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又把許平秋給的避協議拿出來,看了半晌,字斟句酌,直到認為這裡沒有什麼陷阱,就一個避協議而已他才放下,不過根據避的級別讓他揣度到了點東西,標著「i」的字樣,這是警務中的一類檔案,絕密級,避時限為30年。那意味著,即便參與後被淘汰出局,這個秘密也要守口如瓶三十年。
究竟是訓練,避級別設這麼高?
刑警這支在外人看來很神秘的隊伍,對於警校生來說多少有點瞭解,一般的構成是各警官大學直接對口分配的各類專業技術人員,這屬於中堅層,往下就是部隊轉業人員和在派出所、公安一線有實踐經驗的警察,像省警銹類專科學校大部分畢業都用於充實縣城鄉鎮派出所基層警力,專業xing稍強點的警種都不喜歡警校畢業這號一瓶不響、半瓶晃蕩的貨e。
可這次很意外,一位省廳的處長親自出馬,招的是一點經驗也沒有的學員,表面是警英選拔已經結束,可余罪知道,拿到避協議才是種子選手,這是個開始,而不是結束。
什麼樣的任務需要像我這號人呢?
不可能呀,經驗沒經驗、成績沒成績,除了長跑快點、打架利索點,余罪實在找不自己身上的優點,就警校對於學員紀律嚴明、聽從指揮、政治堅定等等之類的基本素質,余罪都覺得在他身上得打個問號?老爸教育了二十年都還是這副得xing,總不能誰能有本事把咱培養成警英吧?
不對,肯定不對∴罪想到了很多處不合理的地方,就去做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特勤之類的警察,組織上也肯定是選拔政治素質相當過硬的學員,忠誠度幾乎接近洗腦。可就自己這素質,難道組織上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投敵去?
不可能,就那一項也不可能被選拔走∴罪思忖著,從小到大就沒有當過排頭兵,運氣從來就沒好過,經常被老師和教導在腦袋上扇巴掌,從來沒碰到過天下掉餡餅砸著腦袋的事。
如果可能xing微乎其微,余罪對於被選拔走擔心可就淡了,他在想,這個集訓熬上半年,就他這掉兒郎當的xing子,遲早也得被打回來,那正好遂了心願了。
想到此處,他嘿嘿笑了,酒意微醺,喜上眉梢,在憧憬畢業後幸福生活了。
對了,既然是選拔,還會有誰呢?
想到此處時,他好奇心起,回想著同屆的學員,對比著他對這次選拔的認知,想想誰最可能被當炮灰招走,牲口?差不多,那小子腦袋一根筋,適合衝鋒陷陣。不對,還有比他更適合的,狗熊,熊劍飛那貨,就那傢伙的拳腳水平,不用訓練就能去抓人去。
促狹心起,摸著電話,找著一干狐朋狗友和班裡同學的手機號,想了想語氣,拔通了熊劍飛的電話,寒暄幾句問問,冷不丁來了句:「狗熊,我年後去你家玩啊,說說怎麼招待吧?」
「別別,我不在家……千萬別來,我出遠門呢。」
電話裡熊劍飛慌亂地應了聲,余罪一直追問去哪裡,把這哥逼急了直接來了句:你管我去哪兒,媽的我不高興告訴你不行呀。
啪聲電話被掛了,不過余罪笑了。他此時確定了,熊劍飛,炮灰一號!
