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日九時,特警總隊指揮部,一間足有兩百平米的辦公室,數十台微機的嗡嗡運行聲音把這裡變得嘈雜而沉悶,李玫揉了揉眼睛,下意識地端出杯子時,卻發現咖啡已經完了。
「別喝了啊,再喝減仨月白減了,還不夠你一晚上加奶加糖。」旁邊的曹亞傑小聲道著。
「啊……哦……」肥姐張著血盆大口,打了個好大的哈欠,然後像犯毒癮一般啊啦啦拍拍嘴巴:「不行啊,不喝犯困,等完了再減吧。」
說著起身,又衝了包速溶的,加奶放糖,曹亞傑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對面的俞峰笑了,都是那種疲憊的笑容,從昨晚到現在只休息了兩個小時,不但要分析大量的視頻監控資料,還要分析和梳理六個外勤組回傳的信息資料,可能是作案路線、可能是詢問筆錄,也可能是疑似的照片,這個案子從五原到成莊再到大同市,跨了三市,需要處理的疑似信息太過龐大。
不是一個人累,這一間辦公室匯聚了全市技偵上不少精英,都是一個電話就連夜被調來的,最早的已經於了五天了,估計睡得還不到一天,兩眼血絲紅得嚇人。
「原來咱們的工作是如此滴神聖吶。」俞峰小聲道,李玫呷著咖啡,小聲說著:「何以見得?」
「看那幾位?」俞峰回頭示意著,有兩位一個勁往臉上抹風油精,還有一位就那麼趴著睡著了,李玫笑了笑不以為然道著:「這正常啊,上面逼命、下面拚命,我這身肉就這麼來的,經弛二三十個小時合不了眼……邪了啊,這案子到現在居然什麼都沒發現。」
「外線如果沒有確切消息,咱們就是光腦,也分析不出方向來啊。」曹亞傑道。
「監控點還是少了點……如果多幾個攝像頭的話,我們可能提取到更多有價值的資料……絲。」李玫邊飲邊想著,接觸過才會發現問題在什麼地方,一條高速路,進出兩口,加上四處違章記錄拍照,只拍下了兩張刻意化妝過的照片,還真把這一於技術高手難住了。
「我倒有個辦法………就是不知道你於不於。」曹亞傑道,這貨的路子野,李玫好奇地看著他,出聲問:「吹牛吧?你怎麼也不學好,跟余罪學啊,一通牛把大伙都吹進來了。」
曹亞傑一笑,沒接茬,這事說起來怨余罪,可也不怨他,誰讓大家都是警察呢,在這種都在拚命的環境裡,就再憊懶的人也會受到感染,跟著步伐一直往前走。李玫看老曹這表情,噴了句又犯疑了:「真有辦法,那趕緊說啊,現在就發愁沒路子。」
「當然有,只不過繁瑣了點,公共監控他們能躲開,你想過沒有,有一種監控他們躲不開。」
「目擊,高速路你找目擊?」
「不,行車記錄儀。」
「對呀………」
李玫驚得呆住了,她喃喃地道著:「就是啊,怎麼把這茬忘了,現在好多車都安裝這種行車記錄儀,如果恰巧有一台安裝記錄儀的車輛路過,豈不是把嫌疑人也給攝進去了……哎對呀,二百公里,車流量每小時一千多輛,而且高檔車的速度又飆得快,肯定有不少掠過那輛麵包車,只要找到特定時間點通過的車輛,完全有可能啊……我來辦。」
李玫二話不說,劈裡叭拉敲擊著鍵盤,接駁到了高速路的收費監控記錄,在十分鐘內,把案發前後的車輛全部提取出來了,給定條件、限制篩選,數量壓縮到四百輛時,她不敢再往下壓了,又和曹亞傑討論著,這個事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大,總隊長楊武彬一聽這種可能性,馬上安排處理,很快從總隊的協查通知到了各刑事偵查大隊,五原大同兩地,不知道有多少基層的刑警、片警出入根據車管所提取的住址記錄聯繫著車主,都是當天案發時間經過現場的車輛,找可能存在的行車記錄儀………
整九時,鼠標和余罪並肩從羊湯館出來了,這兩賤人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也沒有,買單還是肖夢琪掏的錢,而且肖夢琪看樣子根本沒有胃口,只喝了幾口湯,啃了半個餅子,就到車上等人去了。
「兩人看看……」
肖夢琪駕著車,直駛下一個排查地。遞給余罪的pDA裡,有總隊指揮中心梳理過的案情通報,信息越來越多,從五原到案發地、從案發地到拋下受害人的地方,兩地的警力都在掘地三尺挖線索。
