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胳膊怎麼回事啊?」
這才看到剛才爬牆的時候似乎蹭破了皮,一條條的血道子,看上去有點可怖。
「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這可不是小傷,不疼嗎?」劉玉環揪心不已,正要去叫大夫,卻被大鬍子拉住:「我來,我來就行。」
他說著就來查看她的傷口,不免皺眉責怪:「怎麼能不疼呢,我看你就別硬撐著了。」
「真不疼。」劉玉瑤嬉皮笑臉起來:「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大鬍子冷哼一聲沒當回事,也沒愛搭理她。
劉玉環卻道:「是不是你早上吃的藥……」
「什麼藥?」作為一個大夫,沒人比大鬍子更明白藥不能亂吃的道理了。
「就是醒覺人魂的藥,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啊。」劉玉瑤繼續笑的一臉賣乖。
「這什麼藥?都有哪幾味?」大鬍子還是沒多想。
劉玉瑤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有……罌粟啊,麻石散啊……還有……」
她話說了一半,感覺鼻涕流下來了,抬起手背一擦,鮮紅的血塗了整個鼻子嘴巴。
周圍一片寂靜,幾個人都駭然睜大眼睛看向劉玉瑤。
只見她還不自知的張開五指,看看鼻子裡流出來的東西,又看看手上鮮紅的顏色,呵呵一笑:「這,這怎麼回事……」
大鬍子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大聲質問道:「你到底吃了什麼藥?吃了什麼!」
劉玉瑤已經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利索話了,她潛意識裡也覺得有些後怕。
好在劉玉環反應迅速,馬上從屋裡拿出一個荷包給大鬍子看:「就是這個,她說中了什麼毒,不能動彈,就吃了這個,就直接嚼著吃的!」
不用看,大鬍子光是聞著就能分辨出裡面有哪幾味藥,這些藥確實有醒覺人魂之效。想當初這藥是從軍營流傳出來的,那些上陣殺敵的士兵雖然有一腔熱血,但總有膽小奔逃之途,只要給他們餵了這藥就能讓他們精神亢奮,感覺不到疼痛,發揮出人最本能的潛力,不廝殺到最後一刻,誓不罷休。
後來這藥在江湖中流傳,常常用於殊死之戰,其實最後就算贏了,也很難再全身而退,往往魚死網破。
若是不想死,可以繼續服用此藥,奄奄一息之際又能回魂,只是行屍走肉一般。
大鬍子臉色蒼白的看著劉玉瑤,又氣又恨,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
好在劉玉環馬上說道:「要不要去找大夫來看看?還是說直接送進宮去找御醫?」
「不用!」大鬍子還是堅持自己給她看病,迅速抓了她的手腕稍微把脈之後,轉身走到桌案之前,飽蘸濃墨寫下一張單子囑咐翠兒出去買來。
劉玉瑤抓了塊手帕擦鼻子,一邊對自己的妹妹安慰道:「沒事,大鬍子就是大夫,是神醫,不就流點鼻血妹妹,不礙事,誰沒流過鼻血啊。」
「可是……」劉玉環隱隱覺得這不是流鼻血那麼簡單的事,既然大鬍子是神醫,他都這麼著急了,可見她的病也非常棘手。
「對了,大鬍子,我中毒了,也不知道什麼毒,總是會讓我渾身酸疼無力,你給我配製個解藥出來吧。」
大鬍子定定盯著面前這張臉看,看的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就算身上有毒,也不該隨便用藥!好在你的藥沒找齊,否則大羅金仙轉世也難保你的性命!」
劉玉瑤嘿嘿笑了笑,笑著笑著,鼻子裡的鮮血就又流出來了,她在鼻子上抹了一把說道:「我……我就吃了那麼一點,現在有你給我解毒了,就不用吃了,我去看看小寶,我兒子想我呢……」
她說著就站了起來,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身子一晃,整個人歪倒在地,腦袋彭的撞在地上也未曾察覺到疼痛。
「丫頭!丫頭!」大鬍子驚叫著撲過去將人扶起來,卻見她半張臉全是血,已經不省人事。
劉玉環倒抽一口涼氣,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真的沒事嗎?她流了這麼多血,而且還暈過去了!」
大鬍子咬牙,一把將人抱進了內室安放在床上。
不一會的功夫翠兒就歹人將買來的東西送過來了,有醫家必備的銀針,還有各類藥材。
大鬍子匆匆掃了一眼,各個歸位,囑咐底下人去熬藥,自己則以銀針渡穴為她清理體內殘留的藥。
劉玉環正急的六神無主,聽聞外面管家求見,又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管家一看到當家主母就慇勤的行禮問安:「奴才聽聞王妃娘娘打發了下人買藥,可是身體不適啊?」
