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晏書醒過來,覺得腦袋不那麼重了,身上舒坦了許多。
她在沙發裡伸了個懶腰,睜眼忽然看到掛鐘,已經快十一點了,想到和顧承澤約定的十點報道,頓時一個激靈,直接從沙發上滾了下來,顧不上疼就爬起來衝進衛生間洗漱。
洗漱到一半,想到顧承澤這個人是極難搞的,自己已經遲到了一個鐘頭,過去肯定要挨罵的……轉念一想,又覺得betterlate than never,何況他早上沒有叫醒自己,也有責任。
這樣一想,她就覺得有了底氣,洗漱完畢,打開自己的那兩隻箱子,開始翻找衣服。因為是入職第一天,格外慎重,試了一件又一件,換了一套又一套,花費了將近一個鐘頭,才終於整裝完畢,出門去上班。
顧承澤原本以為她不會來了,見到她有點意外,卻不動聲色,道:“第一天上班就遲到,扣你半天薪水。”
黎晏書見他沒有大動肝火,也有點意外,點頭道:“沒問題。”
“我已經和人事部打過招呼了,你直接過去吧。”
“好的。”
黎晏書答應一聲,就往外走,找到了人力資源部,人事總監已經等候多時,談完具體內容,又領她到設計部去認識新同事。
黎晏書和朱丹在服裝展上鬧出來的事情,別人或許不清楚,但設計部的員工都是知道的,忽然見她以“總裁特別助理”的身份入職,還將“協助金總監管理設計部的具體工作”,頓時就集體驚詫了。
總監金先生雖然也有滿腹疑惑,但既然是總裁大人的決定,他也只能表示歡迎。唯有朱丹恨不得能用眼神殺了她。
人事總監完成任務,正準備告辭。朱丹忽然叫住了他,冷笑道:“李總監,我想問一問,咱們盛虹集團招聘人才的標準是什麼?”
李總監是個人精,知道她來意不善,避重就輕道:“這個都在員工手冊上寫著呢……”
朱丹指著黎晏書,盛氣凌人地質問道:“這個人,她在全國內衣展上抄襲我的作品,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像她這樣沒有職業道德的人,怎麼可以進盛虹呢?李總監,你把這樣一個人招進了公司,業界會怎麼看待盛虹,你想過沒有?”
李總監道:“聘用黎特助,是總裁的決定,朱小姐要是有疑問,可以直接致電總裁辦。”說完,對金總監點了一下頭就走了。
朱丹吃驚得合不攏嘴:她萬萬沒想到黎晏書居然是顧承澤欽點的?
黎晏書微微一笑,道:“你這是什麼表情,我不是告訴過你,以後要直接向我匯報的嗎?”
朱丹氣得嘴唇顫抖,狠狠地瞪了她半晌,猛地甩下手裡的文件,出了辦公室。眾人又是一陣詫異。黎晏書不以為然,對眾人笑了笑,然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打開電腦,瀏覽newface的網站。
Newface只做線上銷售,全部內衣,統一價格,一套只售79元。
辦公室裡就有幾套樣品,黎晏書看了看,覺得裁剪用料做工都不錯,相對於售價來說,性價比還是很高的。
作為剛剛上線的網站,首要是豎立口碑和品質,再圖盈利。
在即將推出的新產品裡,主打產品就是朱丹的設計,黎晏書看著自己的心血,署上別人的名字,老實說,並沒有別人想像得那樣憤怒。作為一個有底氣的人,她堅信,才華是別人永遠無法拿走的,忍受痛苦煎熬的,恰恰是那些沒有才華又心懷嫉妒之人。
她能夠忍受自己的作品署上朱丹的名字,但是,她不能忍受朱丹那些畫蛇添足的修改,把用料換成了蕾絲,還自以為是地加了鋼圈。
她將那組樣品扔到朱丹的辦公桌上,讓她重新打樣。朱丹越是心虛,面子上越是要做足,冷笑道:“這可是經過總監簽字確認,馬上就要下廠生產的,現在重新打樣,要是耽誤了交貨日期,你負責嗎?”
“我負責!以後的樣品必須經過我的確認才能投入生產,你現在馬上把這幾件內衣重新打樣,用透氣性面料,不允許出現蕾絲和鋼圈……”
“設計風格就是要蕾絲的浪漫效果——”
“你確定要跟我討論它的設計風格嗎?”
