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乘坐z2356次航班飛往五原的嚴德標旅客,迅速到a10號登機口登機,您乘坐的航班馬上就要起飛了……」
機場的衛生間、吸煙室、購物區都響著空乘甜美的聲音,不過站在機口的余罪卻是焦慮地看著表,鼠標這死貨,廣播兩遍了還沒有回來,同在一旁等著孫羿要問,被余罪擋回去了,林宇婧又從機倉裡出來了,不悅地問著:「他到底去哪兒了?怎麼一點紀律xing都不講,飛機都不晚點了,他倒晚點,不是一塊來的麼?」
「介個……這個很難解釋的。」余罪難為地道,說著卻是眼前一亮,如逢大赦地道著:「來了,來了。」
來了,果真來了,飛奔著,背後空乘指方向,終於在最後一遍廣播開始的時候踏上機倉了,林宇婧沒好氣了白了他一眼,反倒是余罪拉著氣喘吁吁的鼠標進了座位裡,坐到了弦窗邊上,替標哥撫撫前胸,看看同來的人都已經落坐,關切地問著:「找到了嗎?」
「沒有,房東也不知道,再沒回來過。」嚴德標懊喪地道。
找誰呢?當然是細妹子了,那是在羊城留下的一段美麗戀情,因為隊裡的召喚拋下妹子,恐怕要成為標哥此生最大的遺憾了,已經找過幾次,今天來的得,又趁候機去過一次,還是失望而歸。
「隨後再說吧,去老家找她。」余罪小聲道。
「找什麼呀,忙著走,你光把我的地址留給她了,我沒留她的地址,只知道是韶關那邊人,韶關多大你知道嗎?比咱們省城還大。」鼠標難為地道。
「沒發現啊,鼠標,你還是情種?」余罪取笑道。
「那是我的第一次,也是她的第一次,能不珍惜嗎?」鼠標鄭重地道。
「什麼第一次?」孫羿湊上來了,好奇地問,余罪附耳一句,孫羿哈哈大笑了,呲得一臉開花,笑得鼠標渾身不自在,回手拽著孫羿訓他笑什麼,孫羿就說了:「我上初中就把第一次辦了,你太落伍了……嗨,余兒,你啥時候辦滴?」
「jǐng務秘密,別尼馬亂打聽。」余罪不好意思說了,拉著臉道。
余罪現在身份不同,不過拿這個嚇唬兄弟可不行,此話一出口,兩人每人豎根中指,直捅向余罪。捎帶一句評價:「就知道你小**硬不起來,不好意思說。」
起飛了,這個話題斷了,直衝雲霄的航班載著離家半年的余罪,他現在感到了一絲留戀,似乎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在這種感覺裡又加上了歸心似箭,現在很想家,很想學校,想回家像以前一樣睡上幾天懶覺,還想再和以前,回學校和宿舍的那幫狐朋狗友踢踢球、喝喝酒,瞅那個學校的不順眼,結伙揍他們一頓去,那頹廢的生活此時想起來,真是如同天堂吶。
「起來,坐我那兒。」
飛機剛平穩,有人說話了,是林宇婧,拉著孫羿,孫羿不願意和後面的杜立才坐一塊,不料不由自主被拎起來了,禁毒局這位jǐng姐的臂力不是蓋的,強行被趕到後兩排,林宇婧一屁股坐到孫羿的位置,拽著弦窗邊的鼠標,命令道:「去後邊自己找個座位。」
「啊?不能這樣吧?當我不存在不就行了。」鼠標不悅了。
「避條例,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問的不問,你真想聽,聽完下飛機還得集中學習一周啊。」林宇婧道,一聽這個,鼠標趕緊起身走了,生怕又像在羊城,被關在房間裡來回背條例。
搞定的鼠標,林宇婧看了異樣的余罪一眼,她故意道著:「看什麼看?長脾氣了啊。」
「你是跟我說公事,還是說私事?」余罪問,表情很平靜,從見傅國生回來,若干天都提不起jīng神來,他也不知道怎麼了。
