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瞭解了他一點,他是很毒舌,表情也常常很討厭,可是心卻是好的、乾淨的,甚至比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看起來光鮮亮麗、溫和有禮的人要來得更善良。而這樣的人,卻說喜歡她……
想起來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雖然趙一芒是不錯的戀愛人選,可是顧憶笙始終覺得這不可能,他一定是耍她玩的吧。」發什麼呆?「抽完煙的趙一芒打開車門,瞪了一眼放空狀的顧憶笙。發動汽車時看了一眼後視鏡,又忍不住轉過身,伸手解開了她的髮帶,讓她的長髮鬆鬆地披在肩頭。
顧憶笙身體僵硬地坐在後車座,尷尬得像是會石化。
又被趙一芒白了一眼:」緊張個屁啊,老子又不會現在弓雖.暴你。穿得順眼點是你的職業道德好嗎?你穿剛才那樣去見蘇紫杉,我很怕她會吐出來。「」有那麼誇張嗎……「顧憶笙稍微放鬆了一點。在經歷昨晚的事情後,趙一芒似乎還是正常的,他越對她凶,她反倒覺得輕鬆。
電視、雜誌上的蘇紫杉是美艷而冷峻的,一雙修長的美腿令人窒息,可是真人蘇紫杉其實身材很嬌小,踩一雙十厘米高的魚嘴高跟鞋,穿著一條改良的流蘇旗袍,恰到好處的淡妝讓她看起來嫵媚風情的同時,又不會顯得太拒人千里。
蘇紫杉看到趙一芒時顯得很高興,立刻走過來拉他的手,帶他到化妝鏡前坐下,一邊由化妝師給她繼續補妝做造型,一邊和他聊天。顧憶笙則跑到和今天的攝影師溝通,轉達這次採訪的主要方向和切入點,以及趙一芒想要的效果。」憶笙有沒有空啦?幫我去買節燈管行不行?燈壞了一個,我們這裡又走不開人。「小鐵過來的時候顧憶笙和攝影師也說得差不多了。她拍拍胸脯,笑著說:「沒問題。」
剛才和趙一芒進來的時候就發現門外圍了一群娛樂報紙、雜誌的記者,都想著能溜進去拍點獨家新聞,或者蘇紫杉大發善心地給他們幾分鐘採訪時間,不過想也知道沒可能。顧憶笙出去的時候發現他們還在,而回來的時候則看到他們乾脆坐在附近的陰涼處,開始交換起各類八卦消息來。
「喂,你們說蘇紫杉那個老娘們兒,怎麼就對O2那個主編那麼『青睞有加』,就接受他們家的獨家採訪?」
「哥們兒新入行的吧,這你都不知道?O2的主編可是個大帥哥,蘇紫杉自從三年前離婚後就一直單身,交的男朋友一個比一個嫩……嘿嘿,你知道的……」
顧憶笙裝作什麼也未聽到地經過門衛,走進攝影棚,看到剛化好妝的蘇紫杉不知聽到什麼,笑倒在趙一芒的懷裡。她把燈管給小鐵的時候,小鐵也遞給她一個曖昧的眼神。顧憶笙沒理他。蘇紫杉和趙一芒的緋聞她在入行之初就有耳聞,趙一芒自己也說過,他沉寂三年後還能做到如今的成績其中蘇紫杉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
趁化妝閒聊的時候,趙一芒順帶把採訪都做完了,剩下就是拍照的工作。
一面對鏡頭,蘇紫杉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專業地根據攝影師的要求做出各種造型和表情,上一秒風情萬種,下一秒又冷艷惑人。
中途休息的時候,蘇紫杉回休息室,她的助理過來找趙一芒。顧憶笙也不知他去了哪兒,到處找他,最後在三樓的西邊陽台找到他,他正在那抽煙,望著陽台前的一顆梧桐樹發愣。
「主編,蘇紫杉找你。」
趙一芒回過頭來的時候臉上有將近三秒是空白的,好像靈魂被抽離了身體,只留了一個軀殼在抽煙,過了一會兒,他的目光才漸漸聚攏在顧憶笙身上。
「我等會兒就來。」
「主編,」顧憶笙走到趙一芒身邊,微微仰著臉望著他問,「你怎麼了?」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眼神孤寂得好像看不到任何希望。
趙一芒笑了一下,臉上的神色柔和溫暖起來,他伸手擇下顧憶笙髮絲上黏到的蛛網和灰塵,說:「等會兒你打的,或者坐小鐵他們的車回去吧。我晚上還要和蘇姐吃飯,就不送你了。」
顧憶笙的眼神暗淡了一下,但是她沒有多問,只是說好。
趙一芒猶豫了一下,叫住顧憶笙離去的背影,像是解釋,又有點懊惱地說:「我和她……不是別人想的那樣……」
顧憶笙扭過頭去看她,發現趙一芒的表情格外認真:「別人怎麼想我無所謂,但是希望你明白。」他直直地望著她,眼神純真得像水晶一樣。顧憶笙的心裡微微一動。
