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王陸和琉璃仙的對話,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注視著琉璃仙,這位嬌俏可愛的少女有多吃貨姑且不論……
但是,方纔她竟一眼看出滕飛手中的圓牌如西夷聖餅一般分之不盡,難道說,她擁有比降魔真眼更勝一籌的神通!?
……不,這個問題簡直愚蠢,劍心通明,那可是找遍九州也幾乎沒有能凌駕其上的絕對神通啊!只是之前沒人想到,這劍心通明在破妄方面,也有這麼強的功效!
張黎滿懷複雜感情地問道:「請問,你能從這些牌中,看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麼?」
琉璃仙轉頭看了一眼牌堆,然後笑道:「都是真的呀!」
「都,都是真的!?」
王陸適時解釋道:「很正常,那位西夷聖人的餅,就算分出成千上萬,依然是真的,沒聽說有誰是吃了幻象餅而餓死的……幻象超越了千幻級,真偽難辨,這是很正常的事啊。」
張黎連連暗罵自己糊塗,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實在是剛才心神震撼太過,已經難以正常思考。
「王兄,你若是有辦法就用吧,別吊人胃口了。」海雲帆催促。
王陸說道:「琉璃,到你出手了。」
琉璃仙點點頭,不多問也不多說,聚精會神地掃視起了地上的眾多圓牌,然後輕描淡寫地從中挑出了一張子女牌。
滕飛不可思議地看著琉璃仙——她手上那張,正是他施展無限分割法的母本之一,也就是真實的圓牌!
她竟舉手間便破解了足以逆轉真偽的無限分割幻術!?
然而下一刻,更加震驚的場面出現,隨著圓牌落入琉璃仙手中,地上的圓牌堆忽然嘩啦啦一陣亂響,約有十分之一的圓牌憑空消失,牌堆明顯降了一層。
這一次,滕飛倒抽一口涼氣,心中駭然:這不是破解,而是破除!可說是破妄的最高境界!而且看琉璃仙那樣子,明顯是憑天生神通,而非後天算計……是了,方才說她將西夷聖人的大麥餅吃到不可再分,顯然也不是食量超越了五千個壯漢,而是下意識地發動了破妄的能力,令那餅失去了神通。
這個世界真是人外有人。
以五絕弟子而論,他的修行資質欠佳,完全是依靠幻術才能在盛京仙門博得內門弟子的地位,但也正因如此,才側面證明他的幻術造詣之高。而引以為傲的幻術竟被人如此輕描淡寫地破去,他的震撼,絲毫不亞於張黎的降魔真眼被鎮壓。
而就是他愣神的功夫,琉璃仙接二連三,將七張圓牌全部挑了出來,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其中只有五張子女牌,有兩張是父母牌。
對此,就連琉璃仙本人也是驚訝:「咦,剛剛明明不是這樣的。」
張黎沉默了一會兒,解釋道:「那個幻術的效果不僅僅是製造大量的偽裝,還會讓母本在上萬張牌中不斷轉移位置,需要非常準確地把握時點才能抓取到正確的母本牌,琉璃道友能以天生神通,憑借本能直覺便選中七張母本,其中還有五張子女牌,已經非常難得了……如今我們六人佔有五張子女牌,我自願放棄一張。」
王陸說道:「好覺悟,不過,自願放棄一張,恐怕還不太夠。」
「不太夠?」
正說著,卻見盛京仙門一方,滕飛臉上浮現出一絲得逞的笑容。
「你們真是厲害,連我視為王牌的幻術也被輕鬆破除了,不過終歸還是少算了一層。」
說話間,他忽然翻轉手掌,只聽琉璃仙一聲驚呼:「咦,又變了!?」
她手中七張圓牌,五張子女,兩張父母,此時竟全然顛倒,變成了五張父母,兩張子女!而在盛京仙門手中的,則是五張子女,兩張父母!
