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雙手環胸,一副受不了她的樣子「沒見識!暗門而已,宮裡多的是,東宮更是數不勝數!」
「為什麼這麼多暗門?難道裡面都藏著寶藏?」
李徹譏笑她道:「貪吃也就算了,居然還是個財迷,寶藏倒沒有,這暗門的留著逃命用的,東宮離那些暗門四通八達,萬一有人殺來了,本太子還能暫時避過一劫。」
劉玉瑤聽聞,臉上的表情垮了下來,也許是這個話題太沉重,她還真有些尷尬起來。
太子不以為意的啃著手上的蘋果道:「你來長安殿就是為了偷吃祭品嗎?」
「當然不是,還是不焦嬤嬤逼我來送大氅給你,還拿皇后來威脅我,說皇后讓送的,我要是不送就是大逆不道什麼的。」
「大氅呢?」
李徹衝她伸出手,劉玉瑤轉身摸過一個包袱扔給他道:「都在裡面。」
打開包裹,抖出一件白色鑲貂絨的披風大氅,他抖了一抖,突然兜頭蓋臉的罩在了劉玉瑤的身上。
後者眼前一黑,迫不及待的掙扎出來,將大氅扔到一邊,瞪著他怒不可遏。
「你煩人!我給你送大氅,你還作弄我!」
「你是吃飽了吧,叫這麼大聲!」
劉玉瑤狠看他一眼,轉而拿起桌案上的糕點又塞進嘴裡道「沒吃飽!我還可以叫的更大聲!」
「吃飽了就趕緊走,回去找你的皇后姑母覆命去吧,別忘了告訴她,本太子在這裡結黨營私的事情。」男人用腳踹了踹她的屁股。
劉玉瑤卻偏不走,耍起性子來往地上一躺,一邊吃糕點,一邊嗚嗚說道:「你當姑奶奶真的蠢鈍如豬?被你這幾句話就繞進去了?要是我真和皇后這麼說了,她不得笑掉大牙!」
聽聞此言,李徹笑容更加意味不明起來,甚至還在腦海中補了一個皇后笑掉大牙的場面,頓時朗笑出聲「不管你去還是不去,你現在都應該從這長安殿離開了,有多遠滾多遠吧,不要打擾本太子面壁。」
劉玉瑤躺在地上吃完最後一口糕點,仰頭看向長安殿的穹頂,隨手拖過一旁的大氅墊在腦袋底下「我餓著肚子大老遠的跑來,你好歹讓我喘口氣休息休息啊。」
李徹面帶不悅「那你什麼時候走?」
「等我心情好的時候再走。」
劉玉瑤可不傻,現在吃飽喝足了,回東宮去和焦嬤嬤吵架嗎?見到她那張不可一世的嘴臉就打心底的噁心。
摸摸肚皮,她不禁感慨道:「還是給祖宗的東西好吃,我進宮這麼久了,還是頭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點心……」
半晌見無人答話,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慢慢睜開眼睛,一張放大的俊臉呈現在她的眼前。
劉玉瑤有點不好意思的將嘴巴閉緊,乾咳一聲道:「你,你幹嘛離我這麼近?」
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眸光深澀,恍如漆黑的深潭,多看一眼就會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他抬手,骨節分明的長指落在劉玉瑤的發頂,順著臉頰的輪廓,輕輕觸碰一路撫摸下來「沒想到你對本太子的感情已經深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地步了。」
「你,你胡說!」劉玉瑤頓時漲紅了臉,感覺被他碰到過的地方火辣辣的好像燒起來一樣。
「本太子從不胡說!」男人話音一落,就一把攫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仰頭與自己對視。
好像只要那個人的臉再往下低那麼一寸,兩個人的嘴巴就能碰到一起了一樣。
劉玉瑤的身子開始忍不住的顫抖起來,她猛一抬手,用力將男人的手腕打開,卻收穫了他一個充滿憤恨的眼神。
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劉玉瑤收拾起蒲團和大氅。
男人好整以暇道:「你早點走不就沒這麼多事了!」
「誰說我要走了?這又不是你家!我愛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
劉玉瑤說完,抱著蒲團和大氅走到太廟最遠的角落裡頭,蜷在一角,也不知在想什麼,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男人看她一眼,也不知她怎麼就喜歡賴在這裡,索性也不管了,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
沒多長時間,但聽咕咚一聲,男人睜開眼睛,不出所料的,一天折騰下來,那個小女人已經累倒了,現在直接進入了睡夢中。