【二】顧憶笙推開門之後,原本熱鬧的包廂突然安靜下來。
所有工作結束後,顧憶笙把道具和服裝都搬上趙一芒的後備箱,把車鑰匙還給他後就獨自走了。她沒有坐小鐵他們的車,怕小鐵又找她八卦趙一芒。
攝影棚離公交車站有點遠,顧憶笙走了將近十分鐘才走到路口,這時,一輛絳紅色的跑車在她身邊停下。車窗降下來,露出夏茹明艷的笑臉:「好巧啊,顧憶笙。這裡不好坐車,我送你啊。」
「不用了,謝謝。」顧憶笙無法理解夏茹這樣的女生,搞不懂她到底有多少張臉。
「你不會在記恨我前兩天拍賣會的事吧?我向你道歉,林朗也批評過我了。我不應該沒和你說清楚就先打電話找人幫忙。你找不到我很著急吧?真的不好意思。」
顧憶笙有些迷惑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記憶錯誤了,還是夏茹的記憶錯誤了。明明當時是她設陷讓她難堪,現在卻說得好像都是誤會一場。
「上車吧,我還有事和你說。」夏茹的笑容甜美得像花朵一樣。
顧憶笙看到趙一芒的車子從遠處開過來,因為不想被趙一芒和蘇紫杉看到她,最後還是上了夏茹的車。
夏茹開車很快,一腳油門踩到底。顧憶笙還來不及繫上安全帶,車就飛了出去。她的手緊緊抓著車門上方的把手穩住自己。窗外的風景飛快地向後逝去,風不停地灌進來,吹得她的頭髮都向後飛去。
「你住哪兒啊?」顧憶笙報了地名後,夏茹驚訝了一下,「那裡有點偏啊,而且房子很老了,你一個女生住在那裡不安全吧。」
顧憶笙笑了笑:「還好,路上都有路燈的。」
「我聽朋友說那裡住了很多小姐,因為隔條街就是紅燈區,不三不四的人特別多……我說話直,你別見怪啊。」
「沒關係。」
「趙一芒不是你男朋友嗎?怎麼也不幫你找個好點的地方,他不會這麼小氣吧?」
「不是的。」拍賣會趙一芒為顧憶笙解圍,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她是我的女人」,結果兩人上了娛樂版的,幸好只是豆腐塊一樣的小版面,沒有引起什麼軒然大波。「主編那次是為了幫我亂說的,我們其實什麼關係也沒有。」
「真的?」夏茹有點不信地看了一眼顧憶笙,「想不到趙一芒人這麼好啊。不過你倒是可以藉機抓住他這個黃金單身漢,對你們這樣獨自在外面打工,想要出人頭地的女孩子來說,沒有什麼比找一個有錢的男人更快改變人生的辦法了吧。」
顧憶笙握緊把手,因為太過用力,手臂上的青筋都微微地凸起。她不太聰明,可是那不代表她聽不出夏茹言語中的嘲諷之意和無上的優越感。
進入城區時正逢下班高峰期,又因為那條路在擴寬,路窄車多,都堵在了一塊兒。
「我就在這下車吧,從這裡回去很方便的,謝謝送我過來。」顧憶笙想下車,被夏茹拉住車門,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說了幾句話後掛斷,她笑吟吟地對顧憶笙說:「晚上有高中同學聚會,都是我們那屆的,你也一起來吧,都很久沒見了。」
「我……」
「雖然同學裡也有幾個混得不錯的,不過八小時之外我們都不講身份,就只是老同學聚一聚。從安城出來又到這座城市發展的人本來就不多,其實也是緣分。很多人我之前也不認識,朋友帶朋友自然就熟悉起來。我有個閨蜜可羨慕我們,說只有我們景美才能畢業了還這麼團結。說定了啊,晚上七點,海王宮六樓865包廂。」
因為是高峰期,夏茹停車不能太久,所以在她的催促下顧憶笙倉促地下了車,直到看到她的車絕塵而去,才突然想起剛才忘了拒絕。
夏茹只說是普通的同學聚會,所有顧憶笙也沒有怎麼打扮,回家洗了個澡,換上平日逛街穿的T恤、牛仔褲和平底鞋。臨出門想了想不能丟臉,又回去把二十五元一件的白色T恤換成商場打折時買的價值一百六十元的格子襯衫。
打車到海王宮推開865包廂門的時候她簡直想轉身就走——包廂裡已經坐了一些人,女生無一例外地精心打扮過,個個妝容精緻得恰到好處,舉手投足間不時閃過某奢侈品牌最新季最新款產品,男生穿得比較隨意些,但是看細節就知道也都價值不菲。
一群剛大學畢業的社會新鮮人,即使第一份工作薪水再優渥,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月養成這樣的消費習慣。很明顯,包廂裡的這些人,就是以前景美傳說中的「太子黨」和「公主黨」,和林朗和夏茹一般,每個人的父母都很有來頭。
顧憶笙推開門之後,原本熱鬧的包廂突然安靜下來,有一個短暫的冷場,所有人都不說話地看著她。
【三】為什麼她對誰都可以微笑,就是對他不行呢?