「雖然王牌被破解,好在底牌還在,這最後一層幻術,已經不單單是仙法,還結合了凡間的一些小戲法,看來琉璃道友擁有能看破仙法幻術的神通,卻還缺乏看破人間險惡的眼睛。」
說著,滕飛搖了搖頭,收了幻術,捏著手中七張圓牌:「本以為能大獲全勝,想不到還是被你們奪去了兩張,你們也真是厲害。」而後,他將圓牌全數交到了望月鸞羽手中,「抱歉師姐,沒能完成預期的目標。」
「沒關係,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望月鸞羽收起圓牌,而後轉而問王陸道,「對於這個結果,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嗎?」
說話間,目光凜然,審視著三派的姿態,等待他們的回應。因為雖然結果上是盛京佔了上風,但接下來想要完成過關,卻需要另外三派的配合。事實上,兩方適才所賭的,也不是圓牌本身,而是圓牌的分配權。不然就算拿到子女牌,若沒有父母牌的配合也無濟於事,而且盛京仙門有八人,也不可能接受雙方各佔七張牌的格局。所以在對賭之前,就需要不言而喻地確立一些規則。也就是,拿到子女牌後,除了分配持有者外,還有指定他人擔任父方的權力,另外一方需要無條件配合。不然這個賭約完全無法成立。
周沐沐、海雲帆等人自是心有不甘,但盛京仙門贏得也算光明正大,無限分割級的幻術,以及巧妙地結合戲法而製作的底牌堪稱天衣無縫,他們三派無法辨識出真正的子女牌,棋差一招,無可辯駁。
至於王陸,在沉默了一會兒後,坦然笑道:「願賭服輸唄,那七張圓牌,就請盛京仙門隨意分配吧,我方一定全力配合。」
這般姿態,雖然看得出有幾分勉強,但仍是讓望月鸞羽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她所希望看到的,並不是勝敗乃兵家常事的王陸。
女子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願賭服輸?哼,你手中終歸是有兩個過關名額,自然敢說願賭服輸的風涼話,只不知崑崙和萬法的道友們,是不是也能這麼大方!」
這話就有些挑撥離間的意味,但也由不得崑崙和萬法兩派不擔心。以王陸的性子,很難想像他會大方地出讓僅有的兩個名額,可三派聯盟,也沒道理讓靈劍一家獨佔全部的結果……
對此,王陸仍然淡然:「我們怎麼分配就不勞費心,你們盛京還是處理好自己的事吧。」
望月鸞羽笑道:「好,那就有勞了。」
此時再看王陸那張淡然的臉孔,望月鸞羽終於從中看到了幾分難以壓抑的悸動。
平靜的外表下,應該是隱藏了相當多的不甘吧?聽聞他修仙以來幾乎不曾受挫,一路高歌猛進,如今總算讓他吃了苦頭!而這種順風慣了的人,最是受不得挫折,很容易心境動搖。可惜江流師兄不在,否則以他的性子能力,定能讓王陸吃虧吃得更大一點!
嘿,真可惜了,難得能在這個他最是躊躇滿志的戰場上贏他半招……過程著實不容易。若非滕飛上場時,弟弟鸞雲靈機一動,要他多加一張底牌,這一局還真要讓那三派佔了上風!
不過,終歸是贏了!
帶著一絲釋然,一兩分遺憾,望月鸞羽決定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
八個人,七張牌,本不夠分,不過需要確定的也只是五張子女牌的歸屬而已,而這其中,也並不需要另外三派配合太多。
「五張子女牌,我和鸞雲各持一張,滕飛,你表現不錯,算你一張,然後小凡和兆劍各持一張。咱們自己有兩張父母牌,阿玉你和我湊一對,張陽你和鸞雲湊一對。餘下三個名額,就請那三派人來協助一下了。」
王陸說道:「看來盛京是想要自產自銷了?那好,這張父母牌是你們的,隨意分配就是。」說著,便將己方多餘的一張父母牌丟了過去,「其餘兩個名額,就麻煩菲菲師姐和張黎兄弟了,崑崙和萬法各出一人,沒異議吧?」
異議當然是有,比如周沐沐就很想質問,難道你靈劍派還真想獨佔兩個過關名額?海雲帆也想說,如果一定要出人的話,寧肯他來代替葉菲菲。
不過,王陸完全是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話,他氣勢凌人,其他人竟無暇插口。
望月鸞羽心中暗笑:已經氣急敗壞了?果然是年輕人,受不起挫折。不過當務之急卻不是取笑王陸,而是盡快完成盡孝程序,以免夜長夢多,好在關鍵幾個名額都有自家人來配合,基本沒有麻煩。
至於不得不求助三派的兩個名額,也只能當作必須付出的代價了,不過寶物這東西,盛京仙門多得是,回去以後找師門報銷便是。
而就在盛京人沉默的自得中,養育、盡孝的程序一一履行完畢,有條不紊。期間,唯一的意外,就是為葉菲菲和張黎盡孝時,付出的代價略有些超出預期——張黎竟拿出了一件中品靈寶級的丹爐,讓盛京人好一陣手忙腳亂,七拼八湊才湊齊了盡孝所需的寶物。
