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白鳳重現

  仁已十七年四月十九日。

  風夕率四萬五千風雲騎前往厲城。

  二十三日。

  風夕抵岐城留下風雲騎三五千萬。

  仁已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

  風夕抵厲城。

  厲城官邸書房風夕正端坐於書桌前桌上攤著一張地圖。

  「咚咚。」

  門口傳來敲門聲。

  「進來。」

  齊、徐、林、程、修五人魚貫而入。

  「王召我們有何事?」齊恕問道。

  「你們都過來。」風夕指指桌上地圖然後點點厲城前一點「算算日子華軍的前鋒應在明日黃昏或後日晨即要到了我打算先給他們一點見面禮。」

  「王打算如何做?」修久容問道。

  「這裡是屹山是華軍必經之道此山不高也不險且山上少有林木人若隱於此易露行蹤華軍必以為我軍不會設伏。」風夕指尖點著那座屹山淡淡的笑笑帶一種算計的慧黠。

  「但山下這一段山道皆寬不過三尺。」齊恕也指著地圖道。

  「是的。」風夕讚許的點點頭「大軍通行道路狹窄其前進度必緩而若要回頭更是難所以……」

  風夕轉頭看向修久容「久容你只帶五百人分別在這……這……這……還有這……」手指連連在圖上飛點「待華軍的三萬先鋒到時將之切成幾段記住只要予以小小懲戒切不可戀戰!明白嗎?」

  「久容明白!」修久容躬身答道。

  「華國挾勢而來我們就殺殺他的銳氣!」風夕眼中冷鋒一閃然後看向齊恕「齊將軍傳令三軍除守衛之外今晚全軍休息。」

  「是!」

  「徐將軍厲城百姓是否全部遷走?」風夕又問向徐淵。

  「已遵王令厲城百姓已全部遷往原城、陽城。」

  「嗯。」風夕點頭然後又道:「留下七日糧草其餘全部運往岐城。」

  「臣前日前已做好現厲城僅存七日軍糧。」徐淵垂答道。

  「哦?」風夕看一眼徐淵見他依然是一臉沉靜從那張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王曾說要在無回谷與華軍決一生死臣記得。」徐淵見風夕目光停駐在他身上良久只好再加一言。

  「嗯。」風夕微微一笑「你們六人中以你之心思最密慮事周詳那麼此次與華軍一戰所需糧草醫藥等便全由你安排本王不再過問。」

  「是!」徐淵沉聲應道。

  「厲城共有四門東門由程將軍把守南門由林將軍把守西門則由齊將軍把守而北門則交給徐將軍。」風夕抬目光掃過眾將一一分派。

  「是!」

  「好了今日就到此各位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四人退下。

  等四人全走後書房後側一道布簾掀起走出氣定神閒的豐息。

  「蘭息公子可有何妙計提供否?」風夕將地圖折起抬頭看向豐息。

  「豈敢你早已胸有成竹我豈會班門弄斧。」豐息笑笑在書桌前坐下。

  「我要去城中走走你可要同去?」風夕站起身。

  「佳人相約不勝榮幸。」豐息站起身來優雅的向風夕一擺手請她先行。

  兩人走出門口才現天色早已暗下來。慢步街道上但見城內各家各戶皆是門上掛鎖路上除能見到士兵外不見任何普通百姓。

  兩人一路無語登上南門城樓時天已全黑。

  「雖有一萬士兵駐在城內但卻並不見喧鬧皆是各就各位你治軍之嚴由此可見!而且整個厲城都透著一股銳利的殺氣!風雲騎果然不可小瞧!」豐息望向那些站得筆直的衛兵感歎道。

  風夕聞言笑笑然後轉身面向城外無垠的黑暗「皇國的爭天騎有二十萬華國的金衣騎有二十萬你豐國的墨羽騎也有二十萬獨我風國的風雲騎僅五萬。你們之所以要二十萬的精兵那是因為你們都要爭天下而我我只要守護好我的風國所以我只要五萬足已。」

  「你的五萬風雲騎乃英中之英足抵二十萬大軍你若要爭天下誰敢小瞧。」豐息注目於她映著城樓的淡淡燈光可以看清她臉上的神情冷淡而鎮靜一雙眼睛如此時的天幕黑不見底。

  「天下?」風夕卻喃喃唸一聲然後歎一口氣「江山如畫美人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爭天下有時並不一定是為著江山美人。」豐息目光投向那無邊黑夜「爭天下的過程才是最吸引人的!領千軍萬馬縱橫天下與旗鼓相當之對手沙場對決與知己好友指點江山看著腳下的土地一寸一寸變為自己的那才是最讓人為之熱血沸滕的!」

