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軍隊在一處背靠河流的開闊地上宿營。走了一天,也因為白天碰到的事讓他心神不寧,紫川秀感覺很疲倦。他把巡營的工作交給了林冰,自己把馬卸了鞍,衛兵給他張羅來些草葉,很簡單的搭建了一個帳篷。
連晚飯都沒吃,他就進去睡了。朦朧,中天黑下來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外面傳來一聲短暫的尖叫,緊接著又是一聲,叫聲淒厲無比,驚得紫川秀立即從夢中跳了起來。
他從毯子裡爬起來,喊道:「衛兵!」
蕭林應聲從外面衝進來,叫道:「大人,您也聽到了嗎?有人偷襲,您呆在帳篷裡先不要出去,我讓衛兵先把中軍圍起來。」
蕭林的動作很快,不到三分鐘,外面已經傳來密集的腳步和鐵器碰撞的清脆鏗鏘聲,在篝火的映照下,手持武器的衛兵的身影清晰地投在了帳篷上。
帳篷的門簾被掀開了,林冰走進來。他清晰的報告說:「大人,我們遭到了襲擊。」
「情況怎麼樣?」
「有兩名哨兵被殺害——被切斷了喉嚨。敵人已經逃跑了。德昆帶著騎兵搜索追擊,一定要把他們抓到。」
在這漆黑的夜晚,陌生的地形,出動騎兵存在風險。但林冰是今晚的執勤指揮官,既然騎兵已經派出去了。在調他們回來有點駁了林冰的面子。
紫川秀於是點頭:「那我們出去走走吧。順便巡營。」
出了帳篷,夜風吹拂。遠處茫茫地西加山脈在夜幕中若隱若現。月亮在雲朵後面露出臉來,月光白得像雪一般灑在地上。??遠處,傳來了蹄聲和戰馬嘶鳴的聲音,那是騎兵部隊出動的喧囂。
帶著林冰,淄川秀巡查了遠東三師、遠東七師和中軍營。巡查的結果讓紫川秀還是滿意的,各部隊執勤哨兵部隊警覺性很高,遠遠就能發現紫川秀一行人的身影。先行喝問,各處營地也按規定設置了圍欄和暗樁,部隊沒被剛才的慘叫驚擾了,依然在熟睡中。
紫川秀看了很滿意。在視察中軍營時,他對林冰說:「守衛得還是很嚴密地。那些茅賊也是看到我軍無懈可擊,所以倉皇逃走吧?雖然我們一直沒有遭到襲擊,但還是不可疏忽大意了,過了無人區,我們裡塞內亞人就近多了,他們不想亞昆族或者哥昂族那麼好對付,這是一個擁有戰鬥傳統的強悍部族,每個人生來就是戰士,哪怕是婦孺我們也不可以掉以輕心。」
大人您說得很對,我已下令……
林冰話沒說完。只聽到一聲慘叫:「啊——」
眾人齊齊臉上變色:不同於剛才遠處傳來的慘叫聲,這次的慘叫就是在中軍營內傳出的!
