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誰受爾欺

  「兄弟吶,想當年咱們結拜時,發誓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麼多年你一直是義薄雲天,我知道我有事你不會拒絕的對吧……借點錢成不?有多少算多少?」

  噗噗噗噴飯的聲音,這則借錢的短信把二隊一於兄弟看得飯都吃不舒坦了,董韶軍說了,鼠標能寫到這水平,肯定嘔心瀝血下了不少功夫。

  可借錢於啥呢?兄弟們窮逼一堆,其實還就數鼠標有辦法,吳光宇說了,一借錢七八成和女人有關,第一種是飢渴難耐想嫖,是交女朋友了;第二種是嫖出問題來了,要處理;鼠標估計是第三種,想長期包嫖,要結婚了。

  這話噁心得眾人吐了他兩口,互相問問,咦?還奇怪了,一晚上都接到類似短信了,孫羿問問董韶軍道著:「那怎麼辦?你們借給他不?」

  「好意思不給呀?都卑躬屈膝到這份上了?怎麼?你一點都不念兄弟之情吶?」董韶軍笑著問。

  「不是,他不是結婚。」孫羿道。

  「那是於什麼?」眾人不解。

  孫羿知道點情況,其實最早找的就是他,他壓低了聲音,把兩人遭遇的事和大夥一說,哎媽呀,就熊劍飛這承受能力一聽砸了輛一百多萬的進口奧迪,也被驚得直打嗝。李二冬卻是眼光有點滯,無語了,這都多長時間了,那兩貨還是那個樣子,辦公案子還沒捅得婁子多。

  「那這就麻煩,於公於私,都逃不過去,都得賠點啊,多少說話呢。」董韶軍道。

  「所有他們才火燒屁股地湊錢啊……我聽說,今天準備去談判,想讓人家降降價。」孫羿道。

  「那等什麼,能湊湊點唄。我……卡裡有不到兩萬,給他一萬。」董韶軍道。

  「我有五千。」李二冬道。

  「等等……我記下啊,先就不謝了,回頭讓他們倆上門磕頭謝大伙來啊。」孫羿道,掏著紙筆寫。

  「我………也出一萬吧,沒多少中啊,每月寄回家的,自個都留不下多少了。」熊劍飛道,有點不好意思。

  「五千。別看我,你借給他們多少?」吳光宇道。

  「我工資本連五百都不夠,我還得去借去。」孫羿難堪地道,年紀小,根本沒有攢錢意識。

  左湊右湊,湊了三兩萬,孫羿看著數字直咂吧嘴,董韶軍問著:「怎麼了?缺口很大?」

  「車損47萬……就搞價私下和解,無論如何這三五萬也拿不下來呀?」孫羿道,不過這事只能讓兄弟們面面相覷了,都是掙倆死工資的主,顧著自己吃喝拉撒,誰手裡也剩不下多少餘錢了。

  「算我一個,怎麼樣?」

  有人在說話了,眾人回頭,是一直默然無聲吃飯的解冰,他笑了笑,起身上來,輕輕地往孫羿面前放了一張卡道著:「密碼13,裡面有十四萬多……都拿去吧,我手裡就這麼多錢了。」

  「啊……這……副隊長,這……」孫羿愕然了,有點惶恐,關係沒到這份上啊。

  「用你們的話說,這叫兄弟有難,死也要幫嘛」解冰笑道,不過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讓人聽得很怪異,在學校的時候,一直就站在對立面上的,笑了笑他道補充著:「這事能私了最好,捅出來就不好收拾了,有警察這個身份在,你就有理也只能站在被譴責的位置上………何況我覺得那兩位,絕對沒理

  一說皆笑,都知道余罪和鼠標是什麼貨色,解冰拿著飯盆笑笑走了,哎呀,那氣度,今天終於折服這拔人了,和余罪、鼠標那兩貨有仇當面報的得性相比,人家這一笑抿恩仇的氣度才叫帥

  是啊,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孫羿激動地說了:

  「尼馬以後要找這號土豪當兄弟,跟你斷交。」

  「哇塞,孫羿可以啊,整了小二十萬……哇,解冰借了十四萬……」鼠標看著短信,幾乎就是能湊到的所有數目了。

  「什麼?解冰借了十四萬?」余罪聽得喀登一下子。

  「真金白銀,這敢給你開玩笑。」鼠標看了眼,嚴肅地道,他知道余罪的心結在什麼地方,說上了:「不是我說你,解冰這人性格有點軟,可的的確確是個好人,那次找人打你,是尹波和李正宏那兩貨出的主意……就算人家有不對之處,你也不能勾引人家女朋友去呀?」