  風夕看著此時的他一身黑衣的他立於城樓之上彷彿與身後那深廣無垠的夜空融為一體即算是說出這等激昂之語他的聲音依然是平靜溫雅他的神情間依然是一片淡然卻又似是胸有成竹可君臨天下的王者那般然而自信!一剎那間她忽然想起在華都前往天支山的那一夜屋頂之上那個張開雙臂要雙手握住這個天下的皇朝不同的貌、不同的語、不同的氣勢可這一刻的他與那時的他何其相似!

  天下……為著這個天下啊……

  「不論你要不要爭生在王家的我們別無他法!」豐息抬望天。

  今夜只有稀疏的幾顆星星月隱在深厚的雲層之後偶爾露露臉似對這黑漆漆的下界有些失望很快便又隱回去。

  風夕看著前方其實夜色中沒有什麼能看清良久後她忽然道:「我既答應了的事便不會反悔況且我……」風夕說著忽然停下來過一會兒再繼續說道:「你無須一直跟著戰場就是墳塚若有閃失……」

  「你好似變了一個人從回風國起若非我一直跟著我還要當見著的是兩人。」豐息忽打斷她道。

  「惜雲與白風夕本就是兩個人。」風夕聞言回頭看一眼他伸出雙手低俯視「惜雲與白風夕手中握著的東西是不同的一個握著一個王國掌握著那一國的萬物生靈一個握著一腔熱氣掌握著自己的生命一個恭謹謀劃冷靜行事一個嘻笑怒罵率性而為白風夕永遠只存於江湖間而惜雲則是風國的統治者!」

  「白風夕雖然總對我冷嘲熱諷但卻從未對我使過心機。」豐息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右手「惜雲公主——現在的風王——從我踏上風國起便一直對我暗藏機鋒。你是真的擔心我的安危?你不過想要我離去不想讓我看清這一戰不想讓我將風國、風雲騎看個清楚罷!」

  「怪哉?你總對別人使心機卻不許人對你使心機。」風夕聞言卻只是笑笑。

  「任何人都可對我使心機但唯獨你……」

  豐息目光深沉的看著她眼中有著一種東西讓風夕心頭一跳神思有幾分恍惚的看著他而被他握住的右手掌心忽然變得熾熱那熾熱的感覺從手心漫延開來傳遍五臟六肺傳遍四肢百骸!

  「女人……」

  豐息忽然輕輕喚道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種醉人的溫柔眸光柔如春水握著她右手的手慢慢變緊輕輕將她拉近近了……近了……近到可以看清彼此臉上那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燈光的映像下投下的一排陰影而陰影之後是深不見底的眼睛!

  「黑狐狸!」風夕忽然急急的喚道。

  這一聲似乎驚醒了彼此豐息放開了她的手兩人都轉過身面對城外壙野。

  良久後風夕才開口道:「回去吧。」

  華都王宮金華宮。

  皇朝正與玉無緣對弈皇朝執黑子玉無緣執白子才開局不久但黑子西南一角已為白子困住。

  皇朝執子沉思久久不落玉無緣也不催他反拈一顆棋子在手反覆把玩。

  「華王要出兵風國你為何不阻?」玉無緣忽開口問道。

  「什麼?」皇朝太過沉思竟未聽清回過神來反問道。

  「華王出兵你有何打算?」玉無緣再問。

  皇朝聞言一笑放下手中棋子而端起茶杯飲上一口後才道:「華王之性格你也看到剛愎自用自視過高!總認為他華國是現今最富最強之國他的金衣騎更勝墨羽騎、爭天騎這個天下無人敢與之爭峰!」

