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道口子,裂開成兩岸。
天氣熱的像要發瘋,顧憶笙的鼻尖上不由又沁出密密的汗珠,不覺口乾舌燥,頭也暈暈的。
林朗像感應到了什麼,扭過頭,目光看向顧憶笙的這邊:「誒,你不是……」男生露出燦若星辰的笑容,剛要抬腳走過來,女生卻撇過臉,似沒看到一般轉身走了。
他還記得她嗎?或許,不記得還比較好吧。顧憶笙記得小學時同班有個男生是校長的兒子,成績很好但是很淘氣,那時候他坐在她的身後,常喜歡拉她頭髮,在她鉛筆盒裡塞毛毛蟲嚇她,喜歡看她嚇得臉色發白但就是咬緊嘴唇不討饒的表情。班裡有女生竟然因此以為那個男生喜歡顧憶笙,處處針對她,還曾把她反鎖在廁所裡不讓她出來……
人就是那樣奇怪,王子和公主在一起沒人會有異議,因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旁人只會羨慕而不會嫉妒;可是如果王子愛上灰姑娘,在通往幸福的路上灰姑娘必須修煉成一個「鬥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的女戰士,一路披荊斬棘才有可能修成正果。因為有太多的路人甲乙丙丁會不服氣的想「她憑什麼?」「她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她們這麼想的直接後果是大大增加了灰姑娘變身成功的難度——現實生活裡沒有仙女來幫忙。
才上小學的顧憶笙當然不算什麼灰姑娘,也沒被王子青睞,但僅僅因為風雲全校的男生喜歡欺負她就總是被惡整。
那天小小的顧憶笙一個人在陰暗潮濕的廁所裡待了一個下午之後突然明白,原來不止「紅顏才是禍水」。為了保護自己,她申請換了位置。男生後來向她道歉,說想和她做朋友,以後再也不欺負她了。可是顧憶笙拒絕了——她不想再因此而被孤立、被欺負。
第18節:{如煙}十七歲的那年吻過他的臉 就以為和他能永遠(9)
林朗望著顧憶笙瘦削而孤單的背影,挑了挑眉毛,轉過臉微笑著面對身邊女生「你有沒有在聽啊」的抱怨。
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拉大,等林朗再回過頭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顧憶笙的身影了。
顧憶笙找到自己的班級,按著貼在門上的表格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後拿出紙巾擦拭課桌椅的時候,前面的女生突然一陣騷動。
梳馬尾的陳慧心趴在窗口,激動地拍著她身邊的駱小白說:「快看,以前C中的校草林朗,旁邊那個是C中校花夏茹!來頭不小啊,校長親自陪著呢!」
「哪裡哪裡?」駱小白脖子伸的老長都沒有看到傳說中的「校草」和「校花」。
「哎呀,走進樓道了啦。」陳慧心繼續淡定地抹課桌,好像剛才那個作花癡狀的女生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一樣,「你別急,等下還能看到的。我剛才在門口看名單時看到林朗和我們一班,就是不知道夏茹幾班。」
顧憶笙聽到林朗的名字時手抖了一下,然後繼續擦桌子。
「管她幾班!我可不喜歡她。我聽我C中的朋友說,夏茹很囂張的,不好相處……好像還墮過胎呢……」陳慧心和駱小白還在八卦林朗和夏茹,還說得越來越離譜。
「不會吧,我怎麼聽說夏茹成績可好,舞跳的也好。」
「你懂什麼……」
更多的女生加入八卦的隊伍。
「高一(7)班,派幾個人去樓下搬書。」隔壁班的男生拍了拍高一(7)班的教室門,丟下這句口令後就跑沒了影。
代班長李星星叫了幾個男生,怕人手不夠,又對三五成群的女生說:「你們誰去?」
