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膽小點也挺好,我出宮了還被追殺了呢。」
徐氏在蜀地也不是沒聽說過太子妃的事情,知曉她曾經被人追殺,臉上留下偌大的一條疤痕,好在太醫妙手回春,讓她的臉逐漸恢復。
現在下想想還心有餘悸:「這麼看來,大皇子殿下當初早早去了封地也是好事一樁,起碼能保住性命,太子妃和太子殿下身處是非之地,日後也要加倍小心才是。」
「你放心!」劉玉瑤勾唇一笑:「不管是洪水猛獸還是小鬼夜叉,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誰要是再惹我,我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不知為何,雖然這太子妃平日看起來吊兒郎當的,說這話的時候還比劃著手勢,一副要上山打虎的模樣,但徐氏知道她說的認真,說的篤定,身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她什麼都能做的出來!
二人說笑間已經到了花房,太子以前總有些玩物喪志,不管是京官還是外官,也都愛用些珍奇異物來討好他,吸引他的注意力,所以東宮到處都可以看到奇花異草,那都是底下人孝敬上來的。
李徹表面上嘻嘻哈哈高高興興的收了,再一回頭早就拋到腦後,再後來這東宮多了個女主人,從小在登封山上長大,劉玉瑤對這些花花草草有著格外的情愫。
主子喜歡,做下人的自然也就賣力了許多,按照時令節氣弄了好些花草過來。
這次進貢的波斯菊統共沒有多少,被搬進東宮的足足有一半的數量。
一進了花房,正逢菊花鬥艷,一片芳菲。
大皇子妃徐氏縱然也是出身官宦人家,有身為王妃什麼景致沒有見過,但是看到這麼多鮮艷奪目,花球巨大的菊花還是驚駭不已。
「果然不同凡響,與我們日常所見之菊相差甚多。」
劉玉瑤不無得意的炫耀道:「那是,這是波斯來的,波斯人你見過沒?就是穿著那種露肚臍眼個胳膊的衣裳,走起路來脖子也晃,屁股也扭,就這樣,這樣。」
說著她竟然模仿胡人的模樣在花叢中搖頭甩臀的穿梭自如起來,逗的一旁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算了,我就不丟人現眼了,反正那麼好的地方生出那麼美的人,那麼美的花,一點也不奇怪!」
徐氏笑著點頭,倒是一片溫婉。
劉玉瑤不覺咧嘴笑著看向她,看的有些癡傻一般。
劉氏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太子妃娘娘為什麼這麼看著臣妾?」
「我想玉環了,我妹妹。」
「哦……洛清王……五皇子殿下的正妃?」
「對,她是我妹妹劉玉環。」
這次太子和五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決定了現在朝野之上的格局,而這對姐妹倆也因為各自男人的關係站在了對立面。
「早先長孫殿下的百日宴上本以為能見到五弟妹,但卻不想,她竟然沒來。」
「要不是知道李衡現在臥床休養,我就跑去找她了!」她倒是直言不諱,但是卻並未講出原因。
其實原因也不用講,雖然她拆穿李衡為人的那晚上大皇子夫妻二人不在,但是這種醜聞就好像一陣臭味,總是能輕而易舉的隨風飄散,人盡皆知。
所以徐氏也是自然心中有數,只是她現如今見了劉玉瑤才明白,外界所說,這兩人宛如一母同胞的親姐妹一般,果然不假。
「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就覺得你跟玉環一樣,都是很溫和的人,所以看到大嫂就想到玉環了。」
徐氏笑了笑,沒再多言。
等到太子和大皇子盡孝回來,欲要接了王妃出宮的時候,徐氏竟然開口說道:「臣妾今晚想留在東宮陪太子妃說說話。」
大皇子比之李徹大了足足十歲,唇上已經蓄了烏青的胡茬,衣著樸素整個人倒是顯得和普通人無異,在宮中也屬於極不起眼的。
聽到愛妻的提議,訕笑一聲說道:「你最近總往東宮跑,你們兩個多少話說不完呢?」
「這就是所謂的一見如故!再見傾心!」劉玉瑤連忙向太子邀功道:「我說的對不對?」
後者輕笑一聲,不置可否:「又在這裡賣弄你的『才女』之名。」
後者吐舌,挽著徐氏的胳膊央求大皇子道:「大哥,就一晚!我們姐妹兩個,呸!妯娌兩個老早就想躺在一張床上熄了燈說悄悄話了!」
大皇子作勢要去找燈:「你們現在說行不行?」
「不行,不行,就得晚上說。」堂堂太子妃開始撒嬌耍賴了。
大皇子哭笑不得的看向李徹,似乎在等他說句話。
後者笑道:「大哥便成全她們吧,難不成離開大嫂一天都不行?」
