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烏蘇電視台高台長做東,邀請烏蘇日報杜社長,烏蘇新聞網賀站長,還有馬天競一干人等在狀元府一聚,名曰解穢酒。解的自然是周宓這個穢,案子終於告一段落,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此次虎口逃生,馬天競功不可沒。這些人想繼續背靠大樹好乘涼,自然得把馬天競這個中間人供好。
觥籌交錯之間,幾位都拍起了他的馬屁。這個拍馬屁也是有學問的,直接拍太生硬,得繞著彎子誇他最得意的事,馬天競最得意的自然就是馬則安這個獨子。於是大夥兒的重點都落在了馬則安身上。
「馬公子年少有為啊!名校畢業不得止,這剛回國初露頭角就拿下這麼大的官司。」
馬則安很享受這種溜鬚拍馬,但面子上還是做足了禮數。「沒有的事,是伯父謬讚。」
「你們別誇這愣頭青。這回真正居功至偉的是我們唐教授。謝燮可是塊硬骨頭,東方老兄在位的時候都拿她沒辦法。」馬天競卻將功勞都歸到了唐既白頭上,弄得馬則安頗為吃味。但就事論事,這場官司如果不是唐既白從中周旋,現在在場的幾位都脫不了身。
當初以為弄個輿論戰就能拍死周宓,沒想到她的律師幫助她置之死地而後生接連咬住醫院和三家媒體,屢戰屢勝,差點都要被撕掉塊肉。多虧唐既白提前洞悉秦楊和羅小竺的關係並提點他們,讓他們做好了封口工作,並且說服謝燮沒有深究。最終才能將火勢止在秦楊一個人身上。
「我們只是依法做事,檢察院沒有證據,自然起訴不了各位領導。與唐某無關。」唐既白說話還是那麼滴水不漏,並沒有其他人臉上那種洋洋得意之色。
「還是我們唐教授會說話。對啊。我們這都是依,法,辦,事。哈哈哈哈。敬一杯我們公正嚴明的法律。」杜社長舉杯,眾人迎上。
「假清高。」馬則安小聲嘀咕了一句。他實在是看不慣這人做著宵小的事卻做出君子的樣子。
他的聲音足夠身邊的人聽到,唐既白卻像沒事人一樣應酬著身邊的人。馬天競瞪了兒子一眼,隨即展顏對各位又起一杯。「唐教授是我們重金聘來的人才,他下一步是要跨進檢察院的。將來還要請各位多多提攜。」
言語之間,暗示唐既白是天競將來在檢察院插進的一顆新棋子,而想要得到庇護的人自然懂得該怎麼做。
「原以為東方老兄退休後,我們少了左膀右臂。沒想到天賜良人,我們又有了一個唐教授。」老賀還記著自家親戚以前受過東方獲的「照拂」。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唐既白已經細細在咂摸他這句話。
「咳……」馬天競咳了一聲,示意他們不要再提及東方獲。老賀自知失言,也明白唐既白現在還只能算半個圈內人,馬天競並不是完全信任他。馬上岔開話題。「都說名師出高徒,虎父無犬子,唐教授一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預祝我們唐教授前程似錦!」
玻璃杯叮叮的碰撞在一起,撞擊著唐既白的心。他突然有些迷失,自己現在做的事究竟值得嗎?
酒足飯飽之後,幾人醉醺醺的一起走出飯店。馬天競和另外三個領導走在前面,在飯店門口,又是一陣多謝款待,下次再聚的客套話。半夜的寒風吹的唐既白一激靈,他不經意的一回眸,餘光瞥到停車場入口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此時,一輛黑色的卡宴低調的停在不遠處的空地上。
而周宓正坐在駕駛位上看著前面不足五十米距離的那幾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他們面色通紅,臉帶喜色,渾然不知死亡近在咫尺。
讓他們在這樣無憂無慮的狀態下死去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周宓不禁在想。她的右腳已經踏在了油門上。只要一踩下去,這麼短的距離,這些人非死即殘。她腦中甚至在幻想他們被撞飛在天上的場景。
空檔下的油門呼呼作響,就這樣吧。下地獄吧!