余罪又找著張猛地電話,拔通了直道著:「牲口,這次選拔是不是有你?你別否認啊,狗熊都對我說了,你小子可以啊,有好事也不告訴我。」
張猛嘴笨,被余罪嗆了幾句,半天才憋了句:「避協議不讓說,我啥也不知道啊。」
避協議都出來了,這倒不用說了,余罪用一副好不羨慕的口吻恭維了牲口幾句,掛了電話時,笑了≒找到了一位:炮灰二號。
跟著炮灰三號、四號、五號,被余罪提拎出來一大串,都是用過年去你家吃試探,一試探,都不在家。到了鐵哥們嚴德標這兒時,他變了變口氣,直問著:「鼠標,年後來我家玩,我給你標哥你擺了幾桌麻將,找倆小妞伺候,你給咱贏點錢啊。」
「不行啊,余兒,年後有事,不在家……哎,對了,你回家後見過許處長嗎?」鼠標在電話裡問。
余罪知道這傢伙試探自己,根本不知情的口吻奇怪地問著:「沒有啊,我一直在家,怎麼能見著那麼大個官,怎麼了又?」
「沒事沒事……我就問問。」鼠標掩飾道。
「你沒事我可有事了。」余罪不客氣地道著:「鼠標,咱哥倆是內褲都能換著穿的水平,不至於有什麼事不告訴我吧?」
「什麼事啊?什麼內褲換穿?都是我買新內褲被你糟蹋了,你都好意思說。」鼠標在電話裡嚷著。
「嘿嘿……是不是啊,內褲的事先不說了,我問你,年後選拔走了在哪兒訓練?」余罪冷不丁問道。
「啊,你怎麼知道?」鼠標愣了,馬上反應過來:「什麼訓練呀?我怎麼沒聽說。」
兩人在電話裡互套,相互激ān笑,這一干同學,鼠標的心眼可比體能強多了,是最難往外套話的一位⌒扯了一會兒,連余罪也覺得這個遊戲興味開始減弱了,其實就是招了平時那幫調皮搗蛋,敢打敢幹的男生,這拔人唯一一個共xing和自己一樣,都邊遠縣市來的,就業都有問題,要有這麼個機會,肯定都是拼了命往前衝的。
不過如此而已,余罪扔了電話,起身拉開了床頭櫃,把那份i級避協議放進了抽屜,合上了抽屜,準備再躺下睡覺時,不經意眼睛的餘光似乎瞥到了抽屜裡什麼,又拉開了,避協議下面那張全家福,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來,就著袖子撫了撫上面落的灰塵。
那時候還是一個完整的家,照片上的自己瞪著小眼,被抱在一位恬靜的少婦懷中,不過余罪在記憶裡已經找不到這個漂亮媽媽的影子。對了,老爸,老爸那時候風華正茂,留著樸實的平頭,不像現在腦門禿的一看就是個激ān商♀張照片很多年前就被父親摘下來了,而且全家岡得很不和諧,老爸太普通了,普通得根本配不上照片裡那位漂亮的女人∴罪一直不太相信以老爸這得xing能娶到像個電影明星一樣的女人,他私下裡求證過,找老爸當年的同事,問媽媽的下落。
結果很鬱悶:你媽跟人跑了。
這也是個最合理的結果,據父親的工友說,當年老爸是廠裡的技術員,相貌不咋地,可人活泛,很有群眾基礎,不知道怎麼就勾搭走了廠裡的廠花,不過廠子一倒閉,拮据到nǎi粉錢也買不起的老爸,自然留不住那位花容月貌的漂亮老婆。
余罪再不敢去打聽了,後來上學同學裡有以此為攻訐,總是會讓他暴怒到不可自制,不止一次打得頭破血流。父親那時候是他最後一道屏障,總是會陪著笑臉去給人家家長說好話,賠錢,把逆子領回家,揍一頓,然後光棍爹抱著倔強的沒娘娃,哭個稀里嘩拉。
他輕輕地把照片放回了原處,一折,從照片上襁褓裡的嬰兒到現在的自己,已經二十幾年了,二十年甜酸苦辣就這麼糊里糊塗過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孤獨,已經習慣了生意上警明、生活上糊塗的父親,他覺得一直生活得就挺好,不需要什麼改變。
燈熄了,人睡了,黑暗中,余罪在零亂地想著,在心裡最深的地方,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想法,他其實很想去,就被真被選拔走也不後悔,那樣的話,就不用再看到老爸愁眉苦臉,咬牙心疼往外送錢。也不用看到,一把年紀的老爸,點頭哈腰地四處找門路。
當警察不一定必須做這些事。
可當兒子,余罪想,有些事必須做。
第二天,余罪寄出了那份避協議≒過兩ri,收到了一條沒頭沒腦的短信,出發時間、地點、車次、航班時間,落地的集合地,一一標明,讓余罪很意外的是,一向經費拮据的公安系統,居然大出血了,把集訓點在遠隔幾千公里的最南邊。
羊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