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上京接到消息,宋主興舉國之力,以大將曹彬、潘美、米信、田重進為帥,兵分四路北上,來勢洶洶。並向高麗、渤海兩國遣使相約一起聯手,同共夾擊遼國。
但趙光義繼位成謎,尤其是上次高梁河之役他戰敗與眾將失散以後,聽說眾將以為他死了,正準備擁立太祖趙匡胤之子趙德昭為帝,連仗都不打了匆匆回朝。此後就藉故『逼』得趙匡胤長子趙德昭『自殺』,隨即趙匡胤次子趙德芳又莫名「病死」。直至五年前,又莫名將其弟趙廷美以謀反罪名『逼』死。曹彬、潘美、米信、田重進這些人,都是趙匡胤用過的大將,他對兄長舊部心懷猜忌,那些大將又何嘗不對他這個皇帝心中不服。聽說此次北伐,曹彬、潘美等人都是極力反對,偏他急於立威,一意孤行。
曹彬四人本是百戰宿將,但他卻在軍中安『插』監軍,而且那些監軍良莠不齊,甚至頗有些卑鄙小人。
結果這一戰,本以為必輸之局的遼國勝了,而『性』格穩重的曹彬急躁冒進,潘美行軍又猶豫不決,打出了與他們『性』格完全不一樣的戰法,這很明顯,就是監軍之過了。
於是曹彬一路,因為貪功冒進先行戰敗。也因此令得潘美不得不撤軍。大將楊業,因為是後漢降將,被監軍王侁擠對,說他號稱「無敵」卻畏戰怕死,被迫率兵出征,不想楊業奮戰至陳家谷,而本應該在谷口佈陣的潘美之軍,卻因為王侁畏戰逃走,而不能接應。楊業兵困被擒,蕭燕燕親自勸降,然而楊業仍絕食三天而死。
因君臣猜忌,將帥不和,監軍為禍,宋主趙光義不顧重臣勸阻而悍然發動的「雍熙北伐」,雖然取得了前期勝利,最終卻以大敗收場。這一仗浪費了北宋所積蓄的精兵和國力,自此北宋永遠失去了對北方發動戰爭的主動權。
燕燕和隆緒得勝還朝,御駕在上京街頭,接受百姓的歡呼。
看著百姓們齊聲高喊:「萬勝!萬勝!萬勝!」
隆緒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不禁十分興奮,坐在車駕中手攥得掌心發汗,眼睛閃亮。
燕燕看著兒子,微笑道:「隆緒高興嗎?」
隆緒興奮地點了點頭:「高興!原來打勝仗能夠得到百姓這麼發自衷心的擁戴啊!」
燕燕道:「百姓擁戴你,是因為你能保障他們安居樂業的生活。隆緒,要記住這一點。」
隆緒似懂非懂地地點頭:「是,母后。」
燕燕向沿途百姓揮手致意,百姓山呼萬歲,燕燕回以燦爛微笑。
而此時,烏骨裡與伊勒蘭並肩站在酒樓最高層,遠遠看著燕燕母子入城,接受民眾歡呼。
烏骨裡的手緊緊握住欄杆,神『色』扭曲,帶著絕望:「真沒想到,這樣的戰爭,居然也讓她贏了。」
伊勒蘭卻反而比她鎮定些:「這是大遼數十年未有的大勝。這一戰之後,太后的權威更加至高無上,他人不管再做什麼都沒用了。看來,我們輸了。」
烏骨裡狠狠一砸欄杆,近乎癲狂:「胡說!我怎麼會輸!她得死,她必須得死。否則,我何以面對喜隱和留禮壽於地下!」
伊勒蘭歎道:「可是,大遼已經沒人敢掠其鋒芒了。」
烏骨裡咬牙:「那我就自己來。我一定要讓她去給喜隱和留禮壽陪葬。」
伊勒蘭看了烏骨裡一眼,神秘地一笑:「好,我來幫你。」
過了數日,趙王妃向太后呈上賀表,賀太后戰勝,並請太后降臨趙王府飲宴。
燕燕見了奏表十分高興:「哦?真是難得二姐有心。看來,她這是從喜隱之死中走出來了。」
良哥在一邊抿嘴笑道:「太后可看清了,這宴請的日子?」
