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對峙（3）
「死，能得到什麼？」小芸的話並未令盛筠動容，相反，盛筠搖了搖頭，極度失望地對小芸說，「那一年遇到你的時候，我覺得你是一個豁達並且智慧的女人。可是如今我發現，你已經面目全非。執念與不甘吞沒了你，也毀了朵朵。」
盛筠的話讓小芸渾身猛然一震，也讓我的腦袋忽然清醒。
我突然明白，盛筠在任何時候所喜歡和欣賞的女人，都必須豁達和智慧。尋死覓活或死纏爛打，只會讓他越來越遠。
我慶幸，自己去醫院之前淡定且以大局為重的表現，在盛筠的心裡有所加分。
小芸絕望地看著盛筠，哀怨地說：「所以，就算是我死了，也得不到你一點點的心，是嗎？」
「是。」盛筠的回答，決絕而冷漠。
小芸癱坐在地上，朵朵滿臉淚痕地望著盛筠，許是聽到了盛筠話裡的決絕，她衝了過來，再次抱住盛筠的大腿哭著說：「爸爸，朵朵知道錯了，朵朵不應該打舒貝阿姨，爸爸原諒朵朵好不好？爸爸，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盛筠緩緩蹲下去，他伸出手撫摸著朵朵的臉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說：「朵朵，即便是你的媽媽，她所說的話也不一定什麼都對，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被你媽媽的話所誘導，然後做出錯事。到學校去吧！老師會教導你正確的人生觀！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被你媽媽毀了！但我從今以後，也不會給他疼愛！你如果真的是我的孩子，我覺得你應該聽得明白我的話！我在你這個年紀，心智已經比平常孩子成熟很多！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那所學校你還去嗎？去的話，如果你願意好好讀書，我會一直供讀！但是從今以後，我希望你遠離你的媽媽！她不配做一個母親！沒有任何一位母親，會刻意讓自己的孩子心理扭曲！」
我不知道盛筠的話，朵朵聽進去多少，但是我知道，即便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她也能夠捕捉大人話語裡最重要的信息。
她再度變得乖巧，臉上多了幾分沉靜，她問盛筠：「爸爸，如果我去讀書的話，我還能再叫你爸爸嗎？你會常來看我嗎？」
「會，但是次數有限。」盛筠沉聲說道。
朵朵抬頭看了一眼小芸，隨後又看了看盛筠，然後再看了看我，我的眼神很平靜，沒有善意也沒有惡意。
我知道並理解盛筠的一切做法，所以，無論他怎麼決定，我都會支持。
小芸再次吐了一口血，她用紙巾捂著嘴巴，看著盛筠，撕心裂肺地說：「所以，你全盤否定我了，連我對朵朵這麼多年的養育，你都要否認嗎？」
「你不是當年的小芸了，」盛筠看著小芸，冷冷地說道，「若非是監控，我又怎麼敢想像，你會把朵朵教育成這樣？她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
小芸的臉色更加絕望了：「盛筠！我為你付出了我的所有青春啊！到最後所得到的，便是你對我的全部否定嗎？」
這時候，朵朵卻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對盛筠說：「好，爸爸，我去讀書。我以後會聽你的話。」
「朵朵！」小芸大喊了一聲，「連你也要背叛我嗎？」
朵朵轉頭木然地看了一眼小芸，隨後小聲且忐忑地說：「可是媽媽，我想讀書，我想去學校，我想和很多小朋友在一起，從小到大我都和媽媽在一起，我好想讀書，我好想有小朋友和我一起玩……」
「朵朵，不要離開媽媽！媽媽不能沒有你！媽媽不能沒有你！」小芸完全陷入了一種慌亂的狀態，她連忙拽住朵朵的手，用力把朵朵抱在懷裡。
朵朵的目光望向了盛筠，盛筠臉上依舊一臉的波瀾不驚，他看著朵朵，以一副對大人的口吻說：「朵朵，你自己想好。你希望成為像我這樣的人，還是希望成為像你媽媽那樣的人。」
朵朵怔了怔，隨後猛然掙脫了小芸的手，站起來走到盛筠的旁邊，並拉住了盛筠的手。
到底，她的血液裡，還流淌著一半盛筠的血。那一半的血裡，有盛筠的早熟，盛筠的傲氣，盛筠的聰慧，盛筠的果敢。
小芸癱倒在地上，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朵一般，奄奄一息，毫無活力。
那一刻，我對小芸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憐憫。命運有時候像一把刀，冷漠而殘酷，撕碎了你所有的幻想，騰空了你所有的期盼，你如果繼續執迷不悟，它會把你最後所擁有的也悉數拿走，什麼都不會留給你。