衛兵們抽出兵器,團團圍住了紫川秀和林冰,蕭林喝道:「敵人就在中軍營內!警戒,保護大人!」
被這次慘叫驚動。中軍營各處的營帳中也起了騷動。士兵紛紛從帳篷內探頭探腦出來張望,到處都響起了呼叫聲:「怎麼回事?剛才有人慘叫!」
「誰在喊?怎麼了?」
眼看湧出帳篷的士兵越來越多,越來越混亂,雖然明知敵人就藏身在中軍營內,但這般混亂也無法緝查,眾人都慌了手腳。
林冰喝道:「慌什麼?回自己營帳去!各部隊長官清點本部人數報告!敵人不多,我們不要慌了手腳!巡營憲兵隊,立即出動!」一氣吼完,她才記起有更高級的指揮官在場,低頭對紫川秀道歉:「大人,下官擅作主張了!」
「林長官,不必客氣。閣下是今晚的宿營指揮官,這本來就是您的職權範圍。您只管處置就是了。」
這是巡營憲兵已經出動了。黑色斗篷的憲兵盯著白色的頭盔,手持明晃晃的火把和輕便弓弩、刀劍等謹慎戰鬥摒棄從各處湧出,迅速朝著慘叫響起的營區包抄而去,大隊人從紫川秀身邊急速的經過,除了嗖嗖地密集腳步聲外,在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憲兵門將營帳一個個的包圍、搜查。行動中,不時響起低聲的喝令聲,軍官們逐一察看各處營帳、拿著名冊低聲點名,營帳裡不時傳出壓抑的回應聲:「到!」「到!」「到!」盤查進行得很順利。
林冰對紫川秀說:「大人,敵人不知如何潛入了我營中,請大人回去坐鎮指揮全局。搜索前線就交給我們好了,有進展下官會第一時間向大人您稟報。」
知道林冰是嫌自己在場礙手礙腳,還要花費精力保護自己,紫川秀點頭:「若是有可能,請留一個活口。我想知道他們的來歷。」
「明白,大人您放心就是。」
「那就拜託了,辛苦林長官您了。」
林冰微微一躬身,紫川秀點頭致意,轉身欲行,突然,遠處傳來了砰地一聲響。兩人同時循聲望去,只見持著輕便弩的憲兵們迅速從四面八方彙集過來,團團圍住了靠近篝火堆旁的一個帳篷,神情緊張。
「怎麼回事?」
「大人,這個帳篷有些不妥,點名沒人回答!」
林冰朝著被包圍的帳篷走去,走了兩步,她停下腳步,便微微抽動鼻子,皺起了眉頭:「血腥味,很濃。」
不止她,紫川秀也感覺到了,越靠近帳篷,隱隱約約的血腥味越來越強烈。最後竟然變得刺鼻了。他和林冰交換一個眼神,心中警惕,這麼濃烈的血腥味,非得有大量鮮血流出。
林冰神色凝重:「大人,我過去料理一下,您在這等著。」
紫川秀也想過去,但蕭林卻早已擋在他身前,沉聲說:「大人,那邊交給憲兵好了,林長官能處理好地。」
「蕭林,你快讓開!不然……」
「大人,您的職責是指揮軍隊,不是和魔族拚刺刀!」沒等紫川秀說話,蕭林一口打斷他,語氣堅定無比。這一刻,他的口氣和神態竟然如此酷似前任,讓紫川秀產生了錯覺,以為是古雷復活了!他整個人愣在了當場。
這時候,林冰已經走近被憲兵包圍的帳篷,喝道:「這是哪個部隊的帳篷?裡面睡得是誰?」
值勤軍官跑過來:「大人,這是中軍駐地。裡面睡的是騎兵團第七小隊的五名士兵。」
「命令他們出來!」
「大人,已經叫過了,但……」
「再叫一次!」
「是!第七小隊全員。立即出來集中!」
回答這個命令的是沉默,帳篷裡沒有一個人出來。
林冰走近兩步,舉起了一隻手,沉聲道:「我是林冰!第七小隊的士兵,你們是否還活著?還活著的人,請出聲?」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帳篷裡保持死一般的沉寂,黑黝黝的門口敞開著,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還活著的人,請出聲?」
林冰佇立在原地,一隻手舉著,身形凝固得像一尊雕塑。誰也沒有說話,無數雙眼睛都在注視著那頂帳篷,空氣緊張得像凝固了似的。
良久,始終沒有人回答。
林冰無聲的歎口氣,她猛然揮下了手,憲兵們同時射出手中的弩弓,亂建密集的穿透了帳篷的帆布射了進去。幾乎同時,尖利的慘叫聲撕裂夜空,一個黑影猛然撕裂了帆布從帳篷裡撲了出來,迅如閃電般撲到了最近的一個憲兵身上,將他撲倒在地,緊接著是一聲短促的淒厲慘叫,給人慘絕人寰的感覺!
