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紀處就設在警校器材倉庫後面,專為犯錯的學員準備,一行人進了雙扇合開的大門,一層器材室,二層三層是乾淨得連桌椅也沒有的房間,據說這裡曾經是禁閉犯錯學警的地方,最長的關過一個禁閉,不過自從警校教育體制改革,不訴諸類似體罰教育方式之後,這裡就荒廢了,偌大的兩層樓,空落落地,頂多有幾個房間有乒乓球檯,平時用於業餘娛樂,用時方便學員爬在上面寫檢查。
這一隊參與打架的被風紀隊扔進了一個帶乒乓球檯的大房間,老規矩,面壁站了一排,不許交頭結耳,風紀隊扔下他們,彭聲鎖上門就走了。風紀的一走,隊伍一下子嘩聲散了,倚牆的、一屁股坐地上的、靠著牆頹然而坐的,個個如遭雷擊,蔫到極致了。
「不對呀,兄弟們……咱們都久經考驗了,就進派出所也不至於被人兜了老底,可今天怎麼了?都這麼老實就進來啦?」董韶軍最先發現不對了,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但凡這類事,就抓住也死不認賬,何況根本就沒抓住。
他一說,都愣了,有人反應過來了,李二冬一指張猛和熊劍飛生氣地道著:「還不是這倆傻逼,人剛詐了一句,他們就站出來了。」
「我們傻逼,你跟著傻逼走,你是什麼東西呀?」熊劍飛反問著。
問得大伙噗聲一笑,李二冬好不糗的樣子,不說了,駱家龍卻是笑道:「也不是什麼壞事,十幾個人扛,總比他們倆扛要輕點。」
都是未來的警察,對於法不責眾有比較透徹的理解,再嚴重,也不至於把十幾個都開了吧,何況在他們看來,打得不算很重,鼠標擔心地道著:「哎我說兄弟們,不會是打得那人中獎了吧?」
這意思是打到官富子弟身上了,一說這個,都有點心虛,汪慎修緊張地道著:「怕是要中獎,解冰找的人,肯定也差不到那兒?」
「不會是解冰那狗ri的吧?」張猛惡狠狠地道。
「要是他,出去老子非閹了他。」狗熊附合道。
討論得漸漸熱烈了,也漸漸接近最佳的合理結果了,今天發生的這個意外恐怕都是因為落選有點氣,一氣之下全部自投羅網了,在討論到究竟會榮膺一個什麼樣的處分時,吳光宇發現不對了,小聲道著:「余兒呢?媽的他帶頭的,怎麼沒他。」
「回家了,他說今天一聽選拔,肯定鬱悶得回家過不好年,還不如不聽呢。」豆包道。
余罪不在,可把兄弟們給搞得更鬱悶了,半晌頂缸的熊劍飛才憋了句:
「這個賤人……哪一回出事也能溜了,不能放過他啊。」
「對,有錢一塊花,有處分一塊背。」眾人附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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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的不知道樓下開來了一輛別克警車,車里許平秋正繞有興致地聽著這干學員的對話,江曉原卻是臉上yin晴不定,不知道許平秋此舉何意,雖然不準備追究,但卻把自己推到台前唱白臉了,那群即便打了架的學員,在他看來,其中也不乏好苗子,真要背個處分,回到原籍怕是派出所都不收。
「許處,你不會誆我吧?我可按你說的做了,現在全系的學員,怕是要恨死我了。」江曉原難堪地道著。
警銹個特殊的氛圍裡,過於強調團隊和協作警神久而久之有了併發症,老師護短、同學間同樣護短,在這個特殊集體看來,只要沒有打傷打殘,打架根本不是個問題,現在小題大作一下子滯留了這麼多學員,豈能不犯眾怒。
「我幫你,怎麼叫誆你,不按你的要求定名單了。」許平秋笑著道,掏著副駕上了備箱,看江曉原坐不住了,他笑著問:「你是怕我洩密,把他們打架的事捅出去?」
「那還用說,道理你比我明白,要真沒點脾氣,沒點血xing,我都看著他們沒勁,可要是因為這麼點把他們都毀了,你讓我怎麼心安……年輕人嘛,誰能不犯點錯。」江主任道著,不時緊張地看著許平秋。