「人從來不會無路可走，除非，你自己把你自己逼到絕路。」我直視著小芸的眼睛，緩緩說道。
我其實很想留下來和她談談，告訴她錯在哪裡，但是我知道，我和她永遠不會成為朋友，我也不可能成為和她談心的角色。有些道理，只有她自己能夠領悟，才能及時懸崖勒馬。
隔天，盛筠便把朵朵送到了那所私人學校，送的時候我沒有同去，我也沒有過問情況。
盛筠送完朵朵回到公司的時候，手裡捧著一束鮮花，他走進辦公室裡，假裝若無其事地把鮮花放到我的辦公桌上，隨後有些彆扭地說：「有人送給你的。」
「誰送給我的？」我目光狡黠地望了他一眼，問道。
「某人。」盛筠留給我一個「嬌羞」的背影，隨後坐在辦公桌旁，做出一副很忙的樣子。
我捧過花束聞了聞，一股清香撲面而來，我看到上面放著一張卡片。
我把卡片拿出來一看，上面是熟悉的字體，寫著：「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這字體好熟悉啊。」我笑著打趣道。
他抬頭白了我一眼，隨後又一次轉移話題，說：「早上的會議都說了什麼？你跟我說說看。」
「這花到底是誰送的啊？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我把花放到一邊，拿著會議紀要走到盛筠的旁邊，然後笑著說道。
他伸手一撈，把我撈入懷中，隨後看著我，頗有些無奈地說：「是我，好了吧？非得讓我難堪，是麼？」
「送給自己老婆花，怎麼會讓你難堪？」我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不禁打趣道。
他抱著我坐在他的大腿上，用手勾了勾我的鼻子說：「這件事情上，謝謝你的包容和大度。我不想說太多，但是我都記在心裡的，舒貝。」
「我讓人私底下給小芸安排了一次面試，她英語口語不錯，希望能夠幫助她走上正道。昨天看她那樣，我也於心不忍。不過我能夠幫的也只有這麼多了，以後究竟怎麼樣，只能看她自己。」我淡淡說道。
盛筠十分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隨後不由自主地抱著我用力吻了好一會兒，這才說：「舒貝，你真是讓我意外。」
我微微一笑，歪著倒在他的懷裡，熟悉的心跳聲鏗鏘有力地傳來，我心裡終於微微鬆了口氣。
有時候愛情看似牢固，但卻時時刻刻都面臨著考驗，正當危機湧來的時候，如何填寫答案才能夠成功拿到滿分，對每一個女人來說，都是一個棘手的難題。
「愛我，對我好。」我用指腹在他胸口輕輕地畫著圈，然後說道。
「嗯，通知下去，下午集體放假。」盛筠突然說道。
「什麼？」我瞬間彈開了他的懷抱，驚得瞪大眼睛問道，「為什麼？今天什麼日子都不是，為什麼突然放假？」
盛筠再度把我拉入了懷中，他笑得一臉神秘地說：「因為下午，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什麼日子？」我不禁問道。
他淡淡一笑，在我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拉著我的手說：「我帶你去頂樓。」
「去頂樓做什麼？」我更加驚訝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賣起了關子，笑著說道，隨後和我一起站起來。
他拽著我便往外面走去，我們第一次當著所有員工的面牽著手淡然走過，所有人都側目看著我們，我們在無數人的注視中走到了電梯口，坐著電梯去了盛世大廈的頂樓。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頂樓，我原以為頂樓不過與其他的大廈一樣，只是一片荒涼的水泥地或一些橫七豎八的器材。
沒想到，當我們來到頂樓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大片綠油油的心形草地，而草地中間，擺放著一大束香檳玫瑰。
我原以為邰子謙再也不會見我了，卻未曾想，他和尚揚、夏伊娃一同策劃了這一切，當我們上來時，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隨後輕聲說：「舒貝，希望你的選擇能夠讓你幸福。」
「當然，我不會讓她失望的。」盛筠重重在邰子謙胸口捶了一拳，然後說，「從小到大你什麼都要和我爭，我別的都可以和你分享，但這個女人，絕對不能！」
我望著邰子謙，邰子謙也望著我，我們同時相視一笑，眼神裡儘是釋然。
「下午到底是什麼日子？」我一頭霧水地問道。
這時候，夏伊娃看著我笑嘻嘻地問：「舒貝，你戶口本還找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