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驚呼起來,正在此時,澶州城開,守將率軍撲擊過來,眾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那守將本衝著那中箭之遼將而來,不料遼人悍不畏死,直將宋軍隊拖住,卻有數名將士,搶了那蕭達凜拚死衝殺出去。
燕燕和韓德讓坐在一起,正在看著地圖。
雙古匆忙而入,跪倒在地道:「太后,蕭達凜元帥他、他——」
燕燕站起道:「元帥怎麼樣了?」
雙古道:「元帥在澶州城下察看地形,被宋軍床子弩『射』中,已經、已經去了。」
燕燕大驚,往後一仰,暈了過去。
蕭達凜的死,令得燕燕心理受到極大的打擊,她身著素服,親往祭奠,沉重的心情無法消彌。
這一天傍晚,韓德讓與她商議道:「澶州城已經守了大半月,我們雖然派人不停攻伐,可久攻不下,達凜死於戰陣,士氣已經大不如前了。如今,我們深入宋國腹地,他們堅壁清野,一路上糧草運送壓力非常大。燕燕,你還想一直打下去嗎?是否可以做一些讓步,早日結束這場戰爭。」
燕燕歎道:「德讓,我們老了。我只想在有生之年,為大遼一勞永逸地解決和宋國之間的爭端。」
韓德讓道:「燕燕,你想一勞永逸,宋國可未必讓你如願。近三十年來,兩國邊境摩擦不斷,遠的柴榮北伐不說,趙匡胤、趙光義兄弟都先後親征北上。宋國對燕雲十六州的執念不是那麼容易消散的。」
燕燕道:「正因為如此,我才不願兩國兵力再消耗在這些無謂的小摩擦中。宋遼之間既然誰也滅不了誰,那我就要一次把他們打透打怕,讓他們不得不在心底承認,燕雲十六州已不是宋國可以期望的領土。」
韓德讓道:「在你原本的計劃裡,打算在何時議和?」
燕燕苦笑道:「我原是打算佔些州郡便設法議和。後來一路順遂,我又覺得若佔了汴京,再『逼』宋國簽下城下之盟,對大遼會最有利。而今,這澶州城久攻不下,那宋國新君竟然親征,膽識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宋國並非無人啊。」
韓德讓問道:「這些日子的猛攻,都是為了在議和的時候佔據主動權嗎?」
燕燕點了點頭。
韓德讓握住她的手:「我還擔心你被達凜的死激怒得沖昏頭腦。」
燕燕道:「為君者無私情。我自然為達凜哥傷心不已,卻不能因此壞了大局,讓他的白白犧牲。更何況,若戰爭不能在我手中結束,將來大遼再來一個穆宗皇帝那樣的昏君,就會把國家拖入戰爭深淵之中。」
韓德讓道:「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全力支持你。」
燕燕淡淡一笑,靠在韓德讓肩頭道:「德讓,幸好我還有你,幸好我還有你。」
燕燕點頭道:「你還記得王繼忠嗎?」
韓德讓道:「那個降將。」
燕燕道:「對,當今宋主當親王的時候,這個王繼忠是他的親信。當年王繼忠也算一員勇將,傷重被俘,曾與我約法三則,才肯歸降。頭一條,就是我們南征,他不上戰場……」
韓德讓道:「是啊,這些年來,他一直本分,北征各部族時,也算出力,倒是一個遵守承諾的人。」
燕燕道:「我留著他,依從他的條件,善待於他,就是為了今天,他能夠在宋主和我們之間穿針引線,達成和議。」
韓德讓道:「這樣的話,於他來說,也算是忠義兩全了。」
過得片刻,王繼忠到來,恭敬向燕燕行禮。
燕燕就道:「繼忠歸順我大遼已有數載,生活可還習慣?」
王繼忠謹慎地道:「承蒙太后照拂,賜婚宗室,又封臣為戶部侍郎,臣很知足。」
燕燕道:「繼忠可有歸宋之念?」
王繼忠嚇了一跳,慌忙跪下:「臣不敢有此念。」
燕燕輕輕一笑道:「繼忠不必如此,起來說話。」
王繼忠起身,額上卻已冷汗淋淋:「是。」
燕燕道:「當日,朕招降繼忠時曾有一約,繼忠此生只為宋遼和議出力,絕不為兩國交戰出力。而今,繼忠舊主就在這澶州城中,不知你是否願意代朕走一遭。」
王繼忠驚喜地看著燕燕:「太后果真有議和之意?」
燕燕微微一笑:「朕實不忍兩國百姓長久為征戰所苦,若宋國能答應朕的條件,宋遼兩國大可約為兄弟之國,各得安寧。」
王繼忠躊躇地問:「那太后當日為何下令南征?這場戰爭因大遼而起,我卻代表大遼去議和,若是宋主詰問我,怕是難以答覆。」
燕燕長歎一聲:「繼忠在大遼多年,當知就算是朕在朝中也並非全無掣肘。當日,舉國親貴都有征宋之念,朕如何能違逆眾人之意。更何況,朕雖老邁,宋主卻年輕,朕也怕他認不清局勢,貿然北伐,倒不如先下手為強。只是這戰事一開,遷延不決,大遼雖佔盡優勢,朕卻未必能從頭到尾掌控住局勢。朕更怕將來大遼再出現一位穆宗那樣的皇帝,宋遼兩國戰端迭起,壞了大好局勢。所以想趁著朕有生之年,為兩國定下永久的和平。」
王繼忠道:「太后的意思臣懂了,臣定當盡心竭力,促成宋遼兩國議和。」
三日後,王繼忠雙手高舉和議書,跪在地上道:「臣幸不辱命,宋主已同意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