“你……”朱丹語塞,又羞又怒。
“立刻重新打樣,沒有我的認可,絕對不可以下廠生產。”
朱丹拿起產品,氣呼呼地出去了。
***
黎晏書是第一天上班,一些繁瑣地入職手續辦理下來,也就到了下班時間。她收拾東西,下班,走到半途突然想起沒有鑰匙,於是又折到總裁辦去找顧承澤。
他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看文件,身穿白襯衫,繫著一根銀灰色領帶,領口、袖口都扣得嚴嚴實實,一手拿著文件,一手支著頭,歪著腦袋,眉峰微蹙,似乎對文件的內容不甚滿意。
黎晏書和他打了好幾次交道,卻從來不曾仔細地看過他,這回仔細一打量,才發現這個男人的側面線條如畫,鼻樑挺拔,額頭的髮際線連著鬢角,下頜輪廓分明,是個不折不扣地美男子。
顧承澤的眼角餘光瞥見有人進來,以為是陸助理,等了一會兒不見講話,側頭一看,見到是她,眉峰的紋路更深了一點,扔下文件道:“這裡是總裁辦,進來要先敲門,知道嗎?”
黎晏書退到門口,曲指在門上“咚咚咚”敲了三下,說:“可以進來嗎?”
顧承澤拿她沒轍,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進去。
黎晏書走到他辦公室桌前,伸出手腕在他跟前晃了一下,笑嘻嘻道:“總裁,六點鐘了……”
誰料顧承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唬得她一跳:“你幹嘛?”
顧承澤不答,低頭去看她腕上的那塊表,然後就開始解她的表帶。黎晏書待要掙脫,被他握得死死的,三倆下就解下了那塊表,捏著手裡對著她晃了一晃,說:“這塊表還值幾個錢,我幫你拿去賣了它……”
“開什麼玩笑?!”黎晏書說著就去搶。
顧承澤將表朝身後一背,說:“你不是沒有錢嘛,還戴這麼名貴的表?”
黎晏書沒好氣道:“沒有錢又沒有寫在臉上,戴了名表,別人才不敢小看了你……”說著就繞過辦公桌,到他身後去搶表,一邊又說,“再說了,你堂堂一個總裁去做這賣表的勾當,人家會以為盛虹是不是要破產……”
顧承澤的座椅是轉動型,他換了幾個姿勢,黎晏書搶不到,氣得整個人撲向他,他腳下一用力,椅子往後一滑,黎晏書就撲倒在他的腳上,摔了個狗啃泥,引得顧承澤撲哧一聲,笑了。
這時,陸琪正好拿了文件進來,剛叫了聲:“總裁——”就發現還辦公室裡還有其他人,便收住了口。
黎晏書從辦公桌後直起身子,探出腦袋,對她尷尬地笑了笑。
從陸琪的角度看過去,顧承澤坐在椅子裡,黎晏書俯身在他的兩腿之間,髮絲凌亂,面帶潮艷,這姿勢、這場面,實在是非常之曖昧。
她跟了顧承澤多年,再沒想到平常嚴肅刻板的總裁大人居然也會做出去這麼荒唐的事,呆了片刻,才猛地回過神來,結結巴巴道:“對,對不起……”說著連忙退了出去,出了門又連忙回頭替他們關上了門。
室內的兩人彼此看了看,都是一頭霧水。
還是顧承澤率先醒悟過來,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退後兩步,指著她道:“你跪在地上幹什麼?還不快起來!”
黎晏書乾脆就地作可憐狀,眨巴眼睛,一臉哀懇地看著他:“總裁大人,求求你,就把表還給我吧……”
顧承澤被打敗了,只得將表扔還給她。
黎晏書收了表,卻還不起來,繼續眨巴眼睛看著他說:“總裁大人,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可以下班了吧?”
這是什麼鬼話?不知情的人還當他顧承澤是怎麼樣的一個暴君,連下班都要員工跪著請示,當下揮了揮手道:“你可以走了。”
黎晏書笑了,伸出雙手,道:“請賜鑰匙。”
顧承澤這才知道她的重點,從公文包裡拿了門卡丟給她,沒好氣地說:“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盡快找地方搬出去。”
黎晏書拿了門卡起身,笑嘻嘻地滿口答應地走了。
顧承澤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根本沒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有這麼一個員工,也真是夠了。
他坐下來,重新拿起市場部的那份活動策劃書來看,越看越不滿。
他昨晚又照顧了黎晏書一宿,等於是兩個晚上沒有睡好覺,狀態也不是很好,乾脆起身穿上外套,提著公文包下班。
電梯到九樓停住,他走了出來,習慣性地一層層地巡視下來。員工看到他,依舊是非常尊敬,但不知怎麼地,他總有一種詭異的感覺。他再也想不到關於自己的八卦正傳播得如火如荼,還添油加醋地衍生出了好幾個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