  他擱下茶杯然後指向棋盤上西南一角道:「看到沒在這裡他會慘敗的!」

  「連你都這麼說這個惜雲公主這支風雲騎看來不是普通的厲害!」玉無緣目光落在西南一角。

  「風雲騎由惜雲公主一手創建盛名已傳十年與豐國墨羽騎、與我皇國爭天騎都曾有過交鋒我們都未在其手中討過好處!華王瞧不起女子認為惜雲公主、風雲騎只是陡有虛名。哼!我曾派人往風國調查在風國人人說起惜雲公主皆是既敬且畏!若只是普通之人會有如此之影響嗎?你我都看過她的文章與詩詞那絕不是出自庸俗無能之輩!即算惜雲公主並不如傳言中那麼厲害那她身邊必有輔助之能人!五萬風雲騎足已滅掉十萬金衣騎!」

  皇朝拾起兩顆白子放在西南一角「你看這不是結了嗎?」

  玉無緣一看果不是加入了那兩顆白子黑子便已失西南不由笑道:「別忘了黑子是你的你要眼看他慘敗?」

  「哈哈……」皇朝笑道「我就是要看他敗!」

  「果然這樣!」玉無緣拾起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放回盒內「你果容不得他。」

  「無緣不是我容不得他而是他容不得我!」皇朝正容道「他妄想奪得風國得以與我分庭抗禮。哼!這個天下我定要握於掌中決不與他人共享!」

  「他此次與風國之戰定是慘敗到時即算能活命而歸金衣騎也不過是些殘兵敗將根本不值你爭天騎一擊你便不費一兵一卒這華國二千里土地二十座城池便是你的了!他真是挑了個好女婿啊!」玉無緣感歎道。

  「無緣你想罵我嗎?」皇朝卻依然面帶笑容。

  「豈會罵你豈不等於罵我自己有眼無珠。」玉無緣拾起最後一顆白子放在掌中觀摩「你不單想要華國而已就是風國你也想借此一舉而得!不是嗎?」

  「哈哈哈……」皇朝大笑看著玉無緣暢然道「無緣你果是我的知己!風雲騎經此一役定也是元氣大損到時就是我爭天騎踏平風國之時!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玉無緣卻看著他搖頭歎道:「你笑這麼大聲就不怕引人側耳把你這些黑心話都聽去了到時你那嬌妻豈能饒你?」

  「十丈之內若有人接近豈能瞞過你之耳目。」皇朝卻毫不在意「至於華純然她是個聰明的女子當知道如何為自己打算。」

  說完忽地一歎然後看著玉無緣道:「不知現在風夕在哪了?」

  玉無緣把玩棋子的手一頓然後繼續摩挲著「她與黑豐息都是來去如風之人現在或許正在哪處山頂醉酒賞月吧。」

  兩人都有片刻沉默想起那個恣性任情瀟灑如風的女子心頭忽地都不能平靜。

  「當日採蓮台上她一曲《水蓮吟》不知醉倒不知多少人三丈高台之上飄然而下的風姿青湖紅花之上翩然起舞的仙影我想當日之人窮其一生都無法忘懷吧。」皇朝忽悠然而道然後又苦笑道「我對任何女子從未有如對她那般的強烈想擁有的感覺!我請她當我的皇后她卻是毫不考慮的拒絕真是不給面子啊!」

  「她那樣的人若無拘的風誰能抓住呢。」玉無緣忽然將最後那一顆白子拋入棋盒內眼光變得迷離。

  「無緣。」皇朝忽盯住他目中帶著一抹深思與疑惑「你可掬那一縷風而那一縷風明明也對你另眼相看可為何你卻……」

  「夜深了我回去休息了。」玉無緣忽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

  皇朝看著他的背影忽吐出一句:「真是便宜了那個黑豐息了!」

  玉無緣身形一頓但還是開門離去離去前丟下一句:「那個黑豐息心思深沉含而不露是個不可小瞧之人你還是好好查查他的來歷吧。」

  玉無緣離去後皇朝起身推開窗戶看向天幕漆黑如墨點綴著稀疏的幾顆星星。

  「白風夕……黑豐息……」皇朝歎一口氣想起那個總是著一襲白布衣、黑色長隨意披下的女子心頭忽變得有些空曠「在某處山頂醉酒賞月嗎?和黑豐息嗎?唉……」

  仁已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

  抬目望去但見厲城南門城樓之上旌旗蔽日。

  豐息依然是一身黑色輕袍緩帶俊雅雍容意態悠閒的一步一步慢慢登上城樓。

  兩旁將士皆是鎧甲著身手握刀槍肅嚴以待從中穿過便能感覺到一股逼人氣勢排山倒海般壓來讓人遍體生寒!

