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打敗我?」惜雲笑吟吟的看著眼前一身火紅衣衫的小美人,有一張未曾憂苦悲愁侵襲的臉,有一雙未染名權利慾的眼,純淨嬌美得如東查峰頂上的琅玕花,本應是高居天外,何以竟生塵世王家?
那樣的笑似是鼓勵,令琅華不由自主的便說出了她的鴻圖大志:「我……我都立志七年了,我……我每天習武,我還看了很多很多的書……有兵書、有《洗玉集》、有《策天下》、有……反正很多啦,我一定要用武技、兵法、文才打敗你!不行!現在還要加一項,我還要在容貌上打敗你!」
「哧!」此言一出,雙王身後的諸將皆不由輕笑出聲,目光看向琅華,一半好笑,一半不以為然。
「哦?」惜雲又是輕輕一笑,「我有什麼值得你立志七年要打敗的?」
「你……你竟然這樣說?你竟然……竟然不知道你有什麼值得我立志打敗的?」琅華指著惜雲結結巴巴的道。此時她一張雪嫩的臉漲得紅彤彤的,水靈靈的杏眼睜得圓圓的,那可愛的模樣愛煞眾人。
「我真不知道我有什麼值得別人立志來打敗的。」惜雲淡淡一笑道,那雲淡風輕的模樣顯示著她真不在意此事。
「太……太過分了!」琅華嬌嬌脆脆的聲音不由提高,「這麼多年了,你一直壓在所有公主的頭頂,讓大家一直屈在你的聲名之下,人們只要提及公主,想到的便只有你,提到的也只有你,其它公主便全成了灰色的影子,可是你卻……你卻毫不在意的說你根本不知道?!過分!真過分!太過分了!品琳!她太過分了!」越說越氣憤,越說越大聲,最後轉身拉住身後的侍女,使勁的搖著,「品琳……」
「公主……」品琳嚅嚅的喚著,垂眸看著地上,就是不敢抬頭看向對面那些好似發著光的人。
「老實說我還真不知道我竟有這麼大的名聲,竟可令人立為目標。」惜雲唇角微微彎起,眼中升起趣味的光芒,看著眼前這個艷似彤霞的可愛人兒,「你打敗了我以後……嗯,你會怎麼樣呢?」
「打敗了你?」琅華猛然回頭看著惜雲,要是可以打敗眼前這個耀絕天下的人……光只是這樣一想,琅華嘴角便遏抑不住的勾起,眉頭高揚,眼眸晶亮,手指無意識的一時張成奇怪的形狀,一時又緊緊握住,「我若是打敗了你……我若是打敗了你……」琅華喃喃的念著,全身都因著這個念頭而興奮得微微發抖,若是打敗了她……若是打敗了她……目光無意識的移動著,一道俊逸雍雅的身影閃入目中,迷迷糊糊中,腦中仿有什麼閃過,衝口而出:「我若是打敗了你就可以招一個像他這樣完美的駙馬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愣,待省起她說了什麼,不由齊齊移目看向蘭息,片刻後,諸將全都垂首,只是那肩膀都在抖動著。
而品琳頭都快垂到地下了,直是埋怨著自己命苦,怎麼攤上這麼一個口無遮攔的主子。
「噢!」待醒悟自己說了些什麼,琅華反射性的、懊悔不已的摀住臉。
怎麼……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她不是應該義正詞嚴的回答道:若打敗了你,那便證明天下並不只你一個風惜雲!還有許許多多的優秀女子!所以她便不應該每做一件芝麻大的事便囂張的傳遍天下,讓各國各城、讓大街小巷的百姓全都不務正業的、津津有味的討論著她的傳聞!
惜雲聞言有片刻的驚愕,然後目光移向蘭息,不知這個人又對這個純真的人兒使了什麼手段,卻見他似也頗為訝異,當下不由揶揄的笑笑。
「公主中意息王當駙馬?」惜雲移前幾步,抬手扳下琅華死死摀住臉蛋的手,卻見那雪嫩的肌膚上已留下幾道紅紅的指印。
「不……不是……你……你不要……誤會!」琅華抬手抓住惜雲,有些結巴的解釋著,「我……嗯……」琅華閉上眼,深深呼吸,然後一鼓作氣道,「他是你的丈夫,我才不會要呢!我只是打個比方,我也要招個像他這樣優秀的駙馬而已!」
雲微微點頭,似是方才明白,指尖頗是憐惜的撫觸琅華臉上的紅指印,輕輕笑道,「原來公主是想招一個好駙馬。」眸子輕輕一轉,一瞬間眸光流幻如鏡湖折影,「那……你看看這幾位將軍如何?他們可說是兩國精菁中的精菁,皆是相貌堂堂、才華出眾,公主可中意?」說罷微微側身一手指向身後諸將,一手似還有些留戀的停在那光滑、柔軟的雪膚上。
「我……我……」琅華呆呆的看著近在身前的惜雲,好近啊,一直只存於傳說中的風惜雲呢,此時竟然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那樣清俊無雙的容顏,那樣清澈帶笑的眼眸,那清涼的指尖輕輕撫在臉上,一陣陣麻麻癢癢、軟軟酥酥、卻又感覺十分的舒服愜意,熾日之下,仿沐涼風,悶熱全驅,那樣清泠如樂的聲音輕輕的響在耳邊……迷迷糊糊中,琅華想著,若是這風王是個男子,那招為駙馬真是完美至極!
