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必便是真的走了;可能,許久許久以後,他或會又因意外回復這五年來的記憶,說不定又再回到你的身邊。」
「可惜已經太遲了,適才我已在你酒中做了手腳,我下了五顆——」
無邊的傳奇中,
在傳奇中思念他
「甚麼?你已耗掉了……七成真元?」阿鐵極度震驚,一顆心逐寸逐步直向下沉;他太明白,上次雪緣以整份移天神決的真元便能夠把他救活過來;如今她想到以七成真元把神石回復原狀亦不無可能,這亦只有她才能辦到,因神母亦僅練成五成真元;只是,棄掉整份真元的雪緣曾半死不生,目下她失去七成真元,她的下場,又將……如何?
阿鐵按過酒杯,深深的凝視雪緣,道:
但見她一額汗珠,且還自言自語的道:
「雪緣姑娘,你……為何要向我……下跪?我聶風……怎擔戴得起?」
然而步驚雲已不再理會聶風,他逞自愈走愈遠,與他曾經最愛的人愈離愈遠……
煙霧愈積愈厚,然而厚至一個頂點,反而漸漸消散;在鳩鳩消散著的煙霧裹,雪緣已一身新娘紅衣,欣開紅罷帳,踏著肅紅鞋兒,徐徐的下床。
但見步驚雲依然身披一身鮮紅吉服、斜斜的躺在牛車上的禾草堆中,而一名男子卻在騎著牛,策著牛車前進。
「我不會!緣,相信我,我們一定會好好的生活下去!」
「雲師兄,你要去哪?」聶風追問。
「阿鐵,是你我告別的時候了……」
「回天下會。」步驚雲冷淡回應。
然而,他心中自知,他將要失敗了!他無所作為的拼盡全力緊抱雪緣,放聲狂叫:「不!雪緣!我不要忘記你!我不許命運再把我倆分開!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誰知道會不會有奇跡出現,不過目前還不要想大多,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幹呢!別忘記!我們必須把雷峰塔下的機關封死,以防會再有人奪得神石,還有,那萬名獸奴也等著我們助他們回復本性,好讓他們重返家園,一家團聚……」
「可惜……我卻是一個膚淺的女人,連我自己也不能接受的容貌,我不想勉強他。」
阿鐵有點歉疚的道:
雪緣淒然的輕撫著阿鐵的臉,想不到在她快要得到他的時候,她終於又失去了他!
雪緣暗暗吃驚,那正是她適才令整室煙霧迷漫的秘密,慌忙掩飾:「那……有呢?你定是看錯了……」
「緣,願我們永遠都在一起,即使明天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阿鐵只感到身子越來越軟,人也愈來愈昏,腦海中的記憶更如江河缺堤,一直向前倒退,惟他仍拚命的、豁盡全力地想挽留腦海中一些關於她的記憶,可是……
只見阿鐵兩頰緋紅,顯然給賓客們灌了許多酒,尚幸他酒量不弱,步進房內時也未有搖搖欲墮,惟他乍見雪緣的神色,不禁皺眉問:「緣!怎麼了?你……不開心?」
「待一切結束以後;我倆便真正歸隱,不問江湖?」
聶風一愕,實在不明白她在說些甚麼,然而看著她一臉懇求之色,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他終於點了點頭。
「是的。這五顆忘情是我在途中暗裡折返搜神宮找回來的,阿鐵,它們將會助你完全忘記這五年內曾發生的事,包括你曾喚作阿鐵,包括——我……」
步驚雲甫一著地,便立即回頭一望那群剛剛經過的老婦,他為何會這樣?聶風也不由定神一看,只見老婦群中,依稀有兩條似曾相識的身影——白一青……
「可是,他未必會是那種唯色是圖、膚淺無聊的男人,他絕不會嫌棄你。」
神石?神石不是早已淪為寸碎的嗎?怎麼依舊能完整無缺的重現眼前?
「想不到……真的可以成功,終於大功告成了……」
雪緣方才驚覺自己的失態,隨即舉杯欲飲,惟就在此時,阿鐵雙目霍地放光,盯著床上的紅罷帳,像是發現了甚麼,整個人更在瞬間換了另一個人似的,異常戒備的道:「緣,你見否……床帳後有些東西在隱隱發光?」
「不!我不要!緣,你為我犧牲了那麼多,我不要忘記你!」阿鐵聽至這裡再也按捺不住,他猝地緊緊的擁抱著雪緣,他不要失去她,也不要忘掉她;然而同時之間,一種奇怪的感覺逐漸侵蝕他的腦海,他只感到自己像已開始記不起某些東西似的,人也變得昏昏的、輕飄飄的,難道……是忘情開始發作了?
