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沒見過,不代表她沒做過。」
方茉一時間也是驚疑不定,難道她以前認識的劉玉瑤都不是真實的劉玉瑤,或者說,這個劉玉瑤才是最真實的劉玉瑤?
想到這個可能,她又用力搖搖頭,將這個荒唐的想法從腦海中揮散出去,總覺得事情好像沒自己想的那麼簡單,這個劉玉瑤一定不是真的劉玉瑤,是假冒的!
而劉夫人之所以不肯承認這明眼人都能看出的破綻,要麼也是知道內情之人,要麼就是真的倍蒙在鼓裡!
只聽劉夫人又繼續說道:「好了,若無旁的事情,側妃娘娘可願與臣妾一同用膳?」
方茉乾笑出聲:「小女還是不打擾夫人用膳了,這就去看看太子妃是否起身,向她請安之後就告退回去。」
「也好。」
方茉轉身向劉玉瑤的房間走去,這邊劉夫人卻盯著她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殆盡。
她忍不住想要大聲質問,連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人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她一個做母親的豈會不知?
更可恨的是,劉家的知情人居然還瞞著她,瞞著她這個做娘的。
細細想來,這件事還要從當初玉瑤逃婚開始算起,只怕那個時候,抓回來的玉瑤就不是真的玉瑤了,所以才百般阻擾,不肯讓她在女兒成親之前見女兒一面。
也不知方茉是否真的去給劉玉瑤請安了,總之她今天一天也沒有見到劉玉瑤。
加上天氣不好,一場寒雨淅淅瀝瀝,正好給了她不出門的借口。
想起昨晚自己所做種種,她也明白,自己確實是失態了。
風雨又纏綿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劉玉瑤起身的時候,窗外天色晴好,太陽破雲而出,灑下一片光芒,璀璨而又熾烈,她的心情也沒來由的好了很多。
針工局送來的衣裳還算合身,因她有了身孕,做的比平時穿的要大一些,但她現在肚皮還沒顯露,所以穿在身上就顯得有點空蕩蕩的,襯的她整個人都看上去嬌小了許多。
畫扇一大早就興奮的說道:「今天倒是暖和,還以為下一場雨之後,馬上就要霜凍了呢,沒想到地上的積水都沒結冰。」
焦嬤嬤一邊伺候劉玉瑤用早膳一邊笑呵呵的說道:「今兒太陽大,也沒有風,你這小妮子少頃扶太子妃出去走走,小心腳下路滑。」
畫扇興奮道:「嬤嬤您難得這麼開明!往日要出門去溜躂,還得背著您!」
「你高興的太早了!老身是說,出去走走,可沒說可以出東宮去!」
畫扇的小臉又一瞬間垮了下來,看著坐在那裡認真喝著燕窩粥的劉玉瑤,忍不住嘟囔道:「娘娘在東宮都覺得乏味了……」
劉玉瑤卻眨巴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向她道:「我何曾覺得乏味?你少在嬤嬤跟前編排我。」
畫扇哭喪著個臉縮縮脖子,有點不敢去看焦嬤嬤的眼神。
後者瞪她一眼道:「我看你這小蹄子就是活膩了!要是再讓我知道你拐帶太子妃往外頭跑!仔細你的皮肉!」
說著冷哼一聲就出去了,這邊畫扇嘟著嘴巴向劉玉瑤告狀道:「您之前明明說想出去的!」
她卻好似什麼都沒聽到一般,一邊繼續悠哉悠哉的喝著粥,一邊無所謂的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啊?別不是你聽錯了,現在反而來賴我。」
「就是……」
畫扇尚未開口,劉玉瑤就將中指豎在自己的嘴邊,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擠眉弄眼道:「不想被焦嬤嬤聽到就小點聲,你這打草驚蛇的,我們哪天才能出去啊?」
畫扇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趕緊小雞啄米一樣,用力點了點頭:「好好好,您說的對,咱們不能打草驚蛇!」
「這才對嘛!」劉玉瑤又將面前各色補品往她面前一推:「你吃!不吃我就倒掉!」
「我吃!我吃!」畫扇喜滋滋的抱著碗吃了起來。
主僕二人達成共識,哪怕現在不能出東宮,能不懼怕焦嬤嬤,在東宮之內隨意走動玩耍也是好的。
下了兩天兩夜的雨,外頭不少地方都有深深的積水,在臨湖小院後頭所能看到的那座湖泊也似乎變深了很多。
湖邊枯枝敗柳都因寒冬的腳步逼近而成了死物一般,唯獨幾株老樁寒梅,依稀冒出一點點蔥翠。
伸了個懶腰,劉玉瑤指著那湖邊的亭子說道:「之前太子老喜歡坐在這裡喝酒,看風景,也不知這湖水有什麼好看的。」
畫扇小心攙扶了她道:「您不覺得好看,不代表太子殿下不覺得好看。」
「那你覺得好看嗎?」
畫扇歪頭略一思索道:「待到春天,湖邊花紅柳綠,湖裡鴛鴦成對,那可就好看了,奴婢覺得那個時候的風景最好看。」
「春天……」她不記得春天的時候,這一片湖泊是什麼景致了,許是那時候的她才嫁入東宮被弄影看著,並不敢隨意走動。
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麼快,轉眼間,又是即將一個春天。
抬手在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這段時間來,她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卻也並未覺得肚子裡有什麼變化,也沒覺得多了個孩子多看塊肉。
莫不是周圍的人故意不想讓她亂跑,所以來框她的?
