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師父的,就要時時刻刻為徒弟排憂解難,當王陸遇到為難事時,能夠第一時間挺身而出,王舞的服務意識固然值得稱道,但是同時表現出來的自不量力乃至臭不要臉,就讓人讚不出口了。
面對高高挺起胸脯,以展現自信十足的師父,王陸沉默了好一會兒,甚至下意識地稍微鬆開了摟在白詩璇腰間的手臂。
「師父啊,說白了,你就是覬覦詩璇的仙獸出身吧?」在稍加思索後,王陸一語道破真相,「我記得你出場時第一句話是,我無相峰的仙獸?白詩璇什麼時候成了無相峰所有了?」
王舞面不改色:「瞧你這話說的,我為人師表,怎會覬覦徒弟的東西?就算你揮霍巨資購買豪華飛舟我也不會眼紅的。」
「師父你已經不打自招了誒。」
「那不是重點!我是為你考慮好不好,你是無相峰弟子,白詩璇是你的妹子,那說她是無相峰的人有什麼不對?更何況了,你是我無相峰的真傳弟子,就像辰時的太陽,無相峰上的一切終歸是你的!」
王陸冷笑:「那些騙小女生說早晚扶她上位的土豪,也是這麼個嘴臉。」
「你我十年師徒情分,竟換不來基本的信任,真是令我痛心疾首。」
「呵呵,若是信了你,我才要對自己的智商痛心疾首。」
師徒二人吵鬧不休,將旁人置若不顧,不過小七和琉璃仙等人只是看得有趣,誰也不插話,只是默默看著熱鬧,然後彼此小聲交談幾句,然而站在王陸身邊的白詩璇,目光卻久久停留在王舞身上不能挪開,竟似癡了。
片刻後,王舞察覺到了白詩璇的目光,不由一樂,對王陸炫耀道:「看看,在你對為師大加詆毀的時候,詩璇慧眼如炬,已經看到了我獨特的人格魅力,對我暗暗傾心了。」
王陸冷笑:「我看只是努力從你身上尋找節操而不可得,因此陷入迷茫吧!」
王舞冷笑:「喪家犬的哀嚎真是難聽,不過你放心吧,我和詩璇的婚禮會記得給你發請柬的,你也要記得帶好份子錢哦。」
王陸冷笑:「放心吧,我會排出九文大錢讓你現場跪舔的。」
王舞冷笑:「那時候我坐擁仙獸,還會在乎你的九文大錢?別以為我永遠窮困潦倒呀!」
說完,她不再糾纏於和王陸的口頭爭鬥,走到白詩璇面前,綻放出前所未有的柔和笑容:「詩璇小妹妹,要不要陪大姐姐去看錦鯉?」
因為知道對方只是個靈智初開,純潔如白紙的小姑娘,王舞便隨口搭訕,然而下一刻,白詩璇的反應卻大大出乎她的預料。
少女臉頰上劃過兩行清淚。
王舞當時就驚了:「你,你這是喜極而泣嗎?」
白詩璇淚如泉湧,只是默然不語。
王陸驚訝道:「師父你看看你,節操過喪導致面目可憎,把人家都嚇哭了!」
對於白詩璇的眼淚,不同人有不同的解讀,但下一刻少女卻自行揭開了答案。
她輕輕伸出手去,碰觸到了王舞的臉龐。
「不痛嗎?」
王舞本是莫名其妙,心說什麼痛不痛的?然而自臉蛋上傳來的清涼觸感,卻忽然多了一分直指人心的滲透力,沿著皮膚直接滲透到了內心深處,觸動到了多年不曾為人所觸的黑暗……
王舞內心陡然生出波瀾,女子身軀一震,繼而不可思議地看著淚流不止,面現悲憫之色的白詩璇,想要開口,卻莫名哽咽,說不出話來。
微妙的情緒在兩人之間默默傳遞著激盪著,王舞和白詩璇宛如石化一般四目相對,白詩璇淚流不止,王舞也漸漸為其感染,身軀微微顫抖起來。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要卿卿我我也別當著我這個正牌好姬友的面好不好?」
小七適時插入,伸手在兩人頭上輕輕一拍,頓時中斷了情緒的傳遞。王舞恢復最快,用力眨了眨眼睛,嘿然一笑:「不好意思剛才來例假了。」而後便退後幾步默然不語,顯然心緒難平,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
而白詩璇則愣了很久,才啊的一聲,茫然甩了甩頭:「我是怎麼了?」
王舞和小七同時望了她一眼,而後彼此對視,不約而同感慨仙獸的神通強大。
小七在元神中傳音道:「被直指人心的滋味如何啊吾友?」
王舞感慨:「作為女人,還真是從沒感受過如此強而有力的貫穿。」
小七驚歎:「你恢復地還真挺快,才兩句話的功夫就原形畢露了。」
王舞說道:「哼,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過去那麼多年了,偶爾被人翻上來感慨一下也就是了,難道還要糾結很久麼?不過,這小丫頭的神通真是遠遠超出預料,我的無相仙心如何,你應該知道,這幾年又經歷了幾次強化,卻不能抵擋她的輕輕一觸,仙獸不愧是仙獸,神通不似人間。」