事發倉促,憲兵們手持輕便弩,卻因為顧忌同伴的性命不敢發射。拿刀劍的憲兵站在外圍,一時還過不來。這時,只有離得最近的林冰作出了反映。她閃電般拔出腰間的佩劍,躍身而上,朝著那個黑影猛刺而去,動作迅速利索,絲毫不比男子遜色。
嗤的一聲輕響,利劍刺入了肉體,又是一聲地成的慘叫,黑影從那個被撲倒的憲兵身上急速的跳開。紫川秀想上前去看清楚,但蕭林死死拉住了他:「大人,不要上去!交給林長官就行了!」
「你放手!」
紫川秀猛然把他推開,就在他面前,出現了令人震驚的一幕。那個倒地的憲兵,已經被咬斷了喉嚨,殷紅的血正在不停的往外流。他已喊不出聲來了,只能痛苦的摀住自己的喉嚨發出低聲咕咕的慘叫。
這種傷勢已經不必喊軍醫了,旁邊的一個憲兵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兄弟,走好了!」他從腰間抽出匕首,狠狠地刺入了這個受傷的士兵的心臟,解決了他的痛苦。
這本來是極驚心動魄的一幕,這時候,誰也顧不上他了,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被那個「黑影」吸引住了。
站在眾人面前的,是一種從來沒有見過的生物。以前,紫川秀以為天下最醜陋的生物莫過於魔族了。但今晚,這個看法被推翻了。眼前的動物跟狼一般大小,但絕不是狼!他有著狼一般的頭顱,卻有跟猿猴一般的身軀,四肢著地行走,手指邊緣的利爪寒光閃閃。他的軀體和四肢長滿了黑色的毛髮,嘴像狼一般凸起,有著尖銳的突出嘴邊的利牙,嘴邊正不斷的淌著血,咯咯的咬著什麼東西,那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面對人類的重重包圍,怪物的眼睛裡泛著殘酷的綠光。他後腿半曲蹲著,身軀繃得緊緊地,就像一把繃緊的弓似的,蓄勢待發,保持著隨時可能躍起的姿勢,冷冷的望著眾人。
一時間,被那綠色眼珠子放射的熊光懾住了,沒有一個人能發出聲來。士兵們僵硬著身體站在原地,緊緊地捏著手中的武器。
良久。才有人發出呻吟般的驚歎:「這是什麼東西?是魔族,還是野獸?」
沒有人能回答他,但總算把大伙驚醒了。不等林冰的第二次命令,憲兵們紛紛朝著那怪物發射弩箭。那怪物動作十分敏捷,在箭雨中前竄後閃。躲過了開始的第一輪箭,緊接著,它飛身一躍,朝包圍它的人牆飛身撲來,快得像一團影子。
人群中起了一陣驚呼,這個傢伙動作太快了,若讓他混進了士兵中,投鼠忌器不能發射弓箭,說不定真得讓它跑掉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銀光次破夜幕,林冰猛然把手中的短劍甩了出去,撞中了飛身撲來的怪物,怪物發出一聲悲鳴,斜斜的摔倒在地上,它的腰部被林冰的短劍刺中了!
「快發射!放箭!」林冰急切的喊道。
雨點般的箭再次向怪物傾瀉而去。被擊傷以後,怪物失去了進退如電的可怕速度,至多了兩下就被射成了一隻刺蝟。
望著插滿箭枝的怪物屍首,大家有種像是在做夢的不真實感,好久沒有人出聲說話,一種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全場。
過了好久,才有人呻吟般感歎一聲:「這是什麼怪物阿!」
事後清點,發現這怪物造成的殺戮還真不少,除了兩名在外圍執勤的哨兵被咬死,半個第七小隊的五名士兵都在睡夢中被它硬生生咬斷了喉嚨——這種怪物似乎很喜歡咬人喉嚨——再加上那位殉職的憲兵,一共八個人。
八個士兵,就這樣死在了一頭連名字都說不上的野獸的手上。看到憲兵團遞交的調查報告,紫川秀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那種怪物是什麼,查清楚了嗎?」
「還沒有,大人,我們問過布蘭將軍了,他說上次進攻魔族王國時沒見過這種動物。現在,憲兵本部將怪物命名為凶狼。」
「看來得找些本地人來問。請哥達汗來吧,讓他看看凶狼的屍首,看是否能說什麼來。」
