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用肩膀頂開猴子的房門,楊嬋隨手一甩,將兩隻小妖直接摔在地上。
此時猴子早已醒來,盤腿坐在臥榻上,手上銬著須菩提送來的玄鐵鐐銬,一雙眼睛紅了個透,而身上的肌肉依舊緊繃,瑟瑟發抖,微張的口齒之間兩顆獠牙若隱若現,似是隨時都會爆發一般。
只是督兩隻小妖了一眼,猴子便轉而死死地盯著楊嬋。
那眼中充滿了敵意。
「殺了吧。」楊嬋面無表情地說:「鮮血可以迅速緩解你的痛苦。」
一聽這話,兩隻小妖頓時嚇得抱成了一團。
猴子依舊死死地盯著她,顫抖著說道:「你是有意讓我被孤立的,對吧?」
楊嬋也不作答,只是指著兩隻小妖催促道:「殺了吧。」
「回答我——!」猴子猛地咆哮,那聲音整耳欲聾。
頓時,渾身的肌肉越發膨脹,只是那雙黑色的手銬若隱若現地散發著微光,這才壓制了下去。
深深地吸了口氣,楊嬋避開猴子的目光,說道:「就算是又怎麼樣?你根本就拜錯了師傅了,須菩提就只知道算計你。從你入門到現在,他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你,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如果你被孤立,甚至逐出師門,那不是正好嗎?我可以帶你去見玉鼎真人,你會變成我二哥楊戩一樣的蓋世英雄!」
「少跟我提楊戩,他是他我是我!」猴子的喉嚨中緩緩發出沙啞的笑聲,接著道:「須菩提算計我?那你呢?你沒算計?」
猴子攥緊了拳頭一拳打在臥榻上,一塊木板當場被震斷。
聽到吵鬧聲,風鈴連忙從屋外衝了進來,一進來便看到楊嬋,頓時怒容又掛到了臉上。
「這裡不歡迎你!」她叱呵道。
看著兩人那如出一轍的態度,楊嬋怒而轉身道:「懶得和你們兩個理論!愚蠢!」
說罷,逕直出了門外,屋裡只留下猴子和風鈴,還有兩隻小妖。
「他們是……」
沒有回答風鈴的話,猴子只是靜靜地盯著那兩隻瑟瑟發抖,一大一小的小妖。
兩隻都已化了人形,卻還都化得不全,想來是道行不夠的關係。
都是衣裳襤褸,披頭散髮,蓬頭垢面地看不清面容。
其中一隻成人大小,頂著兩根山羊角還留了一撇鬍鬚,看起來應該是只山羊精,像個乞丐老頭。
而另一隻,則像個小乞丐,不過卻長著兩隻狐狸耳朵。
雖然明顯的物種不同,但緊緊地抱在一起的時候就像兩爺孫似的。
那模樣,比猴子沒入門之前還落魄。
……
出了屋外,楊嬋臉色微微變了變抬頭望向不遠處的懸崖。
冷哼一聲,楊嬋凌空飛起朝著懸崖的頂部飛去,不一會便穩穩地落到懸崖上。
而剛一站定,楊嬋的身軀猛地微微一震,似乎又感覺到了什麼,茫然地望向遠處黑漆漆的樹林。
目光中泛出了一絲落寞。
還沒等她緩過神來,一個身影已經悄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於義?」回過頭看清了來者的面容,楊嬋輕聲笑道:「怎麼,想報上次的仇嗎?本小姐奉陪到底。」
於義冷哼一聲,從衣袖中取出一個什麼東西直接朝楊嬋丟了過去。
楊嬋伸手接住,攤開一看,是一顆散發著淡淡霧氣的藥。藥體上還帶著溫熱,似乎剛出爐的感覺。
「稍後拿給孫師叔服下。」於義淡淡地說道。
將圓滾滾的藥丸捏在手心,放到月光下查看了一番,楊嬋問道:「須菩提讓送來的?」
於義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呵,現在倒是挺上心的?上次傷成那樣也不見來看看。他這師傅也不知道怎麼當的。」
於義冷冷地道:「師尊托我帶了兩句話。」
「說。」楊嬋挑了挑柳葉般秀麗的眉毛。
「第一句是帶給孫師叔的,師尊交代了,這顆丹藥有凝神安定的功效,但也只是暫且將戾氣壓制,讓他往後修行務必量力而行,切勿再引發戾氣暴亂。」
「切。」楊嬋輕蔑地笑了:「量力而行就行了?說到底戾氣還需發洩方能消除。還有呢?」