「公主說如何呢?」惜雲將除程知外的七將全部介紹一番,只是眼前這個人兒目光卻緊緊的鎖在自己身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難道都不中意?
「啊?」琅華看著惜雲,似有些不明白惜雲說了些什麼。
惜雲眼眸微微一眨,笑盈盈的牽起琅華的手,走向諸將,「公主可要在我們這些將軍中挑一個做駙馬?」目光柔柔的仿如輕紗一般落在琅華身上,臉上的笑容明燦得令天上的朗日也為之失色,聲音低低的、清清的仿如深谷傳來的幽唱,帶著某種惑人魔力,「公主喜歡嗎?」
那樣的目光似柔網一般將心魂網住,那樣的笑容讓人不能有絲毫違逆,那清柔的聲音在前頭牽引著,琅華不由自主的點頭:「嗯。」
那雙清眸更亮了,那笑容更加明媚了,纖手微抬,似在天地間圈畫美景,「那這個修將軍你喜歡嗎?」
華照樣順從的點點頭,目光不離眼前這張仿如吸盡萬物風華的無瑕笑臉。
「那麼……本王便將你許婚修將軍吧。」惜雲輕輕淺淺的道出,移首看向在場諸人,那一臉的明燦笑容照亮所有人的眼眸。
魂仿已游離身外的琅華再次點點頭。
「王……王……不要……」被這從天而降的「喜訊」砸傻了的修久容在諸將那略帶同情的目光轉來時,終於清醒了。
「嗯?」惜雲眉頭一斂,看著修久容,「久容,你要違王命嗎?」
「久容絕不!」修久容馬上答道,一張臉上隱有血氣慢慢上升。
「那就好。」惜雲頷首,「待戰事完後,本王便為你們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吧。」
「可是……王,我……我……」修久容看著惜雲,到口邊的話就是沒法說出來,張著口,秀氣的臉上湧上紅雲,目光似是祈求、似是無助的看著他的王。旁邊風雲三將早已習以為常,而墨羽騎諸將則依是不能把眼前這個害羞而內向的漂亮青年和戰場上那冷厲無情、殺人眼都不眨的鐵血將軍聯繫在一起。
「我……」一旁還有一個恍如大夢初醒的人,目光疑惑不解的看著眾人,「我剛才……」
「公主剛才已選我國修久容將軍為駙馬。」惜雲轉頭笑盈盈的看著琅華,「你倆人郎才女貌一對璧人,本王實是高興。」
「我……選駙馬?」琅華移目看向品琳,似是求證,待見到她點頭後不由尖聲叫起來,「我剛才就選了一個駙馬?怎麼……怎麼可能?!」
「汝貴為白國公主,難道出爾反爾、不守信諾?」惜雲斂笑,目光射向琅華,面色微寒。一剎那,剛才那個和氣可親的風王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個冷肅端嚴、凜不可犯的風王!
「我……我……本公主才不會說話不算話!」被惜雲目光一射,琅華心口不由一緊,然後大聲說道。
「那就是了。」惜雲臉上再次綻出一絲柔和的微笑,「剛才公主許婚,在場諸人皆有目睹親聆,所以從此刻起,公主便是我國修將軍的妻子。待戰事畢後,本王親自為你們舉行婚儀。」
「我……我才……」琅華剛要脫口而出的話再次被惜雲眼光給射回肚內。
「公主可還有什麼話要說?」惜雲溫和的問道,目光則掃向猶是紅著臉的修久容,「久容你呢?」
「我……」
琅華與修久容同時開口,可一見對方發言不由止住,目光相射,久容趕忙移首,臉似乎更紅了。而琅華……看到那張秀美的臉上……那一道將這張臉一分為二的傷疤,不知為何,心頭竟是隱隱作痛,彷彿……那道傷口是劃在她的心上!
