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是你走,還是我走

  「這就要問老五了,只要他老老實實的,皆大歡喜,如果他不老實,你以為太子會放過他?」

  這一刻,心中不由一緊,劉玉環想到今日在府上李衡失態的模樣,這才覺得他當時不是在嚇唬自己,而是他已經被周圍的一切逼的走投無路,他成了一隻困獸,要麼等死,要麼反抗!

  「你不會在在擔心他吧?」李徇一把將她的胳膊攥緊,注意到她吃痛的模樣,又只得鬆開。

  後者揉著被他抓握的地方,輕聲說道:「我都自顧不暇,如何去顧及別人,我心疼的只有自己而已。」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不必,你我之間非親非故,這個人情,我承受不了。」

  李徇霎時間啞口無言,空張著嘴巴不知說什麼好了。

  若是李律站在這兒,保不齊要撒潑耍賴,將兩個人的關係糾纏到一起不可。

  若是李徹站在這兒,那就更簡單了,但凡他認準的,怎麼也得是不達目的不罷休,誰也沒有說不字的機會。

  可站在這裡的偏偏是李徇,這個不善言辭只善武藝的大老粗,甜言蜜語不會說一句,明明知道她在想什麼,卻又說不出寬慰的話來。

  到最後,他終於憋出一句:「你放心,我會保護你,就算他要去封地,我也不會讓你去的。」

  「他是我的夫君,無論生死,我只能跟著他。」

  「玉環!」有些咬牙切齒的念出這個名字,他也是恨鐵不成鋼一般,心中無限惆悵。

  後者微微一笑,屈膝說道:「四殿下,是你走,還是我走?」

  「你……」他所面對的這個人實在執拗,而他偏偏又沒有法子,打不得,罵不得,還尚未將人好好捧在手心呵護,又如何捨得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好,我走。」李徇點頭說道:「若是老五再傷害你,你不要怕,我會過去救你。」

  後者與他對視,沒有回答。

  直到男人轉身打開房門之後,她才從背後衝上前去,環住男人的腰身,將頭埋在他的身上,低聲說道:「你不必對我這麼好,也不必為我去做傻事……」

  「早晚都得做的,不過因為你,提前了而已。」

  男人的話點到即止,在她將自己鬆開之後就加快腳步急急離去,他擔心自己再走的慢了就不想走了。

  翠兒這個出恭的時間有些長了,回來之後見自家主子坐在水榭內神思縹緲懨懨的的沒什麼精神,就知道該來的人已經來了,而且已經走了。

  「娘娘……您怎麼了?」

  劉玉環抬眼看向她道:「是你和雲娘做的?」

  翠兒心虛低頭,顯然已經承認了。

  「我當初不是跟你說過,再也不許和四皇子有任何瓜葛往來了嗎,你都將我的話當耳邊風了嗎?」

  「可奴婢看得出來,娘娘心裡還是很在意四殿下的,這份情誼縱然不是對五殿下,奴婢也很高興,奴婢起碼能看得見娘娘真心實意的去笑了。」

  劉玉環的眉頭愈發皺緊,她盯著眼前這個小丫鬟看了良久才緩緩說道:「我對他無情。」

  翠兒顯然不信,卻也附和道:「是,是,無情,無情,奴婢日後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

  「與四殿下才結識的時候,不過也是欣賞他文武雙全罷了。若說我們二人唯一在一起的時光也就是皇陵行宮的時候,你知道我那個時候在想些什麼嗎?我在想,若是能利用他為我報仇就好了……對,報李衡對我的羞辱之仇。呵呵……」

  她吃吃笑了起來,眼神有點渙散,沒有絲毫焦距。

  只聽她又自顧自的說道:「你以為我只會忍辱負重嗎?在我的心裡,我比任何人都狠辣,奈何我力量有限,只能寄希望於旁人。在回宮後的那次家宴上,我也是故意將脖子上的傷露給他看的,我只想告訴他,你看看啊,我受到如此折磨,你卻袖手旁觀,你卻不管我,不幫我,不救我,你於心何忍?」

  聲音哽咽豆豆她,掩面而泣,肩膀微微聳動,淚水浸濕了手掌,順著指縫滴落。

  翠兒看她如此,心底也非常難受。

  「我,我就是在利用他,就是想讓他為我報仇而已,就是想讓他為我所用而已,若論歹毒,沒人能超越我吧?是不是……」

  「娘娘……您是好人,是很好很好的人,這件事錯的是五殿下。至於四殿下……他對你一往情深又如何,奴婢現在知道娘娘於他無情了,正所謂一把巴掌拍不響,日後再看到四皇子府上的人找您,咱們一律不見。」

  「若是此番能走成,去了封地,我的心裡也會好受一點。」

  翠兒連忙點頭道:「今日之事是奴婢弄巧成拙了,奴婢也並不知曉娘娘是這個意思,日後一定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就該如此。」