見到紫川秀時,哥達汗心得愁眉苦臉的。紫川秀招呼他:「怎樣,爵爺,見到凶狼了吧?」
「凶狼?」哥達汗一楞:「那是什麼?」
「呃?他們沒帶你看?那個被射死的怪物,昨晚殺了八個人,鬧得我們不得安寧!現在,憲兵部把它命名為凶狼。」
哥達汗釋然:「大人,我不知道你們為何將它叫做凶狼。不過在神族,我們都管它們叫血狼,是屬於野蠻人的一種。」
「野蠻人?你們竟然管這種怪物叫做人?」
紫川秀盯著哥達汗看了半天,直把他看的手足無措:「爵爺,能說得更詳細點嗎?在王國,這種怪物很多嗎?」
「多,多得成千上萬。不過大人您不必擔心,野蠻人一般被擋在東大荒國境外,在王國內部,它們很少。」
「野蠻人到底是怎樣一的種生物?它是人,還是野獸?」
「它既是人,也是野獸。它有著野獸的體力和利爪,又有著近似人類的智力。除了生存本能外,它們能進行一些低級思考。麻煩的是,它們好凶殘好殺,爪牙鋒利,嗜血如命……」
看紫川秀還是皺著眉頭,哥達汗無奈的說:「大人,我知道,人類一般管我們神族叫魔族,在你們印象中,魔族是怎樣的?」
紫川秀猶豫一下,最後還是照實說了:「野蠻、殘忍、血腥、強悍、愚蠢。」
哥達汗苦笑:「大人。您說話也太實在了點。大人。這麼說吧,你們人類對我們神族地看法。就是我們神族對野蠻人地看法了。在國境外的東大荒草原上,遊蕩著成千上萬地野蠻人,它們凶殘強悍,好殺成性。為了防範它們,各部族都派出部隊在東部國境線上駐守,阻止它們向神族腹地滲透。唯一慶幸的是,野蠻獸人們還沒能形成部落或國家。它們只能單打獨鬥的與軍隊交戰,所以邊境部隊還能對付它們。」
「那它們的戰鬥力如何呢?」
「大人,我聽說,昨晚為了打死這個野蠻人死了八個士兵,這樣您就可以估計它的戰力了。」
「但昨晚它是偷襲!我們的士兵都是睡覺中被咬死的。這樣應該不能算吧?」
「偷襲它確實佔了便宜。」哥達汗心平氣和的說:「但大人,您得看看,為了殺一個野蠻人,當時您動用了上千地憲兵,而且都拿著最先進的輕便弩武器,而且還有您和林冰大人爪牙的高手在場坐鎮——即使這樣還是被它咬死了一個憲兵!」
「大人,您不妨想像,在公平條件下,一個小隊二十名士兵在野外邊遭遇了一個野蠻人,結果會是怎樣呢?有沒有把握一定能將它殺死呢?」
想到那進退如電的可怕身影。紫川秀打了個寒戰。那麼快的速度,若不是昨晚被團團圍住,真有可能讓它跑掉了。
紫川秀正在思考著,哥達汗又拋來一個重型炸彈:「而且,野蠻人並非只有血狼一種。還有很多其他種類。有地野蠻人擅長堅甲硬皮,力大無窮;有的野蠻人擅長近身打鬥,敏捷如電,爪牙鋒利如刀;又有的野蠻人全身都是刺,能如弓箭一般發射。為防範這些怪物,王國的東大荒國境守備隊每年都要損員不少。雖然那裡有肥沃的土地,但卻無人敢去耕種。」
「野蠻人再強也是單槍匹馬而已。貴國軍力強大,為何不主動出擊,一勞永逸的將它們剷除?」
「剷除?」哥汗達再次苦笑:「大人,我們只求野蠻人不來剷除我們就好了!歷史上有名的黃金汗,曾決心要徹底消滅野蠻人這個邊患。他發出了號召,各部族也積極響應,各族共組建了五十萬大軍,從國境線上向東推進,足足殺了幾萬野蠻人,但面前還是源源不絕的新怪獸出現,清剿隊伍的傷亡越來越大。
更可怕的是,大軍越深入東大荒草原,遭遇野蠻人越來越強,甚至出現了一些從沒遇到過的怪物,它們強悍到了變態的地步,一個超階野蠻人就能將整個團的神族戰士殺死,戰況慘不忍睹。前進不到五百公里,清剿隊就因為傷亡過大無力前進了,只好回頭,但明明被清理乾淨的來路,回去時不知從哪又冒出了無數地野蠻人,只得又一路廝殺回去。
那次出兵時的五十萬神族軍隊,能回到國內的不到三十萬,而且大多傷殘。從那以後,神族皇帝就再也沒發動過向東大荒開疆拓土的念頭了。
大人,為什麼神族那麼渴望征服西川大陸呢?我們環境惡劣,耕地少,山丘多,自然災害頻繁,常常吃不飽,這確實是事實。但這還不足以讓大伙如此賣命的去打仗,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嘛。但東大荒還有這麼一群凶神惡剎,我們連想賴活都不成!