「不然也不值得馭獸宗為她大費周折了,她雖然度過了化形之劫,但仍然是幼體,距離成熟期一般至少也要有個幾千年,幾千年過去如今的修士早就成土了,馭獸宗能不能流傳下來也是未知數……饒是如此,對白詩璇依然是求之若渴,可見其價值。而且現在看來,馭獸宗對她的評估恐怕還是低估了少許,畢竟在此之前九州大陸很久都沒出現過貨真價實的仙獸了。」
王舞卻搖了搖頭:「很久沒見過?倒也未必。光是王陸那小子身邊,就已經……這傢伙的氣運之強,令人歎為觀止啊。」
小七也認同道:「是啊,王陸牽扯因果的能力之強前所未見,我簡直能用肉眼看到因果的大漩渦,想來當年仙秦始皇、德勝太祖也不過如此了。」
王舞笑道:「你太抬舉他了,無非是惹是生非的本事強罷了,這種人啊,儘管會因此而奇遇連連,修為違背常理地突飛猛進,不過半路夭折的概率也大,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些年隕落的天才其實……」
說到這兒,似乎又挑動起了異樣的情緒,不由閉口不言。
小七也繞開了這個話題,轉而道:「所以你才會專程來信拜託我照看他,而且之後不放心,還親自跑過來。」
王舞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假托送信為名讓他來雲州,是早料到了會有這番經歷麼?」
「我哪有那麼高瞻遠矚?若真有這本事,早就滿世界去尋仙緣了。」王舞說著,有些氣惱地搖了搖頭,「不過是某個自作高明的老****賣弄玄虛罷了。」
「哦?那他倒真是好心,把這麼大的機緣讓給王陸,聽說他本人也有個真傳弟子啊。」
王舞說道:「雲台山這邊可是虎口拔牙,要和一個上品宗派打交道,王陸做了這麼多事最後還是要由我出面收拾殘局,換了朱詩瑤來一劍破萬法,早被人打死了。不過那老東西也沒虧待他的徒弟,留給朱詩瑤的仙緣並不比王陸遜色,一個月之後,天南州有上品靈寶級的古劍出世,朱詩瑤已經預訂好了。」
小七不無驚訝:「天南州,上品靈寶?讓一個晚輩弟子去爭?」
「出世的地方是太古劍塚,機緣比修為更重要,而論及劍緣,整座靈劍山也沒有誰能比得過朱詩瑤,只要她別自己找死,奪寶而歸是必然的,更何況不久前她剛斬了一頭修為逼近元嬰期的靈獸,劍勢正是提到巔峰之時,就算一些前輩修士,對上她若是掉以輕心也會吃大虧的。」
說過了朱詩瑤的話題,王舞又說:「此間事了,我是準備帶人回山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靈劍山玩兩天?」
小七卻搖頭:「算了,我在雲台有我的歷練,這次陪王陸這孩子經歷了一番,有所體悟,距離化神之劫又近一步,我要認真去做準備了。」
「嗯,天劫到的時候記得叫我。」
「嘿,還是免了,把你叫來,無劫而化神,我怕是要成為化神修士裡最廢的一個了,你若有心,幫我上柱香祈禱一下就是了。」
「嘿嘿,祈禱你化神失敗,心灰意冷,我才好趁虛而入,把你永遠放到碗裡來。」
「滾。」
「這就走著,沒事的時候記得想我哦親!」
「快滾!」
——
告別了小七後,無相峰一行人搭乘王陸的凌雲舟離開了雲台山。
坐在飛舟之中,看著窗外飛瀑一般倒退過去的雲台山的景物,王陸心中頗為感慨。
這一次雲州之行,時間不長,前前後後加起來也沒有一個月,但其間故事卻豐富多彩,一波三折……不,簡直是一波三千折,此時在腦中緩緩回憶起來,令人不由得感到倦意湧上,渾身都沒了力氣。
不過,看著在一旁和琉璃仙、貓女靈煙談笑正歡的白詩璇……再大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不多時,凌雲舟穿入雲層,雲台山的山水草木被隱藏在一片氤氳之後,王陸收回目光,心中微微一歎。
雲台啊,你的囑托,姑且算是沒有辜負吧,雖然詩璇剛剛化形就要背井離鄉,不過總比遭人奴役要好得多了,而且靈劍山也是一處洞天福地,白詩璇應該可以生活得很愉快。
所以,就請你放心吧。
王陸低下頭,握緊了手中一塊圓潤的白色石子,那是來自青湖邊上的毫不起眼的一枚鵝卵石,卻是王陸此行歷練重要的紀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