  登上城樓看向那風中獵獵作響的戰旗最為觸目的便是兩面黑色大旗。那兩面大旗皆是墨黑色底其中最大的那一面上繡有一隻白鳳凰正展翅翱翔於雲端意態間帶著一種王者睨視群倫的傲然!旁邊略小的也是墨黑色底只是上面僅以銀絲勾出一縷飛雲簡單但飛揚於風中卻帶著一種不可一世的狂放不羈!

  但最最讓人移不開目的卻是那旌旗之下矗立的風夕!

  只見她身著鎧甲那是銀白色軟甲十分合身緊貼她修長的身軀襯得她高挑而健美。胸前掛一面銀色蓮形護心鏡鏡心嵌有一顆血紅的寶石。腰懸玄色古劍劍柄上垂下一束白色流蘇。頭戴銀盔盔若鳳凰鳳頭垂下至額際正抵玉月兩翅收攏護在雙頰腦後垂下長長翎羽。肩後是在風中飛揚的白色披風在陽光的映像下此時的風夕全身都在閃著耀眼的銀芒仿若從天而降的遠古戰神俊美絕倫不可逼視!

  他見過各種模樣的風夕。江湖間那個簡單瀟灑的風夕離芳閣中那個妖嬈嫵媚的風夕落華宮中那個淡雅清麗的風夕淺雲宮前那個高貴美艷的風夕紫英殿上那個雍容凜然的風夕……

  可是只有此時此刻的風夕讓他有一種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覺看著傲立於旗下正目視前方的她忽覺世間萬物在這一剎那都消失了眼中只有她以那風中獵獵作響的七色旌旗為背景她獨立於天地間傲然而絕世!

  彷彿感覺到他的視線一般風夕微微側頭移目看向他然後淡淡一笑。

  「看到這旗幟了嗎?」風夕指指頭頂那面墨底白鳳旗。

  「白鳳旗。」

  「對白鳳旗!我風氏的標誌!」風夕抬仰視那風中展翅的白鳳「這是先祖風獨影的標誌!是這個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白鳳凰!」

  「風獨影?有著『鳳王』稱號的、助始帝得天下的七大傾世名將中唯一的女子!」豐息也抬仰視著風中的那面白鳳旗遙想著當年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子「傳聞當年的風獨影上戰場時愛著銀白色鎧甲下戰場時則著白色長袍因此被始帝賜號『白鳳凰』受封風國後國人愛戴喜倣傚她之打扮於是風國人皆愛著白衣而白風國也就由此而得名了。」

  風夕垂看看身上著的鎧甲然後道:「當年始帝賜先祖「鳳凰」之號後即親招巧匠打造這「白鳳軟甲」賜與先祖。白鳳旗成為風國的標誌在國主出征時會出現但軟甲卻自先祖之後即收藏於宮因為無人能穿上它。」

  「但你現在穿上不是穿上了嗎?看來令祖後繼有人了。」豐息看看她笑笑道然後又似想起了什麼笑得有絲神秘。

  「幹麼笑得賊兮兮的。」風夕瞟他一眼道。

  「我還聽過一個傳聞。」豐息含笑看著她「傳聞當年始帝本要娶令祖為後誰知令祖竟不答應反招一個默默無聞的書生為夫。據說風王大婚之日始帝賜舉世無雙的『白璧雪鳳』為禮卻又將棲龍宮中所有玉璧摔個粉碎。而你聽聞當日皇朝也曾說過等他當了皇帝就來娶你當他的皇后你竟也一口拒絕了。怎麼你們風氏女子都不喜這個天下所有女人都夢寐以求的位置嗎?要知道這可是母儀天下哦。」

  「你知道的還真是不少!」風夕冷冷一笑抬望天「母儀天下?哼!看似是尊貴至極其實也不過是仰一男人鼻息過活暗地裡還得和無數的女人鬥個你死我活!這樣的尊貴送我也不要!我們風氏女子流著鳳凰的血液是自由自在的翱翔於九天之上的鳳凰何必為一男人而卑微的屈膝奴顏!」

  「仰人鼻息?這是你的想法?」豐息深思的看著她「或許當年始帝想娶令祖為後是想與她共享這個天下否則也不會封她為一國之王!」

  「共享?」風夕抬望天悠然長歎「天下沒有這樣的事!」

  「怎麼沒有?為什麼會沒有?沒試過又豈能斷言……」

  風夕忽抬手打斷他的話目光專注的望向南門前方然後揮手低喚「林將軍!」

  「在!」林璣上前。

  「派人傳令齊、徐、程三人著他們留副將守門其餘集於南門之下!」風夕斷然吩咐道。

  「是!」林璣領命而去。

  「華國前鋒到了嗎?」豐息看向前方那裡灰塵揚起似有大軍挺進。

  「果然想攻南門!」風夕瞇眼看著前方揚起的塵土聽著鐵騎踏響大地的啼鳴「華國的三萬前鋒我定叫你全部葬於此!