  「不是他女朋友,頂多算前女友。」余罪道。

  「那也不行,人家原來的感情多好……真滾床單了以後見著了,多尼馬難為情。」鼠標道。

  「沒有……我連手他媽都沒拉一下,還招這麼多不是了。」余罪火大,拍著方向盤。

  鼠標說話了,哦,還好,沒出格啊。

  此時兩人離隊,相攜去的方向就是昌運汽貿,奧迪專營店,兩人商量的也是私了,只不過真實行起來了,有點難堪了,一毛錢難倒英雄漢,何況幾十萬,借雖然能借點,可鼠標一看累起了數字心裡就虛了,心神不寧地側頭道:「余兒,這可是幾十萬啊……這戒吃戒吃得好幾年才能掙回來。」

  「那你說怎麼辦?」余罪問。

  「拖著唄……拖著不行賴著唄。」鼠標道。

  余罪噗聲笑了,笑道:「好辦法,不過就上法院判,咱們照樣得承擔責任,民不鬥官、窮不鬥富,咱們就渾身是鐵,照樣鬥不過這些人……更何況咱們根本不佔理,畢竟是把人家的車砸了嘛,到這份上,能商量商量,盡量少賠點,了事就算了……人家好歹一百多萬的車,要你的車被人砸了頂,你不得點了他們房子呢?」

  「哎,理是這個理,可這把人心疼的吶。」鼠標一嘟嘴,快哭啦,幾十萬吶,現在房錢車錢還欠一屁股賬呢。他幾欲淚下地道著:「你說啊,咱們值得嗎?辦了個逑案,賠上幾十萬。」

  「有人買個工作還花幾十萬呢……現在難點,等老了就舒服了,看人家馬老,一天悠閒悠哉,月領大幾千……我就想啊,什麼時候特麼滴能混到退休……別心疼了,怨誰呀?砸車就砸唄,還揀了輛尼馬最貴的系的車砸。」余罪說著,恨得也有點牙癢癢。

  「要不這樣想想其他轍,媽的不給他賠,我治安上兄弟也有不少,總有辦法詐們。」鼠標一計不成,頓生惡念。

  車嘎聲停在路邊,鼠標愣著,余罪二話不說,吧唧就是一耳光,鼠標捂著腦袋不解了:「怎麼了?這應該是你最擅長的啊。」

  「想都別想,對付爛人用損招,那是無奈∷家賣車的,你把人家車砸了,回頭還想辦法坑人家……你不怕晚上睡不著啊?」余罪火大地道,正是因為這份愧疚才讓他無計可施,有些事畢竟不能太昧良心不是,比如這次就是。

  「媽的,你什麼成好人了似的。那些奸商肯定沒安好心,我就不信,就車頂凹了一片,尼馬得賠四十多萬?」鼠標還是覺得有點虧,這錢能買一輛好車了。

  「商量著辦唄,總得給人家的賠付的態度啊……怎麼著,等著法院傳票上門啊,我告訴你啊,鼠標,這次是你狗日的在裡頭,我不想把你裝進去,要光我一個人,我還真他媽不在乎……大不了我不當警察了,你行麼?工作丟了你去那兒混?」余罪道。

  「好好,聽你的。」鼠標妥協了,沒辦法,就宰也只能認宰了。

  兩人驅車到了車行,泊下車,進了大廳,隔了一天再來,在這個豪華的環境似乎已經看不到昨天的紛亂了,一切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不過都知道,像這種大戶,這點小事也許根本不算什麼大事,今天余罪很客氣地和售車妹講了句,那妹請他兩人外面等……等的還不是經理,是經理的律師。

  這是一種很客氣的冷漠,兩人好無聊地坐到外面的台階上,沒坐多大一會兒,又有西裝革履的店員出來了,請他們兩走遠點等著,在門口影響生意,畢竟這裡是高檔環境不是?