「若沒什麼要說的,那此事便定下了。」惜雲微笑頷首,似是頗為滿意兩人的反應,從腕間褪下一串淺藍水晶鏈,又從腰間取下一塊蒼山玉珮,「這兩樣便為本王賜你們的婚約信物。」
說罷將那淺藍的水晶鏈親手套在琅華白嫩的手腕上,陽光的映射下,閃著五彩絢麗的光芒。
「很好看。」惜雲看著琅華滿意的笑道,轉身看著修久容,攤開手掌,「久容,這是本王賜與你的。」那橢圓形的、瑩雪似的蒼山白玉中心一點朱紅,似如蒼玉嫣紅的心,又似蒼玉亙古以來滴下的一滴血淚。
久容抬首,深深看一眼他的王,然後恭恭敬敬的垂首接過:「久容謝王所賜。」
「怎麼一下子就訂下了一樁婚事?」一旁靜看著的端木文聲喃喃自語道。其它諸將也是頗有同感,本還以為會要看一場白國公主挑戰風國女王的精彩決戰,誰知……
「你們沒有見過昔日的白風夕,所以才會奇怪。」任穿雲卻是有些歎服的笑道,目光落在那笑語嫣嫣的風王身上,似又看到昔日那個戲弄六國群雄的白風夕。
將琅華公主許給修久容?任穿雨卻撫著下巴深思起來,這只是一場白風夕鬧劇式的婚約嗎?移眸看向前方一直置身於外,含笑靜看的蘭息,在他眼中,這也只是一場很隨便的婚約嗎?
「六韻,好好安置琅華公主。」惜雲吩咐著待立在圈外的六韻。
韻躬身應道。
「今日操練了大半日,本王實是有些累了,先行告辭了。」惜雲微微向蘭息一禮。
「風王請便。」蘭息雍容的回以一禮。
目送惜雲領著風雲四將離去後,蘭息目光掃過似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琅華,面上浮起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然後轉身走向自己的王帳,墨羽四將、任穿雨自跟隨而去。
教場上所有的人都離去了,只留傻立著的琅華主僕及奉命安置她們的風國女官六韻。
「品琳,我怎麼就訂婚了?」琅華看著腕間那盈盈欲滴的水晶鏈喃喃問著貼身侍女。
「我不知道。」品琳苦惱的皺著眉頭
夜,疏星淡月。
子時已過半,但風王王帳依透著燈火。
「夕兒,這麼晚了怎麼還未睡?」
久微無聲的踏入帳中,即見惜雲正坐桌前,對他之到來仿若未聞一般,手握紫毫,似凝神思索著什麼,忽然腕間揮動,玉帛紙上剎時墨跡淋漓。
「如畫江山,狼煙失色。
金戈鐵馬,爭主沉浮。
倚天萬里須長劍,中宵舞,誓補天!
天馬西來,都為翻雲手。
握虎符挾玉龍,
羽箭射破、蒼茫山缺!
道男兒至死心如鐵。
血洗山河,草掩白骸,
不怕塵淹灰,丹心映青冥!」
久微看著她的筆下,一字一字輕輕念出,當最後一字收筆時,他雙眉聳動,抬首看著惜雲,一臉的驚歎,良久後才道:「好氣勢!」
惜雲淡淡的勾唇一笑,將筆放回筆架上,抬眸看向久微:「這麼晚了你怎麼也還未休息?」
久微卻不答她話,伸手將桌上之紙拈起,再細看一遍後道:「你的《踏雲曲》歷來皆有四闕,何以不將之寫完?」
「第四闕……」惜雲眸光一凝,看著久微手中那一張紙,然後慢慢道:「你若想看,便寫與你看。」說著鋪開另一張玉帛紙,提起紫毫繼續寫道:
「待紅樓碧水重入畫,喚纖纖月
空谷清音、桃花水
卻總是、雨打風吹流雲散。」
看完後久微半晌無語,良久後才長長歎息:「夕兒……」
「這不過是閒來無聊之作,久微何必在意。」惜雲將最後一闕一個對折,然後雙掌一揉,便化為粉沫灑落於桌上。
久微看著她不語,片刻後才將手中白紙放回桌面,似有些漫不經心的提道:「聽說你將白國的琅華公主賜給了修將軍。」
「呵……」惜雲臉上浮起一絲略帶慧黠的笑容,「那個呀,是她選的呀,豈能說是我賜的。」
「你想保護她嗎?」久微忽然直刺刺的道。
「呃?」惜雲似有些詫異久微此語,片刻後才略有些感慨的笑道,「久微竟然能看出來。」
