把神稍為抵擋,要消滅神,也許只有……一個方法……
只有變為神獸的阿黑,依舊木然!
就在阿鐵斜瞥法智之際,遽地,他驟覺一件不太可能的事,赫然發生在自己身上!
「神母那丫頭雖年己逾百,但百多歲的女人仍是女人;別忘記最喜歡隱瞞自身的年齡;惟其真實年齡既已瞞不了你,她惟有隱瞞自己老的容貌;因為真相委實令人非常難受……」
霸王氣勢盡,賤妾何聊生?
神母橫目道:
法智已在一褲瞧得滿頭大汗,一百年前,其師祖「法海」亦能與神窮斗一日一夜,但如今,恐怕法海重生,亦無法與神鬥上一個時辰……
是的!這個世上,無敵的也許並非一眾絕世神功,許多時候最傷人心,甚至最奪命的武器,是人與人之間的……情!
今日霸王已窮途末路,虞姬又怎會不含笑相隨?
神緩緩搖首:
這到底是甚麼驚人的事?
「他所作的一切,今日將會撤底徒勞無功,哈哈……」
「神,阿鐵他們……」
「不錯!苦難實我們早在半個時辰前已來至搜神宮,且已找得這條秘道,只是一直皆在墓門外靜心窺聽;如今,你的秘密已經全部說穿了,這是否已到了總結的時候?」
法智忙走上前囁嚅的問:
「神母,你這個本來是小青的丫頭!百多年前本神早該把你連同素貞一起處死,省得目下為本神平添不少麻煩!」
白練餘勁未了,回勢再擲,剛好擲著阿鐵腰際,「伏」的一聲,阿鐵整個人已被拉飛至神墓入口那邊,全身被封的穴位更同時被人以內勁——解開!
「因為你知道即使離開,神亦會率領阿黑追上來的,而且……」
阿鐵,他已平刀於胸,攔在神母身前,冷冷的對神吐出一句話:「她是我娘親,誰都不許傷她!」
法智點頭,一顆頭垂得更低:
縱使是神,每當夜闌人靜之時,偶爾回想當年此事,可也感到半點莫名的隱痛?
神醫涎著臉答:
說來說去,原來神是野心勃勃。阿鐵可以想像,百多年前的神本已有實力可以征服人間;可是當他發覺自己的容貌與軀體正不斷衰老,他開始避見任何人,更躲在幃帳後苦思良策;最終目的,仍是脫不了要令自身功力更上一層,令征服人間的計劃更穩操勝券!
不過就在同一時間,已傳來神母的高呼:
卻並非教人逃避死亡,因為死亡原是人生必經的階段。
神此言一出,法智當場滿臉通紅,神睨著他的面色,續道:「法智,適才你妄自出手維護步驚雲,本神大可既往不究,但你需記著,你和本神同樣具有把人間一統的凌雲壯志,在理想未達成前,少許心狠手辣在所難免……」
法一怔,道:
那是……誰的汗珠?
而這個逃出死亡的代價,如今就在阿鐵與法智的眼前;他和他,終於知道神為臻至長生不死,到底付出了甚麼代價!
神醫輕嚀:
抑或,以那短暫美麗的傳奇生命,一換取無限無盡。長生不死卻又枯燥乏味的永恆?
淌汗是生理必需,也是人之常情,何解神醫乍見阿黑的汗珠,居然會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嘿!人畢竟是人,絕不是神!要這麼聰明幹啥?如果可能的話,我寧願以自身的智慧,甚至長生不死的生命來換取素貞的再生,可惜,一切都欲挽無從……」
然而就在阿鐵吐出這個「走」字同時,他已猛地把重傷後的殘餘真氣,其中一半貫注於神石之上,神石驟起突變,頃刻綻出萬丈光芒,頓時把整個神墓再度照得亮如白畫!
雪緣回望神母,阿鐵的腳步卻始終未有停下半刻。
神這回反應更快,立即緊閉雙目避看強光,真可笑!一個自尊為神的人居然怕光?
雖然神自忖早已知道,然而神母與雪緣並沒像神那樣活了二百多年,她們並未能即時領會,她倆只是緊隨兵著聽風的阿鐵,一直的向前飛馳!
墓內,頃刻僅餘下神醫一人,神醫掃視適才雙方火拚後遺留的滿地狼藉,倏地,他似乎發現了一些令他極為咋舌的東西。
可惜這絲喜悅很快例在阿鐵眉間消失,他突然想到,她絕不該來的!
「嘻嘻,法智,怎麼連你也這樣害怕了?神的摩訶無量雖然利害,但若你始終忠心於他,你根本例不用擔憂自己能否對付摩訶無量呀,是不是?」
神徐徐頷首:
情能夠把一個人撤底摧毀,也能令不同的人團結一致,化悲情為力量!
神為何首先選擇對付聶風?
四人走後,墓內又回復一片幽黯,神又再度睜開他那雙如妖魔般的眼睛,卻似乎並沒有立即窮追的意思……
「請恕……屬下不才,屬下實在不很明白……」
稍作部署,神於是又回首對法智及阿黑道:
巨響過後,阿鐵四人皆被反震地上,四人阻角盡淌著濃濃血絲,顯而易見,四人全部受傷!
