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躲風頭,順道準備論文答辯,千喜到我家裡住了幾天。
我爸媽都很喜歡她,尤其我媽,她跟我一起每期《超女》必看,而且四處跟人炫耀,就跟千喜是她親閨女似的。我很煩躁,而千喜倒還好,她跟我說她媽一定不知道《超女》是什麼。
千喜很少談及她的家庭,除了四川峨邊這樣一個遙遠的地名外,其實我對她家知之甚少。也許是因為她高中時那次年少懵懂情感引發的事故,也許是因為她並不顯達的家境,也許是因為她沒讀過什麼書的雙親,總之她不怎麼說,我也就不怎麼問。千喜溫柔而隨和,可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她有著堅韌不可逾越的底線。
千喜每天都會和小船哥在QQ上聊幾句,不過因為時差的原因,回復通常要隔10個小時。就像娜娜說的那樣,小船哥對千喜參加《超女》的事無限支持,他甚至連QQ頭像都換成千喜比賽時的特寫。我想這也可能是千喜勇往直前的原因,她確信,永遠有人在她身後溫柔守護著她。
盧域給千喜打電話那天,我們正在家看碟,那部電影的音樂總監就是盧域,千喜正跟我說他寫了哪首歌,她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你好,肖千喜嗎?我是盧域。」對方用蹩腳的普通話說。
「盧老師,您好。」饒是冷靜如千喜,接到這樣大人物的電話也有點緊張。
「你在北京是吧?不知今晚有沒有時間?方便的話我們見個面吧。」盧域徐緩地說,大人物即使初次打電話也掌控著一切節奏。
「嗯……」千喜微微沉吟了一下,「我今晚有時間,不過……我可以帶個朋友一起去嗎?」
「好啊,一會兒我助理發地址給你,晚上見。」盧域掛了電話。
「他找你?什麼事?」我忙不迭撲上去問。
「沒說什麼事,就說今晚一起吃飯,你陪我去吧。」
「我?我去做什麼?」
「陪著我就行,我一個人心裡沒底。」
「嗯,也成。你說他那麼大名氣的人,找你幹嗎?」
「誰知道呢。」
「難道他想簽你?千喜!那你可就出大名啦!」
「哪有那麼便宜的好事!」
「他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怎麼可能!別瞎猜了!」
正說著,千喜收到了盧域助理的短信,他們訂的餐廳是蘇浙匯,我和千喜都不知道蘇浙匯在哪裡,趕緊上網用百度查,又打114問電話,潛意識就覺得這頓晚餐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
我和千喜特意提前到了餐廳,意料之外,那天盧域約了很多人,滿滿坐了一桌子,有創作人,有公司老闆,也有看著面熟但記不起名字的演員和歌手。他們很快就觥籌交錯起來,我和千喜不喝酒,像無意闖入人類世界的小鹿,好奇地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盧域對千喜稍稍做了介紹,大家聽到「超女」的名頭,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問題接踵而來,大多也都是關於最熱門的那幾位成都小吃團的成員。
坐在盧域身旁的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大叔,那些小演員小歌手都嗲嗲地叫他陳總,他不像盧域那樣嬉笑怒罵游刃有餘,對每一個人都疏遠客氣。大名鼎鼎的盧域對千喜沒有我臆想中的那種興趣,他甚至不提關於她唱歌的事,似乎只是喊一個人來湊飯局而已。相反,倒是陳總問了問千喜,多大年紀,什麼時候開始唱歌。千喜禮貌地回答,盧域瞥見他們在搭話,就喊千喜敬陳總一杯:「千喜,這可是我大老闆,要我說你也別去什麼《超女》,唱唱跳跳有什麼意思,熱乎勁過去就散了,直接簽陳總的公司得啦。」
千喜舉起果汁:「謝謝盧老師,謝謝陳總,我不會喝酒,就用果汁敬一下大家吧。」
「果汁可簽不了約哦。」盧域笑嘻嘻地說。
千喜垂下頭,就那麼舉著果汁站著,既不想妥協又沒想到解決的好法子,還是陳總解了圍:「人家是B大高才生,你以為像你一樣,非要耗在這個圈子裡。」
「還不是給你打工,要不你也送我去B大再念一輪。」盧域也舉起酒杯,幾個人碰杯,之後再沒說什麼話。
我無聊地一直玩手機裡的敲磚塊遊戲,秦川正好發短信問我在哪兒,我說陪千喜跟盧域他們吃飯,秦川一下子關心起來,非要過來接我們。
大概九點多,我們吃完了飯,那些女孩子們嚷著要唱歌,千喜說要和我回家準備論文答辯,盧域也沒挽留,我們就先走了。剛一出門,我就看見了秦川,他居然開了輛嶄新的別克,我一下子蹦過去,東摸摸西摸摸:「你的車?秦叔叔給你買車了?」
「沒拿我爸媽的錢,這是我自己賺的。」秦川得意揚揚。
「成啊你!」我使勁拍了他後背一下,「出息啦!你們那個蛋糕房這麼賺錢?那我以後更要敞開了吃,以前每次去都不好意思多要!」
「吃四塊蛋糕還叫沒多要?」
「記這麼清楚!哼!奸商心在滴血吧!」
「少廢話!上車!我帶你們兜風去!」秦川打開車門,他扭頭看了看蘇浙匯,對千喜說:「那些老油條沒出什麼蛾子吧?」
「沒有。」千喜笑了笑。
「話都沒說兩句,沒勁透了。」我撇撇嘴。
「那最好,這些都是社會上的人,你們小女孩,少跟他們往一塊混,別讓人打了其他主意。」秦川皺著眉說。
「說得你多懂似的。」
「都像你,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秦川又和我吵吵鬧鬧起來,千喜坐在我旁邊,夜色沖淡了霓虹,色塊散開在她臉上,蘇浙匯的招牌離我們越來越遠,轉個彎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