「不知你者自不知你所為。」久微微微歎一口氣道,「這琅華公主值你這般嗎?」
「她嘛……」惜雲微微偏首,想起那個火霞似的人兒,不由綻出一抹興趣盎然的淺笑,「心中所想,口中所說,腦中所思,臉上所露……好似一朵純白無瑕的琅玕花,還未曾染上絲毫塵俗之氣,單純得實是令人不忍心啊。若放之回白都,到國破城毀之時,這花便也萎落血泥,若留之……而被他所利用……那麼這花便再也不是琅玕花了!」
「賜婚……這實不像你會做的事。」久微微微搖首,「他們願意嗎?」
「呵……」惜雲似想起什麼好笑之事輕輕笑起來,「那朵琅玕花是喜歡久容的,從她看久容的那種……那種略帶痛意的眼神就知道了,只不過,她自己肯定還不知道。」
「略帶痛意?」久微凝起眉頭似有些不解。
「是的,她看著久容的臉時眼中便有痛意,那是因為……」惜雲微微一頓,然後仰首歎息,「因為她的心在痛,她的心在為久容的傷而痛……這樣的人,這世上還有這樣無瑕的心……我豈能不成全!」
「因人在心上所以因傷而痛嗎………」久微也略有些感慨的道,「只是……聽說攻破鼎城之時久容差點殺了她,久容對她也一樣嗎?」
「久容啊……」惜雲斂起臉上那僅有一絲淡笑,眸光無意中落在腰際,那兒懸掛的蒼山玉珮已不在了,手輕輕按著空空的腰際,片刻後她才繼續道,「他需要這樣一朵可以讓他集中所有的生氣的花!」
「似乎完美無缺,只不過那琅華公主會乖乖留下嗎?」久微看著惜雲那似有些怔怔出神的表情問道。
「那個啊,不用我們操心,自有人會讓她乖乖留下的。」惜雲收回神思不在意的笑道。
「那麼……你呢?」久微目光緊緊鎖住她,「你與息王呢?」
「我……我與息王可是在萬千臣民的眼前訂下婚盟的,那是……生死皆不毀的約定。」惜雲垂眸淡淡一笑道。
「夕兒,現今……」久微欲言又止,看著惜雲,良久後終只是微微一歎。
「久微,我餓了,你做宵夜給我吃吧。」惜雲卻並不追問久微未盡之語,或她知道他所要說,又或是她不想知道他所說。
「好吧。」久微無奈的點點頭,抬步轉身往帳外走去。
「我和你一塊去。」惜雲卻跟在他身後一起踏出王帳,帳外矗立的侍衛恭敬的向他們的王行禮。
才繞過幾個營帳,隱隱的便聽得一縷歌聲,仿如夜神的縹緲幽唱。
「聞君攜酒西域來,吾開柴門掃蓬徑。
先偷龍王夜光杯,再采天山萬年冰。
猶是臨水照芙蓉,青絲依舊眉籠煙。
捧出蒙塵焦尾琴,挽妝著我湘綺裙。
啟喉綻破將軍令,綠羅舞開出水蓮………」
兩人聽著這幽幽歌聲,不由皆微微停步,片刻後,惜雲隱隱有些感懷的歎息著:「這麼晚了……棲梧竟也未睡啊。」
久微卻是認真的聽著歌詞,然後轉首看著惜雲道:「這是你的《醉酒歌》。」
「醉酒歌啊……那是很久以前的醉歌了。」惜雲抬首夜空,看著那略有些黯淡的星月,臉上的神情隱有些恍惚,似沉入某個記憶的時空中,似喜似歎。
而這一夜晚睡的人顯然不止他們,在離風王帳約十個營帳遠的地方,住下了琅華公主主僕倆人。
當一切的震驚、激動、奇異都沉澱下來時,琅華終於憶起自己此時身為風、豐國俘虜這一事實,剎時一種比恐慌更為複雜的情緒在她腦中產生,令她坐立不安。緊接著,白天所有的所見、所聞、所歷之事而產生的各種興奮、懊悔、惱怒、迷茫等等複雜的情緒更是一齊湧入腦中,令她毫無睡意。在帳中一忽兒走來走去,一忽兒又砰的坐下,一忽兒仰面躺下,一忽兒又轉個身抱著被子埋起臉,一忽兒唉聲歎氣,一忽兒又自言自語不知所謂,一忽兒又稍有些甜蜜的輕輕笑著……就這樣度過了一個晚上。
而品琳則因背上的傷未全好,折騰了一天實是疲倦,所以倒是一沾床就睡著了。
八月二十一日,風、豐大軍在離白國王都約百里處忽分軍而行。
風王率風雲騎往左直向厝城而來。
