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傻,是忠心。捫心自問,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如何相信夜鴻弈竟這樣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剛剛本宮給你吃的是』凝香丸『的另一半,吃了她,你身上再不會發出淡淡的香味,本宮這麼做也是想你不那麼容易被夜鴻弈找到,你不會怪本宮吧?」姚莫婉緩緩走到王沁若身邊,將她扶到座位上,眼底隱隱含著淚。
「是本宮鬼迷了心竅,是本宮瞎了眼啊……」王沁若痛苦絕望的哀嚎,猛的撲進姚莫婉的懷裡,這二十幾年,她到底做了什麼啊!
「瞎了眼的又豈止你一人……」姚莫婉輕拍著王沁若的肩膀,一滴淚,悄然滑落。
不知哭了多久,直至王沁若精疲力竭,姚莫婉方才鬆開她。
「你現在想怎麼辦?」姚莫婉親手給王沁若倒了杯暖茶,讓她捧在手心,縱然心已冷,至少還可以暖暖手。
「本宮不想就這麼走了!火鳳是替本宮死的,兇手是夜鴻弈!本宮總要讓他得到報應!」王沁若握著茶杯的手顫抖不止,眼中迸發著絕頂的悲憤。
「如今夜鴻弈擺明了要殺你滅口,難不成你覺得自己還可以再現身嗎?」姚莫婉緩身坐到自己的位置,淡聲提醒道。
「本宮要向世人揭發夜鴻弈的惡行!揭發他用最歹毒的手段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還逼死了當今皇后!」王沁若憤然低吼的一刻,突然抬眸看向姚莫婉。
「你……你早知道實情?」王沁若看著姚莫婉幾乎毫無變化的容顏,驚訝質疑。
「是啊,無意中聽到姚素鸞與夜鴻弈的對話。大姐死的真慘,本宮的外甥才出生不到一天……」姚莫婉的聲音有些沙啞,眼底氤氳出一片霧氣。
「所以你一直裝瘋賣傻,實際上是為了報仇?」王沁若抹了眼角的淚,看向姚莫婉。
「此仇不報,本宮枉為人。」姚莫婉笑著,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入骨的寒意縈繞其間。
「本宮明白了……」王沁若下意識點頭,難怪自姚莫婉入宮,發生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賢妃庾傅寧失蹤,德妃謝思愔自縊,宸妃桓采兒拒絕封後,這背後該是怎樣曲折幽轉的故事,而自己,身為四大貴妃之一,又豈會逃得過姚莫婉的眼,或許從一開始,下棋的人便不是自己。
「淑妃可以去揭發本宮,或許還會帶罪立功。」姚莫婉淡淡開口,眸光似古井無波。
「本宮發誓,時至今日,本宮若還對夜鴻弈有一絲幻想,願遭斷子絕孫的報應!」王沁若狠戾開口,眼底充斥著絕頂的憎惡。如果不是極痛,如何做到大徹大悟,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感同身受。
「夜鴻弈喪盡天良,自有天報應,本宮勸淑妃還是離開是非之地。」姚莫婉斂了眼底的悲憫,肅然提議。
「姚貴妃的意思,是不想讓本宮將這些事宣揚出去?」王沁若柳眉緊蹙,不解問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姚莫婉微微頜首,夜君清的勢力還沒龐大到可以與夜鴻弈抗衡的地步,如果讓他過早知道真相,那自己之前費盡心力隱瞞,就變得毫無意義。
「好!本宮可以聽你安排,但求你將火鳳的屍體運出來,本宮要帶火鳳一起離開。」想起火鳳死前那雙眼中的期待,王沁若眼淚再次湧落,她怎麼捨得將火鳳留在這樣冰冷的地方。
「就算淑妃不說,本宮也不會讓夜鴻弈隨意處置了火鳳。殷雪,這件事交給你了。」姚莫婉轉眸看向殷雪,微微點頭。殷雪自是心領神會,旋即縱身躍出關雎宮。
「姚貴妃大恩,沁若沒齒不忘,他日有緣,沁若必報今日之恩!」王沁若眸光堅定的看向姚莫婉,聲音擲地有聲。
「其實本宮還有一事相求。」姚莫婉一臉正色的看向王沁若,眼底隱隱透著期盼。
「真不知道一個落魄的妃子,還能幫你什麼忙。」王沁若淒苦感歎。
「本宮希望淑妃能見夜君清一面,有些事出自本宮之口,他未必會信。」姚莫婉暗自歎息,自流言傳出之後,夜君清每一刻都在為自己的事奔波,那樣的不辭辛苦,那樣的不顧性命。
「夜君清……沁若早提醒過夜鴻弈要斬草除根,現在看來不是沒有道理,有姚貴妃相助,他日大楚移主,指日可待。」王沁若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幾天的時間,天差地別的變化。
「借淑妃吉言。」姚莫婉嫣然淺笑,唇角上挑的弧度透著無法形容的堅定。
御書房。
「你說什麼?死的是火鳳?那淑妃呢?」夜鴻弈黑眸緊瞇,勃然大怒。
「回皇上,屬下到的時候就只看到火鳳中毒躺在地上,四處搜查都不見淑妃的身影,屬下已經派人四處尋找,但是……」青龍垂首稟報。
「朕不要聽但是!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找出王沁若!她身上有香味,你們順著味道找!傳朕旨意,淑妃意圖行刺,如今潛逃,見者皆可格殺勿論!」夜鴻弈怒極大吼。
「屬下遵命!」青龍拱手領命,旋即退了出去。房門緊閉一刻,夜鴻弈身體踉蹌著跌倒在龍椅上,瞳孔透著無盡的驚訝和恐懼!他分明看到王沁若喝了果酒,怎麼死的會是火鳳?難道是……一定是火鳳接酒的時候做了手腳!該死的火鳳!現在怎麼辦?如果王沁若將知道的事傳出去該怎麼辦?
夜鴻弈薄唇止不住的顫抖,心慌跳不已。
「為什麼會這樣?姚莫心,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報復朕!你來啊,你儘管來!你做人的時候朕敢殺你!做鬼朕也不會怕你!你來啊!」夜鴻弈猛然起身,廣袖橫甩向龍案。
翌日酉時,當夜君清依著字箋上所描述的位置找到城東廢棄的舊宅時,赫然看到了王沁若的身影。
「淑妃?」夜君清驚訝的看向坐在榻邊的女子,素白長衣裹身,髮髻別著白色的絹花,雙眼腫如紅桃,神情倦怠似一夜未睡。
「肅親王請坐。」王沁若輕掖了下被子,這才將視線從火鳳的身上移開。
「宮中皆傳淑妃弒主,皇上命見者格殺勿論,不知此事有幾分真?」夜君清一眼便看出榻上之人已死,心底多少猜到了大概。
「王爺該比沁若更清楚,在那個皇宮裡,真真假假又有誰能分得清?就像皇后之死,世人皆以為是難產,可真的是難產嗎?」王沁若苦笑,繼而示意夜君清落座,自己則倒了杯清水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