他起身走了過去,喚道:「劉玉瑤?太子妃?」
沒有任何回應,用腳尖輕輕踢了她一下,後者扭了一下身子,也還沒醒。
「殿下?」
聽到有人叫他,李徹扭過頭去,卻是老太監又從那扇暗門中走了出來。
他道:「殿下,太子妃娘娘走了嗎?」
「沒走,不過睡著了。」
男人大步向暗門的方向走去「有勞你了,常阿公。」
「殿下還叫老奴一聲阿公,就不要說這樣的客氣話了,這都是老奴分內的事情,殿下請。」
「嗯。」略一點頭,當今太子李徹閃身進入了長安殿的暗室之中。
正如太子所說,宮中很多地方都有暗室,長安殿中的暗室早在前朝覆滅之後就已荒廢。
在貞元皇后去世之後,皇后身邊的內監總管常喜自請來長安殿當值,偏安一隅,不在關乎後宮是非,幾年下來,已經將長安殿的暗室打掃了出來。
暗室是建殿之初就有了的,牆面之上帶著歲月的痕跡,一張硬榻,一張書桌,並筆墨紙硯,蠟燭燈油等物。
然而常公公扳動機關,打開書架後面的又一道暗門後,卻是一條新建的甬道,一人高窄,牆上還留有斧鑿的新鮮痕跡。
一主一僕,一前一後的走進甬道之內,走了沒多遠的距離,道路一拐,眼前豁然開朗,已經可以看到一片不小的地下場地。
「方纔殿下居然還讓太子妃去找皇后娘娘告密,老奴可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監常喜跟在太子身後,舉著明滅不定的火把。
太子微微一笑道:「你越是讓她去告密,她越是不會相信這就是秘密,相反,你越是阻止她,她反而就越想一探究竟,這就是人的劣根性。」
常喜又道:「還是殿下想的完全周到,不過老奴看這太子妃娘娘也不像是不好相與的,怎麼,殿下不喜歡這門親事?」
「喜不喜歡,她都是顆棋子,不管將來本太子的結局如何,她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火光折射在李徹的眸中,常喜走在他身邊也看不透他的表情,不禁唏噓一聲道:「千錯萬錯,都是她不該進這帝王之家……」
李徹扭頭看他一眼,神色略帶幾分悲傷道:「阿公又想起母后了?」
太監常喜苦笑一聲,本來高高瘦瘦的身影被投影在牆面上,略顯幾分佝僂「不想了,想了也是白想啊,若非殿下當年尚未承認,老奴也就跟著去了。奈何殿下成人後,老奴又實在放心不下殿下在這爾虞我詐的宮中,等哪天殿下大業得成,老奴就去伺候皇后娘娘去。」
李徹沒有應答,只是走了一會才緩緩說道:「阿公曾對我有活命之恩,是母后說的福星,若真有將來,阿公還要繼續做我的福星,做我孩子的福星才好。」
常喜張了張嘴巴,略有些哽咽,一雙眼睛在火光下晶亮水潤,走在太子身後的他默默抬起袖子擦了一把眼瞼,只頻頻點頭,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又走了一會,一扇石門在他二人面前打開,眼前頓時豁然開朗,一片清亮。
「殿下!」身著黑羽錦衣的侍衛快步上前,接過李徹與常喜手上的火把熄滅,將他領了進去。
這是一片龐大的地下建築群,和長安殿一樣都帶著歲月的斑駁,然而卻因為長年埋在地下,沒有經受風雨的摧殘。
放眼看去,屋舍林立,廣場寬廣,壁上飛簷,廣廈架橋。
一人從遠處迎了過來,他身著黑色甲冑,手上負劍,濃眉方臉,身體健碩,他抱拳向太子行禮道「神風營夏忠參見太子殿下!」
「夏統領免禮。」太子邊走邊看道:「方纔本太子視察了一下從長安殿過來的暗道,有些地方開鑿的還是太窄,體型比本太子略微壯碩的,恐怕就會擠的很難看吧。」
「是,屬下會命人再行完善!」
夏忠快走兩步,打開一扇房門,房間裡並不寬闊,然而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當先一張桌子上擺放著整個皇宮的地形圖,李徹過去看了一眼,仰頭看向屋頂。
上面,陽光明媚,是他所長大的皇宮,他對每一間殿宇樓閣熟悉到閉上眼睛就能想出來。
然而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卻是他的另一個世界,在這裡,他仍然是一位王者,一位屬於黑暗的王者。
「夏統領覺得這裡如何?」太子坐在桌案後面,雙手十指之間相對,好整以暇的問面前之人。
夏忠深深一笑道:「也得虧殿下您能找到這麼隱秘的地方,現在任誰也想不到,他們絞盡腦汁想要逼出來的神風營居然會在皇宮地下!」
「那你回去打點一下,將神風營侍衛全數遷到這裡來,另外,也要好好謝謝常阿公,是他早年發現了這個地方。」
夏忠抱拳對常喜道謝,常喜忙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