「公事,杜組長讓我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到禁毒局,有的話,可以破格錄取。」林宇婧道,這個工作不是一般想幹就能幹了的,一般的招聘除了對口的大專院校,就是武jǐng、特jǐng退役的人員,最起碼很少直接招聘本省jǐng效員,這一次算是破天荒了。
「老杜?招我。」余罪笑了。
「別對杜組有成見,他是面冷心熱。」林宇婧解釋道。
「不去。」余罪直接回絕了,現在不是一般地拽‥得林宇婧異樣地看著他,出聲問著:「你可想好了,禁毒局的待遇可比普通jǐng員高很多,每年擠破腦袋的大專院校畢業生海了去了,就那我們都不一定要。」
「不去就不去,廢什麼話?每天看老杜那臉,我都得少活好幾年。」余罪道,仍然是堅決回絕。
林宇婧好不納悶了,一般在大案告破的時候,每個人的心情都會很好,這個論功行賞的時候,很多人都會升職,實在余罪這位同志連jǐng籍都是火線加入的,手續沒捋順,而且沒法再提了,本來她以為要入特勤籍,可沒想到許處長居然捨得放人,給杜立才提這麼個建議。別說余罪,杜組長還不樂意呢。
「那你準備幹什麼?」林宇婧問,看余罪表情,不像破大案,像犯了案了,好不懊喪。
「回汾西,當個派出所所長啥的,不挺好?」余罪突然道,初時的理想迸出來了,林宇婧一愣,余罪自降身份又補充著:「副所長也行,指導員也罷,這個要求不高吧。」
「不高,不過地方和省城不是一個概念,有空降公安局長的,可沒有空降派出所長的,總不省廳往汾西派個派出所副所長吧?」林宇婧笑了,再怎麼說余罪還是個jǐng盲,不太懂jǐng務,jǐng銜和職位很多時候都是兩張皮。
余罪不屑了,重重強調著:「那我當個片jǐng,總行吧,穿上三級jǐng司服,嚇慌唬我們家門口那些土鱉去。」
林宇婧愣了,然後笑了,笑得眼睛緊閉、,嘴往咧,拿勁壓抑著笑聲,不過就是忍不住,笑得渾身直顫,笑了半天,睜開眼時,余罪眼巴巴瞧著她,於是她明白了,這不是開玩笑,這就是余英雄的理想,她又笑了,余罪哼了哼,側過臉不理她了。
「嗨、嗨、別生氣啊……你這個理想恐怕實現不了了。」林宇婧道。
「為什麼?」余罪問。
「你是榮立一等功集體出去的人物,你覺得能讓你當片jǐng去?」林宇婧反問道。
「我不向組織伸手,不提要求,自降身份都不許?」余罪道。
「…………」
林宇婧又笑了,哭笑不得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傢伙還沒脫出jǐng校生的胚子,是真不懂,從簡單的開始問了:「許處沒和你交流過?」
「交流什麼?」
「你選擇方向除了禁毒局、省廳直屬的特勤中隊以及繼續深造,可能沒有其他選擇,刑jǐng隊都供不起你這尊大神了。」
「哦,那你說,我不是一般人了啊。那這深造是幹什麼?」
「就是到特jǐng隊進行體能、技能訓練,或者到高等jǐng官類大學學習。」
「不去,再唸書都念傻了。」
「那你……好像沒地方去了?」
「活人能讓尿憋死,此行你知道我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是什麼?」
「就是學會了當一個不被尿憋死的活人……不就兩三千工資嘛,咋弄不回來,讓幹幹,不讓干拉倒……我琢磨著就我這水平,還真不應該去掙那點jǐng察工資,簡單地講,你看海邊那些走私戶,一個小舢板就養家餬口,一輛小貨廂就發家致富,其實機