雪緣輕輕抹了抹額上的汗珠,便緩緩的步至那放著龍鳳燭的案前,案前放著兩個酒杯,杯旁伴著一過來壺美酒,她悠然的提起酒壺,把酒灌進杯中,不消片刻,已灌滿了兩杯她與阿鐵的合酒。
就在二人離去同時,兩條人影卻早已躲在不遠的樹林中,默默目送著一二人遠去。
一個女人若要合棄自身的青春需要多麼大的勇氣?而一個絕色美女所需要的勇氣則更大;有時候,甚至死掉尚比較好受一點;阿鐵茫然半晌,方才懂得說話:「緣,你……為何要這樣做?你為何要這樣做?」
話未說完,阿鐵遽地搶前,一把掀開紅罷床帳,赫然發覺,帳後的原來竟是……
也不知她究竟放了多少顆,最後,兩杯酒看來亦同樣美滿了,她的目光在這兩杯美滿的合?酒之間流轉,心中卻在想著一些不美滿的事情……
說著正要取酒,雪緣卻比他更快一步取過那兩杯酒,她別有用心的把其中一杯遞給阿鐵,那一杯酒,可會是先前那杯……?
又有椎會記得她倆曾風華絕代?又有誰會記得她倆曾遇上兩個異常精彩的男人風雲?
「不!」阿鐵大叫:
其中一杯酒卻並不如另一杯般滿,何解兩杯不能同樣「美滿」?是否,她還有一些東西要加進其中一杯酒內?
「雲師兄,你……不認得我了?我是……聶風……」不錯!這個策牛人正是聶風,可是,步驚雲似乎仍不認識他,他只是漠然的道:「聶風只有十二歲,你,怎會是他?」
他說著便把那杯酒往咀裡灌,雪緣幽幽的瞧著他把酒灌下去,直至涓滴不留,她方才安心,她很安心……
「忘情?」阿鐵險些給嚇傻了,他一臉的蒼白,白至頭髮根。整個人也似要發白起來,他忽然發覺自己已墮進三個深淵;在深淵裡,他,將要永遠失去雪緣……
連狂叫聲中,阿鐵終力歇倒下,完全昏厥過去;無論他多不願意忘記這個曾在冷雨中結他熱愛、生命的紅顏,他已無力反抗命運,他甚至已睜不開眼睛看她最後一眼!
答話之間,他忽爾瞥見案上那兩杯合酒,隨即笑道:「差點忘了!我們倆還沒喝過這杯合酒!緣,讓我們先乾了這杯!」
但最難昨的,是步驚雲竟然回頭一看她們!他為何會回頭?難道……
一顆、兩顆,三顆……?啊,那……是甚麼東西?
最後的一眼,她看著他漸漸縮小的背影終於消失於斜陽下,而她自己,也依依不捨的與另一個她,飄渺如仙地、冉冉湮沒於樹林內……
是的!她希望阿鐵能夠長命百歲、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活下去,即使到了最後最後,到了「舞榭歌台,曲終人散」的時候,她已不能伴在他的身邊,他亦已撤底的忘掉她……
惟是甦醒後的步驚雲,可還記得神州本要發生一場大難?可還記得自己曾喚作阿鐵?
她將要面對的痛苦,也僅得她自己才知道……
「只因為我以自己體內移天神訣的……七成真元,硬生生把它再度黏合!」
神母乍見阿鐵倒在地上,早已知道發生了甚麼事;聶風則迅速展身上前察看阿鐵,但見他已沉沉的昏了過去,毫無反應,當下回首問雪緣道:「雪緣姑娘,阿鐵他……為何會這樣的?」
「你醒過來了?」那男子緩緩回過頭來,步驚雲冷冷的盯著他,就連半根眉毛也沒跳動一下,他竟沒有太大反應。
「要走的人總是要走的,其實,你好不容易才找得一個如此鍾情不二的男人,卻限白白的放棄他,真是可惜……」
雪緣也緊緊的擁抱著他,雙手輕輕撫著他渾厚的背門,早已滿臉淚痕,她道:「阿鐵,我……知道你如今的心很……痛苦,但……我就是要你忘記這些痛苦,請……原諒我自作主張給你服下忘情;你可知道,若能撤底的忘掉我,你將會好過一些?」
「不!請給我多一點的時間……」
「忘情!」
她將會一生都忘不了他,可是,從今夜開始,她卻要他忘掉——她!
這兩條身影一青一白,原來正是適才老婦群中的其中兩名老婦,她倆是誰?啊?
直至永恆,
雪緣又道:
可惜這幅圖畫一角,卻有一雙異常冰冷的眼睛剛剛在車上睜開,狠狠劃破了那種溫和恬逸的氣氛;這雙眼睛,是死神的眼睛,也是——步驚雲的眼睛!
