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劍山,無相峰。
簡陋的竹室內,師徒二人相對而坐,徒弟恭恭敬敬地沏上了一杯熱茶,端給了師父。
師父簡直受寵若驚,立即用出十餘種法術,將茶水仔仔細細檢查一番,確認沒有什麼奇毒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嗯,不愧是無相峰的茶水,又苦又澀,根本是茶渣。
師父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愧是自己的徒弟,艱苦樸素的精神繼承的很好,日子嘛,就是要這樣能省就省一點。
「那麼,小王陸,看你這一臉便秘時的表情,有什麼事要問麼?」
王陸當然有事要問,師父雲遊歸山,帶回來一連串的驚喜,王陸心中的疑問早已堆積如山了。
例如那與其性情完全不搭的行俠仗義之舉,例如那神奇地金丹破元嬰的劍術,例如那神奇的道心……
太多的問題同時湧上心頭,令人一時間都不知該從何問起了,不過王陸是何等人也?腦筋一轉,便將問題梳理了一遍,按照重要性從上到下排列出來,將最重要的問題首先問出。
「師父,你跟七師叔的姦情到底怎麼回事?」
「噗!」
滿口茶水全然噴在衣襟上,白衣女子也顧不得浸濕的前襟會令春光乍洩,驚詫莫名地問道:「你這熊孩子胡說八道什麼?我跟老七是清白的!」
王陸點點頭:「牛奶巧克力一般的清白麼?」
「靠!都牛奶巧克力了還清白個鬼啊!小小年紀從哪兒學來如此齷齪的思想!?看我給你洗洗腦!」
白衣女子大義凜然地訓斥徒弟,然後伸指一彈,一道無形劍氣破空而至,刺向王陸額頭。
劍氣當然沒有什麼殺傷力,非但力道只有金丹修士的千分之一,而且全無劍氣應有的鋒銳之意……不過被這麼刺上一劍,少不得也要腦震盪個兩三天。
然而劍氣及體的瞬間,王陸渾身一震,兩百零六根無相劍骨自發地顫動起來,將那鈍性的劍氣的力道全然分散化解開來,雖然強烈的衝擊依然帶來了痛楚,卻已經無關緊要。
「咦!?」
這種變化,令做師父的也吃了一驚:「八重劍骨大成!?小子你進度可以啊,才一個多月居然連第八重都功德圓滿……等等,你這是!?」
說話間,王舞陡然又彈出一道劍氣,這一次力道依然不強,速度也慢,卻隱含殺機,鋒銳的劍意在出手的瞬間便刺到了王陸的元神,令其額心一陣劇痛。
然而身體的痛楚卻不會影響反應,王陸猛地抬起右手,中指直指向前,恰到好處地點在了拿道劍氣之上。
砰!
一聲悶響之後,王陸全身的骨骼都隨之喀拉拉一陣顫動,五臟六腑如同位移了一般,令人煩惡欲吐……卻終歸是將這道劍氣的威力化解開來。
「……真不錯啊,方纔那一劍就算是築基期下品的修士也要重傷,你能安然無恙地擋下來,可見第九重劍骨已經走過了第一層,這進度簡直有些獵奇啊。」
白衣女子一邊說著,一邊深深地皺起了眉:「練成前八重也就罷了,你有空靈根的資質,又善於歷練,修行速度能超出我預期也不足為奇,但是我可不記得有教過你第九重的功法,這東西就憑你現在的積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自行悟出來,這是誰教你的?」
王陸艱難地回答:「七師叔唄。」
白衣女子頓時奸笑起來:「哦~?七師叔?是那個器大活好的七師叔麼?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們兩個關係處的不錯嘛!」
王陸強笑道:「……可不是麼!七師叔說了,五師姐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多虧了你倆的姦情,我才能得師叔幫助,修為大進啊!」