據找到的一位目擊講,詳細的拋人情況是這樣的:案發當天中午一時左右,那輛在大同西郊路邊的一個垃圾堆旁停了一會兒,有位蹬三輪的注意到這輛車了,因為車號很拽,京,三個六六大順,他看到時有位皮膚黝黑的男子正從車上往下提個大包,旅行包,他當時只是奇怪,繼續往前走了不久,那輛車後來超過了他,不知去向……兩個小時後,身後那片垃圾堆,一位揀破爛的,興奮地準備看旅行包的東西時,被裡面躺著的「女屍」嚇得尿了一褲。
「用的是什麼藥物?」鼠標問。
「這個暫時無法檢測,除了安定,還有致幻一類的成份,第三天受害人才恢復了神志,斷斷續續想起自己的身份來了……而這個時候,他們的作案過程已經全部完成了,有足夠的時間溜之大吉。」肖夢琪道。
「如果當天沒有發現受害人,會不會致命?」余罪問。
「不會……並案的案例裡,最長被發現的一例,離作案時間50個小時,他是自己醒來的。」肖夢琪道,鏡裡看了眼余罪,隨意問著:「你覺得這個行為模式說明了什麼?」
「謀財但不害命,很有原則的一個混蛋。」余罪道。
「應該是,這個原則對於他很有意義,如果不是命案,就不會有警察追著不放,這種跨市跨省的案子,很多都因為協調不暢,線索太少而被掛起來;坦白地講,如果這次受害的是個普通人,估計也引不起這麼大的動靜。」肖夢琪道。
「夜路走多了,總有見鬼的時候。」余罪道。
「我能把這句話理解成多行不義必自斃嗎?」肖夢琪問。
「對,不作死就不會死啊。」余罪道。
「你覺得他們會停手嗎,幾百萬,足夠他們收手了。」肖夢琪擔心地道,似乎生怕那些銷聲匿跡,再不出現。
「恐怕他們停不下來。」余罪道,有點若有所思地補充著:「就像我們停不下來一樣,那怕對那些受害者並無好感,對作惡者並無惡感,可也做不到對他們的無視,這個操蛋職業,好也在這兒,不好也在這兒。」
這是對自己職業的總結,肖夢琪咀嚼著這話,她無法做到更深刻地理解,只是從鏡裡看到了余罪似乎是一種疲憊的樣子,可這才一天吶,就累成這樣?
標哥卻是在暗暗觀察,兩人像交心一樣,你一句,我一句……我一句,你一句,然後又像心有慼慼焉,把標哥給嫉妒得,尼馬這余賤就有兩下哈,撩得女領導若有所思,不會會思春吧。
他翻著豆豆眼,瞥著專心致志開車的肖夢琪,她的鼻樑挺高,屬於那種既好看又耐看的一類,特別是臉部輪廓,像線條勾勒出來的一樣,總讓人不忍移視別處。
「嚴德標。」肖夢琪喊了。
「哎。」鼠標一激靈,放下咬著的手指了。
「不看案情,看我於什麼?」肖夢琪道。
「我看了。」鼠標道。
「有什麼感覺?」肖夢琪問。
「嗯,我沒啥感覺,沒接觸過這種案子,以前在我們轄區就是管管治安,查查證件,就發生過一起殺人案,還是因為一百塊錢,一民工把中介給捅了。兩個小時就抓住人了。」鼠標道。
「動機都很簡單納,就是一個錢字。不過要找到目標,就難嘍。」肖夢琪笑了笑,岔開了話題。
這一笑映鼠標心裡了,他斜斜的瞄著,一副好享受的樣子,關於案子,他可沒想那麼多。
不一會兒到了目的地,名字叫傾城佳麗,美容院,會所制的,就在柳巷的黃金地段,車位奇缺,行車幾乎是人車混行,走得很慢,靠路邊吐的時候,車上三位都皺了皺眉頭,這種客流量的地方似乎不可能打開車前蓋做手腳。
「當時她的車泊在離美容會所二十米的地方,是個下午,在美容院呆了三個小時。」肖夢琪指指地方,那地方正臨著一個小區的入口,擠滿了車輛。
「這有什麼看的,我就不信有誰敢在這兒做手腳。」鼠標不屑地道。
「是啊,我正在想有沒有可能性啊。」余罪盯著那地方,看看環境,比對著泊車的時間,肖夢琪有點期待地問著:「那有可能性嗎?」
「沒有,對著這麼臨街鋪面和目擊,偷車吧有可能,作那麼大案他不得不考慮自己安全。」余罪搖搖頭。
肖夢琪抿嘴笑了,鼠標呲了,三個相攜進了美容院,亮著身份,和女老闆以及當天服務的美容師談了半個小時,結果:沒有發現。
接下來又繞到了二號安居小區,這個樓宇修得普通,可住戶都不普通的小區門禁相當嚴格,肖夢琪試下了,就警察的身份也不通融,必須有本小區住戶的電話聯繫才能出入,數數門崗和門口的七八名保安,余罪直接放棄了,在這種地方想作手腳,簡直是作死。
一天一無所獲,三個人都有點喪氣,可就在結束時候,卻傳來了一個讓肖夢琪很振奮的消息,家裡卻有發現了,李玫和曹亞傑提議的行車記錄儀查找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結果,居然還真找到了一輛,連車主也不知道,他車上的行車記錄儀居然記錄下了足足十分鐘和嫌疑車輛的尾行記錄。
肖夢琪喜出望外,第一時間往總隊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