  氣得鼠標差點把舌頭嚥回去,估計是店員故意找茬,說他倆實在不上檔次,余罪忍了,拉著鼠標,走到大門外,坐在大門口的水泥台階上,曬著大太陽,一會兒一把汗,等得真叫一個無聊,不經意間,鼠標無聊地抽了根煙時,煙被戒掉很久的余罪又夾走,又抽上了,一口濃濃的煙啊,繚繞在皺得很深的眉頭左右,鼠標也深有同感。

  老婆本都沒攢夠,這一賠就是個半個老婆,誰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對不起啊,余兒。」

  「怎麼說?」

  「這次是我捅的婁子……被撞了一跤,一急就胡來上了。」

  「都這份上了,說這有什麼意思……」

  「哎,余兒,你說這叫不叫報應啊?」

  「什麼報應?」

  「我在治安上撈了倆錢,然後你在鄉下,撈了不少再然後咱們一起,出事了,尼馬得連本帶利吐出來,還不夠。」

  「滾蛋」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這種黑色幽默,也難得兩人的神經大條了,反正吧想想,就他媽幾十萬,賠就賠了,大不了從頭再來,有機會再翻身吧。

  兩說得哎聲歎氣,不時看著身後那座豪華而光鮮的建築,財富堆積起來的地方,給予普通人的,只能是一種壓迫性的感覺,不管你做什麼,都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是啊,人家都沒把他們當人看,從九點多到,一直等到快中午,才有一輛大眾系列的車駛進院子,一位三十年許的男子進了大廳,不一會兒又出來了,店員向他們倆招招手,兩人走到近前,店員一指:「就他們倆。」

  「哦,見過你。」律師指著余罪道。

  「哦,監控上也見過你。」律師又指指鼠標道。

  兩人有點糗,律師道著:「來吧,會客室說話吧,首先的轉達栗女士對你們主動協商的態度表示歡迎……二位怎麼稱呼,誰是余罪。」

  「我。」余罪道。

  「另一位就是嚴先生了,在監控上看,那一桶漆是你扔的……主要責任在你。」律師道,鼠標已經有氣無力了,點點頭道:「啊,這個不用強調,我這體型別人也扮不了。」

  「余先生,你也是有責任的……你在抓人的時候,毀壞了兩條車窗格柵……詳細的細節我就不多講了,兩位有這個主動協商的態度,那就很好。」律師進了會客室,坐下了,余罪和鼠標拉著椅子,一右一左坐在桌前。

  余罪開口了,直道著:「張律師,是這樣一個情況,我們在追一起搶劫案子,這兒的車間工人候波有重嫌疑,抓捕中出了點小紕漏……我不是推卸責任,我是講啊,畢竟是公事,能不能手下留情點,您應該知道我們的收入水平。

  「是啊,那一輛車,我們兩輩子也買不起啊……少賠點,在我們承受範圍內。」鼠標道。

  「這個啊……可能不是賠車損的問題了。」律師道,一聽這話嚇得鼠標和余罪激靈一下,律師慢條斯理地掏著包,排著幾張照片,那是昨天給糟蹋的幾輛,某輛窗格凹了,可以修復、某輛濺了不少漆,可以修復到關鍵那輛,車頂凹陷的車時,他手指重重一點道:「這個理論上可以修復,但是以廠家的嚴謹作風,要求我們把車發回去,更換車頂整個一塊,而且這種金屬漆,國內也做不了……所以呢。」

  「修修就成了吧,至於這樣麼?」鼠標愕然了,一聽律師話裡有話,知道下刀要宰得狠了。

  「這是輛新車,難道您購車的時候,能接受這樣一輛,沒有啟封就上修理台的?」律師反問道。

  「那您是什麼意思?」余罪問。

  「來之前我和栗女士,我的委託人通過話,不瞞兩位講,我正在準備起訴材料,出於息事寧人的考慮吧,我們也給出一個解決方式。」律師慢條斯理道

  「直接說。」余罪道。

  「原價買走這輛車……其他的損失就不大了,我們可以自己承受。」律師道。

  余罪和鼠標已經沒愕然了,紋絲不動地坐著,鼠標道:「你不會不知道警察的收入水平吧?你覺得有可能性嗎?」

  「昨天不是定車損嗎?今天怎麼就變卦了?」余罪奇怪地問,總覺得律師這雲淡風輕的,似乎不像處理問題的態度。

  「當然是考慮銷售的問題了。」律師道,無動於衷的表情,似乎勝券在握

  「明顯知道我買不起啊……按揭你也不敢給我呀?」余罪愣了,不知道其中又有什麼事了,這不像聰明人的作法,聰明的富人,怎麼可能和一個窮鬼較勁?