「喲呵,你成了七師叔的孩子了?這是拜乾爹的架勢麼?」
……
師徒二人的下流攻擊持續了好久,直把某個在青雲峰培育靈植的憨厚樸實的黑人漢子說得噴嚏不斷。最終兩人都感覺無聊了,才不約而同地停了嘴。
「說吧,到底想問什麼?」
王陸看了看眼前這位毫無高人風範的師父,再聯想起不久前那談笑間令元嬰真人道心瓦解的絕世英姿,不由歎道:「師父,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師父哼了一聲,抿了口粗製濫造的茶水,說道:「當然不能隨便露給別人看咯,那是歡喜宗那些索需無度的癡女才會做的事,咱好歹也是良家女子來著。」
「……不,我是指先前那場決鬥,師父你想歪了。」
白衣女子再一次抿了茶水,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你是說那場決鬥啊,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區區一個廢柴元嬰,隨手也就打發了嘛,何需大驚小怪?」
廢柴元嬰?隨手打發?王舞說得輕描淡寫,可實際上若是元嬰真的那麼不值錢,也就不會被人稱為元嬰老怪,並報以深深的敬畏了。
事實上,修仙界中九成以上的越級挑戰都是以失敗甚至慘敗告終,修為強上一個境界,往往意味著全方位的壓制,想要戰而勝之談何容易?更何況志峰真人再怎麼不堪,終歸是名門大派的元嬰,根基比起那些三流門派的修士或是散修們強了不知多少……
所以王陸才對師父那從容淡定的勝利顯得如此不可思議,雖然早聽人說,師父似乎有修仙界第一金丹的美譽,但就算謠言是真,也無非是第一金丹,和元嬰之間有著深深的隔閡才對啊!
「呵,小王陸啊,你這就屬於被修仙界以訛傳訛的錯誤常識給誆騙了,你不要將現在修仙界常用的境界劃分,看成是一個塔形結構,一層壓一層……事實上,從金丹境界以後,修士的境界並無高下之分,只是方向有所區別。元嬰境界並不是就絕對優於金丹,化神也不一定就優於元嬰。如果說修士們追求的仙道是一個遙遠的目標,那麼金丹也好,元嬰也罷,不過是通向同一個目的地的不同道路。」
這番話,師父說的是語重心長,然而王陸怎麼也覺得這番理論大謬不然。
「按你的說法,金丹元嬰化神並無區別的話,修士們又何必去苦苦追求境界的突破,晉級到金丹之後就安逸地修行便是了,受那個累去破境幹什麼?還是說這幾萬年來,修士們都在做無用功?那麼多驚才絕艷的天才們,就沒一個人發現根本沒必要突破境界,停留在金丹就可以有朝一日飛昇真仙麼?」
王舞解釋道:「修仙之路遍地荊棘,當人們發現按照金丹、元嬰、化神、合體、大乘的道路可以一路向仙,還有誰會閒得無聊開闢旁門左道?再怎麼驚才絕艷之人,在凡人通向仙界的道路面前也是渺小卑微的……所以,這麼多年來,還的確是沒人發現這個道理。」
「哈,那麼多人沒發現,只有你發現了!?」
王舞理直氣壯地點頭:「是啊,我還申請過專利呢,可惜被駁回了。」
「廢話,不駁回才有鬼了……」
「事實上,我的理論的確還有不夠完善之處,但有一點我希望你記好:衡量一個修士的強弱,並不是看他站在了哪條路上,而是他在這條路上走了多遠……而任何一個境界,其實都蘊含著無限的可能,只看你有沒有本事去挖掘了。」
聽到這裡,王陸也無話可說了,畢竟他修仙不過兩年多,無論是理論還是實踐經驗,都遠不能和師父相比,更遑論去辯難對方,更何況人家金丹戰元嬰的戰績擺在那裡,這比任何理論都更有力。
不過,聽師父那麼說,王陸倒是很好奇,她在金丹這條路上,到底走了有多遠?
「師父,你打贏志峰,大概用了幾成力?」
師父想了想:「萬分之一總是有的。」
……這他媽不是廢話麼,不想說算了!