「咳咳……」掩嘴輕咳了兩聲,她道:「昨晚可能有點著涼了,沒什麼大事。」
「那就好,那就好。」
只聽劉玉環又道:「管家這兩天好像很忙,總不常在眼前走動啊。」
管家一臉難堪,猶豫了一下說道:「府上有個賣身的奴隸跑走了,奴才這幾天要打發人去找,可能不能隨時讓娘娘差使了。」
「沒事,你忙你的就是,這府裡左右也沒多少事情可忙的。」
「是……」應了一聲,管家趕緊退下了。
知道他派人是去找劉玉瑤的,她也不動聲色,希望不要引起注意才好。
再回去的時候玉瑤的鼻血已經止住了,只是昏死過去一動不動的,讓人看了揪心不已。
「前輩,我姐姐到底怎麼樣?」
大鬍子眉頭緊蹙,搖搖頭道:「不太樂觀,她吃的藥劑量不對,配方也不對,這算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好在不會要她性命,壞在這藥也有幾分毒性。」
說起毒,她又不禁問道:「前輩,我姐姐先前身上的毒……」
「無骨散,」大鬍子道:「這毒無色無味,中毒者渾身經脈逆行,骨骼酸麻脹痛,手無縛雞之力。」
「那您有辦法煉製解藥嗎?」
「這不用什麼解藥,只要不繼續服毒,十天半個月的,就能完全恢復。」大鬍子篤定說道:「咱們的身體就是解毒最好的靈丹妙藥,時日一長,就自然而然的排出來了。」
既然如此,劉玉環也不禁鬆了口氣。
大鬍子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道:「你是洛清王妃?」
劉玉環點點頭:「說來慚愧。」
「你們夫妻兩個,差別還挺大……」大鬍子想到當初李衡手段殘忍的殺害乳母之事仍然不能釋懷,但又看到劉玉環對傻丫頭一片赤誠,又非常動容。
「前輩,我一直很奇怪,你們二人明明被關的地方有點遠,為什麼您還是將自己所在方位絲毫不差的傳遞給她了呢?」
大鬍子一邊擺弄著手上新買的銀針一邊說道:「我看到院子裡有個水晶片,後頭隱約可見水銀光和琉璃鏡,以前我在宮……在一位老公公家曾經聽他說過這種機關之術,想必對面有人正看著我。王爺日理萬機肯定不會浪費時間來監視我。若是別人監視的,直接問院子裡的人再方便不過了,那麼剩下唯一的一種可能就是這丫頭了,王爺肯定是知道她掛心我們,所以才讓她看得到我們。」
「原來如此……」劉玉環恍然大悟:「多虧前輩料事如神,也多虧前輩心細膽大啊。」
「哪裡,哪裡。」大鬍子還挺謙虛的。
劉玉瑤是被大鬍子強行叫起來的,按照大鬍子的說法來看,若是沒人叫她,她真的能一直睡下去,因為她吃的那些藥幾乎將她的神經麻痺,感覺不到疼痛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讓她身體變的都好似一具玩偶一般。
她開始容易覺得疲倦,也會容易生病,要想恢復,只能慢慢調理,這事急不來。
劉玉瑤聽大鬍子分析了一下這藥的後挫力卻並不著急,乖乖的喝下翠兒熬的藥,想要去抱抱小寶,但無骨散的毒還沒清,要想抱小寶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小寶就躺在她的身邊,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咿咿呀呀的伸手要抓她的臉。
看著這個珠圓玉潤的孩子,她一時間也是百感交集。
都已經長這麼大了,還沒見過她爹呢,她現在只想讓自己趕緊好起來,好帶著小寶找爹去。
「你覺得我是怎麼中毒的?」劉玉瑤問大鬍子:「我和那些人的飯菜都是一樣的。」
「這無骨散無色無味,興許熏香中有放,或者放在茶水裡,你是看不出來的。」
「那你能看出來嗎?」劉玉瑤問他。
大鬍子點點頭,只聽劉玉瑤又靠近了他一下:「那你說我現在喝的茶,聞的香味裡頭,有沒有無骨散?」
大鬍子略感訝異的看向她,只見她眉目如畫,一雙眼珠子透露出幾分戒備和警惕。
「王妃與你情同姐妹,應該不會害你。」
她歎了口氣:「我知道,但這該有的警覺也不能沒有……其實,我覺得我和她之間早就不一樣了,從我向她坦白我不是她的親姐姐後,我就覺得,我們倆遠了。」
有時候實話實說也並非是一件好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疑神疑鬼的了,想必在那個皇宮呆的時間久了,也會變的和那位一國之君一樣了。
大鬍子在她的頭上輕輕的摸了兩下說道:「咱們要多往好的地方想想,這世上,好人畢竟比壞人多的多。」
劉玉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點頭說道:「我遇到的都是好人!」
大鬍子也笑了,笑容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