聶風惟有緊跟其後,但他最後還是忍不住回了回頭,對著不遠的樹林迷舊的道:「雪緣姑娘。神母,即使雲師兄已把你倆忘記,我聶風一生……也不會忘記你們……」
雪緣並沒回答,只是步至聶風跟前,突如其來地。毫無徽兆地,「噗」的一聲!她竟然向聶風重重下跪!
驟聞雪緣並不會死,阿鐵總算先行鬆了口氣,然而雪緣仍未說畢,她繼續:「可是,沒有了七成真元的我,雖然仍能長主,但……我這張面孔、這具軀,恐怕將會像神一樣,在明天來臨之前,變得……很老……很老……」
哦?究竟甚麼已大功告成?沒有人知道!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真是一句十分不好兆頭的話,雪緣私下一陣忐忑,連忙掩著他的咀,道:「阿鐵,別盡說這些不祥話,你怎會死?你將會長命百歲,甚至比我還要……」
就在阿鐵不知所措之際,雪緣摹又黯然的道:
「是的。難道你已忘了我曾一再說過,即使全天下的人已離開你,還有我會留在你的身邊?孩子,回去吧!就讓我們如今回去我們該回去的的地方。」
「他終於走了。」
是的!只見雪緣不知從哪兒掏出一些物事,一顆一顆的加進酒內。
給她愛得最撤底的,是步驚雲!給她愛得最長的,也是他!惟一的一個他,一生中的最愛,一共愛了五年零三個月,一共愛了一千九百零一十六天……
阿鐵聽罷不由重重的吸了口氣,他當然明白!若換了是他,他也一定會那樣做!只是,她大可憐了,她十九年的生命,不曾從群眾中得過甚麼,何以上天偏偏選中她?
就在雪緣惘然之際,霍地,房門給推開了,推門的當然便是她心中的他——阿鐵!
阿鐵只覺享有蹊蹺,酒意也消了大半,連忙回首問雪緣道:「怎會……這樣的?為何神石會回復原狀?緣,這到底是甚麼回事?」
雪緣慌忙收斂一臉愁雲,強顏擠出一絲笑意,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的笑意有多牽強:「不!我怎會……不開心?阿鐵,你……似乎喝了很多酒……」
雪緣搖了搖頭,吐出一句更令阿鐵驚心的話:
啊!聶風陡地一怔,雪緣雖以忘情把步驚雲這五年的記憶盡洗,但難道……卻意外地使他五年前的記憶恢復?所以在步驚雲心中,聶風的樣子,應該還是五年前的聶風?
「阿鐵,算了吧?這是……你和我的命運,別再抗拒忘情了!就讓它替你好好的忘掉我……」她這句話說得非常悲哀,兩行淚又如雨灑下!阿鐵牢牢的看著她,就像是最後一次,他仍在作最後的掙扎,他企圖極力保留她的樣子在腦海之中……
在大婚的日子,雙方居然輪著在說這些不祥話,阿鐵亦感到有點不妥,連忙岔開話題,命名勁的碰了碰她的杯子,道:「緣,你說得一點不錯,我倆別盡說不祥話!來!讓我們先喝了合酒再談吧!」
一件他不能相信仍然存在的東西——神石!
雪緣愴然的看著他,一張粉靨己滿是淚痕,她哀求他:「聶風,在未把……適才的事告訴你前,希望你……能應承我,今生今世,千萬不要對阿鐵提起這五年來的事,更不要向他再提起我,我希望你也能假裝忘記我,只因……」
就在翌日的黃昏,他終於甦醒過來,四周仍然無缺,一片寧靜,神州並無大難發生,想必,雪緣與神母已把神石放回原位,制止了一場浩劫。
「唉,你還要幹些甚麼?」
「我——喜——歡——你——」
步驚雲一直默默的聽,表情異常冰冷,就像在聽著一個三歲小童也不會信的謊話,阿鐵溫暖的笑臉已再沒在他面上出現,他,明顯又變回了真正的——步驚雲!
「雲師兄,你有所不知了,你知道嗎?你已失憶了五年……」但見步驚雲竟能奇跡地記起五年前的自己,聶風遂雀躍的為步驚雲解釋,牛車一直前進,他一直說個不休,企圖令步驚雲明白他失憶的事,但卻避重就輕,並沒有提及雪緣等人,只因他昨夜已應承雪緣,為免步驚雲會記起她而痛苦,他不會對步驚雲說出全部事實。
然而,正當二人的牛車經過村口,經過六、七個剛剛買菜回家的老婦時,步驚雲雙目斗地放光,彷彿若有所思,他突然躍下牛車,聶風一驚,也跟著跳下牛車。
只見在那新房床上,在那紅罷暖帳之內,竟源源不絕的透出濃濃煙霧,紅罷帳內似乎有條人影,這條人影可是……雪緣?她到底在床帳內幹些甚麼?