想到這個可能,她又覺得好笑,本想走去亭子裡坐坐,但卻看到一架鞦韆在不遠處晃蕩,頓時來了興致,提起裙擺快步向那裡走去。
畫扇焦灼的叫道:「娘娘!您慢點,小心腳下!」
眾人一窩蜂呼啦啦的跟了上去,唯恐她不小心滑倒。
好像個孩子一樣,她在鞦韆上坐下,畫扇更是大驚失色道:「娘娘,您可千萬不能玩這個啊,會動了胎氣。」
她並未抬腳,只是坐在鞦韆上晃了晃道:「我不玩,晃晃還不行?」
畫扇有點不做所措,既想阻止她,又覺得她這段時日來確實壓抑,不忍心剝奪她這僅有的樂趣。
只好糾結一番,退一步說道:「那您就晃晃吧……」
劉玉瑤莞爾一笑,雙手攥著鞦韆的繩索,一邊晃,一邊看向面前寬廣的湖面說道:「這個鞦韆還是太子給我綁的呢。」
畫扇點頭,她仍然記得那天的情景。
這一對璧人本是坐在亭中閒話,天朗月清,她忽然指著那半空的彎鉤明月說道:「若是在月亮上掛個鞦韆就好了。」
第二天這湖邊真就出現了一架鞦韆,到了朔月之夜,月上天心,鞦韆便好似掛在月亮上一般,也是太子的一番苦心。
知道她又想起太子了,畫扇趕緊轉移話題道:「娘娘打算在這裡多坐一會?」
「是啊。」
「那奴婢去給您拿蜜源祥的糖果子來吃!」
「好!」她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我肚子裡的寶寶也想吃了!」
畫扇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您的寶寶還真奇怪,不愛吃那些個山珍海味,就喜歡吃蜜源祥的糖果子。」
「嗯!像我!不愧是我親生的!」
「好好好,奴婢這就去拿,你們好生照顧好太子妃娘娘。」
「是。」
在叮囑了旁人伺候之後,她快步往回去的地方走去。
剛繞到房門口去,就見到劉夫人正站在廊下發呆。
畫扇不禁有些奇怪,知道劉夫人平時寡言少語,很少出門,想必也是因為才進宮中,思念家人。
但越是如此,她越該和太子妃多親近親近才是,畢竟她們是母女啊。
便上前兩步屈膝道:「夫人。」
劉夫人王氏看是畫扇,點頭笑道:「畫扇姑娘,你怎麼沒在太子妃身邊伺候?」
「娘娘在湖邊蕩鞦韆呢,差遣奴婢過來拿點心吃。」
劉夫人聽聞臉色一變,急急問道:「蕩鞦韆?她的身子能蕩鞦韆?」
畫扇一看她著急了,反而更加從容說道:「娘娘說了,不礙事的。」
言罷就已經往房間裡走去,去拿點心了。
劉夫人卻快步往湖邊行去,只見遠遠的,劉玉瑤正坐在鞦韆上面,面對著一片湖泊晃來晃去,其餘伺候的人也都站在湖邊,背對著自己的方向。
可就在她要向前走去的,忽然看到另一個粉紅色的身影向劉玉瑤靠了過去。
因為宮人都面向湖面,並未發現那人,以至於那人一直走到劉玉瑤的身後,也都旁若無人的淡定從容。
然而她在她的身後卻停住了腳步,也沒出聲去驚擾旁人,也沒有轉身離開,就這麼盯著劉玉瑤的身影,看的極為認真。
劉夫人的瞳孔驟然大睜,驚疑不定的看了過去,忍不住忖度道:這個方茉,到底要幹什麼?
方茉來的很突然,她站在劉玉瑤的身後,並未將她驚動。
後者依舊慢慢的晃著鞦韆,甚至還心情不錯的哼著小曲兒,時不時的看到一兩隻鳥雀湖面掠過,給著沉寂的冬日添了一分熱鬧。
劉夫人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方茉抬起手來,突然向劉玉瑤的後背伸了過去。
她驟然大驚,高聲叫道:「你幹什麼!」
這一聲尖叫頓時驚動了所有人,尤其是劉玉瑤,她收回神智的同時,幾乎迅疾的感受到了身後那只不和諧的手。
猛的一把抓住身後的手,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站起身來,將那隻手連同手的主人,啪的越過肩膀摔在了地上。
隨即,方茉響起了痛苦而又尖銳的叫聲。
周圍的宮人都嚇傻了,劉玉瑤卻拍拍手,沒事人一樣看著地上躺著的人。
劉夫人緊趕慢趕,快步走了近,第一時間抱著劉玉瑤的肩膀上下查看,聲音哆嗦的問道:「你,你沒事吧?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