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 3

  唱東方的動作一大,把手邊的咖啡杯碰到地上摔了個粉碎。她也不去管它,而是盯著表姐的眼睛,急赤白臉地說:「姐,你最好把話給我說清楚!誰是可恥的第三者?是我還是她?是我先跟孟勇敢好的,還是她先跟孟勇敢好的?再說了,人家孟勇敢跟她好過了嗎?一廂情願也叫談戀愛鳴?她是孟勇敢的女朋友嗎?你憑什麼罵我是第三者?你這人還講不講道理了?」

  許兵的磁場明顯不足了:「我怎麼不講道理了?」唱東方愈戰愈勇,開始擴大戰場:「當初,不是你讓我去接近孟勇敢的嗎?難道你忘了嗎?」

  許兵節節敗退,聲音也掉下來了:「我當初讓你去試探他,又沒讓你動真格的。」

  唱東方說:「我不是年輕沒有經驗嗎?不是不小心陷進去了嗎?既然已經動了真格的,你說該怎麼辦吧?!」

  許兵不說話了,在唱東方布下的雷陣中,她說什麼話都能把自己炸個半死,她索性什麼也不說了。

  唱東方卻不依不饒,非逼她表態:「姐,你怎麼不說話了?解鈴還得繫鈴人,既然這事是你惹出來的,你就給我出個主意吧!」

  許兵不得不說話了,再不說話,唱東方就更要把她當成病貓了,還不知會說出什麼更氣人的話呢!許兵只好說:『『『我給你出主意,我給你出主意你聽嗎?」

  唱東方說:「只要不是拆散別人的壞主意,我就聽!」許兵的主意恰恰是要拆散別人,既然巳經被定性為壞主意了,她還能再往外說嗎?

  許兵招手叫來服務員,又要了兩杯「卡布奇諾」。唱東方知道表姐準備撤退了,她開始收拾殘局了。

  許兵先喝了幾口咖啡,提了提神,才開口虛心向唱東方請教:「你倆不都分手了嗎?怎麼又好了呢?這次可不該我的事了吧?我可沒讓你再去試探他吧?」

  唱東方笑了,笑得一臉幸福:「這次你還跑不掉!要不是你告訴我孟勇敢和倪雙影談戀愛了,我也不會醋意大發。我不醋意大發,就不會發短信罵孟勇敢。孟勇敢讓我給罵急了,終於回我的短信了,我倆就這樣好上了!」

  新年新情況,一喜一憂。喜的是連長懷孕了,憂的是指導員離婚了。

  其實,指導員離婚也是件喜事,終於把莫小娥那尊瘟神給送走了,而且還送得利利索索,一點後遺症也沒留。

  叢容自然很高興,他沒想到事情會辦得這麼順利。他也知道了這事是許兵立下的汗馬功勞,沒有許兵那一通嚇唬,莫小娥不會連北京也不留戀了,婚一離完,馬上就走人。

  辦完手續,倆人舊事新辦地吃了頓散伙飯。本著無酒不成席的原則,兩人還喝了兩瓶干紅。那兩瓶「解百納」干紅,大部分都讓莫小娥給搶著喝了。特別能喝酒的莫小娥這次終於頂不住了,不但當場喝吐了,還當場流下了後悔的眼淚。

  開始她還一個勁地罵許兵,好像這個家是許兵給他們拆散的。叢容當然聽不下去,就制止她,又告訴她,要不是許兵勸他,他才不會把存折上的錢都給她呢。莫小娥開始不信,她不信許兵會幫她說話。叢容就把許兵做他工作的原話,原原本本地學了一遍。當莫小娥聽到許兵說她,因為叢容成了已婚婦女,又因為叢容成了離婚女人時,眼淚刷刷地流下來了。她流著眼淚說,如果她身邊有許兵這樣的朋友,她大概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莫小娥喝多了,話也特別的多。那頓散伙飯,基本上都是她在說,叢容在聽。她告訴叢容自己突然決定離婚,是因為那天晚上聽了許兵嚇唬她的話。開始她還半信半疑,可到公司找人一打聽,原來還真是那麼回事。她這才擔心了,也害怕了,所以才決定早點離婚,離他們這些當兵的遠遠的,免得惹上破壞軍婚罪的官司。

  叢容喜不自禁地對許兵說:「連長啊,看來你是我的福星啊!我不能離開你,咱倆以後要搭檔到底!」

  許兵笑著說:「看把你高興的!我可提醒你,你這是離婚,不是結婚!裝你也要裝得不高興的樣子!」

  叢容笑了,馬上就裝成不高興的樣子,請示許兵:「你看我這樣行嗎?」

  許兵也笑了,說:「就這樣吧。怎麼你也要這樣裝上十夭半個月的!」

  叢容討價還價說:「這也太長了吧?現在離婚也不是什麼大事了。你不知街道辦事處那兒離婚那些人,沒有兒個愁眉苦臉的,大部分都興高采烈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領結婚證的地方呢!」

  許兵教育他:「那是地方上的人,都是些不講傳統美德的人。你是個軍人,你是個有核心價值觀的人,你哪能把自己混同於普通老百姓呢?哎,給你說個正事,你看倪雙影怎麼樣?」

  叢容一愣,愣過之後又笑了。他想了想,還真點頭了。不過點頭之後又有點自卑:「我是沒意見呀,就是不知道人家同不同意呀!」許兵笑著說:「事在人為嘛!人心齊,泰山移嘛!」叢容還是不太樂觀:「這哪是人心齊不齊的事呀!當初你們那麼齊心協力地給她和孟副連長撮合,不也沒撮合成嗎?」