無論是一百六十元的格子衫還是六十元的牛仔褲,顧憶笙都不屬於他們世界。她轉身想走,卻被夏茹熱情地拉進了包廂。「你們沒認出來吧?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顧憶笙,以前理科實驗班的、美女加才女哦。」
「理科實驗班?幾班?」
「(1)班?黎睿不就是(1)班的嗎?你同班同學啊。」
眾人把目光都投向那個叫黎睿的男生,咖啡色框鏡,細長的眼睛,皮膚很白,所以臉紅很容易被發現。他似乎也不習慣成為焦點,靦腆地對顧憶笙笑笑說:「好久不見,顧憶笙。」
顧憶笙記得他——雖然她在班裡很沒有存在感,可是她對每一個同學都很有印象,能清晰地記得他們的臉和他們的名字,甚至連優秀的科目和性格脾氣都能說出一點。因為自己總是被人忽視,所以她發誓不要讓其他人在她這裡感受到同樣的感覺。記憶裡黎睿是個很害羞很低調的男生,上課回答問題時聲音很輕,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高中的時候還沒有完全長開,有時候會流露出女生一樣秀氣的感覺。
兩顆虎牙還在,眉眼也差不多,不過五官變得更立體了一些,有了一股青澀的男人味。
「要不你坐我旁邊吧,顧憶笙。」黎睿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招了招手,讓她坐到他身邊去。以前是實驗(2)班長,如今在某500強做人力資源的趙飛鵬起哄道:「你怎麼不叫我坐你旁邊啊?」
黎睿一下子漲紅了臉,看了一眼顧憶笙,連忙說:「你瞎說什麼,這裡只有我和她是一班的啊。」
顧憶笙最後還是做到黎睿身邊,這麼多人裡,也只有黎睿讓她覺得有幾分親切。以前上學的時候並沒看出原來他也是「太子黨」的,言談舉止溫和有禮得讓人如沐春風一般。
全部人入席之後,顧憶笙發現還有一個座位空著,正尋思著還有什麼大人物沒來的時候,包廂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進來看到顧憶笙時眼神頓了一下,而她則是一下子僵住了身體,大腦瞬間凝固成了一堆豆腐渣。
怎麼會會林朗呢……也對,怎麼就不會是林朗呢?怪之怪自己太笨,家境殷實的林朗當然也是「太子黨」之一,今天的同學會有夏茹,她連顧憶笙都叫了,自己不會落下林朗。
顧憶笙覺得渾身血液逆流,耳旁嗡嗡嗡嗡地響,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笑些什麼,只顧瞪著眼前的幾盆菜一口一口地吃。
黎睿細心而體貼,有新的菜上來,會主動幫顧憶笙夾菜,她不小心碰翻了杯子,他趕緊幫她處理。甚至趙飛鵬想灌她酒,都被他紅著臉擋了下來。
林朗幾乎沒動什麼筷子,他坐的位置正對著黎睿,在顧憶笙的斜對面,他們今晚的互動他全部看在眼裡。他很少參加這種活動,只是因為今晚是夏茹組織,她又好說歹說了很久,才給了面子來坐一會兒,沒想到竟會自啊這裡看到顧憶笙。
明明告訴自己再也不要見她,可是見到她後眼神卻又眷戀她臉上的每一個神情,他甚至忌妒坐在她身旁的那個眼鏡男,可以那麼近地靠近她,為她做一些細碎的事情,討厭他瞇著眼睛對她微笑的樣子,胸膛裡明目張膽地跳著一顆盎然的春心。而他卻只能坐在她的兩米之外,什麼也不能做地看著她。
為什麼她對誰都可以微笑,就是對他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