  主僕二人各個都是心事重重,卻又聽得外面廊下傳來歡快的笑聲:「今年這天蠶絲貢的最好,織的布也是獨一無二的,夏天穿在身上涼爽舒適,卻又因為這布織的密實,冬天抵擋寒風而已綽綽有餘啊。」

  翠兒手忙腳亂的給她擦了眼淚,水榭的門就被從外面推開。

  翻雲鋪子的雲娘纖腰輕扭走在最前頭,一招手,身後一行跟上來的小廝就手捧著各色顏色花紋的布料一字排開。

  其中一人端著一隻金盤,恭恭敬敬的送到劉玉環的面前,上頭簪花小楷寫在一張薛濤箋上,上書四個字:天蠶絲錦。

  雲娘只當沒有看到她臉上的淚痕,一邊獻寶一樣將這天蠶絲錦送到她的跟前:「今年送到京城來的統共就才二十匹而已,旁的達官顯貴還沒來得及挑選,雲娘就先給您過目了,您若是喜歡,就算二十匹都訂去了,雲娘也不說一個不字。」

  劉玉環笑著搖頭說道:「這倒不必,這麼華貴的料子理應與人共享,我也只需裁剪一身衣裳就足夠了,想必日後在封地,不必入宮請安,什麼樣的衣裳也都無所謂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這封地也不比京師,京中萬事有皇上皇后娘娘,在封地就只有你和五殿下了,逢年過節祭天祈福的大日子,少不得要在人前露臉的,娘娘若是想給五殿下省錢,那就做上兩套,替換著。等到雲娘將分號開到了南疆,屆時你我說不定能重逢,一定再給你好好做幾身最新款式的衣裳!娘娘覺得如何?」

  「如此,那全憑雲娘做主了。」

  雲娘笑的眉眼彎彎,樂呵呵的張羅著丫鬟給她量了尺寸選了樣式。

  其餘人送上來的也都是給小廝丫鬟做衣裳的布料,劉玉環一一看過挑選,訂了款式和顏色,零零總總也都一百多身了,連帶早先五皇子府上的衣著鞋襪,算起來也不少的一筆銀兩。

  下次來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索性就在這裡算過賬,打發小廝回府取銀子送到鋪子裡來,一來二往,離開翻雲鋪子的時候天都黑了。

  目送五皇子府上的馬車離開,雲娘站在門口,依次摘下頭上的髮簪釵環一轉身被背後冒出來的人嚇了一跳,連忙拍著胸口說道:「四殿下神出鬼沒也不吱一聲,這萬一把屬下的魂兒嚇沒了屬下可就要賴著你讓你負責了。」

  李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卻有些焦急的問道:「那天蠶雲錦她要了沒?」

  「要了,要了,不管怎麼說,也是殿下您從西域商隊的手上巧取豪奪的,她就算不要,雲娘也得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她收著啊!」

  李徇一喜,從腰間解下荷包就往外掏銀子:「這做衣裳的錢,我給你。」

  「不用,不用,已經付過了。」雲娘推辭。

  「用的,用的,她做衣裳的錢以後都算我的!」

  「也得虧你就這一個弟妹,要是弟妹多了,看你還大方的出來?」

  「旁人我不管,我只管她。」

  雲娘噗嗤一聲笑了笑,將他手上的金錠子推回去:「真不用,你不必替五皇子府上省錢。」

  「我沒替他省錢,他的錢就當是給你們的辛苦費了,我的錢是給我心愛的女人做衣裳穿的!」

  他說的得意,說的高興,一邊不由分說的塞進雲娘的手裡,大手一揮就樂呵呵的衝出去了。

  玉娘站在當場有些傻眼了,握著手上的金錠子,真是哭笑不得:「還不一樣?到底哪裡不一樣?得?到頭來,我雲娘還多賺了雙份的工錢!」

  將金錠子隨手拋給一旁的小廝,又將金釵的一頭放進嘴裡嘬了嘬,她在大堂櫃檯後頭的高凳子上坐下,提起筆來,一字一句寫的很是仔細工整。

  已是入夜,客人來的也不多,就算有人往來也是鋪子裡的小廝丫鬟接待,基本上很少有人能勞駕她這掌櫃的親自上手。

  就算有人來了,看到她晃著金算盤,寫的認真也以為是算賬,並不忍心打擾。

  直到她寫完,才吹乾了上面的墨跡,一邊折好,對要出門送衣裳的小廝道:「過來,順道把這賬單給黃員外送過去。」

  「好的,掌櫃的。」

  小廝拿著書信坐上那車,車簷前懸掛著一盞紅色的燈籠,抖動韁繩,緩緩向西城的方向走去。

  做著和往常一樣的事,走著和往常一樣的路。

  隨口哼著小曲,沿街看著熱鬧的夜市,直到進了一僻靜的胡同,那小廝才有些警惕了起來。

  這胡同裡平時也安靜,但卻沒有這麼多的鬼影。

《冒牌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