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的士上,丁長樂惡補了一下當事人的資料。
她之前就在網上關注過這個案子,長時間浮在各大網站社會新聞首頁的「男大學生被富二代性侵案」。因社會影響惡劣,檢察院提起公訴。
受害人叫章一諾,烏蘇外國語大學在校大二學生。此案中,東方廌是第一被告余盈盈的代表律師。
丁長樂從資料裡瞭解到,余盈盈是烏蘇市一家龍頭企業的董事長獨女,不擇不扣的富二代。中考後就出國了,在國外呆了幾年,結果連高中畢業證都沒有拿到就肄業回國,現在在重讀高三。成日和一群同樣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們廝混,還成立了一個俱樂部叫「生來不凡」。
事情就出在「生來不凡」舉辦的一次盛宴上,那晚來的人很多,酒吧裡聚集了兩三百人,很多人互相都不認識。受害人章一諾就是朋友帶進來的。他本身是知名網絡平台的遊戲主播,藝名阿諾。因為長相出眾,在圈子裡小有名氣。
當晚阿諾的朋友說,這個場子裡有錢人很多,帶他去見見世面。
當晚他們喝了很多酒,余盈盈和好友馮玉直接在酒吧樓上的五星級酒店開了個總統套房。沒過多久,馮玉先離開了。余盈盈的兩個男同學賈懷,王青也是本案的第二,第三被告將喝的意識不清的阿諾帶了上去。
第二日,阿諾醒來時發現自己雙手縛住被綁在床頭,身上有不少傷痕。而當時只有餘盈盈一人睡在旁邊。床上地上還撒落了不少的情趣用品。
他當即選擇了報警,驗傷報告顯示他曾遭受性侵害,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而且在房內喝剩的酒裡發現迷藥成分。
警方調取了酒店的監控,賈懷和王青在余盈盈開好房間後約一小時上來了。按照他們的口供,是余盈盈看中了阿諾,發信息讓他們將阿諾帶上來的。這一點,有短信記錄作證。
余盈盈:「那個穿黑色皮衣的男孩子挺帥的。」
王某:「你說阿諾?得勒。盈盈看上的,叫他馬上上來。」
余盈盈:「多叫兩個人一起上來,我一個人怕搞不定。」
賈懷:「放心。我有辦法讓你玩的開心。」
賈懷承認是他提供了迷藥,但是否認參與性侵過程。在場只是為了確保章一諾沒有反抗能力。這一點上,王某和他口供一致。
而除了不勝枚舉的客觀證物外,最關鍵的是余盈盈本人的口供。她在被捕後,毫不猶豫承認了是自己迷姦了章一諾。雖然在我國法律裡,男性受害者遭受性侵害不算強姦罪,但猥褻罪與故意傷害罪卻可坐實。
丁長樂合上文件夾。「這還有什麼好打的?當事人都認罪了。我們是上庭求情請求審判長輕判嗎?」
東方廌瞥了她一眼。「認罪求情這種事隨便一個律師都可以做,還需要花這麼多錢請我?」
丁長樂悻悻閉嘴,吐了下舌頭。雖然有點不服氣東方廌的狂傲,卻也有些隱隱期待親眼見證「勝利女神」扭轉乾坤。
上庭前,丁長樂見到了當事人余盈盈。和照片上濃妝艷抹的女孩不同,她今天素顏,剪了個剛剛及肩的短髮,剛剛一米六左右的個子,瘦瘦小小。不說話的時候,文文靜靜的,像個中學生,丟在人群中不會多看一眼的那種。只是混跡的圈子讓她平日裡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成熟不少。其實余盈盈才剛滿19歲,比受害人章一諾還要小兩歲。另外兩個被告也是剛滿18歲的高三學生。
丁長樂反省自己是不是因為看了資料對她一開始就存有偏見,所以官司還沒開始,心裡就先認定了她有罪。但余盈盈一開口就讓丁長樂瞬間把那一丁點愧疚拋之腦後了。
「那個跑腿的,對,就是你,背個破雙肩包的。去走廊自動販賣機幫我買瓶可樂來。」余盈盈這種從小跟著爸媽出入各種局的孩子,看人眼睛毒著呢。雖然丁長樂穿了一身東方的名牌衣服,但是她的包沒有換,氣質也很稚嫩,還有些怯怯的。余盈盈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小角色,趾高氣昂的指著她。
「你這孩子!」余盈盈的母親童秀敏用手肘輕撞了她一下,皺眉表示批評。但轉臉又笑著遞給丁長樂一張紅色大鈔。「孩子不懂事,麻煩小姐跑一趟了。」
丁長樂不好拒絕,接過了她手裡的錢。剛準備走卻被東方廌一把拉住了手肘。「你是我請來的助手,不幫我整理開庭資料,倒去幫什麼閒雜人等買飲料。很閒嗎?」
東方廌把她一把按在桌前坐下,公文包丟在她身上。
「你……我媽花這麼多錢請你來,讓你助手買杯喝的都不行嗎?」
東方廌雙手撐著桌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小妹妹,是我挑選了你。不是你選擇我。明白嗎?」
「算了算了。馬上快開庭了。別喝什麼飲料了。」余盈盈的母親出來打圓場。
休息室的門被一把推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進來。男人是余盈盈的父親余豐年,資料顯示是四十六歲,但兩鬢已經有一點花白,全身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丟臉丟到法庭來了。」東方廌聽到他小聲嘀咕了一句,顯然對這個女兒很是不滿。
余盈盈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去,別開了頭,白眼快翻上天,只用鼻孔出氣。
童秀敏倒是很高興的迎上去。「你怎麼來了?不是說開會走不開嗎?」
「還開會!公司股價因為這個醜聞今天都跌停了。律師,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為盈盈打脫罪。」
東方廌對這種話似乎已經司空見慣。「我本來就打算做無罪辯護,但這最終結果還得看余總的誠意到不到位了。」
丁長樂心裡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僅為了東方廌對索要金錢的直白,更是為了她說的無罪辯護。這要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