  「你說他們什麼時候會攻城呢?」豐息回頭看著風夕問道。

  「昨日久容伏擊成功三萬先鋒大軍已損五千這位先鋒將軍肯定急於攻城他必要在華王大軍到來之前攻下厲城好將功折罪!」

  風夕放眼看著前方踏前一步手一揮城頭之上的傳令兵見她手勢忙拾黑旗一面於手凌空一揮頓時只見南門大開城內風雲騎士兵蜂湧而出全集於城門前。

  豐息目不轉眼的看著風雲騎的動向但見六千士兵不到一刻間竟已全部各就各位靜然默立似等待命令。而看著他們的位置然後再放眼看著他們的整個陣型那不就是……

  「這就是先祖所設、為始帝立下無數豐功的『血鳳陣』!」風夕自知他看的是什麼「本來此陣始帝曾賜名『白鳳陣』但先祖說戰場之上何來白色從來都只有漫天血色因此改名為『血鳳陣』!

  「想不到我今日竟有幸得見此陣!」豐息目光雪亮的看著城下士兵「難怪你說要叫華國先鋒盡葬於此!」

  「這些年我又將此陣加以變化只是不知此先鋒將軍破陣之技如何是否能逼我使出。」風夕回頭一笑這一笑驕傲而自信耀如九天鳳凰。

  「拭目以待。」豐息回頭看著此時光芒炫目的風夕臉上浮起淡淡的笑。

  而此時前方金芒耀目遮天蔽日而來那是華國的金衣大軍。

  「將軍前面就是厲城!」副將向先鋒葉晏報告「是立刻攻城還是稍息一天再說?」

  葉晏看著前方旌旗搖曳的厲城看著城前那嚴整以待的數千將士看來風國早有防備一時頗是踟躕。他前番因曲城之事已極不得華王歡心而此次好不容易蒙恩點為先鋒正是要好好表現一番已重振他華國大將的聲威重得王寵!但昨日屹山卻被突襲損失五千士卒若不在華王大軍趕至前立下一功別說恩寵只怕依王剛暴的脾氣或許會性命難保!

  「傳我令三軍稍息半個時辰。」葉晏沉聲吩咐道。

  「是!」

  葉晏看著前方那數千風國士兵屯於城前竟是一動也不動就連人聲也不聞再看看城頭的旗幟那是……白鳳旗與飛雲旗!那麼是風王王駕親自駐守此城!想到此不由心底打鼓可一看城前那不過數千人再回看看自己這邊衣甲鮮明、戰馬雄駿的數萬大軍心底又重燃勇氣就不信以三萬人也敵不過你幾千人破不了你這小小厲城!

  「咚咚……咚咚……」戰鼓擂響萬軍進!

  「陣勢齊整華國這個先鋒將軍也還勉強可以。」城頭上豐息看著動攻勢的金衣騎「華軍人數遠遠多於風軍他以中軍殿後左翼、右翼齊進那必是想用左、右翼包圍風軍然後中軍如大刀直接插進!」

  「讓人一眼就看明他的意圖便也不出奇了。」

  風夕凝神看著前方當兩軍相隔不過數十丈時風夕手一揮樓頭傳令兵便手執紅旗凌空揮下城下風雲騎也開始前進從城上望去其極快其陣容卻未有絲毫變化。當兩軍相隔不過十丈之時風夕手一揮樓頭傳令兵便揮白旗頓時六千風雲騎全部止步步法整齊聲響一致!

  而華國的大軍卻依然全力前進左、右兩翼軍更是直衝向風雲騎之陣。

  風夕在城樓上看得分明手一揮傳令兵馬上揮起藍旗頓時只見城下靜然的風雲騎忽然左右伸延從城頭看去就好似剛才還垂斂翅休息的鳳凰忽然張開了它的雙翅!

