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說來話長（1）
盛筠追出去，大概是為了開導夏伊娃吧，我於是也藉著機會，和尚揚聊一聊昨晚的事。
「尚揚，昨晚怎麼回事？」我放下了筷子，也無心吃飯了。
「昨晚筠子把你帶走之後，剛好我站在伊娃身邊，她心情看上去很低落，一直拉著我喝酒。」尚揚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又說，「後來兩個人就喝嗨了，許天一他們要去酒吧，夏伊娃說不去，所以我留下來陪她，我們就一直喝酒，還聊了很多。」
「聊到我了，對吧？」我下意識問道，從夏伊娃之前的話裡，我已經聽出了話音。
「嗯，」尚揚坦率地點了點頭，「她說了你們小時候的事兒，她說她很在乎你，說你們很像。她喜歡的一定是你喜歡的，你喜歡的她也會喜歡。她沒有明說出來，但是我知道，她指的是筠子。舒貝，你坦白告訴我，你喜歡筠子，對嗎？」
「沒有，不是……」我下意識否認，語氣卻一下結巴起來，「不是你想的那樣。」
「舒貝，我覺得你沒有伊娃直率。喜歡就是喜歡，不要掩飾，認識你這麼久了，我也看得出來。」尚揚直截了當地說道。
「你覺得我和他可能嗎？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你別妄加揣測了，先說說你自己吧。伊娃沒有談過戀愛，很有可能你是她接觸的第一個異性，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的話讓原本已經放輕鬆的尚揚一下緊張了起來，他驚訝地看著我：「你說的是真的？怪不得昨晚……我早上起來看到床單上的，還以為是她正在生理期。」
「怎麼可能會這樣？她不是在國外長大嗎？怎麼可能沒談過戀愛？」尚揚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看著我，他抓耳撓腮，瞬間激動地在房間裡來回暴走。
「她姑姑管她管得很嚴，禁止她和男性社交。她畢竟一切都仰仗她姑姑，所以很聽她姑姑的話。」我於是說道，「所以這也是她之所以這麼看不開的原因，希望你理解她。」
「可是昨晚她的表現，根本就不像是……」尚揚一頓懊悔，沮喪地說，「其實我這個人基本的自制力還是有的，是因為昨晚她喝多了酒，又一直拉著我不放，後來在電梯裡遇到你們之後，她像是受到了刺激，一直吻我，從ktv一路到家裡，我都忘記家是怎麼回的了，反正昨晚我們很瘋狂，過程裡她也沒有拒絕，而且很主動……哎！」
尚揚說到最後，重重地歎了口氣：「我也不想這樣，現在……這怎麼辦呢？」
「你的意思，是昨晚盛筠對我的行為，讓她受了刺激嗎？」我不禁問道，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愧疚。
「她沒有明說，但是明顯是在意。我覺得她心裡默默喜歡著筠子，只是礙於你和筠子的關係，所以她一直放在心裡，」尚揚說完，憂傷地看著我說，「其實你知道昨晚我們為什麼會喝那麼多酒嗎？因為我和她的心情是一樣，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喜……」
尚揚的目光突然變得深情，我心裡頓時「咯登」了一下。就在這時候，門被推開了，盛筠手攬著夏伊娃走了進來。
「我沒事了，讓你們擔心了。」夏伊娃臉上掛著一絲微笑，又恢復了釋然的樣子。
可是看著她這樣逞強地笑著，我的心卻狠狠地疼了一下。我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伊娃。」
「舒貝，根本就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喝多了，太貪杯了。」夏伊娃緊緊握住我的手，昏黃的陽光從門外透進來，她青蔥般的手指與我的手纏握在一起，她握得那麼那麼緊。
那一剎那我明白，她是有多麼不想失去我們之間的那份友情。她為了我這麼隱忍著自己的情感，然而我卻……我心裡湧起陣陣愧疚，再抬起頭時，我面對盛筠的目光一下便冷卻下來。
「盛筠，我想和你聊聊。」我看著盛筠說道。
我的目光似乎讓他一下便體會到了什麼，我往門外走去，他立馬跟了過來。
「想說什麼？」他在我身後冷冷問道。
「以後我們除了工作上，其他……還是保持距離吧，行嗎？」我抬頭看著他，夕陽照射下他的髮梢都閃爍著一圈耀眼的光暈，他皺著眉頭目光深邃地看著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行。」沉默很久後，他斬釘截鐵給了我一個回答。
