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中奴才成百上千,想要在陛下身邊伺候的不計其數,奴才偏偏是那個燒了高香的人啊。」
李衡挺他這麼說,也只是但笑不語,就在萬福安轉身要回去的時候,又開口叫住他道:「公公。」
後者不解,總覺得的這李衡今天是有話要說,但總是欲言又止。
越是這樣,他就越是不安,一顆心緊緊的揪在一起,調動全身心的神智,準備接下來的應對。
「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父皇近日身體大安?」
「大安,大安。」萬福安趕緊笑著說道:「陛下的身子已經好多了,這幾天面色紅潤,連太醫都說有所好轉。」
「也真是巧了,好像自從四哥被送到行宮,賢妃娘娘被禁足玉蘿宮,父皇的身子就好了呢……」
一句話說的萬福安有點心虛,忍不住背後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來,濕透了他薄薄的衣衫,那頭頂烈日更加火上澆油,讓他的腦門也開始冒汗。
「這……殿下這話,好像意有所指啊。」
李衡向前走了兩步,對著萬福安說道:「我也並非意有所指,這是覺得父皇的身子真的好多了,我這為人臣子的也高興公公難道不高興嗎。」
「高興,高興。」萬福安看到自己腦門上的汗落在腳邊,瞬間蒸乾。
只聽李衡又繼續說道:「父皇今天胃口如何?」
「胃口很好,晌午飯還多吃了一碗,方才才用過半盤子的冰鎮櫻桃。」
「櫻桃可是玉蘿宮送來的?」
萬福安點頭道:「正是。」
「以後玉蘿宮送的東西,少不得要讓萬公公多費費心了。」李衡抬手在萬福安的肩頭落下,致使他的腰身更加佝僂。
「玉蘿宮的東西不是本王信不過,只是為了父皇的健康著想,再怎麼懷疑,也是應該的。」
萬福安擠出一個笑道:「殿下這話說的……奴才為了陛下的身體,不管什麼飯食都要檢查,檢查。」
「怕就怕會對某些人姑息。」李衡也是溫和一笑,那樣一個謙謙如玉的公子哥,露出一個暖陽如春的微笑,在夏日的灼燒中有些刺目。
萬福安道:「絕對不會,絕對不會。」
「公公年事已高,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難道非得為了太子把自己以後的日子搭進去不成?」
萬福安一個激靈,抬頭看向李衡。
只聽李衡又繼續說道:「太子是出不來了,你儘管放心。」
「奴才,奴才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你這都不明白,那本王也白白為你鋪陳了在宮外的生活。」
電光火石間,萬福安想到之前有人給他送來房屋地契,甚至還有奴才們的賣身契,他還納悶這是何人所贈,出手倒是大方。
本來做到他這個位置,宮中幾兩月銀並不頂什麼用,可勝在一個油水多,多少人指望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兩句,不惜送上萬貫家財。
這麼多年,他攢了不少銀錢,正打算在宮外置辦宅院養老的時候,就有人將他的心思摸透,該有的都有了,還送到了他的跟前,他能不驚駭嗎。
「是,是王爺?」萬福安說著就要對李衡作揖,卻被他抬手虛扶一把:「公公不必多禮,你伺候父皇這麼多年,這是你應得的。」
這話讓萬福安著實感動了一把,只聽李衡又道:「太子是出不來了。」
強調完了之後,李衡就在他的肩頭拍了拍,轉身歷來。
那灼熱的日光將他的身影拉長扭曲,看上去非常滑稽。
萬福安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轉身進了議政殿。
議政殿裡擺著冰缸,窗口還有宮人轉著大齒的風扇往屋裡送風,撲面而來的涼爽讓他忍不住一個哆嗦。
明晰帝還在看折子,頭也沒抬的說道:「怎麼出去這麼久。」
萬福安馬上小步上前,笑呵呵的說道:「訓了個不聽話的小徒弟,陛下吩咐。」
「沒什麼吩咐,你也該多管管他們,以後你要是老了,朕的身邊還沒個得力的。」
萬福安忍不住腹誹,心想,他要是老了,您這位真命天子難道還年輕嗎?