我們也怕了,盼著能和人類一樣,躲到古奇山以西,離東大荒的那群瘟神遠遠的。神族經常發動對人類的戰爭,那也是被野蠻人逼出來的。」
哥達汗說了長長一段,抓住他停頓的機會,紫川秀連忙問:「爵爺,照您說的,野蠻人通常只出現在國境外的東大荒草原上,但我們距離東大荒還遠,怎麼就在這裡碰到了野蠻人?」
「大人,我也覺得奇怪,照理來說,野蠻人不應出現在這裡,這裡離東大荒的國境足有上千里,中間還隔著魔神堡和國境衛隊,野蠻人沒理由能長驅直入到這種地步,除非……」
哥達汗躊躇著,紫川秀望著他,兩人轉著同一個念頭,眼神裡漸漸出現了恐懼之色。
哥達含顫聲問:「塞內亞族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難說。滅族關頭。還有什麼事是塞內亞人不敢做地?」
「卡丹的膽子也太大了,把這些兇徒放進來!半個王國都處於野蠻人地覓食範圍。王國東部地區的子民這一下要遭殃了!」哥達汗連連歎氣:「這是一場大浩劫,大人,不光我們神族,連你們人類也要被牽連進來的!」
哥達汗的預言很快的實現了,接下來幾天的行軍裡,遠征軍的斥候接連不斷地碰到了野蠻人的襲擊,有的部隊將野蠻人殺掉了。拖著千奇百怪的屍首回來請功;有的失手了,士兵死傷了,又沒能把對方抓住,部隊長只好灰溜溜地回來報告說遭到了奇特生物的襲擊,然後被軍法處請去關小黑屋。然後又得給情報局寫上一大堆的匯報材料。
情報局向紫川秀做報告說,目前出現的野蠻人主要有幾種,一是像那晚出現的「凶狼」,這鍾怪物的可怕之處在於它閃電般的速度;二是「血鷹」——這是士兵們起的名字,紫川秀倒是覺得比哥達汗說的文縐縐的「鵬羽」順口多了——這是一種長著巨大翅膀地怪鳥,嘴尖爪利,專門在空中俯衝而下偷襲,喜吃人腦髓,幸好皮倒不是很厚,用弓箭能射死它;三是一種像熊首猴身的怪物。這種怪物力氣大,爪牙也很鋒利,一下子就能抓破步兵身上的明光鎧甲,幸好就是動作緩慢,輕便弩可以穿透它的外皮。
聽了報告。紫川秀覺得,事情倒還不像哥達汗說的那麼恐怖,野蠻人是很凶悍,但面對一支軍隊,面對成千上萬射來地弩箭和長矛,它到底還是血肉之軀。
哥達汗嗤之以鼻:「大人,您慢慢等著看就是了。現在出現的都是些雜魚,那些真正恐怖的怪物們還沒冒頭呢!」
除了野蠻人的出現,遠征軍還碰到另外一件事,迎著大軍前進方向,本來人流稀少的道路忽然變得人頭密集了。先頭部隊嚇了一跳,以為塞內亞族大反擊了,後來才發現迎面而來的並非魔族的軍隊,而是平面。成千上萬的魔族平民挨家攜口的朝西湧來,主要是老人、小孩和婦女,人潮之多,竟堵住了軍隊前進的去路。
「這是一次難民潮。」查看之後,哥達汗向紫川秀報告說:「跟我們預料的一樣,卡丹開放了東大荒的邊境,將邊境上的守備隊都調回來對付我們了,一直在草原上遊蕩的野蠻人現在都進來了!現在,魔神堡以東的居民都在向西逃難了。」
這種情況下,繼續朝魔神堡前進變得很危險了,紫川秀召集了將領們進行臨時會議,商議大軍下一步的行動。
因為事關重大,參加這次軍務會議的不但有人類和半獸人的將領,遠征軍的魔族盟友哥昂族首領哥達汗也參加了會議,除此以外,歸降紫川秀的魔族將領魯帝和羅斯也得以參加會議。他們熟知王國情況,必要時可為將軍們提供必要的情報。
會議一開始,紫川秀介紹了當前的局勢。卡丹這步棋走的太出人意料了,將領們都有些不知所措。
林冰搖頭歎息,文河低頭沉思,白川若有所思,方雲和吳濱兩個新加入紫川秀集團的青年將領自然也不敢第一個開口說話,只有羅傑在那邊大放厥詞:「真是他媽的!」
他罵道:「當年怎麼就沒看出呢?卡丹這小姑娘看似斯斯文文的,但實在帶種!有魄力,夠惡毒!她這手,跟帝林老大一把火燒掉帝都有得比!」
頓時,像是席間一半人都感冒了,咳嗽聲不斷。帝林,紫川家的監察總長,擾魔族戰爭中捍衛帝都的名將之星,如今他負責追剿清查在衛聖戰爭中投靠魔族的叛國份子,一言便可以決定數千人生死。這樣權勢熏天的人物,羅傑居然拿他跟塞內亞族的酋長對比,居然還給了他個評論:「惡毒!」——這也實在膽大包天了吧!