王陸也懶得和師父糾纏這些無用的話題,直奔主題道:「師父,教我無相劍法吧。」
先前與志峰真人那場戰鬥,對於其他的靈劍弟子來說只是一場令人瞠目結舌的大戲,然而在同樣修行無相功的王陸眼中,門道可就太多了。
師父能以金丹破元嬰,那一戰最大的功臣就是看似平平無奇,實則精妙絕倫的無相劍法,師父以一柄翠竹劍,將金丹修士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簡直歎為觀止!
而按照七師叔的說法,第九重劍骨的修行開始後,最重要的當然是要修行無相心法,加快天地靈氣的積累,打牢基礎。但另一方面,也可以著手練幾門能打的功法,如無相劍法。不過對於練氣期下品的新人來說,打法的修行並不重要,尤其是無相功這種純拼防禦的修行路線更是如此,按照五長老的設想,最好就是如山谷大俠一般專心在一兩年內把修為推升到練氣上品,然後……然後她就可以找掌門真人炫耀她教徒弟的刻苦用心,然後騙取賞金。
有鑒於此,王陸非常直接地提出了申請,省的師父真搞填鴨式教學,那可就衰了。
結果師父居然非常爽快地點了頭,然後……
「行啊,你想學哪套?」
王陸頓時驚了:「……你有多少套?」
「多了不敢說,二十多套總是有的。」
想起師父那百分百原創,毫無節操,迄今多達一百多個版本的無相心法,王陸不由深感無力:「能幫我去掉幾個錯誤答案麼?」
師父笑了笑:「既然如此,推薦兩套無相劍法給你吧,不過這兩套的修行門檻都非常高,一種呢,是需要修士有大毅力,另一種則需要有大智慧,不知道你……」
「我選大智慧。」王陸當機立斷,自信滿滿——若不然選了那個大毅力,非要修行百年才有小成,那還修個屁!
「哦,選大智慧型啊,倒是和你一貫喜歡投機取巧的風格貼切得很。」師父滿是惡意地評價了一番後,說道,「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毅力就可以不要,相反,或許這條路會比大毅力更為難走。」
「……因為我也沒走過。」
王陸頓時噴了:「你也沒練過的劍法,也好意思教我!?」
師父理直氣壯:「廢話,誰規定師父教徒弟的功夫一定要是自己也練過的?天劍堂那些男長老現在帶的都是女真傳,難道教她們斬赤龍之前,先得給自己找條赤龍練習如何斬麼?」
王陸頓時語塞。
「哼哼,小伙子你還是沒經驗啊!」難得將徒弟噎死,師父志得意滿,「好,我就教你套第二型無相劍法第十七版吧,以你現階段的修為,只要能練成前三重,那麼築基以下的修士就很難對你構成威脅了。而若是配合無相心法,加快練氣期的修行,將你的基本屬性撐起來,就算築基中品的修士想傷你也難了。」
「哦哦,這麼爽!?」
「可不就是這麼爽?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能金丹破元嬰?對於咱們無相峰一系的修士來說,不能越級挑戰那就是你修行失敗了!好了,閒話不多說,接下來你有三個月的時間,把無相劍法的前三重練成,並且將自身修為推進到練氣七品……」
「等等,三個月到練氣七品?師父你這是要逼出人命來啊?!正常來講至少要一年半到兩年才可能到七品吧!?」
「哼哼,堂堂空靈根修士豈能和那些癟三看齊?放心吧,以你的積累之雄厚,三個月走完別人一兩年的路那是輕鬆簡單。」
「靠,我哪兒來的積累啊!?這空靈根純粹是拖累好麼!而且現在被你的無相劍骨改變了基本結構,我的修行速度也就是二三品靈根的水平好吧!?」
「總之少年你就少抱怨多加油吧……三個月後若是沒有練氣七品和三重無相劍法,嘿,到時候可別怪作師父的沒督促過你。」
「三個月後……有什麼事麼?」
「我又不會什麼星辰大衍術,怎可能知道三個月後會發生什麼,所以你完全可以不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