會多得很吶,咱以前什麼都不缺,就是缺乏發現這些機會的眼光吶………」
林宇婧愣了,她不知道這傢伙是吐露心聲,還是故意說怪話,當余罪賊忒忒的眼光看向她,她明白,這傢伙純屬故意,於是她也故意了,直道著:「好,那恭喜未來的余富翁找到發財門路啊,不過你要作激ān犯科,將來被鼠標或者孫羿抓住,哎喲,那得多丟人吶。」
余罪笑了,這一趟羊城之行,把他變得灑脫了點,最起碼不為就業什麼的發愁了,林宇婧卻是有點可惜,她本以為,余罪會欣然而往的,畢竟禁毒局也是省城數得著的好單位,看余罪心思根本不在這個上面,她胳膊動了動余罪,換著話題道著:「公事完了,該私事了,有點私事得和你說清楚。」
「你是指什麼私事,咱們兩清了啊。」余罪趕緊堵口。
林宇婧嫣然一笑,一抿嘴時,腮上飛紅,兩個好看的小酒窩,看得余罪愣了下,其實他很不願意兩清,實在是怕這妞不談風月論拳腳,那他的贏面太小。他像被林宇婧的眼光電了一下子,趕緊側頭,這樣子讓林宇婧覺得好笑了,笑著道:「那天騙你走……我知道你不太願意去見傅國生。」
「那算什麼,你就不說話,人家下命令,我不照樣得去……哎,都說天網恢恢,其實咱們身上也有一張網,你脫不出去。」余罪感慨地道,不過聽出來,對林宇婧並沒有什麼意見,林宇婧掏著上衣口袋,握著拳頭伸到余罪面前,眉e一挑,笑著問:「猜,這是什麼?」
「我要眼睛能透視,絕對不看你這裡。」余罪笑著一指她的拳頭,猜不出來,但眼光卻賊忒忒地看向林宇婧的臉,然後視線往下移,這飛機上,肯定沒有發飆被揍之餘,余罪做了個愕然的誇張動作,像故意刺激林宇婧一般。
「那你應該練習好透視功能,然後再看這裡。」林宇婧笑著,把余罪的腦袋掰過一邊,然後手移了移,刷聲亮出來了,余罪這回是真的愕然一驚,不解地看著林宇婧。
是個香煙的過濾嘴,他嚴重懷疑是那天塞到林宇婧胸前的那個,哎喲,余罪現在多羨慕這個過濾嘴,在那雙峰之間旅遊了一圈,還被人家放胸前位置保存著。
「教教我怎麼玩,反正你也閒著。」林宇婧像是找話題∴罪捻起了過濾嘴,笑著道:「把戲拆穿不值錢了,就像犯罪團伙一樣,你偵破了案子才發現,就那麼回事……我教你,我拍手的時候,其實過濾中並沒有消失,而是夾在我的指縫中,但我向你亮的是手心,看!」
一拍一亮,反手時,過濾嘴夾在指縫下面,手背後,果真很不值錢,手熟練而已。林宇婧饒有興致的學了幾下,不過手不夠快,余罪明顯地發現大胸姐的手被長年訓練摧殘了,拳面是平的,骨節畸形了,估計是打沙包打得,他看著那手,心疼了片刻,教著要領,不一會兒居然學得像鳥樣了♀招學完,林宇婧又想起來了,指著自己的胸前扣子道:「那天你是不是解了我一個扣子?」
「呵呵,你記xing倒好……這也想學?」余罪啞然失笑了,在無私傳授的時候,他的兩指做勢,捻一般地教的,一示範,那手指簡直分光掠影,不管林宇婧怎麼防備,第一扣子總被解開,余罪呲笑著道:「告訴你啊,這是在看守所一老賊教我的,那可是行竊十幾年的老同聲,他只要挨著你,你身上就丟東西……」
「不相信。」林宇婧覺得余罪有點吹牛了。
「嘿嘿,我預見你不相信,所以你身上的東西已經丟了。」余罪得意道。
林宇婧一驚,趕緊摸口袋,然後臉刷地紅了,瞪著余罪,余罪得意的把剛剛從林宇婧身上偷到的東西遞給她,一亮出來他也刷地臉紅了,是一個疊得四四方方的衛生巾,他苦著臉給林宇婧塞進口袋,捂著前額,第一次老臉泛紅地道著:「對不起啊,不知道你親戚來了。」
