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本已起了疑心,聞言鬆了口氣,忙不迭把手中杯子放下,問道:「德讓,你怎麼來了?」
烏骨裡忽然將几案一拍,面容猙獰地站起來,喝道:「韓德讓,你好大的膽子,敢未經許可闖進我的家宴,你以為你是誰?來人,給我將他拿下!」
卻聽得燕燕冷冷地道:「二姐,你為何要將他拿下?」她看向烏骨裡,眼神凌厲:「莫非他說中了什麼?」
烏骨裡強自鎮定下來,忽然大笑起來:「好啊,你說這酒裡有毒,可我的酒,和你是同一個壺裡倒出來的,我已經喝完了,如果有毒,我不是先毒死我自己?」說著一指韓德讓,厲聲道:「韓德讓,你挑撥我們姐妹之情,是何居心?」
胡輦也疑『惑』起來,看看烏骨裡面前的酒杯和酒壺,又拿起自己的酒杯看看。
韓德讓大步邁進來,奪過燕燕面前的酒杯,放到烏骨裡面前,冷笑道:「既然趙王妃敢親自飲酒以示無毒,那麼就把太后面前的這杯酒也喝下去,若是無事,我自會向趙王妃道歉,隨王妃處置。」
烏骨裡一揚手就要把杯子打翻:「胡說,我為什麼要聽你指揮?」
韓德讓敏捷地挪過酒杯,又放回烏骨裡面前,笑得更加從容:「你不敢喝,是心虛了嗎?趙王妃,你這鴛鴦壺,裡面兩層,內裝美酒,外置毒酒,撥動機關,轉換自如,你自己剛才喝的是美酒,放到太后面前的,卻是毒酒,對嗎?」
烏骨裡一步步後退,忽然扭頭懷疑地看向瑰引,指著她尖叫起來:「瑰引,你這賤婢,你敢出賣我?」
瑰引嚇得跪下,拚命搖頭:「王妃,不是我,不是我……」
烏骨裡忽然拔劍,刺中瑰引,惡狠狠地道:「叛我者死!」
瑰引中劍倒下,她在血泊中猶自掙扎著向烏骨裡道:「我、我沒有……」話猶未完,就已氣絕而亡。
胡輦眼看壽宴上異變陡生,再看烏骨裡一身是血,如瘋似魔的樣子,心中寒意升起,失聲道:「烏骨裡——」瑰引從小就服侍她,她怎麼能這樣一劍就殺了她?再看看眼前的酒杯,也嚇得不禁將酒杯放下,被酒水濺到的手指還不禁在袖中擦了一下。
就聽得韓德讓道:「趙王妃,你殺錯人了,她的確沒有背叛你。」
烏骨裡失聲道:「不可能,整個府中,除了她沒有別人知道這件事……」她說到一半,就明白自己說錯了,這簡直是不打自招。
胡輦吃驚地站起,看著烏骨裡充滿了傷痛和失望:「烏骨裡,你真的要對燕燕下毒……為什麼,為什麼?」
烏骨裡瘋狂大笑起來:「哈哈哈,大姐,為什麼?憑你也配問為什麼?她殺了我的丈夫,殺了我的兒子,你倒來問我為什麼?」
燕燕面『色』蒼白,不可置信地指著烏骨裡:「二姐,我同你說過多少次,喜隱不是我殺的,留禮壽更不是我殺的……」
烏骨裡怒道:「我兒子死了,我丈夫死了,你憑什麼做這個太后,你兒子憑什麼做這個皇帝?憑什麼你兒女成群?」更一指韓德讓:「還有個人對你死心踏地,憑什麼我就夫死子亡孤苦無依。你去死,去死,去死吧!」
燕燕氣急敗壞:「二姐,你還講不講理!你我的事,為什麼又牽涉上旁人去?當日青哥的事,我忍了下來,我原以為是喜隱干的,如今看來,只怕你也有份。」
胡輦臉『色』一變,此事烏骨裡確實有份,是她隱瞞了下來,可沒想到,烏骨裡對燕燕的敵意,竟是如此之深。
卻聽得烏骨裡冷笑道:「你當然這麼想,你從來都是最單純無辜的,錯的都是別人。口口聲聲說大姐當了寡『婦』可憐,可出手殺人的時候卻沒手軟過。罨撒葛還不是你和死鬼明扆聯手害死的。你騙得了大姐,可騙不了我!」
胡輦見她越說越過頭,不由急了,忙上前隔開燕燕和烏骨裡,氣急敗壞地道:「烏骨裡,夠了!大勢之下,螳臂當車,自取滅亡,又怪得了誰?你既然看著去男人爭江山,你就該擔得起爭敗了的後果。」
烏骨裡不可置信地看著胡輦:「大姐你居然幫她?你被她害得還不夠嗎?你醒醒吧,你幫她幫到現在,你又得到什麼?」
胡輦看著烏骨裡,只覺得恨鐵不成鋼:「烏骨裡,你糊塗!說什麼夫死子亡孤苦無依,你是我妹妹,三條腿的驢馬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要多少有多少!大遼的男人任你選,你要有多少夫就有多少夫,要多少子就有多少子,你也一樣可以兒女成群,也一樣可以有對你死心踏地的男人。一個喜隱又算得了什麼?」
烏骨裡推開胡輦大叫起來:「閉嘴!我活得比你明白,你這一輩子才是個糊塗蟲。你愛的男人看都不看你,愛你的男人被你自己出賣了。我這一輩子再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時候了,此生此世絕不放棄報仇!」
說著,拿起劍就要刺向燕燕。韓德讓就站在旁邊,豈能讓她得手,只一腳踢在她的手上,將劍踢飛,燕燕身邊的侍女上前按住了她。
胡輦震驚地看著烏骨裡從開始口不擇言到後來的瘋狂行為,本能地上前維護:「你們放開她。烏骨裡,你氣糊塗了,來人,趕緊扶你們王妃下去休息,我看她明天清醒了就會後悔了。」
烏骨裡身邊的侍女這才醒悟過來,見皇太妃有意偏袒,連忙上前從燕燕的侍女手中接過烏骨裡,擁著她就要下去。
烏骨裡哪裡肯罷休,一邊掙扎一邊高叫道:「我才不後悔呢。哈哈哈,要後悔我只後悔當年喜隱要落她的胎,我顧及姐妹之情出手相助。若是那時看著她掉下高台摔死,也不會害得自己丈夫兒子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