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見他前來,趕緊伸手阻止道:「王爺留步,皇后娘娘正在更衣。」
李衡蹙眉,有些不解,但沒等他問出自己的疑問,就聽內室之中傳來焦嬤嬤的聲音:「外頭可是洛清王?」
宮人答話:「正是。」
「請王爺進來吧。」
焦嬤嬤話音落下,宮人就趕緊請李衡走了進去。
待進了內室之後正好看到皇后已經更已完畢,此時她正端坐於梳妝台前,身後兩個婢女,一個為她梳頭,一個挑揀著金釵鳳冠給她一一穿戴。
焦嬤嬤衝他行禮,請他一旁等候。
而李衡卻早已忍不住問出自己的疑問:「母后這是要去哪?」
「哼,衡兒,以前母后覺得你年輕,零星喜歡個別女子,也情有可原,但母后萬萬沒有想到,你也是那情令智昏之人!」
這話說的眼中,李衡當場撲通跪下,對著皇后的時候身形微顫,口不擇言:「兒臣不知道母后這話是什麼意思……」
「衡兒啊衡兒,枉費本宮對你栽培至今一片苦心,卻不想你竟然全然不覺,難道你非得害的母后一片苦心付諸東流,你我母子二人身首異處,你才甘心?」
「母后!兒臣豈會做出這等悖逆之事?」
看著銅鏡之中,那個跪在自己身後的男子,劉皇后既覺得失望,又覺得痛心,良久之後終於問他道:「到底是玉環欺騙了你,還是你和玉環兩人聯手欺騙了本宮?」
後者心裡咯登一下,已經猜到這事和行宮有關係了,只是依舊裝傻充愣道:「兒臣不明白,還請母后明示。」
「我問你,玉環當真前往行宮之中見到了太子妃?」
果不其然……看來紙包不住火,已經是一眨眼的事情了。
李衡心下忐忑,思前想後終是點點頭道:「玉環既然是這麼說的,兒臣也無從考證。」
「真的?」劉皇后反問他的時候,一雙眼睛仍然含著餘怒死死盯著他。
後者連忙點頭:「玉環確實是這麼跟兒臣說的……敢問母后,可是行宮之中出了什麼紕漏。」
「呵呵……」劉皇后發出一聲古怪的笑,繼而慢慢說道:「老四和太子當真是隻手遮天啊……居然連這麼大的事都給瞞了個結結實實……」
話音落下之後,李衡卻是更加不解:「母后?」
「還有你媳婦!本宮的好兒媳啊,居然還胳膊肘往外面拐!哼,本宮到底哪點對她不起了?」
「此事難道也和玉環有關?」
「和她無關,但她卻有欺瞞之嫌!」
「此話怎講?」
「說來你可能不信,太子妃根本不在行宮之中!」
「啊?」李衡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之人,結結巴巴半天終於問道:「太子妃,太子妃不在行宮在哪?」
「那誰知道!」看著鏡中自己,皇后抬手撫摸著鬢邊那根金簪,笑容之中意味深長:「只怕在太子出事之後她就逃之夭夭了,哼!雖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她這飛的也太快了吧!」
李衡依舊驚駭道:「不見了?」
「不見了……本宮早就知道她出身江湖草莽,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姑娘,到頭來,你外公連帶太子在內,都被她利用了,還不自知呢,一群人還都拿她當個人物了!」
焦嬤嬤親自打開小匣子,取出裡面形狀各異的護甲給皇后戴在指尖之上。
只聽李衡問道:「母后這是要去哪?」
「自然是去皇上跟前參太子妃一本!她人不在行宮之中,拐帶皇消失,此事可大可小,只怕你外公一家都難逃干係!沒想到一箭三雕,真是天助我也!」
李衡抿緊薄唇沒有說話,只聽皇后又道:「你起來吧,跟本宮一起去見皇上。」
只好從地上站了起來,低聲應答,跟著她一起出了鳳藻宮,又往御書房去了。
一路上他都是心不在焉,直到到了御書房的門口才想到自己剛才就是從這裡出來的,又趕緊叫住皇后道:「母后,兒臣方才從父皇這裡離開,如今再去,只怕父皇會膩煩,更何況此事已經牽扯了玉環,再牽扯上兒臣,兒臣也是有罪說不清了。」
知曉那位帝王一向多疑,皇后想了想點頭應道:「好,你先回府吧,就當這事你什麼都不知道。」
「是,母后。」
辭別皇后之後李衡也並未急著離開,果不其然,很快,御書房內傳來茶盞被摔碎在地上的聲音,只聽那位帝王幾乎咆哮道:「一派胡言!」
「臣妾所言,句句屬實,若有一句虛假,臣妾任憑皇上發落!」
劉皇后跪在冰涼的黑曜石地面上,也當真是傲骨錚錚。
然而明晰帝卻對她的言辭很是不屑,冷嗤一聲問她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敢問皇上,為何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前往行宮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哼!自然是宮中有人心懷不軌,欲要對她加以謀害!」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那位帝王說這話的時候卻是嚴厲的指向了她。
