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東宮側妃
相對於五皇子府上,東宮就沒有這麼熱鬧了。
方王爺也不知是唯恐輸了氣勢還是怎的,女兒嫁入東宮為側妃,還特意弄了一個這麼大的排場,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將花轎抬入東宮,乍然一看,都傻眼了。
若非這是皇上親自應允的婚事,他們忍不住就要懷疑,今兒是不是走錯路了啊?
只見這東宮門可羅雀,不僅毫無張燈結綵之象,就連那本應該迎出東宮的太子殿下都不知去向了,只有一位肥胖的老嬤嬤帶著幾個宮人,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在外頭等著。
送親的隊伍到了跟前,焦嬤嬤揮著手絹兒,不耐放道:「都別吹了,別敲了,不知道這宮裡不能喧嘩嗎?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
眾人聽聞,慢慢停了奏樂的聲音。
那送親的喜婆穿著大紅的衣裳,一臉喜氣洋洋的走上前,先是給焦嬤嬤塞了一個大紅的紅封,這才說道:「今日是太子殿下大喜的日子,難道嬤嬤不知?這奏喜樂本就是人之常情嘛!」
焦嬤嬤掂了掂那紅封,又扔給了面前這塗脂抹粉的喜婆道:「咱們太子殿下的喜事早就辦過了,這個時候太子妃娘娘正在小憩,你們要是叨擾了貴人,有幾個腦袋可以砍啊?」
「這……」喜婆被她一句話堵死,又趕緊問道;「是了,是了,那嬤嬤是東宮之人?敢問嬤嬤,太子殿下何在啊?可知這花轎已經到了東宮門口?」
焦嬤嬤吐出嘴裡的瓜子皮,點頭說道:「若是不知,老身也不會出來相迎了,還愣著做什麼,將側妃娘娘抬進去吧。」
喜婆又是一愣,趕緊攔著眾人,不讓他們擅自動作,再次核實道:「殿下何在啊?」
「殿下剛從三省六部回來,這會兒正在陪著太子妃娘娘呢,沒空打賞你們,一會自有人給你們封賞了,領了賞錢之後就趕緊出宮去吧。」
喜婆傻眼了,拍著大腿叫道:「奴才們哪是為了封賞啊,殿下不出來迎新娘子,只怕於理不合啊。」
「在這東宮,太子殿下就是理,你們要進便進,不進就抬回去吧。」
焦嬤嬤說著,就揮揮手帕作勢要走。
就在這時,只聽轎中傳來一個溫和而不失大氣的聲音道:「我進!」
焦嬤嬤回頭看向喜轎,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還是側妃娘娘識大體啊,請吧。」
她側了側身子,眾人好像做賊一般,也無喜悅,也無張燈結綵,就這麼抬著方茉進了東宮的大門,其中最慪氣的當屬喜婆了,她送過那麼多女子出嫁,還是頭一遭遇到這樣的主兒。
方茉所住的小院名為和風,單從字面上理解倒也不難,和陽悅風,只是若要深究,不難看出其中有一團和氣的意思。
好在這小院之內總算有點成親的樣子了,披紅掛綠倒是一樣不少,洞房之內還點著龍鳳雙燭,掛著大紅的百子千孫帳,還撒有紅棗花生之類。
喜婆攙著方茉下轎,將她送往洞房之內,這才又腆著臉對焦嬤嬤道:「敢問嬤嬤,太子殿下什麼時候過來行禮啊?」
焦嬤嬤扶了鬢邊的一朵雛菊小花道:「咱東宮和別的地方規矩不同,新人進門之後,就是行過禮了,便是咱東宮的側妃娘娘了,哪還有旁的禮數?」
她不顧喜婆欲要辯解,已經高聲叫道:「來人啊,將太子殿下的封賞給他們,讓他們出宮去吧!」
喜婆一看著架勢,哪還敢多說其他,左不過不是自己嫁閨女,這方茉所受的委屈也和自己無關,還是不要惹事上身為妙,自然是帶著一眾送親的人去領了賞銀出宮去了。
焦嬤嬤歎了口氣,看著這被紅綢喜字映紅的和風苑,不禁為太子擔心起來。
如今這般冷落側妃,得罪方王爺,不知皇上會作何感想,也不知朝中又會怎麼議論他了。
不過誰讓他是主子,秉性叛逆,自己也不好多嘴,只能又進了內室。
只見洞房的床上,標誌的坐著那身著鳳冠霞帔的美人兒,蓋著一頂大紅的蓋頭,端莊雅致。
焦嬤嬤這才輕聲說道:「側妃娘娘,您一路辛苦了,還是好好歇下吧,除了您陪嫁的奴才之外,這和風苑還有嬤嬤宮女太監,一十二人,您若有什麼短缺,儘管找人回稟了老身就是。」
方茉嗯了一聲道「有勞嬤嬤了。」
焦嬤嬤點頭,扭身要走,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提醒道:「對了,太子殿下是不會來了,您頭上的蓋頭,還是自己掀了吧。」