「呵呵,附議,說得好……不過你怕我洩密,我也怕你洩密,簽字!」許平秋遞過兩張紙來,一看是避協議,把江曉原給嚇了一跳,看著許平秋時,就見他嚴肅了,沉聲道著:「別看我,以下我做的事都屬於省廳機密,要是從你這兒洩了密,別怪我砍掉警校的招聘名額啊……此事到現在為止僅限於你和我,還有另一個人知道,連王校長都不知道。」
「真招這麼多特勤?」江曉原嚇了一跳。
「不一定都招走,半年實習期,淘汰一部分。」許平秋道著,示意著江曉原簽字,江主任此時倒拿不定主意了,手抖索著,又不確定地看著許平秋一眼,還是那句話:「老許,你確定?這群壞小子是我見過最難管的一拔,比你們那時候還難管……而且,要是特勤的話,得都經過他們家人的同意啊。」
「沒聽明白嗎,要淘汰一部分的,其他事你別管,管好你的嘴就行了……怎麼,我開他們你死活要保,我招他們,你又不放心了?」許平秋反問道,這一刺激,江曉原就在車廂裡,簽上了名字,遞給了許平秋,如釋負重地道:「這下好了,我輕鬆了。」
包袱扔出去了,當然輕鬆了。簡直是輕鬆無比,江曉原甚至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終於把燙手的熱山芋扔出去了,還是一窩。
許平秋倒不怎麼介意,收起了第一份協議,挾著公文包,叫著江主任一起上樓,看看那群被關的貨e。他邊走邊拿著房間裡竊聽傳來的聲音,此時話題已變,正討論著過年吃什麼,到誰家玩,比較有吸引力一個提議是,兄弟們組團去余罪家吃去,非把他吃得哭臉才成,要不兄弟這口氣實在出不來。
彭聲門開,房間裡已經恢復原樣了,一個個面壁而立,顯得老實乖巧,而且個個低著頭,那樣子像是已經認識到了錯誤的嚴重xing。
「聽我口令,向後轉。別耷拉著腦袋,聽說你們對選拔有意見,我就回來了,誰不服氣,站出來。」
許平秋道,虎著臉,眾人一看那珵亮的警銜,那威武的姿態,卻是已經沒有叫板的心勁了。
這是學生慣用的,無聲的抵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我就是不服。
許平秋看了幾眼,知道這群刺頭沒那麼好捋,他示意了江曉原一眼,江曉原迎著學員們責難的眼光咳了聲道著:「別以為我冤枉好人了,你們打架被人錄下來了,證據確鑿,賴是賴不掉了;也別以為我是老好人,你們都有脾氣,還不興我有點脾氣是不是?像你們這種情況,最輕也得背個記大過處分,嚴重者,要予以開除。」
這話狠了點,把學員刺激咬牙切齒了,不料江曉原話一轉,笑了,笑道:「不過可惜的是我現在沒有權力處分你們了……我現在宣佈一件事,所有人,立正。」
幾乎是下意識地整隊列,一個變故讓學員們的心跟著跳起來了,江曉原揭開謎底了,直道著:「**屆一十三名學員,現在開始,劃歸省刑偵處直屬指揮,面前這位就是你們新領導,不用懷疑,你們才是這次選拔勝出者,我代表全序你們表示祝賀。」
哦喲,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把哥幾個嚇壞了,嚇得鼠標直吸涼氣,驚得豆包直撫小心肝,其他各位呢,喘著粗氣,一副根本不信的樣子,都異樣地看著江主任和許處長。
沒處分,反倒比有處分更讓受慣處分的人心驚膽戰。
「離合格還有差距啊,這麼興奮。」許平秋和靄地笑道,他看上駱家龍時,駱家龍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道著:「是不太合格啊,也不能我們都合格吧?」
「那不一定,你叫駱家龍,中學時你在單片機上玩得不錯,在電子愛好者中小有名氣,對不對?」許平秋道了一句,說得駱家龍差點熱淚盈眶,因為喜歡那玩意,沒少挨父母訓,此時看來,是自己最大的優勢了。
許平秋笑了笑,拍拍這哥們的肩膀,看上了他身邊的熊劍飛,這哥們自知長相實在在礙和諧,緊張了,不料許平秋卻是很有興趣似地問著:「你參加過北七省武林風散打錦標賽。」
「啊,對呀,沒進決賽就被人打趴下了。」熊劍飛老實地道著,惹得眾人一陣笑聲。
「學了幾天警體拳就敢叫板專業散打的,有種。」許平秋讚了個,看著他身邊傻呵呵笑著張猛,同樣一豎大拇指道:「你更有種,聽說只要學校打架,那回都少不了你湊熱鬧參與?」