「另一句是帶給你的,師尊說了,這裡是靈台山斜月三心洞,不是羽泉山金霞洞,萬事萬物還得把握一個度,若是過了,便不好了。」
楊嬋先是一呆,又漸漸笑出聲來:「呵,這算恐嚇嗎?自己的徒弟自己不教,還不准別人教了?」
說罷,將手中的丹藥拋著玩耍,目光時不時饒有興致地盯著於義看。
「大膽!你竟敢如此說話!」於義咬牙大喝道,一隻手已經摸到劍柄上。
絲毫不把於義放在眼裡,楊嬋將丹藥收入衣袖中,環手笑道:「玉帝我都不怕,會怕須菩提?當我楊家三娘子是什麼人了?最討厭這種躲在背後指手畫腳算計的人了,有什麼大家敞開來說。那猴子想突破境界,求我幫他配藥,大家你情我願,有什麼度不度的。」
那一雙媚眼中儘是挑釁的味道,似乎只等著於義跟她打一架。
強按下心中的怒火,於義冷眼道:「你好自為之吧。若是真惹怒了師尊,便是你那封了二郎真君的哥哥出來也難保你!」
說罷,轉身一躍離去。
望著於義遠去的身影,楊嬋喃喃自語道:「打一架多好,最好打得須菩提出來救場。這於義倒是挺能忍的。到底是須菩提最倚重的二代弟子啊。呵呵,本來想打一架發洩下的,誒,他是誰的徒弟來著?」
說罷,又望了先前那片黑漆漆的樹林一眼,楊嬋一躍下了懸崖返回木屋,推開門將須菩提送來的丹藥放到桌上,對猴子說道:「吃下去吧,你那師傅給你送來的,說是能暫時壓制。」說罷,也不等猴子回答轉身就想走,卻又似乎想起什麼似地站住,環視了整個房間一圈,皺起眉頭轉過身來盯著猴子問道:「那兩個小妖呢?」
「放走了。」猴子眼皮也不抬地回道。
「放走了!」楊嬋的聲音一下高了八度,轉身就想衝出門外。
「別追了,我能放走,便不會讓你追回來。」
「你!」楊嬋轉過身來怒視著猴子,一時氣結。咬著嘴唇半天才指著猴子大喝道:「你可知道我捉這兩個小妖跑了多少裡的路?這靈台山仙氣繚繞,須菩提又把道觀設在這裡,明裡暗裡法陣無數,豈是妖精隨便會想接近的?」
「那是你的事,我可不記得請你幫忙捉妖精了。」猴子一眼瞪了回去。
楊嬋氣得跺腳:「你瘋了嗎?兩個小妖精,就兩個小妖精。你殺了他們有什麼不好的?對你的師兄弟倒是從不留手,對他們反而泛起同情心來了?竟然給放了?修行者道你不殺妖除戾氣,你想殺什麼?!難不成還想殺人,殺仙不成!」
說著,一把將桌子上的茶壺茶杯掀翻了一地。
猴子不為所動,雙眼直視前方也不看她,淡淡道:「你忘了嗎?我也是妖。」
……
崎嶇的山路上,風鈴提著燈籠帶著瑟瑟發抖的兩隻小妖緩緩走著,直到一個山洞前停住了腳步。
「今夜暫且躲在裡面吧,明早我再送你們下山。」風鈴轉過身來對那兩隻小妖說。
結果山羊精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又拽了拽呆呆愣愣的狐狸精,兩人一同跪在風鈴面前。
「你們幹什麼?」風鈴眨巴著眼睛,有些吃驚道。
只見那山羊精一把鼻涕一把淚哀求道:「求仙長收留!下了山,上有巡天將,下有各山妖王,我等早晚也是死路一條。求大仙收留我等。」
「我……這……這怎麼行!」風鈴驚慌失措道:「我也就是個道徒,這……擅自收留外人,我……」
山羊精仰頭道:「仙長只需與你那巡山的同門師兄弟知會一聲,我等安身山下,只求個棲身之所,絕不與仙長添麻煩!來世……不,今生願為仙長做牛做馬,求仙長成全!」
又推諉了半天,看著哭哭啼啼的兩個小妖,實在掰不過,風鈴只得答應下來。
在大多數時候風鈴都有個壞毛病,就是心腸太好。
總不能看著他們去死吧?
妖精的事情她倒也聽說過一些,實在狠不下心趕他們下山看他們去死。
可是答應得容易,頭疼的事情還在後頭呢。
要怎麼跟師兄們師叔們說呢?
風鈴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撅起嘴,一個人呆呆愣愣地走在長長的石階上。
正當她想得暈乎暈乎的時候,一個紫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小風鈴,你可害死師叔我了。不是說好不到逼不得已絕不吃那闊靈丹嗎?現在清風師兄要找我算賬了啊!」