  「看誰跑得更快!看誰圍住誰!」城樓之上風夕看著城下兩軍勾起唇角笑得自信而又驕傲。

  「顯然風雲騎快過金衣騎。」豐息凝神看著城下風雲騎的動向「若華軍在此刻能更快些不為風雲騎所圍……那便……」

  風夕回看他眸光晶亮「墨羽騎是四大騎中度最快的不知……」

  「你現在的對手是金衣騎!」豐息指指前方臉止浮起一絲淡淡的諷笑「兩軍對決時竟能讓風王分心息是否應說三生有幸?」

  風夕聞言眉頭極快的一攏然後轉頭凝神注視前方。

  「弟兄們沖吧!我們三萬大軍何懼區區數千風軍!我們必能在一個時辰內將之殲盡!攻克厲城本將軍必在大王面前為你們請功!」葉晏立於馬上振臂高呼一番豪言壯語令數萬華軍雄心即起信心十足!

  「衝啊!殺啊!」剎時華軍便如金色潮水湧向風雲騎。

  「收翼!」風夕大聲喝道同時手一揮傳令兵馬上揮起黃旗。

  剎時只見原本張開雙翅的鳳凰猛然收起它的翅膀而它的收攏卻是快上延勾起一道長長弧線然後緊緊攏向胸前然後只見那金色潮水便如同被堤岸阻擋被它圈向鳳凰的懷抱中。頓時華軍亂了手腳左、右兩翼若被撞暈頭的蒼蠅不辯方向閉眼往前衝去反被風軍全部捲入陣中。

  「中軍前進!」葉晏見狀大聲下令想以中軍衝散風軍陣勢解開左、右兩翼被圍之險。

  剎時一直殿後的中軍若一道金色的直浪直衝向鳳凰的腹部其勢洶洶勢要貫穿整個陣勢將風軍一分為二!

  「探爪!」風夕手又一揮傳令兵馬上揮起綠旗。

  剎那間只見鳳凰伸出它的雙爪張開爪上錚錚鐵鉤抓向那直衝而來的金色巨浪巨浪頓時四分五裂!

  「將軍這……這……」副將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

  「這是什麼陣法?」葉晏立於馬上將前方看得清清楚楊不明白明明自己這邊人數過五倍可為何被圍住的卻是金衣騎?這是什麼陣法?這要如何破?彷彿不論自己如何變化對方馬上就會有克制之法產生!

  但見前方無論華軍如何左右、前後衝擊風軍總是牢牢圈住它讓它寸步不得逃脫!

  「將軍不如……不如先退兵吧?」副將提議「對方不知道用的是什麼妖陣將我軍困住!」

  葉晏不言不語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前方看著被困陣中的華軍看著那金色的潮水一點一滴的減少看著風軍越收越緊的陣勢緊緊握住手中長槍腦中天人交戰!

  「將軍!退兵吧!」副將情急的喊道看著前方的嘶殺膽顫心驚。

  「不可以退兵!」葉晏猛然回頭看向副將那樣冷厲的目光令副將猛打一個寒顫「沖是死!退也是死!是男兒莫若戰死於馬上!」

  回高舉長槍「是勇士的就跟我衝上去!」然後長槍一挺身先士卒放馬衝上前去!

  「我等跟隨將軍!」頓時餘下的數千金衣騎為他勇氣所激皆跟隨他衝上前去只有那副將卻慢慢後退。

  「拚死一戰以得英名嗎?愚昧!」風夕冷冷一哼手一揮「鳳昂頭!」

  傳令兵馬上揮下紫旗一直垂的鳳凰終於昂起它高貴的鳳頭張開它的雙目一聲長嘯瞅準目標重重啄向最前方的獵物!頓時急衝上前的數千人便被鳳凰鋒利的嘴啄中心臟!

  遠遠的從上俯視只見白色的鳳凰時而展翅掃向金色潮水時而探爪抓向金色潮水時而昂啄向金色潮水然後金色的潮水越來越稀薄慢慢的被鳳凰圈起慢慢的被鳳凰吞噬!卻看不見……在那白色與金色中是艷紅、濃烈的血色!那些刀劍相擊是如何的嗚咽與哀鳴!那些殘肢斷掌淹入那溫熱的血湖之中!那些淒厲慘烈的哀嚎聲是如何的痛人心肺!