「我桌子還沒擦完。」
「哎呀,我昨天打羽毛球把腳扭了。」
「叫男生去就行了呀,這種活怎麼能叫女生做呢?」
顧憶笙看自己的桌子擦的差不多了,就舉起手對李星星說:「要不我去吧 。」
剛才還互相推脫、熱鬧的像菜場一樣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校長陪著林朗和林朗的媽媽徐淑蘭出現在門口。
顧憶笙回頭看到林朗和校長的時候突然漲紅了臉——她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見她之前的話,但是很明顯她挑了一個最不好的時候說這樣一句話。顧憶笙的原意是想替尚不熟悉的代班長李星星解圍,現在卻像是故意表現一般,襯托出其他女生的懶惰和冷漠。
「我們一起走吧,在樓下。」李星星走過來拍了拍顧憶笙的肩,她低下頭,跟著李星星從林朗身邊安靜地擦肩而過。
【四】他的笑容真溫暖,好像能把這個夏天留住一樣
「你不認識我了嗎?」
顧憶笙抬起頭,林朗已經很自然地接過她手裡大半的新書,讓她可以看清前方的樓梯和他的臉。
顧憶笙愣了一下,才開口道:「謝謝。」
「我是問你,你不認識我了嗎?」林朗走在顧憶笙的身邊,不時有同樣的新生從身邊跑上跑下,他不得不側身以防自己和女生被撞到。
「記得。」陽光從樓梯轉角處的氣窗裡灑下來,落了顧憶笙一身。細小的塵埃在金色的空氣裡跳舞,她抬起頭,頓了一下,看著身旁的男生一字一句地說:「我當然記得你,你不是個容易被忘記的人。」
第19節:{如煙}十七歲的那年吻過他的臉 就以為和他能永遠(10)
從樓上追打著跑下來的男生連跳最後幾級台階,沒看到站在拐角處的顧憶笙,一下子撞上了她的右半邊身體,手裡的新書落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男生把書本撿起來胡亂疊成一摞又交還到顧憶笙手裡,然後又跑沒了影,完全沒注意到摞的歪七扭八的新書很可能會再次掉下來。
林朗把手裡的書先放在地上,幫顧憶笙把她手裡的書理整齊,才又一起上樓。「你是在誇獎我嗎?怪不得我媽總喜歡她下屬拍她馬屁,原來真的會很受用。」他瞇著眼睛說。
顧憶笙笑了出來,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媽媽:「我可沒拍你馬屁。」
「我知道,」林朗說,「就因為知道你說的就是你想的,所以才覺得更高興啊。」
林朗和顧憶笙邊走邊聊,直到快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才很有默契地不再說話。
被分到六班的夏茹在教室門口扇扇子,看到林朗就抱怨道:「你去哪了呀,一轉身就不見了人影。也不知道分班的人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我們兩一個班的嘛。」
顧憶笙很識相的獨自走進教室把書本放到講台邊,走過夏茹身旁時,對方只顧和林朗說話,看都沒看她一眼。她平凡的就如一隻小小的飛蟲,一下子就消失在喧囂的日光中。
夏末的陽光帶著熾熱的餘溫,但從窗口吹進來的風已沒有盛夏時的灼熱,夾帶著絲絲涼意,吹起顧憶笙耳邊的幾縷髮絲。
開學已經一個多月了,顧憶笙還是有點沒有適應新學校的環境和學習節奏。週四下午的化學課,她心不在焉的轉著手裡的圓珠筆。林朗正在黑板前寫解題過程,而化學老師則毫不掩飾的用讚賞的眼神注視著他最得意的學生。
人和人之間怎麼能差那麼多呢?在顧憶笙眼裡如同變魔術一樣沒有規律可言的化學變化,在林朗手裡都是遵循著一定規則,可信手拈來應對任何難題。
顧憶笙望著林朗的背影,不自覺地又走了神。她和林朗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極端,迥異的性格和身份,注定了他們是沒有什麼交集的兩個人。除了開學那天簡短的交談,他們後來再沒有兩人面對面相處的機會。