  許兵一拍巴掌說:「沒撮合成說明他倆沒緣分!沒撮合成,說不定倪雙影就是留給你的呢!」

  懷了孕的許兵特別能吃,而且沒有任何反應,除了變得特別饞,一點也不像個孕婦。她真的變得特別饞了,饞到了見不得別人嘴動的地步。別人的嘴一動,她就追著人家問:「你吃什麼呀?」別人就笑,替她說出下一句來:「給我點吃,餓死我了!」

  孟勇敢私下裡對徐曉斌說:「你老婆沒準懷了個舉重的,要不怎麼這麼能吃呢?」

  這種話徐曉斌可不愛聽,他反問他:「能吃就是舉重的?」孟勇敢笑著說:「大力士嘛,一般都能吃。」徐曉斌認真地說:「你怎麼就沒想到,弄不好是一對雙胞胎呢?兩個人不比一個人能吃嗎?」

  孟勇敢連連點頭:「對對!你真敢想,真能想好事!」高金義跑到連裡來,找到許兵,鄭重其事地表達了兩層意思:一是來道喜,二是來告別。他要問家探親了,到唐山去跟老婆孩子一起過春節。

  許兵說他:「你怎麼到了機關,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呢?回家探個親,至於這樣興師動眾嗎?打個電話說一聲不就行了?至於親自跑一趟嗎?」

  高金義說:「禮多人不怪嘛!我打個電話,和親自跑一趟,那能一樣嗎?」

  許兵笑著說:「得了吧你,好像你多麼想念我們似的!」高金義認真地說:「你還別說,我到機關後,還真是特別懷念連隊生活,尤其是懷念咱們連!」

  許兵更笑了,說他:「行啦行啦,別酸了,再酸就倒牙了!回去代我問春梅和小陽好。」

  高金義點頭說:「行,我給你帶到,保證不貪污。」高金義都走到門口了,又停下腳,回過頭來問:「哎,你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呀?」

  許兵說:「我哪知道呀,你問這個幹嗎?難道你還惦記著讓你家小陽到我家做兒媳婦?」

  高金義笑著說:「那當然好了,如果真能那樣,那是她的福氣。」許兵也笑著說:「是你女兒的福氣,卻不是我兒子的福氣。那樣的話,我兒子就該娶個大媳婦了!」

  高金義說:「那怕什麼?女大三,黃金日日搬!」

  許兵說:「你越說越像真的了,真是神經病!你還有事嗎?沒事快走吧,我要開會了!」

  大年初二早晨,許兵還在睡著,家裡的電話響了,吵醒了她。正在廚房做飯的徐曉斌跑了進來,見已經把許兵吵醒了,就一邊道歉,一邊拿起了電話。

  「什麼?!」徐曉斌叫了起來,聲音都變了。許兵躺在那裡,吃驚地看著他。

  徐曉斌「嗯嗯嗯」地聽著,表情凝重,一看就是出什麼大事了。許兵有些緊張了,心也評枰地跳了起來。

  徐曉斌放下電話,一屁股坐到床上,一邊緩和著自己的情緒,一邊考慮著怎麼跟許兵說。

  許兵小心地問:「出什麼事了?」

  徐曉斌望著她,小心地說:「許兵呀,現在你正懷著孩子,千萬不要激動啊!」

  許兵有點急了:「你別哆嗦了,快說什麼事吧!」徐曉斌沉痛地說:「昨天晚上,高金義兩口子煤氣中毒,都沒搶救過來。」

  「什麼?」許兵一聲驚叫,一轱轆爬起來,站在床上,低著頭望著徐曉斌,一動不動。

  徐曉斌說:「你快躺下,別凍感冒了。」許兵聽話地躺下,鑽進被子裡』「嗚嗚」地哭開了。徐曉斌難過地望著她,也流下了傷心的淚水。孟勇敢和機關兩個人去唐山處理後事,一個星期後回來了。令人想不到的是,孟勇敢把成了孤兒的高小陽給抱了回來。

  原來高金義的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也去了唐山,別的事情都處理得很順利,唯獨到了孩子的撫養問題上,高家兄妹當場就吵了起來,而且越吵越凶,兩個哥哥競然廝打起來。孟勇敢很生氣,心想,把孩子交給這些人撫養,怎麼能讓人放心得下?於是,他當場提出孩子由他來撫養。高家兄妹先是不相信,後來看孟勇敢態度堅定,也就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他們還草簽了一份協議,大概是怕孟勇敢反悔。就這樣,孟勇敢把孩子給抱回來了。

  「你做得對!幹得好!」許兵接過孩子,親了孩子胖嘟嘟的小臉一下,流下了滾滾熱淚。

  當天晚上,孩子就住到了許兵家裡。真的很奇怪,也許這孩子天生就該成為許兵家裡的人,一路上都在哭鬧著找媽媽的孩子,見了許兵也不哭了,也不鬧了,好像真的找到媽媽了一樣。這孩子大概是累極了,也困極了,吃了一半的飯,人就睡著了。許兵把她抱到床上,守著她,看著她睡覺。

《尉官正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