周宓的手移到了檔位上,她的副駕駛門突然被拉開。周宓完全沒想到這一出,驚詫的望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東方廌,甚至有些忘了自己在做什麼。「你……在這做什麼?」
「撞吧!我陪你一起。我也想看著這些無良媒體統統升天。」當初周宓找上她的時候,說看出她對媒體的憎恨。這話一點也沒說錯。
周宓仔細辨認著她的神情是不是在說反話。「我這是殺人罪。你陪我做什麼?」
「喲。您還知道的挺清楚。」東方廌為她鼓了兩下掌。「這就是你當初和我說的一起打仗?一車子撞死幾個人這麼簡單,還要我折騰這麼久?」
「你已經用你的方法試過了,結果是失敗。現在只能用我的方法。」周宓雙眼通紅,曾經她也擔得起溫婉賢淑四個字。而現在以暴制暴是她追求正義的最後方式。
「不是!以暴制暴從來不是一個選擇。你這樣做一時爽了,大仇得報。但你知道事後那些戴著面具的鍵盤俠會怎麼說?人們不會瞭解你遭受的不公和悲慘,只會津津樂道你開車撞死了人。他們不會記得小芒果和小櫻桃有多可愛,只會記得她們是殺人犯的女兒。他們不會知道林先生有多溫柔,只會無止盡的傳播著你和霍導演的緋聞。」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那些人怎麼說。」周宓歇斯底里,右手作勢去推檔位。
東方廌死死的拉住她。「你必須在乎!你想玉石俱焚,但和你一起焚燒掉的是真相!」
兩人爭吵愈烈,但她們面前的幾人已經揮手告別,各自散開上了自己的車。周宓錯失了唯一機會。她抱著方向盤痛哭起來。
東方廌攬過她的肩膀,抱著她的頭。「我發誓。總有一天會讓真相公之於眾,這不是結束,只是開始。他們,一個都不能少。」
唐既白上車前還掃了一眼遠處那輛車上的兩個女人,她們好像在抱頭痛哭,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極力克制著想上前的衝動,這種感覺就像她剛學步時一樣,他必須學會放手,才能讓她自己學會走路。
第二日,新聞裡傳出東方廌代表周宓以損壞個人名譽罪起訴大v博主的消息,她被網民評價為「懟天懟地的律師」。
馬天競邊喝著咖啡邊看報紙,樂得大笑。「你這個妹妹還真能折騰啊。」
唐既白無奈的笑笑。「她想做的事,沒人能攔得住。」
法庭上,東方廌慷慨陳詞。「你們習慣偏袒弱者,所以你們逼得所有受害者都選擇了一條裝可憐裝無辜的路來滿足你們的同理心。然而,一旦你們發現一丁點不符合你們預期的表現,你們又開始瘋狂的撕咬受害者。就像我的當事人周宓,她只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要求賠償。你們就開始給她和她的家人扣上各種帽子。在你們眼中,受害者不能表現出強勢,私慾,甚至是理智,哪怕他們只是冷靜些許,也會有人指責他們冷血。從受害者有罪論到完美受害者定律,如果一個人遭受了不幸,必定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如果一個人道德不完美,他們就沒有資格維護自己的權益。是誰給你們這麼大臉?法律從來不是維護弱者的東西!它維護每個受到侵犯的受害者,不管你是窮人富人,好人還是壞人。那些手中抓著輿論自由的幌子,肆意污蔑傷害他人的人必須要受到嚴懲,以儆傚尤。正義的背後從來不是所謂的民意和群體的暴力,而是法律的尊嚴!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就該明白為了每個人都要為了自己所說的話負責的道理。我謹代表周宓女士要求杜撰污蔑周小姐外遇,林先生無能,孩子非親生的十三位博主公開發表聲明道歉,公眾平台進行封號處理,並各賠償金額人民幣1元。」
判決書下來,周宓在社交平台上發表了一篇博文公佈這個「一元官司」的判決結果。讓周宓和東方廌沒想到的是這篇文章得到了兩百多萬人的打賞,收到超過千萬的打賞費。
這筆錢救回了瀕臨倒閉的橙藝,不可謂不是個意外之喜。
「可是周宓現在還拖欠著我們律師費。」小助理丁長樂撥弄著小算盤,想看看視錢如命的老闆娘會怎麼說。
東方廌唰的抖出一張紙。「今後兩年周宓接的所有戲酬勞,我們都會抽取5%。並且得到橙藝的永久參觀權。」
丁長樂感歎,鐵公雞不愧是鐵公雞,永遠不會吃虧。「哇。那我們事務所不成了周宓的債主了?」
「今天下午左右無事,我們去橙藝看看小鮮肉吧?」東方廌勾住丁長樂的脖子,兩人賊兮兮的策劃著下午穿什麼衣服去艷驚四座。
「好呀好呀。我想看霍導演!聽說他本人超帥的,而且有才。」
「100塊一次。」東方廌手心朝上朝她伸出了手。
「小氣鬼。」丁長樂小聲嘀咕。
「嘿。小丫頭片子膽子越來越大啦。」東方廌撓她癢癢,在換衣間裡兩人只穿著內衣,相互打鬧。「原來你喜歡大叔這一卦,那魏晚豈不是沒戲了。」
「什麼呀……而且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比你大一歲。」
「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