不過,無論中間發生了多少變化,終歸是贏了。
當最後一名盛京修士也完成了盡孝程序後,一個冰冷的聲音在石室內響起。
「是否確認完成程序?」
望月鸞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真心沒有什麼逆轉的可能了,她作為盛京團隊的二把手,帶領隊伍戰勝了其餘三派聯軍,尤其戰勝了王陸,過程著實不輕鬆,此時想起,只有滿身心的疲憊。
然而,不待她更多地享受勝利滋味,餘光所見,敗者組的王陸忽而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容。
鸞羽心中當即一沉,如墜冰窟,那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景。
她知道自己肯定做錯了什麼,但倉促間,無論怎麼回想,仍是察覺不到破綻所在。
片刻後,石室中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無情語氣,說出了令盛京人瞠目結舌,難以置信的結論。
「確認試煉者,望月鸞羽、望月鸞雲、滕飛、吳小凡、孟兆劍取消過關資格。」
「為什麼!?」
望月鸞羽憤怒地提出質疑,但石室卻沒有任何回應,彷彿已徹底拋棄了這幾枚失去作用的棋子。
而解答她這個疑問的,則是王陸。
「為什麼?因為規則第二條第六款規定,違反試煉原則的行為,視為違規,取消過關資格。孝門試煉,原則自是孝道二字,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不止是望月鸞羽或者其他盛京修士,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句話震驚地啞口無言。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是哪兒來的說法?!怎麼就能套用到這次試煉之中?!
王陸說道:「回過頭再看一遍規則,其實不難發現其中到處都隱藏著暗示,在警告你們這個遊戲的玩法絕對不是上來就淘汰一半人那麼愚蠢,孝門的原則在於孝道,可簡單的兩分法根本是坑爹,完全不符合孝道原則,又怎可能是正確的通關方法?看清楚,規則之中最關鍵的是這兩條:父母與子女一一對應,不可一對多或多對一;一人有且只能擁有一張身份牌。」
望月鸞羽回頭看向石壁,只覺得其中的確藏著蹊蹺,可一時間心神恍惚,竟不能集中精力思考。
倒是海雲帆思忖片刻後便恍然大悟:「這規則第一條的幾款規定,都是用父母牌持有者這樣的詞眼,到了第二條卻忽然簡化為『父母與子女一一對應』,完全拋棄了持牌者的概念,其實就在暗示持牌者的身份和所持牌並不嚴格一致。後面一款問題更是明顯:一個人只能持有一『張』身份牌,卻不是一『種』身份牌。這兩條連起來看,無疑是在暗示一點,一個人的身份並不唯一!」
王陸說道:「沒錯,至於其他條款,或多或少都有誤導的用意,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結果,的確很難推斷出來。但這其實又何需費力去推斷呢?生活常理擺在這裡,哪一個父母不是從子女成長起來的?哪一個子女最終不要成為父母?父母子女本就是一體兩面,就好像這金屬圓牌也有正反兩面。」
說著,他隨手拿起一張父母牌佩戴在胸前,與其綁定,下一刻,他將圓牌翻轉。
背面,赫然已經印著子女二字!
「看,已經得到真實世界反饋了,接下來,只要我上敬父母,下愛子女,就能成為家族鏈上的一環,完美通關……而理論上,十四個人,最多只需要犧牲頭尾兩人就足夠了。」王陸笑了笑,「看,其實這一關甚至無需專業冒險者的素質,只要有基本的常識就能玩好,偏偏你們自作聰明,玩成這般模樣,真是可悲啊。」
望月鸞羽聽了這話幾乎吐血。
沒錯,現在你分析地頭頭是道,彷彿一切理所當然,可大家剛進石室的時候,是誰大言不慚說要砍掉一半人的?是誰煞費苦心,鼓動隊友拚命去爭子女牌,將所有人的心思都引導到了子女牌的爭奪上,而忽略了真正的關鍵的?是誰如影帝一般演技驚人,又是平靜中隱含悸動,又是暗帶不甘眼神的?!
王陸笑道:「沒錯,是我幹的,可這不是理所當然嘛,大家是在玩對戰遊戲,不是打單機,彼此坑蒙拐騙才是常態。而明知道彼此立場對立,還對我信口胡謅的言論和表演深信不疑,與其怪我,不如怪自己的智商吧。望月妹妹,你這麼天真你家裡人知道麼?長這麼大,恐怕還沒談過戀愛吧?」
頓了頓,王陸又說:「總之,雖然抱歉,但是我要說,是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