紫川秀問:「羅傑,你有什麼看法呢?」
「大人。太複雜的事我也搞不懂。你說打誰,我們就把他收拾了!不過。我覺得,卡丹那妞是在嚇唬我們哪!她在賭我們沒膽量過去收拾他們!
大人,我就不信這個邪!什麼野蠻人,帶著四十萬大軍地魔神皇卡特都被我們打趴了,難道那些妖魔鬼怪就不是血肉之軀?一刀砍下去,萬箭齊放,什麼野蠻人都要死掛了!魔神堡還是東大荒。全擋不住我們的大軍!」
羅傑說得豪氣十足,邊說邊用力拍著桌子,砰砰作響。
白川瞟了他一眼,冷冷的說:「拍壞了桌子,下個月要從你的薪水裡扣錢的。」
剛才還豪邁的宣稱要踏平魔神堡蕩盡東大荒的好漢立即委頓了下來,羅傑假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恬著臉湊過去:「何必呢,咱們關係那麼好,說扣錢的話實在太傷感情了……」
「把你的臭臉離我遠點!」
紫川秀問哥達汗:「卡丹這樣做,就不怕野蠻人先把塞內亞族收拾了?他們離東大荒比我們更近,受到的侵害應該更大。」
哥達汗還在沉吟,魯帝卻先開口了:「大人,我以前在塞內亞軍中。這事,我是知道一點內情的。」
說這,魯帝卻自己住口了,很有份量的顧盼左右,炯炯目光望鄉重任。那皺著眉頭得深沉表情,那苦苦思索的憂鬱眼神,但手托著下巴沉思的優雅姿勢,還有那深謀遠慮的炯炯目光——這一切無不在表明,我們魯帝大人並非一般人物!他,知識淵博,精通韜略,熟知往國內情,更曾擔任王國軍隊高級將領,天上的事,他知道一半,王國的事,他全知道!他是如傳說中的智者和賢人一般的偉大的人物,現在,你們有福氣了,他老人家大發慈悲,願意給你們愚昧無知的芸芸眾生指點迷津。你們趕緊虛心向他懇求指點吧!態度要懇切,在懇切點……
來來,快向我請教吧!