方茉又點了點頭,也不管焦嬤嬤是看到還是沒看到,她卻是不去掀那蓋頭。
直到坐的時間長了,有些累了,終於在貼身婢女的勸說下掀了蓋頭。
入目一片大紅的眼色,龍鳳雙燭低垂雙淚,紅色的桌布上擺放著雞鴨魚肉,並珍饈美酒,偌大的一間屋子,就是空蕩蕩的,令人不知該將視線往哪邊放。
一想到自己辭別父母親人,嫁入東宮,從此作為人婦,縱然她再如何是那玲瓏之人,心中也生淒淒之感,一股委屈的伴隨著酸澀湧上鼻尖,雙目竟然淚眼朦朧起來。
如今為君婦,羞顏未嘗開,但使君不見,獨坐龍鳳台。
走到今日這一步,也不知是對是錯,但既然來都已經來了,也不能改變什麼,還是安然面對吧。
「翠玉,給我更衣吧。」她這麼說著,已經站了起來。
陪嫁丫鬟翠玉見狀也不由心疼道:「小姐,奴婢看是那老奴欺主,保不齊並未告知太子殿下您已經進東宮了,奴婢去找殿下?」
「沒什麼好找的。」方茉冷笑道:「之前劉玉瑤與他成親還不是和太監拜的堂,這也是只有他方能做的出了。」
翠玉欲言又止,但見自家小姐倒是坦蕩,只好閉嘴道:「那奴婢給您更衣,這一早上裝扮起來的,那人竟連看都沒看一眼,豈不是可惜了。」
「有什麼可惜的,日後又不是不能再見。」方茉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垂髫挽成髮髻,自己似乎又不像自己了,只是終究說不出哪裡不像。
許是從此生命之中多了一個男人,人生開始向無法預計的方向發展了。
焦嬤嬤離開和風苑之後徑直往臨湖院去了,本要進水榭去找太子殿下,卻先被畫扇攔住了去路。
只見畫扇面帶興奮的神色,迫不及待的問她道:「嬤嬤可有見過側妃?長得怎麼樣?太子殿下沒去,是不是哭了?」
焦嬤嬤瞪她一眼道:「怕是得讓你失望了,人家不愧是大家閨秀,這點氣度還是有的,依老身看啊,她日後若是在這東宮老老實實的也就罷了,可若是不老實……哼!老身自得為太子妃娘娘出口氣,收拾收拾她!」
「也不知是誰在側妃還沒進宮的時候護著她的,還到太子妃娘娘跟前討恩典呢。」
焦嬤嬤啐她一口道:「你這小妮子找打!太子呢?」
「在裡頭陪娘娘看書呢,說來也是怪了,娘娘捧著一本書居然有那麼多字不認得,還得太子殿下一旁給她提點解釋。」
「你懂什麼。」焦嬤嬤笑的意味深長:「這便是那閨房趣事!」
說罷已經扭著肥碩的身子進了水榭之中,只見在臨湖的軒窗之下,一把寬大的籐椅上,太子抱劉玉瑤在腿上,一邊吃著她遞過來的翠綠秋提,一邊翻著手上的那本《詩經》。
秋風吹皺了一池碧波送進室內,晃動著珠簾發出叮鈴鈴的輕響。
太子這樣極為板正之人也不管白衣被懷中的人坐皺,一手攬著她,一手翻著書本,骨節分明的大掌是長年握筆的緣故,顯得極為圓潤白皙。
這二人都是一對璧人,也是如此登對,光是讓人看著,就覺得勝過秋波幾分,實則賞心悅目。
焦嬤嬤隔著一道紗簾行禮道:「奴婢剎那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起吧。」太子頭也沒回的說道:「來了?」
不必過多言語,主僕二人之間已經心有靈犀。
焦嬤嬤起身點頭道:「人已經送進和風苑了,奴婢也把殿下的話傳達過去了,說是殿下要陪伴太子妃娘娘,無暇顧及,讓側妃娘娘先歇下了。」
「嗯。」李徹應了一聲,又看向劉玉瑤道:「怎麼了?」
這邊劉玉瑤雖是坐在他的腿上,但卻顯得有點侷促不安:「你這樣,別人會不會說我善妒!說我小心眼!說我是大壞蛋?」
太子忍俊不禁道:「誰說了?你大可以剪了那人的舌頭去。」
劉玉瑤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好!要是我聽到了,我還真去剪那人的舌頭,你別攔著我!」
「保證不攔,我還給你遞剪刀。」
劉玉瑤哈哈笑了起來,焦嬤嬤也微微一笑正要退下,聽到外頭小安子稟報道:「太子殿下,萬公公在書房求見您呢,您是過去呢,還是叫他過來?」
劉玉瑤幸災樂禍道:「糟了,你冷落人家的事情傳到父皇耳中了,這邊遣了萬公公來找你問罪了!」
太子捏了她鼻尖一把,繼而將她抱著站了起來,放她在籐椅上道:「他可管不了這些,你先自己玩一會,我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你還可以趁機去和風苑一趟,我假裝不知道就是了。」
剛要轉身離開的某人又回過頭來,陰惻惻的目光看向她道:「你說的可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