張猛臉一糗,低頭笑了,到了李二冬身邊時,李二冬明白了,自報著家門道著:「我參加過暴風電子競技隊,我們隊打在華東區排名第9位。」
「嗯,知道了,不過你的e擊成績夠嗆,什麼時候真槍也玩好了,再跟我吹。」許平秋略過了這位,李二冬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到了一臉迷糊、有點嬰兒肥的鼠標和豆包跟前,這兩人卻是無比緊張,這兩位是打槍脫靶、打架吃虧的主,實在找不出被選拔出的優勢來,許平秋笑著打量一翻,異樣地問道:「聽說二位開盤,在我身上狠賺了一筆。」
鼠標呃聲一噎,豆包一指他道著:「是他,不是我,我押您老贏的。」
「不錯,賭起來贏多輸少,應該有兩把刷子,現在網賭比網購還凶,你們會有用武之地的。」許平秋又給了個振奮的評價,鼠標和豆包一下子興奮了,可沒想到毛病成了優勢。
吳光宇有個長處在機械上,原因是他爹就是修車出身,從小在機油堆裡長大的。而孫羿參加過卡丁車聯賽,本身就有a本駕照,那是因為他爸就是客車司機的緣故,放假時常頂他爸班去開車去,每個人的優勢和長處都被許平秋一句道破,讓眾人覺得好不訝然,到了董韶軍面前時,這位痕跡檢驗專業的學員可不像先前幾位那麼拽了,不過許平秋也道出來了:「董韶軍,你在交心得體會的時候,主題是嫌疑人的人權問題,你是痕跡檢驗的,怎麼對罪犯的人權格外感興趣。」
董韶軍沒想到自己的不和諧論調也被上級重視了,他立正,朗聲道著:「我認為人在權利是平等的,即便是犯罪分子也應該享有他的人權,事實上,犯罪的滋生在很大程度上就來源人格和權利上的不平等,如果我們不能把心態和嫌疑人放到一個平等的位置,當不好警察。」
「很好,希望十年後,還能看到你的堅持。」許平秋淡淡一句,聽不出褒貶,信步到了最後一個人面前,是汪慎修,這傢伙是全系出名的小白臉,特別白,不過他可沒有優勢可言,許平秋盯著時,汪慎修緊張地道著:「許處,我沒什麼優勢。」
「誰說的,長得這麼帥,優勢大了,風ā無罪就是你吧?你們風ā終於驚動省廳了。」許平秋笑著,眾兄弟跟著嗤笑,把臉皮老厚的漢激ān,搞了個大紅臉。
「好,同學們,我佈置第一個任務是避條例。你們將接受的任務和訓練被列為省廳a級機要,規則是,誰要洩密,全體出局;第二個任務是,年後到五原機朝合,憑身份證領機票,時間、目的地和訓練暫且避……第三個任務嘛,就是回去過年,這是你們在正式穿上警服前的最後一個n節了,要強調的就是避條例,江主任,給他們講講避條例的重要xing。」
許平秋道著,在學員們興奮的眼光裡,講了一通,很嚴格,家人親戚朋友,包括和你在一塊睡的妞都不能洩露,對於未知的事,這干血氣方剛的小伙總是充滿著好奇,個個聽得熱血沸騰。
就是啊,多像諜中諜那個牛逼團隊,回頭就能結伙去整誰去。
「最後還有件小事。」許平秋接著說完的江曉原問上了,異樣地問著:「同學們不覺得這個團隊應該有個靈魂人物嗎?是不是缺了誰?」
「余罪。」不少人噴出來了。
「對呀?少了余兒沒意思了。」有人嚷著。
「回家了呀,要不把他召來。」又有人道著。
許平秋看著眾人的反應,到此時都搞不太明白,那個貌不其揚的余罪,何德何能,居然周邊圍著這麼一干xing格各異的同道,他笑著道:「有點遺憾啊。看來聰明不是好處,錯過了機會。」
眾人背了一會兒避條例,許是心情興奮,腎上腺分秘過多的原因,就腦瓜不好使張猛和熊劍飛也很快倒背如流了,許平秋剛要走的時候,有兩位賊頭賊腦跟著出來。
「什麼事?」許平秋一回頭,看到是嚴德標和豆曉波。
「許處,我可能知道他在哪兒,他八點走的,這時候應該還在省城。」鼠標道著,不過有人問具體地址時,他卻說不清了,只說可能能找到≒在是一個團體了,好商量,不一會兒,許平秋帶著鼠標和豆包下樓,上了那輛警車,直追余罪去了。
警英就是警英,果真待遇不同,事的一干學員,一直被隔離著,直到學員幾乎全部離校後才回宿舍收拾東西,連上火車上長途汽車,都是警車接送的,把哥幾個給興奮得,恨不得這個年不過了,直接去接受集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