  「三萬金衣騎頃刻便無!」豐息收回目光感歎道「血鳳陣果然厲害!」

  「想到了破解之法嗎?」風夕回頭一視臉上有著一絲諷笑。

  「我曾在先祖日誌中看過他對血鳳陣的描述血鳳陣乃鳳王成名之陣其十分複雜陣勢繁多似不只此三種變化而你所說的『變化』似乎也未出現?」豐息目光再看一眼城下然後落回風夕身上眼眸平靜幽深。

  「顯然這個華國先鋒破陣之術還未及格省卻我一些工夫。」風夕聞言淡淡一笑「真正的血鳳陣留待更強的對手!」說至此忽看著豐息「你可要領墨羽騎試試此陣?」

  「你想要和我一戰?」豐息聞言卻不答反問。

  「和你?」風夕笑笑笑得雲淡風清一雙眼睛卻似隱入那淡淡雲後朦朧飄忽。

  豐息看一眼她然後轉頭看向遠方「不知那個說要踏平風國的華王見此是何表情?」

  「這第一戰便是想叫華弈天看清楚風國是否真無人!惜雲那個病殃殃的女娃是否真的不堪一擊!」風夕抬仰望蒼穹艷陽射在她的身上卻無法射進那木然的眼波「他若肯退兵……何常不好……」

  金華宮自純然公主與皇朝成親後此宮即暫作駙馬寢宮。

  夜瀾閣中華純然正與皇朝對弈隔著一道珠簾可見臨室之中靠窗的軟塌上倚坐著玉無緣正手捧一卷聚神而讀。

  「公主還未想好嗎?」皇朝看看棋局然後再看看猶豫再三的華純然淺淺笑問道金色的瞳仁溜過那張如花容顏靜默如淵。

  「唉好像不論下哪我都輸定了一樣。」華純然拈著手中棋子道。

  「這一局棋公主還有一線生機只不過公主好像完全忽略了。」皇朝端起桌旁的茶啜上一口道。

  「是嗎?在哪呢?」華純然疑神看著棋局瞅了半天反弄得心神疲倦鬱悶非常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忽覺一陣清風從窗外吹來帶著一絲冰涼的水氣不由抬往窗邊望去一望之下不由驚訝至極。

  只見一人從窗口飛進輕盈無聲的落在地上如雪的肌膚如雪的長淺藍如水的長袍精緻如水晶的容顏冷澈如冰的氣質一瞬間她以為是偷偷從天上溜下來的仙人所以才來得這般無聲無息。

  可緊接著窗口又飛進一個人落在地上時卻稍稍出如葉落的輕響這人卻是一身利落的青衣短裝打扮略偏淺黃的長全部高高束於頭頂以一根青帶縛住背上背著一張彎弓腰際掛一簇羽箭。而那一張臉華純然一時之間卻不知是說其美還是說其醜濃濃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樑微厚而唇線分明的嘴唇再加上麥色的肌膚怎麼看都是一端正大氣極付個性的佳人但偏偏從右眼之下有一道很深、長直至下巴的刀疤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讓人深深婉惜。

  正在華純然為兩人的到來微征時那兩人卻已拜倒於地:「拜見公子!」

  皇朝揮揮手示意兩人起身然後目光落在那名青衣女子身上「九霜你受傷了?」

  「是。」那青衣女子正是皇國『風霜雪雨』四將之『寒霜將軍』秋九霜「傷在肩膀不過不礙事並未傷及筋骨。」

  「嗯。」皇朝微微點頭「呆會兒讓雪空去憐光閣取『紫府散』。」

  「謝公子。」秋九霜不在意的笑笑道「不用浪費『紫府散』了只是小傷自韓家滅門外他家的靈藥便更為珍貴稀有了還是留著以後用吧。」

  「你們過來見見純然公主。」皇朝吩咐道。

  「雪空、九霜拜見公主!」蕭雪空、秋九霜再向華純然拜下。

  「兩位不用多禮。」華純然站起身微抬手。

  「公主這兩位便是我皇國的蕭將軍雪空及秋將軍九霜。」皇朝向華純然介紹著兩人。

  「純然久仰兩位將軍英名今日得見果是英姿不凡!」華純然微微一笑。

  輕移蓮步走近兩人看著蕭雪空精緻的容貌仍有些驚訝這般漂亮的人竟是一位將軍再細看那秋九霜眉宇間有一種軒然大氣不笑時臉上也似帶朗然笑意暗自思量這兩人若換個容貌就恰當了只是若這秋將軍有了那等容貌……目光溜向皇朝不由抿嘴一笑笑得有幾分神秘。