帳篷裡的眾將哪個不是狡猾的成了精的人物,笑吟吟的望著魯帝在那做派,卻沒有一個人肯出聲幫他湊趣。
羅傑打個哈欠:「呵,昨晚吃的飯好差。茶好像都壞了?」
明羽:「這麼遠路運來,壞是正常的。」
魯帝:「咳咳!」
林冰:「大人,軍法部報告,違紀行為多起來了。文河,你別笑!你的部隊紀律最差!你要督促他們,不然別怪我不給情面!」
文河:「大人,您別聽林冰胡說,我的部下很守規矩的。」
「還狡辯!上次搶女人的事就是你部下干的!」
魯帝:「咳咳咳咳咳……」
紫川秀不耐煩地說:「魯帝,你感冒了嗎?感冒就出去咳吧,這裡人多。」
「這個,這個,大人,我有點看法想說……」
紫川秀忍住笑:「有屁就快放,大家都很忙的。」
魯帝不停地擦汗:「是是……在皇權戰爭中僥倖得勝成為黃金族之前,塞內亞族本來就中捍衛東部邊境的戰鬥部族,塞內亞士兵都受過對付野蠻人的專門訓練。跟野蠻人打了上千年的仗,這都成了我們的本能反應了。聽說那晚為抓一頭凶狼動用上千人還死了八個,我倒覺得大可不必。換我去的話,閉著眼睛都能把那頭凶狼活抓了!」
經紫川秀翻譯後,魯帝的話引起了一陣輕微的轟動。
「魯帝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紫川秀說:「諸位大人,我們很怕野蠻人,因為我們不瞭解這些怪物;但對於經常和野蠻人戰鬥的塞內亞族來說,這算不了什麼,無非戰場從東大荒換到了魔神堡周邊。,你是這個意思吧?」
用蹩腳的人類語,魯帝結結巴巴地說:「正是,大人。我猜卡丹打的是這個主意:把塞內亞族主力集結在魔神堡等著我們攻城。魔神堡號稱大陸第一堅城,他們有城牆保護,野蠻人對他們的傷害不大,但我圍城的大軍卻是必須宿營在野地裡的,在與塞內亞主力決戰之前,我軍必須忍受野蠻人無休止的騷擾和攻擊,而卡丹則可以以逸待勞的呆在城裡,等待我軍戰力和士氣都被野蠻人水泵到最低點的時候出城與我軍決戰。那時,我軍的處境就相當危險了。」
儘管也是出身塞內亞的魔族高官和貴族,但魯帝一口一個「我軍」說得順口無比,儼然以正宗紫川軍將領自居,在座的次們無不莞爾。
魯帝雖然滑稽,但作為熟知魔族內情的老資格將領,他的話卻是不可輕忽的。與文河交頭接耳一番後,遠征軍的第二號人物林冰點頭道:「魯帝閣下的說得有道理,情況確實可能如他所說,卡丹在打著以逸待勞的主意。」
眾人全都陰沉著臉,大家都在轉著同一個念頭:「若卡丹真的將塞內亞主力全部縮回魔神堡,我軍不得不陷入攻城戰中,面對大陸第一堅城,我們真的有把握能拿下魔神堡嗎?」
紫川秀望向白川:「塞內亞族的殘餘兵力有多少,遠東軍情局有什麼情報嗎?」
對於這個問題早有準備,白川不用看筆記就能侃侃而談了:「大人,塞內亞族到底還有多少軍隊,誰也沒法說清楚。遠東軍情局也只能依靠情報來推測出一大概數字罷了,但估計相差不會太遠。」
「你說吧。」
「遵命!大人,當塞內亞族慘敗而歸時,卡丹和雲淺雪帶領以羽林軍和第十七軍為基本部隊的殘兵集團,被我各路大軍一路追擊,傷亡十分慘重。在進入王國邊境時,其總兵力不會超過七萬人,然而這七萬軍隊中,傷殘之兵就佔了小半,能用之兵不會超過五萬。當卡丹和雲淺雪夫婦回到國內,為防備我軍的反攻,他們肯定重新招募兵馬組建新軍的。但在衛聖戰爭的最後時期,為了組建十七和十八軍,塞內亞已經發佈過兩次徵召令了,他們已是磬盡國內男丁,新招募的部隊不超過十萬人,而且兵員素質不會高。
值得擔憂的從東大荒邊境抽調回來的邊境守備隊。塞內亞族的邊境守備隊日夜與野蠻人作戰,戰鬥經驗豐富,是一支難纏的精銳之師。但幸好,這支部隊在衛聖戰爭後期已經被卡頓親王多次抽調骨幹精銳到人類前線上被消滅了,剩餘的人不多,只有三萬餘人。
另外,還有一些至今還依附在塞內亞族周邊的小部族,估計他們也會出兵幫助塞內亞人但他們實力有限,能出動的兵力不會超過兩三萬人,其戰力和士氣也與塞內亞兵相差甚遠。」
紫川秀拿紙筆粗粗計算了一下,皺起了眉頭:「白川,若按你的計算,我們到時就有可能一邊跟野蠻人打仗,一邊圍攻有近二十萬塞內亞軍據守的大陸第一堅城?」
白川點頭:「這是最極端的可能了,情況未必會那麼壞。」
「未必?」紫川秀笑笑道:「我當兵打仗十五年,什麼也沒學到,唯一學到的是知道事情可能有多壞,它就必然會變得這麼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