但當著他的面,自然是不敢說的,連連應答:「是,奴才記住了。」
「下去吧。」
;「是。」
才剛從議政殿出去,就對左右的人吩咐道:「以後玉蘿宮送羹湯茶點一律扔掉,再送水果之類,洗趕乾淨了再給陛下,聽到了沒有?」
「是。」
不知為何,萬福安竟然輕輕鬆了一口氣。
相距不過幾百里的路程,京郊登封山和京中卻又是另一個天地。
這裡並沒有讓人備受折磨的酷熱,悶熱的暑氣算是最大的敵人了。
但皇家行宮因處於地勢較高的山頭,四周叢林茂密這天蔽日,行宮佔地廣袤,山明水秀,所以暑氣二字在這裡只是說說而已。
劉玉環覺得自己來對了一個好地方,她這連日來都喜歡在後山水榭之中度過。
面前一條流瀑飛瀉而下,撞擊在石塊上,噴濺出一汪汪的水花,騰起的水霧將整個湖面都籠罩其中,看不正切。
「煙籠寒水,清幽佳境。」這是劉玉環給此地的評價。
她人就坐在水榭之中,一邊看著飛瀑而下,一邊笑盈盈的跟身邊的丫鬟說話。
外頭忽然有人說道:「王妃娘娘,四皇子殿下帶人到這裡來巡邏了。」
她慌的一時無措,趕緊讓發呆的宮人將自己的鞋襪拿過去,玉足從湖水中收回來,匆匆穿上鞋襪。
剛一穿上,身著甲冑的李徇帶著一隊侍衛就出現在視線之中。
李徇被派來駐守皇陵,每天也都矜矜業業,帶著侍衛將前後山頭都要仔細的巡邏一遍,倒比原本駐紮在這裡的侍衛還要盡職盡責。
李徇也看到了她,對身後的人說道:「你們再四處去看看?」
「是!」侍衛們應答的鏗鏘有力。
「四皇子殿下。」劉玉環起身,與他見禮。
後者快步上前,拱手抱拳道:「王妃娘娘,我是不是來的太貿然?打擾了娘娘的雅興啊?」
劉玉環卻反而笑著搖頭道:「不曾,這麼熱的天,殿下還來巡邏?」
「是啊,歪打誤撞,竟然發現了娘娘這拖懶的好地方。」四皇子其實也是個貪玩之人,往日在宮中規行矩步的習慣了,這一來到行宮,言行舉止就沒有在宮裡那麼刻板了。
索性大步走到方才劉玉環坐著的地方,衝她招手說道:「這是個好地方,王妃敢不敢過來坐啊?」
後者莞爾,她如何不敢了,雖然腳下就是深邃湖水,頭上就是那澎湃瀑布,但她可不是那種膽小之人。
只好走上前坐在李衡的身邊,後者脫了鞋襪,露出男人寬厚的腳掌以及腳背上虯髯的青筋,直接一腳插在了水中。
冰涼的湖水激的他打了個寒戰,頗為受用的齜牙咧嘴道:「真舒服啊!走了這大半天的路,我的腳都快燒起來了!」
再扭頭去看劉玉環,只見她雙頰微紅,扭頭看向一旁。
李徇自知失態,撓撓腦袋,嘿嘿一聲乾笑道:「太不該了,在你面前失禮,我這就穿上。」
「哎……」劉玉環本也心疼他巡守辛勞,本要阻止,誰知李徇竟然將手上的鞋襪又一把扔在了地上,哈哈一聲朗笑。
只聽他有些無賴說道:「怕什麼!這裡也沒別人,沒那麼多的規矩束縛著,我呢也就不當你是什麼王妃了,權當是個朋友,你可別見外。」
聽他這麼一說,劉玉環也跟著笑了起來:「殿下隨意就好。」
「我倒是隨意了,你卻還拘謹著。」李徇嘖嘖搖頭道:「你們這些大家閨秀常日在閨房裡都悶壞了,其實這樣挺沒意思的,你姐姐算是我最佩服的人,她和你們就不同。」
劉玉環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姐姐是劉玉瑤,那個已經消失不見的人。
一個兩個,都是為她所迷惑,竟不想,她劉玉瑤竟然還有這麼大的本事。
心中多少有點忿忿不平,二話不說的,她也脫了鞋襪。
現在輪到李徇有些驚駭了,結結巴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一旁的翠兒趕緊勸她穿上,她卻道:「怕什麼,一雙腳而已,人人都有的,有什麼好遮遮掩掩?」
李徇又是哈哈一聲朗笑,笑聲在山谷間迴盪,拍著巴掌說道:「說的好!在京裡扭捏作態也就罷了,咱既然出來了,就痛痛快快的玩玩,別憋屈了自己!」
劉玉環的腳伸進了湖水之中,一旁不足兩尺的地方正是李徇的那雙大腳。
以前不覺得什麼,現在有了對比,竟然覺得李徇的那雙腳比自己大上許多,青筋虯結,腳趾有力。
而相對於自己的腳,就顯得小巧玲瓏的多了,白白嫩嫩,「好像兩塊嫩豆腐。」
這話是李徇說的,他低頭看著水中兩人的腳,再抬頭的時候,英偉的臉上是藏不住的笑:「原來女人的腳都是這麼小,這麼漂亮的啊。」
劉玉環面子上有點過不起:「殿下第一次見到女子的腳?」
「可不是。」
劉玉環更顯尷尬,真恨不得將雙足收回,卻又聽李徇哈哈笑道:「騙你的!我府上又不是沒有女子,我怎會是第一次見到呢!不過這麼好看的確實的第一次見。」
言罷又伸手攬過她的肩頭,讓她看自己的腳,腳掌翻過來,露出腳心和上面厚厚的繭子說道:「現在走路不怕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