  秋九霜看著這個新王妃不由笑道:「百聞不如一見公主果是容光絕世!公子有福!九霜、雪空在這代表皇國的臣民恭祝兩位新婚甜蜜琴瑟和鳴相敬如賓舉案齊眉那個……嗯……張瞥畫眉的……再加白頭偕老百子千孫千秋萬世!」

  一口氣說完這長長祝詞然後一拉旁邊的蕭雪空兩人又是一躬身垂之間雪空微皺眉頭睨一眼秋九霜秋九霜向他眨眨眼睛。

  「你哪學來這些的。」皇朝不以為意的淡淡一笑。皇國四將中風、雪、雨對他都是恭謹順從不敢有絲毫不敬唯有這個九霜或許性使然能不拘禮的在他面前慨然笑談。

  「多謝兩位將軍。」華純然掩袖一笑似掩幾分羞色然後走至秋九霜身邊挽著她的手看著她臉上的那道疤不由心生憐憫「女孩子家到底比男人要嬌嫩些秋將軍才智武藝不輸男兒但卻不要忘記自己還是個女兒身既然有治傷不留疤的韓家靈藥又何必吝惜不用。」

  「公主此話有理。」一直靜默冷然的蕭雪空忽冒出這麼一句話讓眾人目光齊聚於他身可他也就說了這一句便閉緊唇眼光木然的看著地上。

  「你是要說我像個男人婆是吧?!」秋九霜眼角一睨蕭雪空嘴角一撇「你自己還不是娘娘腔!」

  蕭雪空聞言嘴角微微抽*動眉鋒一斂但終只是閉唇木然而立。

  「咯咯……」華純然見此卻不由輕笑出聲抬袖微掩唇畔「秋將軍這性格肯定合風姑娘的胃口!」

  「風姑娘?哪個風姑娘?」秋九霜一聽卻是眼眸一睜剎時閃亮如星「是不是那個讓這娘娘腔改頭換面的白風夕?在哪?快讓我也見見看到底是如何個『素衣雪月風華絕世』的!而且還要向她學兩招如何對付這娘娘腔讓他以後唯我命是從!」

  「只有嘴巴像女人!」冷不叮的蕭雪空忽又冒出一句。

  秋九霜瞪他一眼然後雲淡風輕的又刺一下:「總比某人女不女、男不男的好而且……還不像個人!」

  「鬧夠了吧。」皇朝忽淡淡道。

  頓時所有人皆禁聲就連華純然也斂笑坐回椅中。

  「你兩人此次如何?」皇朝再淡淡問道。

  「回公子我們有找到但車是空中而且他們似早料到我們有此舉伏襲了我們。」秋九霜剎時端正神色一絲不苟的回報。

  「空的?」皇朝聞言卻是目中金芒一閃面色一整「他豈會不來?」

  「但確實未見人。」秋九霜也神色凝重道。

  「嗯此事暫不管反正我之目的已達到。」皇朝一揮手阻止再說下去。

  「公子我們來時收到密報華軍攻擊風國厲城三萬先鋒全軍覆沒!」秋九霜看一眼華純然繼續稟報道。

  「什麼?全軍覆沒?」華純然聞言色變。

  「三萬先鋒竟全軍覆沒?!」皇朝也是極為震驚「可知厲城守將是誰?」

  「據報乃風國女王惜雲親自鎮守!」秋九霜目光閃閃的答道是那種聞說有勁敵出現的興奮之情。

  「十年威名果然不假!」皇朝讚道。

  「駙馬……」華純然忽起身看著皇朝似有話說。

  「公主有事?」皇朝轉頭看她。

  華純然目光轉向秋九霜他們似有些顧忌。

  「雪空、九霜你們可回國去向父王覆命。」皇朝起身走至秋九霜、蕭雪空身前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將此份家書代我轉呈父王替我問侯他老人家說我會盡快回國。」眸光落在秋九霜身上眼中別有深意。

  秋九霜接信看一眼主子自是心知肚明躬身應道:「是!」

《且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