聽至這裡,阿鐵已完全明白,道:
聶風口中的「他」,固然便是神了,神聞言僅是輕笑,一臉自右;反之法智聽了,臉色卻一片蒼白,像是無限懊悔、惱恨……
「孩子,娘親如今已知道你為何要走了。」
三人本因與聶風一起合力硬擋神的摩訶無量,已各自身受重傷,惟傷勢始終不及聶風;但見聶鳳的咀角猶源源不絕的淌出血絲,可想已知,他的內傷何等之深?
神對於法智的態度感到滿意極了,他又老又的臉又在獰笑:「你明白便最好。」接著轉臉對神醫道:「神醫,本神目下就與法智及神獸一起追捕步驚雲,你武藝較弱,還是留守在神墓之內,等候本神回來。」
更何況是法智?
神醫一直定定的瞧著這幾顆汗珠,額上也不由自主的淌下幾顆汗珠,好像想與地上的汗珠爭相輝映,過了良久,向來嘻皮笑臉的神醫亦不期然翹首長歎一聲:「哎……」
神又長聲唏噓的道:
就在神的眼勁將要與神母雙掌硬碰之際,倏地一柄發光長刀赫然架在神母跟前,「彭」的一聲!恰好替她卸去神雄渾無匹的眼勁!
神母續道:
「天意!」
「雪緣?是……你?」
就像現下神眼前這四個不識抬舉的對頭人!
而且,他那兩道如魔如幻的目光,已落到一個人的臉上——聶風臉上!
「我是為了死去的素貞!她生前視我如親妹子,可是你卻不把她視作親生女兒般看待,而且,你最後還把她處死……」
他還沒把話說完,神已漠然的截斷他的話,道。
無論神的預測是否準確,神已極具自信地一邊仰天狂笑,一邊昂首闊步踏出神墓,阿黑固然緊跟其後,法智亦惟有隨他一起前去。
神訕笑:
緊跟在阿鐵身後後的雪緣問:
「不過這百多年來我也並不好過,你可知道,這百多年來我一直甘心再受你的差遣利用,是為了何故?」
神醫說著把自己右手遞至阿鐵唇邊,只見他掌中不知何時,已取過適才放在水晶床上的十九顆「忘情」。
是的!那樣東西真的令他十分咋舌,那樣東西其實是數滴答在地上的汗珠!
「法智,神獸,隨我來!」
「我明白了,你窮盡心思,想以你的腦移進我的腦內,是為了再度擁有你所失去的當年?」
一語未畢,神的身形霍地已飄至阿鐵等人跟前,身法之快絕,簡直已到了人的極限,聲的極限,神的極限,天地任何一物的——極限!
「誰?是誰?」變生肘腑,神醫不禁呆在當場,然而他此問根本多此一問,因為就在阿鐵身軀被白練擲飛同時,一條白影已在神墓入口乍現,這條白影,原來是……
「歲月太不留人,只留下了我的生命,卻留不住少年風流;移天神決與滅世魔身賦予本神的,只是漫元邊際的長生不死,卻不能——」
「神母罩著面具過活,是因為不想別人知道她的廬山真貌;而本神罩著這張與往昔無異的人皮面具,卻為了懷念本神的盛年……」
如果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寧願以永遠的生命換取有限而美麗。精彩和傳奇性的短暫一生?
「回復當年容貌僅是本神其中一個目的!最主要的目的,是本神必須擁有像你這般年輕的軀體……」
少許心狠手辣?神把逾萬平民主擒回來充當獸奴,還有殘殺親生女兒等等暴行,怎可以說是少許?
「阿鐵,你還有其他原因?」
到底合四人之力,能否戰勝神僅施一半的摩訶無量?
阿鐵凝眸看著雪緣,不語,此時神母摹然道:
原來阿鐵真的是想誘神進入第十殿?那他適才於激鬥中所想的唯一可以消滅神的方法,會否正是「法海」千百多年前早已布下的那個——「殺神之局?」
惟四人之中,聶風所受的傷明顯最重,因為適才一招火拚,他是為首一人,直接與「摩訶無量」正面較量;這一擊即使沒把他的五臟六腑盡碎,也非同小可!
阿鐵一瞥身畔的法智,只見法智似早知神這番秘密的計劃而吃驚不已:他可能從沒想過,神曾說把摩訶無量傳給步驚雲,其實是傳給他自己,因為他將會佔用步驚雲的軀體,雀巢鳩佔,把步驚雲或阿鐵的靈魂擠出體外!
儘管前塵如何璀璨,卻被逼終日與老皺頹顏為伍,豈足堪提?
「不很明白並不要緊,切莫對本神不忠便好了。」
長生?嘿,阿鐵僅知道,無論這會否成功,這個試驗本身已跡近瘋狂?
神盯著阿鐵,雪緣,神母、聶風四張傷疲不堪的臉,臉上不期然泛起一絲不應是神者的獰笑,且還一步一步逼近四人,道:「呵呵,怎麼樣?本神窮盡百年心思所成的摩訶無量,是否出乎你們意料之外?」
不錯!,如何對付摩訶元量,並非神的忠心門下的煩惱,而是神對頭人的煩惱!
多麼可怕!神居然已預知阿鐵的每一著?期至已預知阿鐵將往何處?
阿鐵微微側一瞥聶風,答:
阿鐵究竟要往哪兒呢?
甚至乎,「她」,也不想死神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