劉皇后依舊不吭不卑,看向他道:「那再請問皇上,太子出事,太子妃早就應該回宮,結果到現如今連皇孫都生了,怎麼還賴在行宮之中不肯歸來!?」
「她身體虛弱,自然要好好休養,加之太子一事,她難免會對回宮有所牴觸!」
劉皇后聽聞卻是笑容更深幾分,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這位帝王的心思也可以細膩如此,只是這份細膩不是給她的,也不是給後宮妃嬪的,卻是給他自己的兒媳婦的。
說起來既諷刺也可笑,和他同床共枕多年,為他生養了一雙皇子,到頭來,他竟然絲毫未將自己放在眼中。
「皇上,您不是不相信臣妾所說的,只是您自己個兒不願意承認,不願意相信罷了……」
明晰帝眉峰緊蹙,似乎覺得自己有點不認識她了,這個一向逆來順受的皇后怎麼敢這麼跟自己說話。
「照你的意思看,朕應該怎麼做?」
「皇上應當下旨,著太子妃即日回宮!若是太子妃再因故推脫,想想現在行宮之中是何人戍守,皇上應該不難發現,到底是誰在背地裡操控這一切了吧。」
「抗旨可是死罪!」明晰帝這話就是擺明了說出太子妃絕對不會抗旨的話了。
然而皇后卻道:「皇上,太子妃肯定會抗旨的,因為行宮之中根本就沒有這個人!這些不知好歹的孩子們仗著皇上您宅心仁厚寵著她,疼著她,她就越會無法無天作威作福!」
「行了!你閉嘴!萬福安!」
一聲呵斥,萬福安趕緊推門而入「奴才在。」
「傳朕的旨意,著太子妃帶著皇長孫一併回宮!不得有誤!」
「是,是,奴才遵旨。」
皇后勾唇一笑:「皇上英明。」
那皇位之上的人卻有些厭惡的看著她:「朕真不明白你為何非要和她過不去?」
這哪是她非要和太子妃過不去啊,明明是你這做皇帝的,眼裡心裡就只有太子妃吧!
「本宮不過是在為陛下分憂,若是行宮之中證實臣妾所言並非虛妄,那麼是不是就可以說明太子罪證已經坐實?只怕他就是因為太過心虛,才將太子妃藏了起來。」
明晰帝沒有說話,只是揮揮手,略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下去吧!」
「臣妾告退。」
這一次,她轉身離開,心中沒有淡淡的憂傷,而是覺得分外快意恩仇,好像剛和一位後宮妃嬪簡單過招,而她又是位於上風的那個,怎麼能不痛快呢!
「那可是洛清王?」出了御書房,看著不遠處消失的那個白色身影,皇后微微瞇緊了眼睛。
萬福安一旁趕緊答道:「正是王爺,剛剛離去。」
「剛剛?」劉皇后臉色一沉:「他不肯進來,倒是愈發會聽牆角了……」
「嗨,殿下只在門口等候皇后娘娘沒有等到,這才離宮的。」萬福安笑著解釋。
卻不想劉皇后卻道:「你也不用替太子張這個嘴,說這個好話,他肚子裡在想些什麼,本宮自己心知肚明。」
「是,是,奴才多嘴了。」
李衡也並非是等不到皇后才走的,他一聽到皇上下旨要拿人回京,這才馬不停蹄的出宮,直奔七皇子府上而去。
一路上他都還在猶豫琢磨,看看怎麼跟七弟他們說清楚。
但是離七皇子府門越近,一種意味不明的悸動就在胸腔之內翻騰起來。
等到了門口,聽管家說七殿下和朋友出去逛街去了,不在府上,不知為何,他又稍微鬆了口氣。
看著緊閉的大門,他在想那個人是不是仍然在這裡,於是就將自己心中的問題問了出來。
管家笑著答道:「正是和那位姑娘,還有那姑娘的父親一起出去的。」
原來如此……
他下令調轉馬頭,向另一個方向駛去。
劉玉瑤一心想要進宮,這是他心知肚明的事情,她進宮也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能把太子救出來。
而太子此番罪證確鑿,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她趟了這渾水也只會落到個不好的下場。
可如今太子妃就算被證實不在行宮,別人也無可奈何,就算是全國通緝,也未必能找到她……
李衡這麼想著,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意味不明微微一笑,目光落向車窗外一個方向,只聽那邊傳來一個聲音道:「大鬍子我告訴你啊,其實宮裡的點心跟蜜源祥的差遠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