「真不要臉……給你,喜歡拿上玩吧。」林宇婧倒大方了,把那玩意往余罪口袋一塞,紅著臉跑了∴罪趕緊地裝好,塞進口袋深處,生怕被同學發現。
回頭時,鼠標回來了,坐下就拍腿,拍腿就罵人,直罵著余罪道著:「尼馬這叫什麼事,你們坐這兒互摸,哥我站那兒嘴直哆嗦……太不把我當兄弟了,說,你摸人家那兒了,大紅個臉就回去了。」
「我沒摸著。」余罪很嚴肅而誠實地道。
「那你這麼緊張,她摸你哪兒了?」鼠標話反過問了。
「你不能想點正經事,不要玷污我們純粹的同志友情。」余罪火大地道。
「哦,明白了。」鼠標恍然大悟道:「你是想摸沒摸著,生氣了;她是想被摸,不好意思在這兒被你摸,所以臉紅了。嘎嘎。」
余罪一捋袖子,摁住鼠標,開始直接回答了。
前座,杜立才看到了余罪站起身來,還以為有事,卻不料他是摁著嚴德標在打,旁邊不少旅客都在笑♀個學員,真讓他大失所望,即便是辦了件案子,仍然讓他很失望,他沒有注意到,林宇婧臉坨紅一片,像藏著秘密怕被組長發覺一般,一路直到降落都一言未發。
世界,只需要兩個小時就能改頭換面,當看到起伏山巒如蒼勁的水墨畫線條綿延在機身下方,當看到熟悉的城市輪廓出現是視線之中,當北方的乾燥和炎熱代替了已經熟悉的a熱,那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就像近鄉情怯一樣,格外地清晰。
許平秋因為本省省廳觀摩會滯留在羊城,歸程只有這一拔參案人員,下了飛機相隨著,出了機場各上接接的jǐng車,林宇婧有點留戀地看了上專車的余罪和嚴德標一眼,卻不料正和余罪的眼光碰觸到一起,她慌亂地躲開了,余罪有點失望地移開了,所有的一切,在今天以後,怕是都會放在記憶中。
回家了,頭回感覺到國家的人待遇就是不一樣,省廳派出的jǐng車直把余罪送到汾西家門口,司機像接了接一個重要任務一般,從頭到尾一句話都說,下車就走人,繼續送嚴德標回家∵的時候是冰天雪地,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綠e濃郁,開心果園的門口已經擺上了攤大西瓜,余罪剛到門口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老爸在和幾個肥婆在討價還價:
「哎喲我說大姐,我們這兒當然比外面地攤上貴了,咱這東西綠e環保,純天然的,絕對沒打任何激素……真的,不騙你,草莓個小才好吃,那外面一個一個長得跟西紅柿樣,全是轉基因玩意……好咧,您揀,放心任挑任揀……」
絲毫不用懷疑,這是賣事的水果,又被老爸忽悠出去了,余罪笑吟吟地站在門口,余滿塘忽悠的功夫,不經意看到時,哎呀,喜得一個趔趄奔上來了,然後被兒子抱起來了,他興喜若狂地拽著兒子的腮幫子,哈哈大笑著,拉著進門,坐下,跟不相識的顧客擺活著:「瞧瞧,我兒子,jǐng察……我兒子是jǐng察,怎麼能騙你,不說了,買一斤送半斤,今兒我高興啊,哈哈……兒子,怎麼回來的?也不給爸打個電話,嗨,臭小子怎麼黑成這樣了,洗煤了還是揀炭了,哈哈……」
這份熱情濃得呀,把余罪幸福都醉了,估計生意好得讓老爸也喜壞了,連人都雇上了,叫幫工去買了幾件啤酒,幾道小菜,沒打烊就叫著左鄰右室的商販爺們,就擱街邊支桌,吆五喝六的開喝給兒子的接風洗塵酒了,酒量沒有話大的爺倆一個得xing,喝到半截就都鑽床桌了,第二天爺倆醒來時,你問我,我問你,都不知道咋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