大皇子忙道:「怎麼就不行了?行,行,既然太子殿下都發話了,我也不能說什麼。」
妯娌兩個自然喜不自禁,要留大皇子在東宮多坐坐,他卻急著出宮,也沒再多做停留。
李徹送大哥到東宮門口,正好碰見了從太醫院回來的大鬍子,與大鬍子對視的瞬間,大皇子愣住了。
大鬍子也傻眼了,兩人就這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站在了東宮門口。
李徹眼觀六路,已經猜到這兩人八成認識,只是沒有說破。
大鬍子率先反應過來,乾咳一聲道:「見過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
李徹道:「玉瑤今晚和王妃住,說是有悄悄話要說,你若是請脈,早些過去。」
「是。」
大鬍子應了一聲就急匆匆的走了,大皇子卻已經震驚不已。
想到剛才所見之人,下巴上蓄著長出來的鬍子,但面容卻顯得非常年輕,一張臉卻又非常眼熟,只是一時半會想不到在哪見過了。
太子在他肩頭拍了拍道:「大哥想什麼呢?莫不是認得玉瑤的義父?」
「義父?」大皇子先是一驚,隨即又釋然道:「不認得,不認得。」
「那怎麼盯著看了這麼久?」
「看著有些眼熟,面善,卻想不起來了,許是許久不曾回京的緣故,看到誰都不敢認了。」
李徹道:「也許你上次見到他還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哦?殿下何出此言?」
「據我所知,玉瑤的這位義父很多年前就已經隱居山林不曾與外人聯繫過,你又從何得見?」
聽李徹這麼一說,大皇子反而釋然一般哈哈笑著點頭:「也是,也是,不過這世間長相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嗯,這倒是。」
「那愚兄就先告辭了殿下。」
「好,小安子,送送大哥。」
「不用不用,幾步路而已,你就留太子殿下跟前伺候著吧,我這裡使喚不上你。」
兄弟二人在東宮的門口作別,李徹轉身就大步往回走,遠遠看著焦嬤嬤正在吩咐小廚房的宮人晚上做點什麼點心,畢竟還得照顧著大皇子妃。
「焦嬤嬤!」
焦嬤嬤肥碩的身子轉過來,看到太子腳步匆匆正沿著小道行來,連忙叫一聲祖宗,提著衣裙下擺快步的迎了上去:「殿下,殿下,這是怎麼了啊?走慢些,小心腳底下!」
「你們都下去。」
眾人退下,他這才對焦嬤嬤說道:「那個大鬍子,你是不是認識他?」
焦嬤嬤見他一臉嚴肅本以為是什麼天塌下來的大事,現下聽了就鬆了一口氣道:「才見面的時候總覺得有些眼熟,到現在也沒想到在哪兒見過這個人。」
太子聽聞也不說別的,直接拉了焦嬤嬤的手腕就往書房走去:「你過來。」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書房,找出當初那卷留住大鬍子的畫打開給焦嬤嬤看,上頭窈窕淑女,身姿聘婷,卻依舊看不清面容。
那是已逝之人,是曾經侍奉在貞元皇后身邊的人,焦嬤嬤記得清楚。
「殿下為什麼讓老身看這個啊?難不成那鬍子就是這個人的兄弟?」
「大鬍子認得這個人,還曾向我索要?」
「什麼?」
焦嬤嬤不免驚訝,將那畫像舉起來仔細的看了看,確定畫上的只是一平凡女子,不是讓人一見鍾情的天仙之後終於問太子道:「他為什麼要這幅畫?殿下就沒問問?」
「問了,但他說的明顯就是在撒謊,說是沒進宮之前兩人是故人,進宮之後分開,這麼多年才只見到這麼一幅畫,要留著作紀念。」說完之後又看向焦嬤嬤,見她嗤之以鼻,知道她跟自己想的一樣:「這些個舞姬名伶自幼都是孤兒,統一由戲班子關起門來教功夫,一直到能登台的年紀都沒機會和外人相處,哪裡來的故人一說?更何況,大鬍子是學醫的,她是學舞的,兩人天差地別,八竿子打不著。」
焦嬤嬤聽聞連連點頭,覺得太子說的非常在理。
只聽李徹又道:「所以二人就算認識也只能是在宮裡認識的了,更何況,今次覺得他有些眼熟的人不止是摸摸你了,還有大哥,他也覺得似乎見過這個人。」
焦嬤嬤驚道:「大皇子殿下?」
「正是,大哥十八歲之後就已經出宮建府了,二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前往封地,現如今十年過去了,既然他說見過,肯定在在十五年前見過,這麼長的時間了,你們記不清也很正常,況且他為了偽裝曾經滿臉留滿白色的鬍鬚,稍加偽裝一下你們就認不出他來了。」
「殿下說的沒錯,經殿下這麼一提點,奴婢想起了一樁事。」
「你說。」
「當年照顧貞元皇后的半個太醫院太醫,也被陛下勒令,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