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我等在宮中的時候就常仰慕太子妃的文采,既然皇后娘娘提出來了,還請太子妃成全我們吧。」
不僅皇后提議,連這在座妃嬪都紛紛附和響應,她想拒絕都有點困難了,不僅微微皺緊了眉頭,扭頭看了太子一眼,似乎在向他求助一般。
劉玉瑤目光看過來的時候李徹也正看向了她,只覺得她這眸中隱帶擔憂,還有些不安的成分,讓他沒來由的多了幾分憐憫,很想將其擁入懷中。
這倒是和之前那個和自己爭執的人不太一樣,也讓他心中泛起一絲的暖意。
「不知皇后娘娘要如何考校?」太子高聲問向主位之人,代替妻子回話。
只聽皇后煙語笑晏晏道:「考校不敢當,既是辭舊迎新,不如就請太子妃以此為題,賦詩一首,讓我等開開眼界?」
「這倒也不難。」連麗貴妃都附和起來,喝了一點薄酒,她臉色緋紅,腰肢酸軟的靠在桌邊,笑瞇瞇的看向太子妃道:「本宮雖然於詩書之上無有造詣,但也想聽聽看。」
劉玉瑤坐在那裡有些怔愣,桌子底下的一隻手反被妹妹玉環握住,似乎在隱約傳遞給她力量,但又覺得她的手指正在自己的手背上寫寫畫畫,卻不知道寫的什麼。
只恨周圍的人都向自己看了過來,誰若對她耳語,或者動動嘴唇,那自然是一目瞭然的。
然而,輸人不輸陣,她倒也不為所懼,索性站起身來道:「不是玉瑤推辭,母后剛才不是說了嗎,難得今日人多,聚在一起熱鬧熱鬧,這論起詩詞歌賦,倒是挺沒意思的,迂腐古板!規矩到我這兒也不能破,那接下來有人要作詩豈不是也逃脫了懲罰?」
皇后卻笑著搖頭道:「那自然是不一樣的,你可是太子妃,你問問在座的,哪個敢用太子妃的特權,難不成還想跟你平起平坐?」
這話說的嚴重,眾人紛紛低眉順目,答著不敢。
縱然如此,劉玉瑤卻依舊拱手笑答:「母后可是在我之上的,難道母后接了繡球也能拿特權?也能不必接受懲罰?這說不過去!」
她說著就大步走上中間的位置,摘下頭上笨重的釵環,隨手一扔,被弄影接了個正著。
「我可要轉圈了啊!省的你們說我壞規矩!」
她說著便原地轉了起來,誰知剛轉了一圈,整個人就被攏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之中。
不是別人,正是太子。
太子輕笑一聲抬手,在她的鼻樑上刮了一下道:「皇后既然賞臉,咱就大大方方的接下!」
被他這猝不及防的來了這麼一下,劉玉瑤一時怔愣。
只聽太子又對主位之上的人道:「內子,就獻醜了。」
劉玉瑤這下皺起了眉頭,忍不住暗中腹誹,尼瑪這個太子,你敢不敢不要添亂呢?
正待想點什麼糊弄過去,就聽到耳邊傳來一個聲音道:「太子妃娘娘,奴婢說,你照著念。」
這一下她真的糊塗了,看看周圍的人,那些人好像並沒有聽到這句話,而且毫無反應。
她再扭頭看去,只見弄影面無表情的站在不遠處,拿著她手上的釵環正看向自己,她的嘴唇沒動,卻可以清晰的聽到她說的話。
只聽太子也道:「還不開始?」
劉玉環低頭看了一眼他攥著自己的手,知道他正在暗中為自己輸送內力,一時間也是五味雜陳。
不過她最擅長的莫過於演戲,乾咳一聲答道:「著什麼急啊,好詩自然得是慢慢想出來的!」
她說著便一手點點下巴,一邊搖頭晃腦,忽的來了靈感一般,興奮的說道:「有了!」
「哦?」皇后也不禁微微向前傾了傾身體,在迫切的等待著她的絕句。
只聽她悠哉悠哉的說道:「雪飄露色新冬舊,香繞梅園年亦非。花意漸濃辭舊歲,層樓綠滿樂聲隨!」
念完之後還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轉眼間又是一年,新年到,舊歲辭,我倒覺得好像還是小時候一樣,在家裡玩雪,賞花,放河燈!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麼快,我如今也挽了頭髮,馬上就要做母親了,時間過的真快,真快!」
她這麼一番感慨,聽似有點沒頭沒腦,不知發於何處,然而還是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殿中不少人都陷入了沉思之後,氣氛較之剛才的熱鬧有點太過沉靜。
而劉玉瑤說說這番話卻是另有打算,她畢竟也不是真的什麼才女,當然,弄影也不是,只是不知弄影的這首詩到底是好是壞,所以才急切的將話題轉移,讓眾人把注意力從自己的詩上移開。
也不知是這話是不是也打動了太子,劉玉瑤真切的感覺到太子握她手的力道緊了幾分,卻又好像擔心捏碎手心的珍寶一般,隨即又微微鬆了一下。