林朗很容易就和班裡的大多數人混熟,無論男生和女生都喜歡他,走到哪裡身邊總是熱鬧的。而顧憶笙仍是班裡那棵最不起眼的狗尾巴草,無論長相還是成績都不拔尖,性格又安靜,很容易就被忽略。上了將近一個月的課,能叫出她名字的同班同學還是屈指可數。
或許因為林朗是班裡她唯一略微熟悉的人,顧憶笙總是很容易在人群裡看到他,有時候會學他喝水時鼓著腮幫子咽水的樣子。學他驚訝時把下嘴唇凸出來的動作。學他在陽光下瞇著眼睛看人的微笑。學他走最後兩級台階時總是沒有耐心的好好邁,一下跳下來的樣子。喝他喜歡喝的淡藍色運動飲料,和他穿一個牌子的球鞋,買他同款T恤的女生版。
——林朗是她想要變成的那種人。聰明的,溫暖的,自信的,閃閃發光的。
「……第四排靠窗那個女同學,如果不想聽課可以直接出去。」化學老師抱胸站在講台邊,目光直視走了神的顧憶笙。
包括林朗在內,很多人都扭過頭來看向她的方向,顧憶笙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手指握緊了那支藍色的百能筆,但是固執地不願低下頭去。
直到下課,那種因老師點名而產生的沮喪和羞慚的感覺都沒有散去。顧憶笙連中飯都沒有吃,獨自悶坐在在位置上做作業。
有人從窗口伸手進來,在她的課桌上放了一塊包裝精緻的糕點。顧憶笙錯愕地抬起頭,看到林朗的臉。
「朋友給的,我不愛吃這種很女生氣的食物。你還沒吃午飯吧?就給你吧。」
他的笑容真溫暖,好像能把這個夏天留住一樣。
林朗沒等顧憶笙說拒絕或者道謝的話就跑開了,大約是乘午休去和同學打球。顧憶笙望著他的背影,心裡吹進了一陣涼爽的小春風。
第20節:{倔強}逆風的方向 更適合飛翔(1)
第三章 {倔強}逆風的方向 更適合飛翔
顧憶笙一眨不眨地看著林朗,迷戀他臉上的每一個線條。
清澈透明的風從他們身體間的縫隙裡輕巧地吹過去,她湊近他的臉,在他耳邊卑微而絕望地低聲呢喃:「不要對我那麼好,我怕我會喜歡你。」
【一】自己像是這個世界上最卑劣的女流氓,用眼神非禮了她身邊的少年
秋日的天空遼遠而蔚藍,夏天在一聲一聲減弱的蟬鳴聲中漸走漸遠了。
下午自修課的時候,向來穩重的班長李星星興沖沖地從外面衝進來,跑上講台說:「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剛才我從班導那得到最後確認,下週四我們去官島秋遊!」
「真的假的?」陳慧心還在將信將疑,駱小白已經帶頭歡呼起來。
男生們拍桌子跺腳的,像要把地板跺穿,急得李星星在講台邊不停地「噓」:「你們小聲點,不要害我被罵!」
「班導說了,這次是去野炊,大家先回家練上一兩道拿手菜,到時候可以一顯身手。野炊分組就按現在的位置分,每組再定個負責人吧,自己報名。」前幾個組都有人被起哄推薦的組長,輪到顧憶笙他們組的時候,因為女生多,沒人起哄推薦也沒人毛遂自薦。李星星的眼神在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顧憶笙身上:「就你吧,顧憶笙。」
「我不行……」顧憶笙微弱的聲音在整個教室熱烈討論的氣氛中像大海裡飄搖的一葉小舟,她猶豫了下,終究沒有站起來說「不」。
不過到了週四,顧憶笙很快就後悔為什麼沒有站起來說「不」——小組長絕對不是個好差事,特別是在他們組男生較少女生較多的情況下。因為是野炊,所以要自備鍋鏟和食材。小組前期討論的時候,顧憶笙還沒開口,同組叫呂新新的女生就抱著胳膊說:「我們家都沒有鍋的,因為我們家都不在家做飯的。」
「我們家倒是做飯,可是用電磁爐比較多,那個鍋好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