可是,聶風始終無法求證,因為回復原狀的步驚雲又變得沉默寡言,飄忽無定:他的心,又變回一個謎,他絕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他此刻曾閃過甚麼念頭,或是記憶!
圖窮匕現,雪緣心知已無法隱瞞下去,只得坦白說出一個可怕的真相:「阿鐵,請你冷靜點聽我說,神石能夠回復原狀,只因為……」
「我只是……還想再多看他一次,再看一次,我永遠都會懷念的,阿鐵、驚雲,我最愛的驚雲。」
聶風一邊欲俯身扶她,一邊吃驚的道:
「緣,無論……你變成甚麼樣子,我……怎會與你分手?別再說這種話!」
可還記得那個曾與他風雨同路。曾希望與他永遠廝守的薄命紅顏?
難道在他那深不可測的腦海中,還殘留著一丁點兒對雪緣的思念?暗暗的,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明白,在記憶的某個死角,她的樣子仍在卑微的苟存,所以他才回頭?
雪緣道:
無限的永恆……
雪緣瞟著他,彷彿已看得癡了,她慶幸自己曾遇上這個如此深情的男人,可惜……
雪緣像是出盡力的笑了笑,淚光,復在她漂亮的眸子中浮漾,她竟還只顧安慰他:「阿鐵,別太慌張,我只是失去七成真元而已,並不會死……」
阿鐵只見雪緣木然的拿著酒,迄今未喝,不由奇問:「緣,你為何仍不喝酒?」
隔了半晌,步驚雲終於轉身,出奇地竟沒相問在這五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深究自己為何會一身吉服,他棄牛車而不坐。就這樣披著那身鮮紅吉服,昂步離去。
那仲夏的艷陽,那徐徐在村口前進著的牛車,出奇地,構成一幅極端溫聲的圖畫。
阿鐵異常情急的上前捉著雪經的雙肩,雖然神石能夠回復原狀本是好事,神州明天埂可有救,但他更關心的是她;她前半生已是極為坎坷,如今,縱然她不顧自己先救蒼主,命運又要再度把她摧殘成甚麼樣子?
「沒有用的!阿鐵,總有一天……你會變,你會嫌棄我這個又老又鬼……的老太婆……」
「所以債完了,他……也就走了?」
「我總覺得,如果世上真有輪迴的話,也許,你前生一定是白素貞,而他,也許正是許仙;他今生此來,是為了還你前生的一場債……」
隆!真是晴天霹靂!阿鐵當場站住,血液凝結,渾身無法動彈!
「阿鐵,但你……可有想過,當我變得很老很老以後,你和我即使已成了婚,亦會……很不快樂?」這是事實!阿鐵亦十分瞭解,然而他對她的愛,並不能因而抹煞,他義無反顧:「無論如何不快樂,緣,我將會畢生守在你的身邊,直至我死!」語氣異常堅定。
「請你倆……好自珍重,再見……」
「為了活在神州內的所有人……」雪緣無奈的答:「中國人實在有太多苦難,已經不能再多,若犧牲我區區一張容貌可以滅輕他們無數苦難,有何……足惜?」
說來說去,她那微未的心願,還是希望他以後能開開心心的活下去,但她自己又如何?她將要又老又醜的永久苟全於世,永恆地、孤獨無助地忍受著思念阿鐵的痛苦……
她在想著曾與阿鐵一起度過、一起熬過的日子,那段日子雖然短暫,但他是她生命中惟一的一個男人。
湮沒於西湖無邊的風月中
啊!聶風心想,他甫復記憶便趕回天下會,難道還怕被雄霸利用不夠?他有何目的?
花兒雖已不香,但花曾擁有的絕世美麗,可會在死神的心頭,想了又想?
「我並沒有那樣樂觀,除非……那時候我亦想出如何把這張臉孔回復從前的容貌,但這可能已是……二百年後的事,這時候,他也已經……死了……」
她逼於無奈、硬著心腸的道:
狂叫聲相信早已震動了整間屋子,兩條快絕的身影聞聲隨即破門而至,正是——聶風、神母!
這裡,赫然一片煙霧迷漫。
啊!是她?是她?聶風一愣,心想,難道……是雪緣與神母前來送行?
「我不得不這樣做,他不走……將更痛苦,我……不能太自私。」
「是!不過難得這樣高興,聶風本來不喝酒的,也破例喝了不少……」
但見二人的容顏雖老,看來至少年逾古稀,惟依二人的輪廊推測,二人年輕的時候,准必是兩名斜泛目波、徽露笑渦、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
就在阿鐵笑得異常燦爛同時,新房之內,正有向異不同的奇景……
阿鐵驟聽之下當場心神一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