燕燕聞言,又去看了看那帖子,細想了想,才恍然道:「咦,這日正好是二姐的生日啊,怪不得!那可要好好替她過個生日。」
良哥道:「我聽瑰引說,趙王妃已經將府中重新清理修繕,到時候姐妹團聚,我們也好熱鬧一下。」
燕燕笑著點頭:「你先去幫我挑個好壽禮。」
到了正日,燕燕早朝過後,駕臨趙王府。
烏骨裡早帶著僕從站在府前,笑著相迎:「參見皇太后。」
燕燕連忙親手扶住:「二姐,今日乃是家宴,我是來給你拜壽的。你要這樣,我可不敢進去了。」
烏骨裡站起,故意爽朗地笑了起來:「好啊,既然太后如此吩咐,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燕燕問她:「大姐到了嗎?」
烏骨裡笑道:「早到了,誰還敢比你這太后還遲啊!」
燕燕嗔怪地道:「二姐。」
烏骨裡笑道:「開個玩笑不行嗎?」
燕燕也笑道:「哪裡,你肯開玩笑,我才放心呢。」
烏骨裡看了看,道:「你沒把孩子們帶來?」
燕燕道:「我們姐妹很久沒有這樣單獨聊聊了,所以這次我索『性』不帶他們來了。」
烏骨裡嘴角一絲冷笑,卻沒有說什麼。
燕燕這次也是故意沒帶孩子們來,往年她們姐妹生日相聚的時候,也會帶上孩子,那是因為胡輦沒有孩子,帶上孩子們過來,也讓她消愁解悶。
可是今年留禮壽死了,帶上孩子們過來,只怕反而會令得烏骨裡觸景傷情。她好不容易修復好姐妹感情,不想再發生惹烏骨裡翻臉的事情。
烏骨裡亦知她的用意,譏諷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但想起今日的目的,還是忍了下來。
兩姐妹一邊說笑,一邊攜手進了後廳,胡輦已經到了,三人在一起又說了會兒話,這才出去。
前廳又有幾個素日交好的族中姐妹也到了,燕燕便宣佈開宴。
燕燕、胡輦、烏骨裡三人各擁長几坐在上首,其餘後族旁支姐妹坐在下首,酒菜流水般上來,又有歌舞助興,漸漸地熱鬧起來。
但見舞女們穿著左衽長衣,腰上繫著蹀躞帶,不斷迴旋時腰上金玉一片也在旋轉,煞是好看。
燕燕看得鼓掌,笑道:「二姐,你這歌舞十分別緻,是什麼時候排練的?」
烏骨裡表情微僵了一下,旋即故作漫不經心地答道:「我哪有心弄這個,前幾日隨意叫他們安排一下罷了。想是當年排給他們看的吧。」
燕燕不想提起此事又說到喜隱,心中不禁暗悔,喜隱去世前被流放祖州,不管在他死前死後,烏骨裡都是沒心思自己去排練歌舞的,想是當日排練這歌舞時,是他們夫妻感情正好的時候。
想到此處,忙岔開話題又說起了別的事情。
此時耶律汀出嫁了,蕭海瀾也在備嫁,跟在她身邊的是耶律休哥的女兒耶律女古和蕭達凜的女兒蕭興哥。
興哥是極聰明的人,她看著烏骨裡神情不對,就有些疑心。此前她恰好聽蕭海瀾說起過,去年起幽州興起歌舞姬用蹀躞帶作胡旋舞的新『潮』,一時大盛,但肯定還沒有傳進上京來。若說這是南邊新進的歌舞姬,這原也沒什麼,趙王妃為什麼不肯說明呢。
想到這裡,就有些留心,然後就看到一個侍女站在趙王妃身後,手中捧著一個酒壺,那酒壺比普通酒壺大些,上鑲七寶,顯得十分精美。但那侍女卻沒有上前倒酒,只是緊緊捧著酒壺,神情卻是有些緊張,眼神也是游移不定。
興哥心中詫異,就更加留心了。
但見烏骨裡舉起酒杯,道:「來,謝謝大姐和三妹來給我過生日,這府好久沒這麼熱鬧了,我先敬你們一杯。」
眾人也一起舉杯共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