「我不想再傷害伊娃了，她喜歡你！你明白嗎？」我看著他，理智地說道。
盛筠的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
「她對你，對我，都很好。我們之間既無真情，何必做那些無必要的事情去傷害她？」我繼續說道，「如果不是你昨晚眾目睽睽之下對我施捨溫柔，她不會受刺激，也不可能和尚揚之間有這樣的尷尬！」
「你認為我們之間毫無必要？」他看著我，目光又冷冽了幾分，「你真的這麼想？」
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灼得疼。
他的眼神那樣認真，他的情緒一觸即發，我知道無論我給予他肯定還是否定的回答，效果都是我不可估摸的。
「是。」我遲疑了幾秒，肯定地回答道。
那一瞬間他的目光帶著一種灼傷般的疼痛，但也僅僅是一瞬而已，他一下就冷靜了下來，發出了一聲冷哼：「嗯，我也這麼認為。」
心的那道口子被徹底撕裂，也只有在這一刻，我不得不逼自己承認一個事實：我再怎麼逞強，還是對他動了心。
「那以後我們保持距離吧，你覺得呢？」我強忍著心裡的痛，佯裝平靜地問道。
「看我心情，」他又恢復了一臉的高深莫測，他看著我，目光裡帶著一絲邪魅，他的想法也變得難以捉摸，「只是我不會再當著伊伊的面了，而且為了補償她，我會給她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你如果不喜歡她，就別再禍害她了，女人很容易被男人的好所感動的！」我聽他這麼說，急忙說道。
「我會竭盡全力寵她彌補她，而你……」他湊到我的耳邊，輕佻地說，「記住了，許舒貝，我不可能愛上你，但你的身體……我要定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惱怒不已，「你明白你在做什麼嗎？你在離間我和伊娃多年的閨蜜情！這對你有任何好處嗎？」
似乎我越生氣他越覺得正和他意一般，他挑了挑眉毛，捏著我的下巴說：「這就是你死鴨子嘴硬的後果。」
「盛筠！」我真的生氣了，然而我拿眼前這個男人半點辦法都沒有。
他無論財力、人脈還是背景，樣樣都輕易碾壓我，我即便是憤怒，在他眼裡也只不過覺得可笑。
「你對伊娃到底是什麼？如果是喜歡，請你遠離我。」我強忍著心裡的情緒，問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他冷眸在我身上淡淡一掃，對我不予理會，直接轉身進了別墅。
夕陽像一個巨大的圓盤慢慢隕落在地平線下，天漸漸黑了下來，我站在原地，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原來他才是主宰，他想怎樣就能怎樣，任憑我再怎麼掙脫又如何，只要他不放手，他就擁有佔有我的權利。
「舒貝，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過了好一會兒，尚揚穿好衣服從別墅裡出來，找到了獨自蹲在花壇上的我，對我說道。
「他們呢？」我問道。
「筠子把她帶到隔壁去了。」尚揚對我說道，我注意到他的嘴角溢出了血。
「你們又打了？」我見他這副模樣，不禁問道。
「沒有，他給了我一拳，我沒有還手。」尚揚輕輕碰了碰傷口，呲牙咧嘴地說道。
「我一直以為他是不會動手的那種男人，沒想到……」我心裡劃過一絲失望，我發覺我認識盛筠那麼久，可是對他卻沒有一絲絲的瞭解。
「他不會動手？呵！」尚揚居然對我的話嗤之以鼻，「那是你沒見過十年前的他罷了。」
「十年前？」尚揚的話裡，似乎藏著一段很長很長的故事。
「嗯，十年前的筠子，和現在的他完全判若兩人。」尚揚望向遠處墨染般的天際，感慨地說，「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說說看。」我頓時來了興趣。
十年前，那大概就是十六七歲的光景，青春期的時候。那時候我依然在福利院裡，一邊勤工儉學一邊幫著夏媽媽照顧福利院裡的弟弟妹妹，每日為了生計奔波勞碌，青春就那樣在蒼白中度過了，沒有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記。
「知道我們為什麼叫他筠子，而不是稱呼他全名麼？」尚揚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悵然說道，「真是說來話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