息王率墨羽騎繼續前行直逼白國王都。
史上對自發兵日起即共同進擊的風、豐大軍的這一次分軍行為作了無數的猜測,有褒有貶,但日後正史記下此次分軍的緣由卻不過是雙王極其簡單、平淡的一句話:
風王曰:「吾取厝、俞、欒三城,汝取白都何如?」
息王曰:「可也。」
八月二十二日卯時,豐國墨羽騎抵白都城外,但息王並未揮軍攻城,反下令全軍安營歇息三日。
同日辰時,風國風雲騎抵厝城城外。
同日巳時,風王發令攻城,至申時末,厝城破,白鳳旗高高揚於厝城城樓。
而在東朝帝國的東南方,皇國爭天騎與華國金衣騎同樣發動了大規模的攻佔。
蕭雪空、秋九霜與華國華納然、華經然、華紼然三位公子各領五萬金衣騎分頭攻向王域甾城與昃城。
而皇朝則與皇雨各領十萬大軍從異城出發,分別攻向鑒城與晟城。
鑒城城外皇軍主帥帳,皇雨正獨坐帳中,看著面前那張東朝帝國全域圖,東、南兩方已大部分為硃筆所圈,那代表已盡歸皇國所有。
「將軍,有急報!」帳長響起一個略有些急促的聲音。
皇國所有的將士都習慣稱呼皇雨為將軍,或許在所有人潛意識中,只有稱呼皇朝世子時才以公子相喚,不過現今都已改口稱「王」了。
「進來。」皇雨的目光從地圖上移向帳門。
「將軍,華國大公子派人送來急報,請求派兵前往昃城支援!」一名年輕將領大步入帳,恭敬的捧上華軍加急送來的求救書。
「請求支援?」皇雨眉頭一挑,並不怎麼在意的接過華國公子的求救信,略略一看,然後置於案上,「李顯,守昃城的是誰?」
「是東殊放大將軍之子東陶野!」李顯答道。
「東殊大將軍的兒子呀……」皇雨喃喃自語道,「這個東朝帝國最後的忠將的兒子看來還有點能耐嘛。」
「王域能維持到今天,東大將軍功不可沒。所謂虎父無犬子,這位東陶野不辱其父威名,僅以一萬五千守軍,卻抵卸華國三位公子五萬大軍的四次攻城,而且最後一戰以火雷陣大敗金衣騎,殲敵二萬!」李顯平靜的道,但語氣中卻不難聽出對東陶野的讚賞及對華國三公子的蔑視。
「東陶野,嗯,本將記住這個名字了。」皇雨微微揚起眼眸,那雙金褐色的瞳仁剎時晶光流溢。
「將軍要派何人前往支援?」李顯垂首問道。
皇雨卻不理會他的問話,將目光移向懸掛於帳壁上的鑒城地形圖上,察看良久後,負手轉身道:「昃城之左為甾城,右為鑒城,蕭、秋兩位將軍既已往甾城,那麼不日即可破城,等本將軍攻下鑒城,到時左、右夾攻,昃城自是囊中之物!」
「但此時三位公子或等不到將軍攻下鑒城,便已為東……」李顯抬首看向上位的王弟。
皇雨揮斷李顯之言,「替本將修書:本將分身乏術,暫無法前往增援諸公,乃請稍緩攻城,待本將奪鑒城後即刻前往,以助諸公攻破昃城!」
「將軍?」李顯一臉的不解,這樣的決定實不像出於這位以率直熱情著稱、有著皇國「雷陣雨」之稱的皇四公子之口!
要知道此時華軍已完全處於劣勢,東陶野必不會放過此等良機,必會乘勝追遷華軍,華軍連敗之時士氣低落,必不堪一擊,不但有全軍覆沒之險,三位公子更有喪命之危!皇雨不可不知此情,卻依是不肯派兵增援,難道……一想到這,李顯不由全身一個激靈,一股寒意從心底慢慢上升!
「就照本將所言修書!」皇雨斂眉肅容道。
「是!」李顯垂首退下。
等李顯離去後,皇雨垂首摘下腰間懸掛的寶劍,這是出征前王兄親手所賜的「朝日」寶劍。輕輕抽出,燦亮的劍光剎時閃現,照現那一雙低垂的眼眸,也將眸中那一抹陰霾照得清清楚楚。
「朝日。」皇雨仿若喚著友人一般輕輕吐語,以指輕彈劍身,頓時隱隱龍吟。
王兄,臣弟此一生只對你一人盡忠!唯以汝願為吾願!臣弟定盡已身所有助你握住這個天下!即算……是做我不喜歡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