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
回答他的卻是李徹直接逼過來的一隻手,他的那隻手好像鐵鉗一般,緊緊抓住了劉玉瑤的肩膀,雙眸大睜,眼底隱帶幾分暴怒的血絲,就這麼直直的盯著她看了過來。
後者不覺一個哆嗦,隨即又有些慍怒的皺緊眉頭,壓低聲音道:「李徹,你抓疼我了……」
然而男人卻渾然無覺,不禁譏嘲她道:「疼?你還知道疼?」
後者氣急敗壞:「我當然知道疼!而且還很疼!放開我」
回答她的卻是男人更具壓迫力的另一隻手,這讓她不禁火大,伸手就要將他推開,但因方才脫力的緣故,現在也使不上什麼力氣了。
只聽太子一字一句道:「你既然這麼怕疼,為什麼還要故意動了胎氣?你不想活?也不讓我們的孩子活?劉玉瑤,你是我見過最心狠手辣的人!」
後者暮然間睜大了眼睛,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之人,恍惚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你既然自己不想活,那就不要牽連我們的孩子!你肚子裡的可是黃子龍孫!容不得你這麼隨便的糟蹋!」
「我!」她霎時間氣急敗壞,胸口劇烈起伏,有點說不出話來:「你什麼意思?你說我是故意的?我故意的?」
「你不用裝的好像自己很無辜一樣,我本來想著你不願見皇后,想帶你往前庭去的,但我沒想到,你為了不見皇后居然可以下這麼大的狠手!」
「你!」她伸手指著這個人,一時間啞口無言,也不知該說什麼了,總覺得心底一股無名怒火生疼而起,讓她的口腔之內滿是腥鹹的滋味!
「是,我是不想去見皇后故意的!」她乾脆妥協,冷哼一聲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道:「你還能打我一頓?我肚子裡可是還有著你家的什麼龍子皇孫呢!」
說完竟然還挑釁一般衝著這個男人挑了挑眉梢,似乎就是在故意激怒他。
然而男人卻並不為她的表情所動,一邊盯著她看,一邊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以為你這樣就可以躲得過了嗎?被想著我會放過你!」
說著就一把將人從軟榻上拉了起來,提溜著她的胳膊,讓她險些尖叫出聲。
她眉心緊蹙,另一隻手捂著肚子,惡狠狠的看著太子,咬牙切齒的蹦出四個字:「衣冠禽獸!」
「還學會用成語罵人了!你這段時間在宮中果然沒閒著,這宮裡的心機和手段,倒是學會了不少!」
「那當然,我還學會了怎麼害人!怎麼殺人!畫扇就是被我害死的!方茉就是被我殺死的!但我永遠不會害我的孩子!」
李徹抓她的手腕不禁緊了幾分,漆黑如墨的眼睛與她對視。
劉玉瑤依舊巨倔強,她臉色煞白,看著面前之人一字一句的說道:「李徹,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是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的,你說,我身體不好,不該要這個孩子。但你現在心裡有別人了,就好像父皇有很多妃嬪一樣,曾經寵愛的人,就可以拋到腦袋後邊了,你現在不管我的死活了,只擔心我死了,連你的孩子也活不成,你說,你是不是變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面前之人,那眼底氤氳著水汽,似乎隨時都能讓她整個人蒸發一般。
也就僅僅是這麼一句話,讓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變的啞口無言,手上脫力,慢慢將人鬆開。
直到劉玉瑤抽出手去,揉著手腕上被他拽的青紫色的痕跡,輕聲說道:「李徹,我覺得不該在這裡等你的。」
這句話摻雜包含了很多情緒,很多味道,大千世界繁華種種,匯聚到一起,就只是這麼一句話。
一句話足以,囊括了她的不甘她的恨,但自己卻明知沒有任何回報,唯一能做的就是說這麼一句話,闡述自己的觀點和內心的想法。
男人覺得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他伸出手去要再去抓那個人,卻被她一個閃身趕緊避開。
她皺緊眉頭,兀自絕強:「我讓尋芳來給我梳妝……」
「你不准去!」太子忽然暴怒出口,他咬牙切齒道:「你都已經這樣了!難道真的要把孩子弄沒了,你才甘心嗎!」
「呵呵……孩子……又是孩子。」譏諷一笑,劉玉瑤忽的歪頭看他:「那你跟誰一起去呢?你的新寵?」
「你跟誰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詞彙!」
「當然是宮裡學的啊,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已經有新寵了,我當然也知道。」
「你!」他雙手攥拳,垂在身體兩側,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對!沒錯!所以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砰的一腳將房門踹開,嚇的門口眾人也都一個激靈。
焦嬤嬤見狀趕緊迎上前去,小聲詢問道:「殿下……娘娘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她到底年少,一時意氣,殿下不必……」
「你去告訴側妃,讓她準備一下!跟本太子前往清泰殿!」
焦嬤嬤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倒是弄影一直站在一旁低頭不語,率先抬起頭來看向他道:「殿下,從來只有太子正妃……」
「可本太子有新寵了,誰能保證她日後不會成為正妃呢?」李徹瞪了弄影一眼,明顯是在讓她閉嘴。
弄影也乖乖的閉上了嘴巴,只是臉上身神色難看,甚至還隱隱咬緊了下唇。
太子雖是離開了臨湖小院,但耳邊反覆響起的仍然是劉玉瑤的質問聲,她似乎還沒有說完,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他再停留一會,那個小女人的一腔怒火就會全部發洩出來。
他欠她的,從當初將她娶進東宮就開始欠了。
此番回宮,當天就和她鬧了個不高興,雖然日後她也有示好和軟化的跡象,自己偏偏就抱著看戲的態度看著她一個人著急生氣,以至於今時今日,她終於爆發了。
她似乎一遍遍的在質問他:你說,你是不是變了?