她扭頭看了太子一眼,眸中露出幾分不解。
尋芳上前攙扶太子妃回座位上坐下,鬆了一口氣的她,臉上隨即帶上欣慰的笑容。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完了,卻沒想到連皇后也隨之感慨了起來:「是啊,時間過的真快啊,正如太子妃所說『雪飄露色新冬舊,香繞梅園年亦非,』這一年年的,眨眼就過去了,本宮籌備年節的時候還覺得離過年還早,不著急,不著急。但沒想到,一轉眼,今兒都大年三十了,過完了今晚,姐妹們可都要再老一歲嘍!」
眾人也都無奈笑了起來,甚至有人說道:「小的時候啊盼著過年,感覺過年又長了一歲,心裡高興!可現如今啊,卻是怕過年,一年年老了,終會有韶華不再的時候,待到色衰愛弛之日,也只能長伴青燈古佛了吧!」
「好啦好啦,你們怎麼都說起這喪氣話了!」劉玉瑤覺得氣氛不太對,又著急的起身辯解道:「我就是隨口感慨一兩句,你們不要往心裡去,要是因為我說的話而鬧的今天不開心,那我豈不是罪孽深重了啊!」
「哈哈哈!對,太子妃說的對。」皇后又趕緊說道:「不過太子妃作的那首詩倒是喜慶,也十分應景!本宮這會兒還要厚著臉皮向太子妃求份墨寶,不知太子妃可願意捨得?」
後者聳肩,倒是無謂道:「怎麼不捨得?東宮離的墨錠子多的是!」
她話音未落,大腿就被妹妹玉環暗地裡掐了一把,驚的她一個激靈,但也不知自己到底哪裡說錯了什麼。
眨著眼睛趕緊看向皇后的時候,隱約從她隱忍的表情之中窺探出了一分興奮的意味。
只聽皇后身體微微向前傾了一下說道:「太子妃說什麼?墨錠子?」
「我……」她粉唇微張尚未開啟,卻被另外一人打斷。
「太子妃八成平日用慣了東宮的墨錠子了!」麗貴妃哈哈笑了起來:「不過也是,這宮裡宮外的墨,都不如東宮的好,太子殿下於這些文房四寶素來都是極為講究的!」
李徹倒也不推辭,勾唇一笑:「這倒是真的。」
皇后索性也不在墨錠子上糾結,繼續給向太子妃循循善誘道:「玉瑤啊,給母后寫一張墨寶吧?」
說著就一揮手道:「來啊,呈上筆墨紙硯。」
看來這筆墨紙硯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既然如此,那擊鼓傳花讓她作詩的計劃是不是也早就在她的掌控之內呢?
劉玉瑤不禁多看了皇后一眼,看來她今天是不讓自己出醜不死心了。
剛才沒有出醜,那是太子和弄影的功勞,現在要寫字,眾目睽睽之下,自然無人可以代筆,不禁有點著急起來。
然而著急歸著急,她倒是顯得從容不迫,一邊慢慢站了起來。
她在估算,剛才那首詩裡的字,她是不是真的能全寫出來,就算能,但那一手字寫的難看之極,也是瞞不住的。
她一邊猶豫已經一邊走到了筆墨紙硯的桌案旁邊,看著上面鋪著的一張巨大的灑金白面卷軸,還有飽蘸濃墨的一筆狼毫,以及那讓人可以聞得到的墨香……
墨香?要不然她假裝不適暈倒在地?這樣的話,是不是就代表她可以暫時躲過去了。
正打算實行,身邊不知何時又晃蕩過來一個太子殿下。
「怎麼不寫了?」太子道:「你再這麼猶豫下去,這天都要亮了!」
後者皺緊眉頭,真想說他兩句站著說話不腰疼,不過她到底沒說,還是乖乖拿起狼毫,就在她準備來個橫死當場的時候,右手卻被太子握住。
眾人發出低低的嬉笑聲,連劉玉瑤也覺得腦袋開始有點不停使喚,眼前冒著亂七八糟的東西。
因為太子此番正從背後抱住了她,將她擁入懷中,用自己堅實而又溫暖的胸膛給予她後背傳遞著溫暖。
他的左手攬住女人的腰身,右手握著她的右手,這樣的一幅畫面簡直無法用郎才女貌鶼鰈情深來形容了。
天造地設的一對,也不過如此。
只見他握著女子的纖纖玉手,如握一塊入手生涼的美玉,讓他忍不住在她耳邊感慨:「手也太涼了。」
劉玉瑤只覺得他的呼吸噴在耳廓處,癢癢的,熱熱的,讓人忍不住有點心猿意馬。
然而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男人已經握著她的雙手下筆書寫起來。
太子一手的金錯刀蒼勁有力,自女子的手下寫出,因力道原因,又隱約現出幾分纖柔,倒也是揮灑自如,形如游龍。
寫罷扔下筆墨,太子將那張紙從桌案上拿起來端詳,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跡說道:「這可真是一首好詩,一首好字,本太子可能要和皇后娘娘奪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