  「當然不可能按揭,必須一次付清款項。」律師道,看兩人愣著,他補充著:「否則,我們只能訴諸於法律了,其實很簡單,要麼你們拿錢,提走車。要麼咱們就直接在法庭上見面。」

  交鋒,似乎像一次交鋒,余罪瞪著這素不相識的律師,奇怪地問著:「我沒惹誰呀?至於這樣嗎?就判賠我們給你一百八十萬,我也拿不出來呀?」

  「十八萬都沒有。」鼠標恨恨地道。

  「那二位就要承碘件事的後果了,不瞞二位講,你們倆公然跑到這兒抓人,什麼都沒有出示,這本身就是不合法的……特別是你們倆還對這裡的店員拳腳相加,這那是執法,簡直是違法啊。」律師道,加重了語氣:「很不幸的是,兩位打人的英姿,都被這裡的監控錄下來了,我想如果深究的話……不光法院,連檢察院也得找你們喝茶吧?」

  鼠標愣了,余罪傻眼了,尼馬碰上高手了,這可把兩扣得死死的了,真要查,抓候波根本是臨時起意,怎麼可能合法?

  律師卻是不理會兩人,拔弄著手機,翻到了一頁,放到了余罪和鼠標面前,手機視頻播放著,律師笑著道:「這個視頻很快就會作為新聞傳播出去,現在的網絡的力量很大的哦,處級廳級的領導一夜之間都能被拉下馬,不知道兩位是什麼級別………不知道兩位這身警服,還能不能穿下去啊?」

  「喲,明白了。」鼠標吸了口氣,反而心平氣和了:「這不是要錢,這是想整死我們。」

  「這話就不好聽了,我們都是依法辦事的,不過說到錢嘛,我的委託人還真不在乎。」律師道。

  「其實,你的委託是想一巴掌把我們拍死,拍到下輩子都翻不了身?」余罪笑著問,知道這事不是錢能解決的了。

  「呵呵,就不拍,您也翻不了身啊。」律師可笑地道。看著兩人,像看小丑一樣,他笑著補充著:「我勸二位還是趕緊湊錢把車提走吧,趁事情沒搞大,早了早結。」

  「就提走,這事也未就有完,我提不提是一樣的,這個警察是當不下去了,是不是這個意思?」余罪問。

  「我得對我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但是對於不遵紀守法的公務人員,我覺得還是能少一個就少一個。」律師笑吟吟地道,這罵得不帶髒,好有水平。

  僵了,愣了,傻眼了,連妥協的機會都不給,鼠標像是如釋負重一樣,嘿嘿傻樂著:「這下好了,尼馬不用賠錢了,老子可以安安心心在街上擺攤了。

  「你說什麼?」律師愣了下,本來以為會被嚇得失魂落魄的。

  「他的意思是,工作都要丟了,還你個逑毛啊。」余罪嚴肅地講了句粗話

  律師臉色一寒,很嚴肅地斥著:「粗俗」

  余罪和鼠標相視一眼,一個看左,一個看右,看看沒有會客的房間沒有監控,然後兩人像準備走一般,鼠標道:「回去告訴你的委託人,車損我們可以賠償,但玩人我們就不能接受了……想坑死我,你他媽等著。」

  「很粗俗,很無知。」律師斥道,不屑地看了眼。

  余罪卻是很正色地勾勾手指道:「張律師,我有一句肺腑之言要告訴你,我們不針對你,其實是……」

  隨著余罪嚴肅的勾手指動作,律師下意識地起身,以為這位小伙識相,卻不料他站起來在余罪面前時,余罪和鼠標心有靈犀,齊齊一聲:

  「呸」

  兩口唾沫吐了律師一臉一嘴,律師啊地一聲喊上了。

  「這才是粗俗。」余罪得意洋洋奸笑著,扭頭就走。

  鼠標走到門口,回頭看擦臉的律師,他道著:「想告我們,不能擦,那是證據。」

  「你們你們你們等著,有你們哭的時候粗俗,流氓,土匪……」律師氣急敗壞地罵著,不過不敢追出來。

  「看看,你們這兒人什麼素質?」余罪義正言辭的喝斥著,店員們被律師的氣急敗壞亂嚷亂罵搞得好不迷懵。

  「真粗俗。」鼠標撇著嘴,給了可憐的律師一個形象的評價。

  兩人勾肩搭背,揚長而去……………

《余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