是不是變了?你說,你是不是變了?
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可以給予最肯定的回答:沒有,我心依舊。
只是他就算說出來了,那個小女人應該也不會相信了吧?簡直可笑到了極致……
當他想要力挽狂瀾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臂長不及。
「殿下~」一聲柔軟的嬌俏之聲在他身後響起。
李徹回頭看去,只見側妃樂正由宮人攙扶,穿著一身玫紅的孺衣石榴裙,漫步向他行來。
聘婷裊裊,儀態萬方,鬢間步搖輕顫含翠,使人眼花繚亂。
「殿下的心裡果然還是有妾身的,沒想到要往前庭宴飲居然也不忘帶妾身去長長見識!」
李徹短促一笑,看著這位嬌俏美人,一雙眼睛將她由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倒是打扮的端莊得體,和平日那個放浪形骸的她大相逕庭。
「好像當初是你求本太子帶你去的吧?」
「殿下真是的,奴婢求您,您就答應?那您未免也太好說話了,只是那清泰殿是什麼地方,殿下不是該帶太子妃娘娘前往的嗎?怎麼一時變卦了?」
李徹卻雙手環胸看著她道:「反正本太子在那文武百官之中一向背德逆行,目中無人,就算帶個奴婢前往,也不會有人敢說什麼。倒是你,帶你去長長見識,讓他們認識認識本太子的側妃不好嗎?」
「殿下真好!」樂容說著便上前一步攙住男人的胳膊,雖是撒嬌耍賴,頻拋媚眼,但仍然沒博得太子的幾分好感。
「好好走路!」
「知道啦,殿下真的好凶哦。」
將人鬆開,二人一前一後的出了東宮。
此時已經是日近西山,宮中上下儘是殷實的忙碌。
遠處紅牆黃瓦與白雪輝映,近處永巷御道,所有宮人步履匆匆。
此時在清泰殿中,一國之君將在年前最後一次宴飲百官,而後宮之主亦在中宮準備停當,準備與後宮妃嬪共慶佳節。
太子到清泰殿的時候,天色尚早,但這宴飲酒席早就已經開始。
當中一座高台,絲竹管弦聲聲入耳,舞姬水袖翩翩,身形玲瓏。
主位之上的那一國之君面露紅光,身邊陪坐著的是賢妃。
一看到賢妃,李徹便不自覺的笑了起來,後者鳳釵鸞裳,與太子之間暗送秋波。
帶著樂容往那一國之君面前行禮,他用餘光一瞥,果然見那帝王臉色難看。
他似乎是想質問自己為何不帶太子妃前來,但他身邊坐著的也不是皇后,而是賢妃,再去質問兒子,多少有點說不過去。
「兒臣李徹,參見父皇,恭祝父皇身體康健,我大宸來年風調雨順!」
「嗯……」那帝王沒好氣的說道:「起吧。」
「謝父皇。」李徹起身,樂容也跟著站了起來。
「這就是你新納的側妃?」明晰帝口氣之中帶著不屑。
樂容上前一步屈膝答道:「妾身樂容,父皇。」
「哼!這一聲父皇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叫的!」一國之君顯然沒有將娼妓出身的樂容放在眼裡。
而太子於樂容夫妻二人倒也不惱,應付了皇帝兩聲就紛紛落座。
剛在主位下首坐下,一眾兄弟們也都紛紛向他抱拳行禮。
太子目光在場中掃視一圈,在舞姬揮舞著的水袖之中,文武百官們也已經紛紛舉杯,彼此寒暄對飲,就是沒見到徐勃。
他雖然人小階低,但這樣的場合他來參加也不會被人注意,更何況自己還特意囑咐了朱晚照帶他來長長見識,想到此處,忍不住看了朱晚照一眼。
不看還好,一看也真是有點無可奈何了,只見朱晚照正抱著一位美姬,郎情妾意,好一番纏綿的樣子。
「太子哥哥!」一個清脆脆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